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有不少人樂意為顧香生說話,這其中就包括齊國的文人。因為齊魏兩國多年對立且冤家對頭的關係,本著“敵人反對的我就要讚成”的原則,不少人出於政治目的,跟魏國文人唱反調,甚至有人寫下《淮南王妃別傳》這樣的野史筆記,將顧香生描繪為天上有地下無的人間絕色,又寫她曾與魏帝立下海誓山盟,魏帝卻因富貴而拋棄發妻,甚至下毒殘害,顧氏千辛百苦九死一生方才逃了出來,結果在邵州遇見故人徐刺史,二人再續前緣譜寫一段亂世戀曲,徐澈衝冠一怒為紅顏,不惜幫顧香生出頭,為她請封邵州長史雲雲。


    雖說其中諸多杜撰,但這種狗血奇情卻廣受市井坊間歡迎,甫一麵世便被搶購一空,更有不少人因為這本書而知道顧香生此人,加諸在她身上的光環與非議越來越多,毀譽參半,好壞皆有,就連女性,有罵她不守婦道,荒誕不經的,自然也有暗地裏偷偷羨慕的,覺得顧香生做了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私心下將她奉為榜樣的。


    不過無論世人如何揣測議論,一個能夠毅然放棄魏國的榮華富貴出走它國,又在邵州立下自己的功績,使得旁人提起邵州,藏書樓,修史,甚至是火彈時,都不能避開顧香生的名字,這本身就是一樁傳奇了。


    夏侯滬也是看過那本《淮南王妃別傳》的,心裏自然有些想法,生性多情的恭王殿下早將顧香生描繪為一個才情出眾的絕代佳人,今日一見麵,眼看對方一係素色衣裳,沒有過分修飾,甚至連頭發也如同男子一般挽作發髻,用白玉簪子固定,簡單清麗的裝扮越發襯得對方膚白發黑,美貌異常,已令夏侯滬十分驚豔,時不時看一眼。


    為免唐突佳人,他勉強按捺下跟顧香生說話的欲望,直到徐澈此時開口,他心頭一喜,順理成章將話題轉移。


    “顧娘子的大名,在齊國也早就如雷貫耳,我傾慕已久,如今得見真人,方知傳言不虛,正所謂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穀,像顧娘子這樣的神仙人物,此生能見上一個,便算是不枉來世間走一遭了!”


    他說起情話比喝水還溜,想來是平日裏說慣了的,這本來也沒什麽,隻是他忘了自己現在麵上還帶傷,尊容不雅,跟說話內容風格完全不相符,看得別人忍不住又想笑。


    顧香生很艱難地忍住了笑:“平庸之姿,當不起恭王誇讚。誠如殿下所言,齊國人才濟濟,藏書豐富,將複始樓與修史遷往齊都,的確是個更為合適的選擇,然則複始樓建立初衷,乃是為了讓天下看不起書的讀書人都能一睹典籍,而非令藏書樓辟為一家一姓之書樓,若將複始樓藏書遷往齊都,殿下能否保證這些藏書依舊會對天下人一視同仁,無論貧富貴賤,男女老幼,隻要能通過書樓考驗,便能閱覽內中藏書,而非隻有權貴高官才能進入?”


    夏侯滬連連點頭:“自然可以,此為千秋功德,陛下胸懷天下百姓,自然樂意如此做,顧娘子還請放心。”


    說罷又問:“顧娘子可會作詩,可有詩作?”


    顧香生一愣,搖搖頭:“我不會作詩,也不曾有詩作。”


    夏侯滬不死心:“那文作呢,辭賦也可以,令尊乃‘北齊南顧’之一,想必顧娘子同樣文采斐然,遣詞造句不流凡俗才是!”


    顧香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一個活的顧經腦殘粉,囧囧有神之餘,隻能實話實說:“要說文理,我從前家中兄妹,沒有一個及得上父親,我雖不至於不通文墨,可也寫不出辭賦,昔年閨中詩會,我素來也是不參加的。”


    夏侯滬大失所望,對佳人的興趣也沒那麽濃厚了:“那你參與修史,總該有擅長的文章罷,可能與我一閱?”


    夏侯渝接口道:“這我倒是知道,顧娘子受孔老夫子所托,撰寫《梁史》中的奇女子列傳,如劉宗怡之妻謝氏等。”


    夏侯滬隻愛辭藻華麗的詩詞歌賦,對傳記一類的卻沒什麽興趣,聞言便沒了興頭,覺得自己那顆斷牙也跟著隱隱作痛起來,不由捂了嘴巴:“我身體有些不適,先去車上歇一歇,有勞五兄代我招呼二位,若是有什麽難以定奪的,再報我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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