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大伯、莊慶叡、莊三叔都來了。


    他們本來是在前線的,軍營這邊由老爺子坐鎮,老爺子這把年紀,要不是前線壓力太大,他們做兒子的怎麽也不會讓老爺子這麽操勞。


    結果前線壓力剛剛小了點,他們就得知,那些導彈是自家發出去的,下令的人還是老爺子,頓時就意識到大事不妙了,立刻趕了過來。


    果然,上頭來拿人了!


    石頭臉軍官看著莊家這三兄弟都來了,皺了皺眉,眼裏閃過厭憎之色。


    他十分不喜歡這些家族,國難當頭,本該團結一切力量,這些個家族卻仗著百年積累,在一開始就占據了大量的社會資源,並且由此一步步壯大起來。


    末世之前就是所謂人上人、血脈高貴的人,在末世後竟然越發了不得了,這是什麽?在他眼裏這就是發國難財!


    而當莊家一步步握有更大的權力,尤其是軍事力量之後,就會越發不受控製,果然這一次說發射導彈就發射導彈,要不是他們手裏沒有核彈,是不是要隨隨便便發射幾枚核彈出去?


    好在,這也是實實在在的錯處,這一次莊家是不想垮台也倒定了!


    這雙方,一邊是非要把老爺子帶走,搬出了國法和中央命令來,一邊是不肯讓老爺子被帶走,想要自己搞清楚事情來龍去脈後,再正式地給國家一個交代。


    氣氛可謂劍拔弩張。


    就在此時,一個人從軍營裏出來,沉聲對石頭臉軍官說:“是我下令的,我跟你走。”


    莊大伯一看,臉色微變:“雪晉!”


    來人正是莊雪晉,莊雪晉對父親搖了搖頭,反正對方現在就是要一個責任人,顧忌著莊家,再加上還沒查明事情真相,總不可能一槍把他崩了,他跟著他們走,總好過老爺子一把年紀了,還要遭受階下囚的委屈。


    而且,是他跟著去,局勢就沒有過於針鋒相對,到時候事情了結,莊家和政府,麵上都能過得去。


    莊雪晉想得很清楚,祖父恐怕是被人控製了,這事最後一定能解決的,他更在意的是這件事解決之後,莊家的未來要怎麽辦。


    他們莊家這邊態度不能太強硬,但也不能讓政府和軍部把事情做絕,若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人家就是不搞垮你,也要搞垮你了。


    石頭臉軍官看看他們,明白今天是不可能帶走莊老爺子了。說到底,那畢竟是一位老將軍,為國家立過汗馬功勞,他總歸不能太無禮,能帶走一個莊雪晉也可以了。


    於是莊雪晉就被銬住雙手帶上了車,莊大伯咬著牙看著車子遠去,轉身往軍營裏走,他要問問父親,到底怎麽回事。


    到了室內,得知父親在臥床,當兒子的當然不能就這麽去看他,得先把沾滿黑雨的雨衣脫下來。


    莊雪晉身邊跟著的一人就過來低聲說:“大少說,整件事情他也不太清楚,但顧秋顧部長應該了解內情。”


    莊大伯動作一頓:“顧秋?”


    “是,似乎還與二少有關係。”


    莊慶叡頓時跳腳:“又是這個逆子!他要害死我們莊家!他在哪裏,我打死他!”


    莊大伯卻是根本懶得聽這個蠢弟弟總是這麽不合時宜的叫囂,莊慶叡不知道,但他見過那封威脅信,知道莊雪麟落在了某個人的手裏,並且被用來威脅顧秋,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於是立即抓著這人細細詢問經過。


    得知顧秋也是要阻止發射的,隻是來不及阻止,他的眉頭皺得更緊,這其中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去看老爺子,老爺子似乎老了好幾歲,臉上的老人斑越發明顯,就這麽躺在床上,那高高大大的骨架子,也就幾乎隻剩下骨架子了,氣息顫顫巍巍的。


    三個兒子無論心裏是怎麽想的,此刻都不由一酸。


    老爺子這樣大的年紀了,本該頤養天年的。


    察覺到床前有人,老爺子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睛,莊大伯立即迎上去,抓住老爺子的手:“爸!”


    老爺子瞅著他,又瞅瞅另外兩個,好像在辨認什麽,然後嘴巴張開,顫顫開口了:“雪麟哪?雪麟回來了沒啊?”


    三個兒子頓時臉色都變了,莊慶叡立即道:“那個逆子,我一定把他抓回來,讓他給您磕頭認錯。”


    莊三叔也一臉憤怒的認同,這個侄子太會惹事了!


    一邊說斷絕關係了,一邊又給家裏惹禍!


    莊大伯卻覺得,老爺子的話裏沒有憤怒和追究的意思,甚至是……擔憂的。


    果然,下一刻莊老爺子像是來了勁,被子裏的腳伸出來,一腳就把莊慶叡踹翻了,張嘴就罵:“逆子!你才是逆子!沒用的東西,就知道拖你兒子後腿,你但凡有點真本事,我孫子能那麽辛苦!”


    莊慶叡懵了,一方麵是被踹懵的,一方麵是被老爺子的話罵懵的。


    他怎麽沒用了?


    而且前麵一句是“拖你兒子後腿”,後麵一句是“我孫子”,結合前後意思,所以老爺子是說莊雪麟辛苦?


    莊慶叡想罵髒話,那孽子辛苦個屁!


    老爺子卻不再理他,拉著大兒子的手說:“把雪麟找回來,我就說不讓他去,那孩子性子死倔,謝樘哪是那麽好對付的……”


    莊大伯聽得一頭霧水,這……老爺子什麽時候這麽在乎這個二孫子了?


    還有——謝樘?他從記憶的角落裏挖出這個人名,臉色就是一變,想到謝樘,就想到當年那個讓他、讓二弟、讓整個莊家蒙受屈辱的女人。


    莊慶叡的臉色也是變了,就被糊了一嘴屎一般。


    自己的未婚妻去招惹大哥,對他來說,簡直是扇在臉上的一道耳光,他比任何人都更不願意提起這件往事。


    可老爺子為什麽突然提那個女人的兒子?


    莊老爺子拉著長子的手還在說:“謝樘恨我們莊家,本是你造的孽,最後害了那麽多人,還要我孫子拿命去填……”


    三人都聽得糊裏糊塗,這是什麽跟什麽?


    他們卻不知道,老爺子這是把前世今生給弄混了,莊雪麟決心南下抓捕謝樘,前來向他道別,他們那時候都知道謝樘是個什麽貨色,知道莊雪麟這一去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當時訣別的心情是如此刻骨銘心,以至於老人家竟是莫名被激發出了這一幕記憶。


    老爺子精力不濟,激動地說了這些後就變得很疲憊,三兄弟哪裏還敢問什麽,哄著老爺子睡了,出來後,莊三叔盯著莊大伯看,低聲問:“我說大哥,老爺子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謝樘恨我們莊家是你造的孽?難道謝樘真是你兒子?”


    莊大伯眼神冷冷掃過去,莊三叔縮縮脖子。


    莊大伯卻糟心透頂,謝樘父不祥,當時好多人都猜測是他和謝婉儀生的,謝婉儀竟然也默認了,甚至煽風點火地助長這種說法,可他和謝婉儀有沒有什麽,自己難道會不清楚嗎?


    那個女人,死了那麽多年,她的兒子竟然還能繼續讓他糟心,真是牛皮膏藥一樣甩不掉,上輩子他是刨了他們祖墳嗎?


    不過這些都不是現在的重點,重點是,老爺子那些話,和今天的事情到底有什麽關係。


    ……


    山中,這一帶的黑雨都變成了澄澈的雨水,天上的烏雲也漸漸淡了,但天色也一點點暗了下來,要入夜了。


    顧秋在山間轉了好幾個小時,依然毫無收獲。


    這廢墟底下埋葬了很多人,但其中都沒有莊雪麟,也沒有謝樘。


    至少能證明莊雪麟沒死。


    顧秋這樣安慰自己。


    她怔怔地坐在廢墟上,雙手微微顫抖,這是刨廢墟刨的,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整個人落湯雞一般濕透了,這是找人找得急了躁了,靈氣屏障都不想維持了。


    小兔子默默地蹲在她邊上。


    忽然顧秋問:“謝樘還有其他據點嗎?”


    小兔子哪裏知道這個。


    “你之前說,他會分、身,那他的另一個身體在哪裏?是什麽身份?”


    冬冬這時候倒不再隱瞞:“嘰嘰嘰。”還記得當初去到西武縣的那個方承嗎?


    “方承?”顧秋皺眉,“我記得他是那個方明的侄子,可他和謝樘當時是同時出現的!”


    “嘰嘰。”是的,就是那人,不過分身是可以隨時變成別的樣子的,下一次他也可以變成別人。


    那個方承居然是謝樘的另一身份!這人猖狂到,本尊和分身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還演得天衣無縫!


    這到底是藝高人膽大呢,還是為了享受糊弄人的快感呢?


    隻能說真是自信到狂妄。


    而這麽一個人,如今慘敗了:“你說他下一步會做什麽?會去哪裏?”


    是養精蓄銳,以圖他日卷土重來呢,還是憑著一股瘋狂的勁報複?


    冬冬不語,這還真不好猜。


    它隱約知道,前世謝樘並沒有這一世這樣厲害,他的主要地盤好像是楓山,然後楓山被莊雪麟給炸了,謝樘被莊雪麟攆得到處逃,手底下的人也死得沒幾個了,最後他去了西武縣,準備孤注一擲。


    而這一世,他會不會再孤注一擲,誰也不知道。


    不過西武縣確實被喪屍圍了。


    顧秋皺眉:“西武縣……那邊情況還好吧?”


    “嘰嘰。”不是特別好。


    雖然那邊軍事力量不弱,而且靈修挺多,但畢竟隻是一個縣城的大小,人口也就百萬出頭,和首都基地這樣的規模是差得遠的。


    冬冬看著顧秋:“嘰嘰。”所以你最好是盡快回去,再多打通一些靈氣通道,加快靈氣複蘇。


    等靈氣複蘇了,就什麽都不用怕了。


    顧秋垂下眼,然後又看向這茫茫廢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忽然,顧秋屁股底下的石塊動了動,然後一隻手猛地從石塊的縫隙裏抓了出來。


    這是一隻喪屍的手!


    這廢墟裏死亡的人變成喪屍了!


    顧秋還沒做什麽,一道藍光彈射了過來,那隻喪屍的手臂便被灼得縮了回去,底下的喪屍發出咆哮聲,就好像妖怪被強烈的陽光照射到一般,叫得慘極了。


    顧秋也渾身不舒服,皮膚好像被撕扯一般——這藍光攜帶的靈氣太凜冽了。


    她轉頭看去,第二道藍光從遠處那石門裏頭蕩出來,她趕緊站了起來,在藍光掃過時跳起避開。


    那道藍光在廢墟上拂過,不僅是那頭喪屍,廢墟底下發出了無數的鬼哭狼嚎聲,仿佛這底下鎮壓著無數冤魂。


    這聲音聽得顧秋頭皮發麻,這下頭的人居然都屍變了!


    不過想想也正常,謝樘既然能操控喪屍,那麽讓他手底下的人死了也依舊是他的走狗,這在他那邊應該是常規操作。


    顧秋喃喃道:“是啊,謝樘手底下不僅有一群活人,還有一群死人,當時活人自身難保,可死人卻未必不能救他。”


    她看向這片廢墟,如果說當時有屍群護著謝樘逃生,會往哪邊逃?甚至這地下有一條密道也說不定。


    總之,他大概率不會留在這一帶。


    莊雪麟如果是自由的,他一定會去首都或想辦法聯係自己,如果他是被謝樘帶走的,不得自由,甚至身受重傷,那也必須先找到謝樘。


    但這其中其實還有一個問題:謝樘是有分身的,如果本尊受傷太重,他大可以躲起來,然後用分身攪風攪雨。


    “冬冬,你隻有兩個身體的時候,那兩個身體之間的距離,有沒有限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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