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焦娘子,不是我們不盡心,四成實在是太多了,能否再減一減?三成如何?”二人忙不迭道。


    聽著他們買賣似的討價還價,徐澈忽然有種滑稽感。


    一個月前,刺史府門前冷落,沒有人願意主動上門,沈南呂那邊在等著他先去低頭,刺史府上下多的是別人安插的耳目。


    而現在,沈南呂死了,那些商賈也沒了原先的趾高氣昂,雙方的底氣和地位完全顛倒。


    這不能不說是一樁很奇妙的事情。


    換作別人,怕是會因此對權力在握食髓知味。


    不過對於徐澈而言,他隻會覺得當個刺史真不容易,如果沒有顧香生在,他怕是依舊要坐困愁城,不知如何破局。


    那頭卻有仆人來報,說幾名糧商去而複返,想求見使君。


    刺史府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兒,徐澈沉下臉色:“讓他們在外頭等著罷!”


    這下林羯和黃景更是肯定,徐澈必然是背後又使了什麽詭計。


    兔死狐悲,同情那些糧商之餘,他們也暗暗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跟著走。


    “那個,小人原獻林家名下所有存貨的四成藥材,以救當地百姓,還請使君笑納!”咬咬牙,林羯終於下定決心。


    沈家都被抄了,他們還在這裏討價還價,不啻找死,到時候若是徐澈下狠手,別說四成,就是全部搬光,他們不也無可奈何?


    何苦在這裏做無謂的掙紮?


    徐澈擊掌:“林當家果然有仁義之心!”


    又看向黃景:“那黃當家呢?”


    黃景:“……”


    就在黃景等人於刺史府中備受煎熬時,另有兩人,內心同樣正在進行著劇烈的掙紮。


    “於兄,要不就我說,你去給使君服個軟,我觀察他多日,使君生性厚道,你若肯服軟,想必他不會多多進逼的。”宋暝見他走來走去,晃得自己眼花,忍不住輕咳一聲道。


    於蒙唉聲歎氣:“我倒不虞徐使君發難,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怕的不是徐使君,是焦娘子啊!”


    宋暝一口茶水從嘴裏噴出來,嗆咳幾聲,調侃道:“我都不知你幾時連一個女子都怕,這還是勇猛無雙的於都尉麽?”


    於蒙怒視:“好你的宋秋涯,你存心說風涼話是不是!她在校場與我比試的時候,你沒在旁邊看?這段時間她有事沒事就往我這兒跑,我手下那幫龜孫子比以前還要勤快幾番,若是徐使君讓她來管府兵,哪裏還有我說話的份?!”


    宋暝:“好了好了,我看你也想太多了,一個女人再如何厲害,也不可能接管府兵,朝廷法度又不是擺著好看的,哪裏有女人當官的說法?你若是不情願,那就當沒這回事好了,反正使君現在忙著收拾那幫商人,也沒空管我們。”


    於蒙嘟囔:“沈南呂一死,那幫商人根本不足為患,朝廷派來的欽差又軟弱得很,至今連個屁都不敢放,怕是早就給徐澈收買了!”


    別說他,便是宋暝自己也覺得世事無常。


    當日沈南呂勢大,他們不願得罪,所以采取兩不相幫的策略,堅決不蹚渾水。


    可誰能想到,不過短短半個多月,隨著沈南呂身死,徐澈直接大獲全勝,那幫商人縱然現在還在垂死掙紮,可棄械投降也是遲早的事情。


    到那時候,徐澈就是名副其實的邵州刺史。


    如此一來,於蒙宋暝的堅持就成了可笑,徐澈收拾沈南呂,壓根就用不著他們,在徐澈掌握邵州之後,難道於蒙還能拒不聽命麽?


    “我隻是覺得……”他對宋暝歎道,“我隻是覺得,沈南呂的死,肯定跟焦氏脫不開關係,那女人居然在背後煽動民心,真是太厲害了,厲害到有些可怕了!若是她提出接管府兵,我總不能帶著人出走邵州罷,那不成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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