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臨:“不用管皇後他們了,你現在去找王郢,就說朕願降,但要轉告齊人,讓他們派出能作主的使者來和談。”


    說到這裏,他的唇角露出一個譏誚的弧度,也不知道是在嘲諷誰:“讓王郢告訴齊人,讓他們別忘了,托貴國濟寧伯的福,我們守城尚有‘萬人敵’這等火彈,朕若是下令硬抗到底,怕是齊人大軍再剽悍,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阿爹,外頭都在說,陛下要與齊人和談,此事是真是假?”


    花廳之內,王令大步流星走進來,顧不上抹去頭上汗水,便開口問道。


    “是真的。”王郢歎了口氣,以往他最注重禮儀的,但眼下已經無心去訓斥王令的失儀了。


    “怎會如此?難道我等今日當真要做亡國奴不成!”王令失聲道。


    王郢沉聲道:“如今嚴家已降,陛下手中無可用之兵,不歸順又能如何,難不成真要死守到底,給齊人屠城的借口麽,到時候不過是百姓枉死罷了!”


    王令的心神猶在震驚之中,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可是……”


    王郢:“事到如今,說句大不敬的,魏國這江山,也是太祖皇帝從前朝末帝手裏頭奪來的,風水輪流轉,魏國氣數已盡,齊國有能者居之,也是理所應當的,陛下是個外柔內剛的要強之人,他能放下帝王自尊,同意歸順,這是百姓之幸事,否則若真打起來,你我性命是小,這滿城百姓,又能跑到哪裏去?”


    王令知道父親所說句句在理,但情感上,他從出生便已是魏國人,如今故國將要消失,他卻要成為新朝的順民,感情和觀念上一時還難以扭轉過來,他忍不住恨恨道:“若非嚴氏父子,也不至於淪落到此地!”


    王郢搖搖頭:“嚴氏父子就算不降,魏軍數量也不及齊軍,若要追根溯源,先帝在時,如果能夠將嚴家和程家的兵權收回來,局麵當不至於此,最起碼魏國與齊國還有一拚之力,如今卻是……唉!”


    前塵種種,今事種種,歸根結底,不過是一聲歎息。


    王令:“您與齊人那邊接觸過了?他們怎麽說?”


    王郢:“我已派人去給齊軍主帥魯巍送信,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回音了。齊軍圍而不攻,無非也是想等魏國主動歸降罷了。我聽說那魯巍素有仁厚名聲,斷不至於咄咄逼人,待回信來了再看如何,若對方要我親自去談,少不得我還得走一趟。”


    王令:“那我也隨父親去!”


    這話剛說了沒多久,外麵就有下人來報,說是城外齊軍派人捎來信件。


    王郢讓人將信拿過來,拆開一看,由上而下,一目一行,末了輕輕嘶一口氣。


    王令好奇心大起,但沒有父親允許,他又不好失禮地湊上前去一起看,王郢素來討厭這種行為。


    “父親,信上說了什麽?”


    王郢將信件遞給他:“魯巍說,他隻負責打仗,不負責和談,齊國特使已經啟程,此時正在途中,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抵達這裏,屆時將由他全權負責與魏國和談事宜。”


    王令一邊看信一邊問:“那和談的特使是?”


    王郢:“夏侯渝。”


    老父說話的當口,他也正好看到那裏,一個沒忍住,與王郢一樣,他也輕輕倒抽了口涼氣。


    對魏人來說,夏侯渝這個名字自然再熟悉不過,大家也都是老相識了。


    可誰有能想到,當年那個柔弱不堪的小質子,有朝一日會鹹魚翻身,直上青雲呢?


    而他因為娶了顧香生的緣故,更與魏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王令問父親:“我聽說,夏侯渝在齊國,如今已經封了肅王?”


    齊君追封夏侯渝生母為懿節貴妃的事情,此時還未傳過來。


    王郢頷首長歎:“我自忖有識人之明,卻也看走眼了,沒想到這夏侯渝竟是一條潛龍!”


    王令蹙眉:“他與魏國有故,想必不會太為難魏國罷,更何況還有顧氏這一層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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