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希青:“恕我直言,即便不是姓嚴,以我和殿下的私交,也覺得這樁事情對殿下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還請殿下三思。”


    魏臨道:“不必多說,此事能成與否,都不影響我與嚴家的關係。”


    嚴希青搖搖頭,也沒有多勸,告辭離去。


    魏臨站在書房門口,負手目送他的身影逐漸沒入黑暗中。


    他即將要做一件大事,也許不容於世,也許人神共憤,也許還會被後世史書指著脊梁骨痛罵。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鐵石心腸,沒有絲毫動搖。


    不出魏臨他們的預料,過了二月,魏齊兩國交戰數次,魏國這邊的形勢並不太樂觀,朝中陸陸續續便有人進言,說嚴遵帶兵不利,請求天子將程載放出來,讓他將功折罪,否則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萬一戰火蔓延到魏國境內來,到時候就很不妙了。


    皇帝從一開始的堅決拒絕,怒斥那些上疏的人,到逐漸動搖,心裏抉擇不定,還詢問了王郢、魏臨等人的意見。


    王郢並不讚同這麽做,理由是臨陣換將,很容易讓底下士兵無所適從,從而影響軍心士氣。


    魏臨的反應卻大大出乎皇帝的意料,他反而讚同將程載放出來,並且說自己雖然彈劾過程載,也不喜歡程載的驕傲跋扈,但此時國家大事在前,理當以大事為重,將個人觀感放到一邊,又說如果陛下不想換掉主將,可以讓程載領著自己的程家軍去接應嚴遵,如此一來魏軍也能如虎添翼,跟王相的意見並不矛盾。


    這番話合情合理,皇帝思量再三,終於同意了魏臨的建言,命人將程載從獄中放出,讓他帶兵前往吳越境內,協同嚴遵作戰,即便不能將吳越都城拿回來,也不能一退再退,使魏國原本擁有的優勢都失去。


    然而事情並未像皇帝所期待的那樣一帆風順,程載帶著八萬兵馬出京之後,一路往東麵奔馳,到了臨近吳越境內時,卻並未再往前,而是拐了個彎,朝江州洪州一帶直奔而去,與早已等候在那裏的益陽王魏善會合,雙方直接就在當地打出清君側的旗號,並發布了檄文,以“誅奸邪,清君側”的名義,以江州為駐地拉起人馬。


    這顯然是早有準備的,魏善去當地賑災,跟戶部要了錢糧把當地百姓安置得妥妥當當,百姓們對益陽王感恩戴德,魏善這一喊,當即便有不少人願意加入他的兵馬。


    魏善等於是拿著朝廷的錢糧在作人情,可憐皇帝之前不知情,還讓戶部不要斷了江州那邊的供給,魏善有什麽需求都要盡量滿足,這下好了,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送錢讓兒子來打自己。


    消息傳到京城,皇帝氣得直接吐了一口老血。


    顧香生拿著手頭的信箋有些發怔。


    上頭隻有寥寥幾句話,寫的還是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在,桃花依舊笑春風。


    崔護的詩,借著桃花寫人的,寓意景物依舊,人麵全非,並不難懂。


    但問題是,夏侯渝忽然讓人送來這麽一張短箋是什麽意思?


    顧香生問碧霄:“送信來的是張叔嗎?”


    張叔便是張芹,夏侯渝府上的管家,顧香生跟他還算熟悉。


    碧霄搖頭:“是一個小孩兒送到後門的,說給我的,若不是您認出筆跡,我還不知道是夏侯五郎送來的呢!”


    夏侯渝如此小心,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這封信箋的存在,也避免讓人以為顧香生或魏臨跟齊國質子有聯係,總而言之,都是為了顧香生好。


    自從顧香生搬出宮,兩人便斷了直接的聯係,為避開物議,即使她有什麽東西想給夏侯渝,也是通過魏初去轉交,魏初夫婦離京之後,兩邊也就沒了來往。


    對夏侯渝,她自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這小孩兒看著柔弱,心事卻很多,一個性情柔弱的人,是沒法在亂世之中生存下來的,自兩國交戰之後,皇帝雖然還沒對夏侯渝做什麽,但他的待遇也越來越差,據說每日用度也就足夠維持溫飽而已。


    桃花……現在的確是桃花盛開的季節,會不會是約她見麵呢?


    顧香生很快否認了這個想法,夏侯渝不是這樣粗心大意的人,敏感時刻,他跟顧香生見麵,對兩人都沒好處,既然都可以傳信了,有什麽話還不如在信裏說明白。


    既然他不肯說明白,那就肯定是碰到不好說的事情,所以才需要通過詩句來隱藏。


    會是什麽事情呢?


    桃花……


    顧香生還未想出個所以然,旁邊詩情忽然道:“娘子,夏侯五郎指的,是不是桃花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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