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自己請的不是別人,而是陸封遲,所以就會比較謹慎,考慮的條條框框也就多些。


    她既不想顯得太過寒酸,不上檔次;又不想讓陸封遲覺得她是沒錢,還要硬撐門麵。


    這個度要把握好,還是挺難的。


    這也是遲枝第一次開始正視起兩個人的差距,並做著做著攻略就又開始悵然。


    明明已經沒有可能了,自己卻還是走不出來,還在這裏認真的選餐廳,看測評。總感覺挺傻的,可是又想抓住機會。


    其實遲枝心裏明白。


    這頓飯過後,等陸封遲離開杭市。他們兩個人之間發生過的所有事情,誤會也好,短暫而虛浮的甜蜜也好,都會被劃上句號。


    有一種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感覺。


    隻是回到家了幾天,陸封遲卻再也沒有打電話或者是回信息過來。這不由得讓遲枝又開始有些心慌。


    她記得,當時陸封遲是說他下周就會走。


    那現在已經是下一周了,到底具體是哪一天呢?他會不會已經忘了答應她要一起吃飯的事?


    遲枝有點拖延症。剛開始還能因為時間充裕而故作矜持,拖著不好意思問。可時間慢慢逼近周末,她就心裏越開始慌張。等到星期五晚上的時候才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糾結了好久,最終還是拿起手機,小心地給男人編輯了一條信息。


    “我記得你說這周就要走了,具體是什麽時候呀?”


    發過去之後。


    女孩兒眼巴巴地盯著手機看,生怕錯過對方的回複。才剛剛過去一分鍾,對方沒回,遲枝心裏就已經開始湧出了各種各樣的猜測和想法。


    過了半個小時,對方沒回,遲枝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變成灰白色的了。


    好壓抑。


    甚至已經在想陸封遲是不是又故意不回,是不是又臨時變卦,覺得沒有意義所以不想和她吃最後一頓飯了。


    遲枝想了好多,以至於那頓晚飯都吃得鬱鬱寡歡。


    但卻在六點多的時候收到了陸封遲回的信息:“剛剛一直在開會,手機在靜音。”


    他解釋說。


    遲枝看到這裏的時候,心裏莫名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誰知剛鬆了一口氣,陸封遲的下一句話就又無情的把她推向了深淵。


    “我是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


    明天……上午十點……


    遲枝拿著手機,眼睛傻愣愣地盯著那一行字看了好久,都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明天上午十點。可現在已經快晚上七點了,哪裏還有時間啊?


    何況遲枝備選的那些餐廳都要至少提前預約,現在這樣臨時的話,肯定是時間不夠的。


    女孩兒心裏麵一下子變得又慌又亂。


    一方麵覺得自己的攻略全都白做了不說。現在就連自己和對方見一麵的時間都不太夠了;而另一方麵,她又覺得陸封遲真的很過分。


    明明都已經答應她了。


    第二天都要走了,為什麽前一天晚上才跟她說。那還有時間麽?


    遲枝甚至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陸封遲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一直不說自己什麽時候才走,就等她發現時間不夠,最後不了了之。


    他根本就沒想要留出時間給她。


    意識到這一點後,遲枝隻覺得自己鼻子酸酸的,眼睛裏也酸酸的。委屈的情緒像是要滿溢出來。


    為什麽明明都已經答應她的,說好的事情,結果又變得不一樣……


    就隻有她一個人在上心。


    陸封遲就仿佛完全忘掉了一樣,一點都沒在意過這件事。甚至就連她問他的時候,他都沒有反應過來似的。這讓遲枝覺得自己好蠢,整個就是一大笨蛋。


    明明都已經結束了。


    這一點她也知道啊。


    她又沒有追在他屁股後麵死纏爛打,隻是想要一個體麵的分手,想體麵的道歉都不可以嗎?


    為什麽這樣簡單的機會都不給她呢?


    就算是不願意,那當初直接拒絕不就好了嗎?為什麽還要答應,吊了她這麽久,讓她認認真真付出心血,做了這麽多準備,報了那麽多期待,甚至認真想好了要說的話,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遲枝真的太難過了,心裏極端不平衡。


    她拿著手機,眼淚就開始在眼圈裏麵打轉,最後一顆顆簌簌地滴了下來,全都滴在玻璃屏幕上。


    手指放在鍵盤上,想打什麽,卻腦子裏卻又是一片空白。


    “怎麽了?”


    對方卻還在問。


    遲枝甚至一時分不清他是真的忘了,還是故意裝作不記得。但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還是一樣讓她難過。


    她哭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這樣很可笑。


    付出這麽多情緒做什麽?這麽自戀幹什麽?你看人家理你嗎?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女孩子抬起一隻手,狠狠地擦了擦眼淚。


    她不再哭了,隻有眼圈還是紅紅的。被打濕了的長睫毛出賣了她的在意和悲傷。某種青春期般遲來的痛感從四麵八方湧來,很快就將她整個人淹沒,心口沉甸甸的,再也動不了。


    “沒事了。”


    遲枝隻回了三個字,便把手機扣在桌麵上,不想再去看。


    真的沒事了。


    遲枝垂著頭坐在那裏,整個人都鬆懈下來,軟軟的,像一隻可憐蟲。其實她隻是有那麽一點點後悔,有那麽一點點不甘心而已。


    但其實也沒有什麽的,不是麽?


    隻是失戀而已,隻是單相思而已,再正常不過了。每個人都會經曆的。


    她隻是不甘心,還以為自己離得很近,差一點點就能抓到了。


    愛情不會細水長流。


    要麽就是一場大火,灰飛煙滅;要麽就是一場大雨,把整個人都澆透,大病一場。


    她隻是在怨恨自己的遲鈍。


    遲枝在桌子前坐了一會兒,已經沒有了做任何事的念頭。隻想把燈都關了,窗戶都關了,然後躲到被子裏去好好哭一場。


    事實上,她也確實這樣做了。


    全部的燈都關掉,窗戶也關起來,門也關起來。


    最後爬上床,用被子把頭都蒙起來。


    戴上耳機,卻一首歌都沒有放。


    她一邊哭著,身體下麵的枕頭都被弄濕。緊貼在臉頰上,讓人難受;可另一邊,卻又被未知的力量驅使著,打開手機看著和陸封遲聊天界麵上的內容。


    對方沒有再回話。


    遲枝呆呆地看著兩個人聊天記錄最後的那一句話,看了好久,腦子裏鈍得快要轉不動。


    好像,自己和陸封遲的兩次分別都是如此草率。


    第一次是因為被撞見自己和林神說那些話,第二次則是這次。她想要正式的道歉和分別,都不行。


    就這樣匆匆迎來了離別。


    而且很可能是,永遠意義上的離別。


    她甚至在想,很久很久以後。陸封遲一定會結婚,一定會談新的戀愛,也一定會上熱搜。


    她不想看到。


    一點都不想,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她都會覺得心裏酸酸的好難受,好想哭。


    為什麽受折磨的總是自己啊?


    遲枝躲在被子裏麵哭個不停,嗚嗚咽咽地哭出聲來,好像要把這段時間以來積累的壓抑情緒都發泄出來。


    她哭著點開歌單,選了一首歌,打開。


    單曲循環。


    清澈的女聲靜靜流入耳廓,帶著鋼琴的聲音。像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撫過心頭。


    無法告別,或許有時候也是命中注定的吧。


    隻是她還有好多私心,好多想說的話都沒有說。估計以後也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女孩兒在被子裏打開手機。


    手機屏幕的光線照亮白皙的臉蛋,還有那一雙眼淚漣漣的眸子。


    她打開音樂app一起聽的功能,順著微信發給了陸封遲。


    然後鎖了屏幕。


    遲枝已經不在意陸封遲在幹什麽了,也不在乎陸封遲會不會順著鏈接點進來。


    她隻是想發,想要表達,想要傳遞某些東西。


    至於對方會不會點進來,會不會理解。


    不重要了。


    她隻是不想讓自己後悔。既然做了自己能夠做的,無論結果是怎麽樣都可以接受。


    遲枝發過去,關了屏幕,在被子裏麵閉上眼睛。


    耳朵裏麵仍然放著那首《我不要一直想你》。


    或許是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又或許情緒波動太大,哭泣需要很大的體力。她的創口又開始有點難受,腦袋也暈沉沉的,迷迷糊糊地快要睡過去。


    熟悉的旋律循環了兩遍。


    可正當遲枝閉著眼睛,正等著第三次單曲循環開始時,耳機裏卻突然像是換了一首歌,很陌生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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