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前來澄心觀重禮參拜求財者,都能如願以償,久而久之,澄心觀便成了汴陵最受人尊崇的所在。而澄心道尊受命在外捕捉老五,再進貢給妖尊,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嚴衍皺起眉:“他抓了這麽多的老五,究竟為了什麽?”


    樊霜澀然垂首:“吞噬妖力,滋養財脈。妖尊與那首富錢家似乎有很深的淵源,他需要源源不斷的妖力支撐,為錢家後人延續長命富貴。”


    春花撇撇嘴:“汴陵富戶向來以尋、梁兩家居首,如今我長孫家也爭得了幾分田地,可從未聽說過什麽錢家。”


    樊霜搖搖頭:“錢家傳自四代之後,無子,隻有兩個女兒,一個嫁了尋姓,一個嫁了梁姓。如今的尋、梁兩家,都是錢家的後人。”


    春花一怔。汴陵富戶以參與臘祭為榮,她從小便知道,臘祭隻有尋梁兩家能行臘祭,原以為是兩家在汴陵樹大根深,聯合了不許別家參與,沒想到竟和血緣有關。


    “人常言,富不過三代。但那尋梁兩家在汴陵卻能穩穩掌控航運、營造、路橋、鹽米等多條命脈,屹立百餘年不倒,不覺得奇怪麽?”


    “可是,我長孫家家財已超過了尋、梁兩家,成為汴陵首富了。”


    “你自然與旁人不同。你仔細想想,你們長孫家的家財是何時超過那兩家的?你又是何時當上汴陵商會的會長?”


    春花全身劇震。


    她當上商會會長,正是蘇玠身死之後!


    作者有話說:


    真的,這個頻率的更新對我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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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遷蘭變鮑


    樊霜冷笑:“那蘇玠著實油滑, 連我也被他騙過了,還以為他……哼,他誆了我帶他來看臘祭, 誰知卻潛入安樂壺, 盜走了妖尊至寶!”


    “尋梁兩家他們船茶錢當的大主顧都被你盤了去,生意雖還算平穩, 卻再無往日風光。他們日日前來澄心觀哭訴,求妖尊除掉你這個心腹大患,妖尊卻不知為何, 讓他們對你能避則避, 一麵又命我去尋蘇玠。”


    “蘇玠這扁毛畜生狡詐得很,也不知把至寶藏在了何處,我們以返魂袖中春割了他相好菡萏的半魂, 將他們二人來來回回審了數次,都不得答案。最後……”


    樊霜眼中微微泛起紅意。


    “我雖然恨他, 但見他最後被拷問得奄奄一息, 也實在可憐, 便隻好親手了結了他。”


    她話中雖有惻隱, 卻沒有半點悔意,


    春花隻覺一股熱流衝上了顱頂。


    蘇玠不是人,她是知道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成為朋友。他身上有很多秘密,闖進臘祭以後看到了什麽,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最後一次見蘇玠,他摸遍全身, 摸出幾兩碎銀子, 塞在她手裏:“我有一樣東西, 需得存在你這,托你照顧。”


    她撇嘴:“這點銀子怕是不夠。”


    蘇玠哈哈一笑:“不夠日後再補。”


    他轉身要走,驀地又回過頭來:


    “要是我死了,可就沒有錢補了哈。”


    她記得自己翻了個白眼,狠狠地向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當時隻道是玩笑,沒想到真有一天,真的落到要拚盡全力兌現承諾的境地。


    記憶中,矯捷清越的少年從梁上露出頭來:


    “小春花,誰欺負你了?”


    “不就是個臘祭麽?一群醜老頭子聚在一起,有什麽好看的?你要真這麽在意,我替你進去瞧瞧?”


    她無所覺地碰了碰臉頰,這才發現頰上微濕。


    “是你親手殺了他?”


    樊霜意外地看她一眼:“我們老五之間原本就是弱受強食,不像你們凡人規矩多。老五若不危害凡人,互相爭鬥,吞食妖力,斷妄司是不管的。”


    嚴衍吃下玲瓏百轉丹,調息良久,麵上終於現出些血色,自覺胸中有暖流源源不斷湧入四肢百骸。於是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他側首看了看噙著淚花的春花,轉向樊霜,絲絲冷意自眸中射出。


    樊霜一怔,下意識退了一步。


    她張了張嘴,待要說什麽,石壁毫無預警地平移,隆隆地轉了起來,不久便露出一扇黑洞洞的拱門。


    於是,她隻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們一眼。


    “以前種種是非,待你們出了安樂壺,自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現下先出去再說。”


    春花冷然望著她:“你既然一直為妖尊做事,又害了蘇玠,今日為何要救我們?”


    樊霜微露踟躇,半晌道:“我有一件重逾性命的東西,寄放在了石渠公子處。護著你們,才能保那東西無虞。”


    春花還要說什麽,樊霜不耐煩地皺起眉:“再磨蹭,誰也別想出去!”


    春花伸出手指:“那是……一隻狐狸?”


    其餘兩人一愣,順著她所指看過去,果見一隻長得極好看的小狐狸,氣喘籲籲地停在拱門之外。它像是從泥淖裏掙脫出來一般,渾身的毛亂糟糟的,沾滿灰塵,仔細看才看出通身是紅色,隻有四爪和尾尖發白。


    小狐狸瞪著樊霜,麵露恐懼,再偏頭,看見樊霜背後的嚴衍和春花,烏漆漆的瞳孔驀地放大,尖吼了一聲,狂喜地向嚴衍撲過來。


    嚴衍怎會讓它撲中,側身一閃,小狐狸便撞在了石壁上,聽聲音撞得不輕,嗚嗚咽咽地抱頭哭了起來。


    春花先起了惻隱之心,過去將它抱起來:“這裏怎麽會有狐狸?”


    樊霜道:“多半是妖尊抓來的老五。”


    春花一愣。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老五的真身。


    她湊近小狐狸濕漉漉的雙眼,仔細打量:“你是……可以變成人的嗎?”


    小狐狸恨恨地衝她齜牙,那嫌棄的神情莫名有些熟悉,她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樊霜忽然叫了聲糟:


    “它身上有禁製,無法變回人形。……它就是今天臘祭的祭品。”她冷冷掃了小狐狸一眼:“妖尊認得它身上的血氣,必親自來追。我們得把它留在這,否則會一同被妖尊發現!”


    春花一怔,手中下意識鬆開,小狐狸被她閃了個屁股墩兒。


    樊霜道:“它又不是你的同類!別管它了,快走!”


    嚴衍注視著春花,點了點頭。


    是了,老五的生死,他們斷妄司也是不管的。


    春花被嚴衍拉著,踏出兩步,猛地頓足。


    她轉頭看著那小狐狸。它似乎猜到了自己不受重視的命運,眼中再無戾氣,隻是淒苦地望著她。


    她拉住嚴衍:


    “不知道這小狐狸變成人的時候叫什麽名字,做什麽為生,是不是還有個家要養活。”


    嚴衍望著她:


    “天道自有其常。你何必深想?”


    春花道:“這些老五,他們也織布做飯,迎客算賬,養馬造車,他們雖不是人,但人世間的繁華,也有他們一分貢獻。他們的性命,怎麽就不重要呢?”


    精於香道的蘭蓀,會寫訟狀的羅子言,和氣迎客的熊掌櫃,她寶貝的護衛仙姿,還有蘇玠,玩世不恭但講義氣的蘇玠。


    所謂人間的繁華,沒有了他們,還剩下什麽呢?


    嚴衍觸及她的目光,神色有些複雜。


    他心中向來存著天道律法和倫常,從無傾斜。人妖殊途,老五的世界自有規矩,從來就無需斷妄司插手。


    但……


    他歎了一聲:“那就帶上它。”


    樊霜回首看看他們,挑起眉:“你們兩個凡人,還真是奇怪。”


    三人一狐加快了腳程,不多久便來到一條細長的甬洞之下。


    樊霜道:“上方就是壺口,你們快上去。”


    甬洞四壁滑不溜手,根本無攀爬著力之處,嚴衍四處探了探,直覺他要自己一個人躍上去或許還有可能,帶著春花,卻是萬萬不行。


    春花看出他的顧慮,道:“你若能上去就先上去,垂了繩子下來綴我。”


    嚴衍有一瞬間的猶豫,但旋即點點頭,也隻能如此了。


    他輕輕躍起,使出壁虎遊牆的功夫,緣著洞壁向上攀爬。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甬洞終於到頂。他攀住井沿,翻身躍出甬洞。


    周遭寂靜如謎,嚴衍的雙目習慣了黑暗,接觸到上方透下來的微光,一時覺得有些刺目。待了頃刻,他才看清,自己身處一個殿宇之中,這甬道的出口就藏在一個巨大的神像背後。


    殿中空寂無人,窗外有熹微日光透入,此時應是清晨。


    嚴衍繞過神像,四處翻找,終於在神龕下找到了一段布幔,可以結成繩索。他不經意地抬起頭,望見那神像的麵容,不由得呆住了。


    神像麵容瑩潤,神情溫和,眸中卻隱隱透出一股邪氣。


    更重要的是,神像的相貌,竟與春花有□□分像。


    神像的頭頂上,一張金箔匾額幽幽地亮著四個紅色大字:


    招財進寶。


    密密的玄旌法陣倏然在他身側張開,殿門豁然洞開,八名道人飛身而入,將嚴衍團團圍在中間,為首的正是澄心道尊霍善。


    “道法無量!貧道在此恭候多時了。”


    財神像的眼眸似乎妖異更盛,泛起了紫光。嚴衍耳中敏銳地捕捉到甬道中傳來女子的驚呼,他眸中倏然一冷。


    顧不上隱瞞身份了。他雙手在身側結成手印,周身驀地青光大放,如暗夜中爆出萬丈煙霞。霞光刺破金色的玄旌法陣,神火一般衝向圍困他的八個道士。


    豈料道士們卻像未卜先知一般,同時回退,避過了青色神火。


    澄心道尊慈悲無限地抬眸,歎了一聲:“施主能破玄旌,能使掌中雷,果然是斷妄司天官談東樵到了。”


    甬洞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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