他本意不過是在安慰落敗的止劍宗弟子,然而話音剛落,人群中卻突然傳來一個尖利又高亢的聲音:“小戰神?你說小戰神?”


    人群被這一聲嚇得靜了靜。


    獲勝的和尚遲疑的看了一圈,沒看到是誰在說話,遲疑道:“小戰神怎麽了?”


    止劍宗的人仿佛意識到什麽似的,頓時麵色大變,趕緊去找說話的人,還有人喊道:“風止!住嘴!”


    然而那聲音卻依舊道:“戰神大人也就罷了,他是靠實打實掙出來的名聲功績,小戰神有什麽?也配和戰神相提並論?你們不會還真信一個長到二十幾歲劍都提不起來的廢物扭頭就能和魔尊同歸於盡了吧?她那一身邪力怎麽來的都不知道,誰知道是不是和魔族做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其他人愚昧被蒙騙也就罷了,你們佛宗的和尚……啊!”


    他話尚未說完,半空中突然一陣寒光閃過,一人慘叫一聲,直接飛出了人群,重重地砸在了山門上,從額頭到胸膛鮮血淋漓。


    年朝夕摸劍的手立時頓住。


    被方才那人的話驚的不知所措的人也頓住。


    下一刻,有穿止劍宗服飾的人上前,厲聲道:“何人動手!”


    那人話音剛落,一劍又劈出,直奔那人命門,幾乎就要置人於死地。


    正在此時,一個青衣身影擋在了那弟子麵前提劍擋住了劍光,整個人卻被劍光衝擊的後退了兩步。


    那人橫劍在身前,厲聲道:“何人傷我止劍宗弟子!”


    一個玄衣身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血色的劍身光芒吞吐。


    “是我又怎麽樣?”他偏頭看著青衣劍客:“你要阻我?”


    青衣劍客看著他,突然麵色大變。


    第63章


    四下死寂,隻有那被生生砸在山門前的修士的慘叫聲響起。


    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雁危行持劍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血色的劍身指向擋在那修士麵前的青衣人。


    他麵色大變,失聲道:“是你!”


    雁危行並不認識麵前的人,他也不覺得自己失憶之前會與這種和折辱兮兮的人為伍的人認識。


    於是他便直接道:“讓開!”


    說話的時候,他眼角餘光看到了正站在人群之中看著他的年朝夕,心中忍不住一陣刺痛。


    她聽到了,剛剛那些折辱的話,她一定聽到了。


    雁危行的眸色更冷了下來。


    他麵前的青衣人麵色幾經變化,最後冷笑道:“雁危行!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但這可不是在月見城的時候,沒人護著你,你想當著我的麵對我的弟子做什麽!”


    雁危行聞言稍有興趣一般抬了抬眼:“你是他師尊?”


    青衣人冷笑:“是又如何?”


    雁危行:“那你也該死。”


    說完他毫無預兆的提劍刺了過去,連給人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青衣人手忙腳亂的倉促應對,卻根本不是雁危行的對手。


    那青衣人被打的節節敗退,年朝夕緊皺的眉頭這才漸漸鬆開,忍不住低聲問道:“魘兒,這人是誰?你認得嗎?”


    提了月見城,又認得雁危行,但若是熟人的話她不可能沒有印象。


    魘兒走到她身邊,冷笑道:“姑娘還記得兩百年前月見城的書院演武嗎?”


    年朝夕:“演武怎麽了?”


    魘兒嘴角的笑容變得嘲諷了起來:“姑娘去報名那天,正遇上沈退帶著鄔妍去書院冒充戰神之女,那些個圍繞在鄔妍身邊大吹特吹她戰神之女的身份的擁躉之中,就有這青衣人一個。”


    年朝夕頓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這人會認識雁危行。


    書院那天,不正是淨妄先當麵嘲諷了鄔妍一行人,後又有雁危行武力震懾所有人嘛。


    估計那天雁危行給他們留下的心理陰影不小,要不然也不可能過了兩百多年了都能把他認得這麽清。


    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在。


    那就怪不得她記不得這個人了,她怎麽可能會特意去記一個整天圍在鄔妍身邊的擁躉。


    年朝夕看了看那在雁危行手下毫無招架之力的青衣人,又看了看被砸在山門上被同門攙扶著想要爬起來的修士,麵容不禁也微妙了起來。


    兩百年前當師尊的是鄔妍的擁躉,對鄔妍這樣的人奉若神女。


    兩百年後當徒弟的是“小戰神”黑粉,對著一個見都沒見過的人黑的有鼻子有眼有聲有色。


    這難不成就是家學淵源?


    年朝夕的神情逐漸微妙,魘兒在一旁偷偷注意著自家姑娘,見她並沒有露出什麽難過的神情,這才在心裏鬆了口氣。


    她的視線重新落在那青衣人身上,眸色逐漸變冷。


    其他人或許還沒什麽感覺,隻當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衝突,想攔又插不進手。


    但魘兒不會看不出來,雁危行是真的下了殺手的。


    但她卻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她沒有告訴自家姑娘的是,這人是鄔妍的擁躉不假,但在此之前,他的父親曾是月見城的舊臣。


    在戰神大人為姑娘選未婚夫的那段時間,那個舊臣為自己的兒子提過親。


    他帶自己的兒子來見戰神大人時,正遇上姑娘跑來找戰神大人,得知他們的目的之後,姑娘親口拒絕的求親。


    之後沒多久,這人便和鄔妍攪和在了一起。


    姑娘光風霽月,自然不會記得這麽一個人的名字,但魘兒一直注意著他,因為她覺得這人對自家姑娘懷恨在心。


    鄔妍總想成為年朝夕,成為另一個戰神之女,所以有意識無意識的,出現在姑娘身邊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她總想搶一搶。


    鄔妍特意去接近這人,兩三下就把對姑娘懷恨在心的人變成了自己的擁躉,但也隻能說是臭味相投。


    魘兒向來看不上鄔妍那什麽都想搶的性格,但她沒想到鄔妍居然連姑娘不要的垃圾都想搶。


    而更讓她想不到的是,時隔多年再次碰見這麽個垃圾,這垃圾的徒弟居然也敢這麽汙蔑姑娘。


    魘兒眸色幽深,而此時漸漸有人看出了不對勁,這根本不是一般的衝突,這位玄衣道君就是想殺人!


    人群瞬間亂了起來。


    年朝夕自然也看出來了。


    她眉頭微蹙,抬腳就要上前。


    魘兒從背後拉住了她的手臂:“姑娘!”


    年朝夕搖頭:“不行,我就算和這人有深仇大恨那也是我的深仇大恨,我不能讓雁道君為了我的恩怨在佛門殺人。”


    雁道君若真的在佛宗山門前動手了,怕是連淨妄也保不了他。


    而此時,本來看似和青衣人纏鬥的雁危行突然招式一變,長劍毫無阻擋的刺向了他的胸前。


    年朝夕瞳孔緊縮。


    然而下一刻,一截白色的衣袖突然卷在了青衣人的腰上徑直將他往後拉,轉瞬間脫離了雁危行的攻擊範圍。


    雁危行麵色不變,招式卻瞬間變化,劍尖斜著穿透的青衣人的手臂,又斬斷了那截白色衣袖。


    在青衣人的慘叫聲中,赤色的劍勢沿著白色衣袖蜿蜒而上,眼看著就要絞斷那人的指尖。


    來人當機立斷的斬下了那截衣袖。


    下一刻,白衣人擋在了那師徒二人身前,正站在雁危行麵前。


    那人麵容十分年輕,背後背著一把寬闊的重劍,用重劍的人氣勢本應是狂放外露的,這人俊秀的臉上神情卻十分的內斂。


    四下的止劍宗弟子見到這人立刻行禮,紛紛道:“秦長老。”


    魘兒在她耳邊歎息:“止劍宗長老秦驚月,估計是殺不成了。”


    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年朝夕回頭瞪了她一眼,然後立刻分開人群上前,走到雁危行身後拽了拽他的衣袖。


    雁危行直接將她擋在了身後。


    止劍宗的那位長老看了她一眼,也沒認出來她,隻看著雁危行,淡淡問道:“這位道君為何傷我止劍宗弟子?若是我門下弟子有錯自有我止劍宗門規處置,道君方才是想殺人不成?”


    秦驚月話音落下,他身後的那人先發製人,立刻道:“長老!他先傷我徒兒,後又傷我,請長老為我師徒二人主持公道!”


    秦驚月聞言皺了皺眉頭,淡淡道:“風陽,我現在沒在問你。”


    叫風陽的青衣人眉宇間閃過一絲不甘。


    秦驚月重新看向雁危行:“這位道君,請回答我的問題。”


    雁危行手中的劍並沒有放下,隻淡淡問道:“你也想阻我?”


    氣氛一時間又劍拔弩張了起來。


    年朝夕扶額。


    她覺得若是按照失憶後的雁危行這個脾氣,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說不清了。


    她正想自己出麵說清楚,一直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魘兒卻先走了出來,笑道:“秦長老,好久不見了。”


    秦驚月看了過去,頷首道:“魘姑娘。”


    二人明顯是認識的。


    而方才還叫囂著讓主持公道的風陽一見魘兒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一時間心都冷了下來,祈禱著這曾經被他看不上眼,如今被稱為魘姑姑的人能認不出他。


    然而事與願違,魘兒和秦驚月打完招呼就看向了他,笑容有些發冷:“啊,是風陽道君,我們也是好久不見了吧,月見城一戰之後你隨你父親離開,原來是又投在了止劍宗門下嗎?”


    “月見城一戰”這個敏感的詞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風陽渾身僵硬,幹巴巴地說:“我不認得你。”


    魘兒笑了笑:“那可能是您貴人多忘事吧,畢竟那時候我不過是小戰神身邊一個侍女,道君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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