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脾氣暴躁,難以捉摸,正常人都不愛與他共事,肅王性情溫和講理,也願意禮賢下士,難得的是自己又親身上過戰場,立過柴州的戰功,所以像魯巍,雖然與夏侯渝過往交情不深,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也暗暗點頭,覺得陛下若是屬意這位殿下,將來說不定還能出位唐太宗。


    可以說,齊君這些年在提拔寒門子弟的事情上卓有成效,軍中雖然也有鍾銳賀玉台那樣世家出身的武將,但像魯巍這種也不在少數,再過數年,他們將會成為軍隊的中堅力量,這些人也很明白,他們能有今日,全得天子所賜,是以世家會為了家族利益而在政治上有所傾向,他們卻隻會效忠於皇帝一人,這次齊君讓夏侯渝過來接手歸降事宜,未嚐不是存著讓他多與武將多接觸的念頭。


    國雖安,忘戰必危,這次魏國打下來,很多人勢必會心生驕逸之心,覺得天下莫有與之匹敵,開始自高自大起來,但北邊回鶻人依舊虎視眈眈,西南還有大理,甚至再南邊的蠻族,也不時會起叛亂,這種時候放鬆警惕,等於隨時準備將打下來的江山拱手讓人,所以齊君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夏侯渝多看看天下大勢,不要像尋常人那樣沉浸在勝利裏無法自拔。


    他的目的的確是達到了,這些天見多了魏國宗室的落魄,又看見昔日高高在上的魏帝,如今成了身不由己的俘虜,夏侯渝確實感觸良多,也暗暗告誡自己要引以為戒。


    不過他近來焦躁不安,卻是為了另一件事。


    魯巍好奇道:“殿下若是方便,不妨說出來,看我能否幫得上忙?”


    夏侯渝搖搖頭:“算算日子,我家王妃怕是要生產了。”


    魯巍恍然大悟,原來是肅王妃快生了,便失笑道:“殿下不必擔心,女人生孩子嘛,看著險,其實都是有驚無險,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會有事的。”


    他畢竟是武人,說話難免不那麽文雅含蓄。


    夏侯渝麵露憂愁:“話不是這樣說,聽說女人生孩子,都是一腳踩在鬼門關上,我如今身負皇差,不能說走就走,可一想到她獨自一人在千裏之外,也不知吃沒吃好,穿沒穿暖,我這心啊,就總是七上八下的,恨不能插上雙翅飛過去呢!”


    又不是尋常百姓,哪裏會吃不好穿不暖?想想也知道,肅王妃身邊肯定一群人在侍奉。


    魯巍沒想到肅王竟是個愛妻狂魔,當即就聽得嘴角一抽一抽,覺得渾身有些發麻,又不好意思表達出來,隻能輕咳一聲,安慰道:“殿下多慮了。”


    誰知這一說,夏侯渝仿佛找到了傾吐煩惱的人選,拉著魯巍不放:“亦秀啊,聽說你孩子都快十歲了,當年他剛出生的時候,你們想必歡喜得很罷,你快給我說說,尊夫人生產時是個什麽情景,是否凶險,孩子多久才出來啊?”


    魯巍苦笑,他與妻子感情不錯,家裏也沒納妾,但這麽久遠的事情,他哪裏還記得:“殿下恕罪,我委實是不記得了,拙荊生產時,我正好在軍營裏,抽不開身,等回去的時候,孩子都降生了!”


    夏侯渝:“那尊夫人休養了多久啊,坐月子的時候是不是不能吹風?我聽說連洗頭都不能的,可有此事,我家王妃素來愛潔,屆時怕是受不了的,也不知怎麽辦才好呢!”


    魯巍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們一個軍中主帥,一個天潢貴胄,竟然會在魏國討論起這種話題,不由有些無力,他對這種話題實在是不感興趣,奈何夏侯渝興致勃勃,偏偏又是自己嘴賤先挑起來的,隻得默默聽著。


    不過他還是因此聽到一個有用的訊息,夏侯渝一口一個“我家王妃”,又毫不掩飾自己對肅王妃的喜愛,夫妻感情想來是極好的,說不得他回京之後,要讓妻子也多上門拜訪肅王妃才是,從齊君這次的態度來看,隻怕這位肅王殿下果真離帝位不遠了,若平日裏能打好關係,以後行事也方便些。更重要的是,武將先天就不如文官能說會道,朝上有人幫忙說話,效果也是不一樣的。


    二人正說著話,外頭便有人匆匆進來,魯巍正想喝斥,卻發現對方是夏侯渝身邊的黃珍,後者神色凝重,甚至都沒朝魯巍看上一眼。


    “殿下,京城急件!”他說道,一麵將信件遞過來。


    夏侯渝接過來拆開,幾目掃過,當下也不複笑容。


    魯巍的心頓時提了起來,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心想難道是肅王妃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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