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小橙打電話了嗎?”譚語琳的聲音難得透著急躁,“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


    譚啟深停下步子, 映在玻璃窗上的麵容沉靜無波,“她在我這。”


    “......”那邊靜止半秒, 似乎一時想不到該用什麽話來表達。


    良久,譚語琳才從嘴裏搓磨出一句:“...什麽叫她在你那,你們幹什麽了。”


    譚啟深看著窗外的滿城燈火,笑了下, 眼波浮動,“目前為止,什麽都沒做。”


    “那最好。”未免再聽到其他更出格的話,譚語琳直接下了命令,“不管你們現在在哪,趕緊把她送回來。”


    “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得去問她。”


    “問她?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主意?”


    譚啟深不急不緩,“你既然知道,就更應該成全我。”


    這一句,讓譚語琳剩下半肚子的話全都堵在了嘴邊。


    她了解譚啟深,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一直都太自信太沉穩,想要什麽不需全力就能得到,能讓他放低姿態的人,這世上沒有幾個。


    “你以為我不想成全你?”沉吟後,譚語琳再度開口,“看看你想要的人,先不說她和你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就是她現在和明修之間的關係,你讓我以後用什麽眼光去看待她?”


    “相處久了,總會適應的。”他並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譚語琳真是被他氣到不行,“我怎麽就跟你說不通呢。算了,你把地址發給我,我去接小橙。”


    譚啟深沒接話。


    譚語琳從那沉默中嗅出些不對勁來:“你不預備告訴我是不是?”


    “不是我不想說。”


    “少來這套。”譚語琳把他堵了回去,“我現在也不跟你說別的,明天如果新娘不到場,整個婚宴就會變成一場笑柄,就算你不在乎這些,難道你真打算眼睜睜地看著我被傅家掃地出門?”


    “我沒這個意思。”


    男人無奈一笑,眸色在光影間晦暗不明,“或者,我給你一個解決方案。”


    -


    這一夜,樓市下了一整晚的暴雨。


    白橙在三點鍾的時候醒過一次,想去喝水,結果發現床頭櫃上有提前倒好的,喝完之後眼皮更沉,翻了個身後繼續睡去。


    下半夜睡得不太好,她做了很多夢。


    也許因為再遇到陳晴的緣故,夢到的大多是一些小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白輝經常不在家,隻有她和陳晴一起生活。


    不可否認的是,陳晴是一位很有思想又樂觀的家庭婦女,也多虧了她,在父親的角色主觀缺失的條件下,白橙還是度過了一個充滿愛和歡笑的童年。


    這種狀態整整持續了五年之久,陳晴和白輝的婚姻終於出現了裂縫。


    慢慢地,陳晴對生活的不滿開始露出端倪,情緒波及到白橙,冷眼漠然代替了從前的和藹關懷。


    直到某天,白橙再次從陳晴臉上看見了像從前那般的笑容。


    陳晴買回來很多零食和好看的衣服給她,也給自己買了很多價格昂貴的化妝品。


    再之後,陳晴不在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事情被揭露那天,恰好是白橙的五歲生日。


    她躲在房門後,聽見父母說了很多聽不懂的話。看見白輝怒不可遏地出了門,陳晴捂住唇滑坐在沙發邊,家裏亂糟糟的,那張白橙很喜歡的三人合照被摔在地上,碎玻璃就散在陳晴腳邊。


    幾個小時後,陳晴接到了白輝的工作崗位打來的電話。


    白橙依稀記得,那一夜雨聲很大,天幕漆黑,時間過得好慢。


    好像怎麽等,天都不會亮。


    -


    早上九點,白橙從睡夢中驚醒。


    她揉揉眼角,看著天花板發了會呆。


    身下躺著單人大床,熏香的味道,周遭軟裝和布置都跟印象裏的不太一樣。


    白橙晃了晃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並不在之前的酒店。


    她從床上爬起來,頭沉得像灌了鉛似的,引起一陣鈍痛,“嘶——”


    與痛感一起傳來的,還有昨晚零星的記憶片段。


    “......”白橙用手撐住額頭,適應後才重新睜開眼,看見對麵鏡子裏的自己,眼腫無神,發梢淩亂,沒幾秒又拉過被子蓋住頭,裹成一個蠶蛹,在床上翻騰來去。


    昨晚她都說了些什麽啊...


    簡直把這輩子的臉都在譚啟深麵前丟盡了。


    她滾得太入迷,以至於床頭上的手機響了好幾遍才聽見。


    床上的人動靜變小,纖瘦細白的胳膊從被子裏伸出來,摸半天才把手機抓到手裏。


    “喂...”白橙頂著被子一臉身無可戀的表情。


    “姐,老於中午要來查房,說是等人到齊就可以拍攝了。”阮桃在那邊問,“你現在在哪啊,昨晚怎麽沒回來?”


    查房?白橙驚坐起來,看了眼時間。


    還好,才九點半。


    “...我昨天去見一個朋友,太晚了怕回來吵到你,就在外麵睡了。”她隨口扯了個理由。


    好在阮桃沒有多問,“那你趕緊回來吧,不然沒時間收拾行李。”


    “嗯,馬上。”通話結束,白橙放下手機,對著牆籲了口氣。


    這個點,不知道譚啟深起來沒有。


    她穿鞋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臨出門時,又把耳朵貼到門上,想以此觀察外頭的動靜,奈何門板太厚,根本聽不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算了,反正也是要碰麵的,早一點晚一點沒什麽差別。


    懷揣著這樣破罐破摔的想法,她緩緩壓下門把。


    剛開了一條小縫,便聽見外麵有聲音傳來——


    “譚總,節目組按照您的意思,對導師團隊進行了調整,這是昨晚新擬定的導師人選,您過目。”客廳裏,於信筆直恭敬地站著,將手裏的一份文件遞給譚啟深。


    後者深翻看兩頁,未置可否,“那邊怎麽說。”


    白橙稍稍一愣,意識到他們在談論什麽。


    想退回房間的同時,又被他們提及的一個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陳晴老師的經紀人上午給節目製片人發了問詢郵件,提及解約的事,認定是節目組單方麵違約,要求雙倍的經濟賠償。”匯報完畢後,於信安靜候在一旁,等待指示。


    譚啟深合上文件,卻遲遲沒有給出準確的答複。


    在於信印象裏,自己的上司並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


    他幾度斟酌後才問:“譚總,是否要給陳老師那邊發一封回執信。”


    站在門後的白橙也聽見了這話。


    如此看來,她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得知陳晴原本是這次封閉訓練的導師之一。


    隻是,譚啟深為什麽要把陳晴換掉呢。


    難道...是因為她?


    這個念頭在白橙腦海裏一閃而過。


    還沒等她徹底想明白,耳邊便傳來關門的聲音,白橙猜想,大約是於信離開了。她在房間裏等了等,做好心理建設後再次拉開門,正好碰見譚啟深迎麵走來。


    “......”這是什麽運氣。


    她調整了下肩包的位置,眼神飄忽不定,“那個,節目要開拍了我得回去,昨天謝謝你。”


    譚啟深沒說話,神情耐人尋味。


    隨著他緩步走近,白橙心裏不由打起鼓來,直到男人在跟前站定,她都不敢抬起頭來直視他的眼睛。


    “感覺怎麽樣,頭疼嗎?”譚啟深伸手去探她的額頭。


    白橙臉一紅,忙退步躲開,結果退無可退,後背一下子撞到門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男人眼尾輕輕揚了下,“昨晚沒見你這麽怕我。”


    “......”抓著包帶的手緊了又緊,她垂眼狡辯,隻想趕緊離開,“我昨天喝多了,很多動作都是無意識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已經放在心上了。”


    話音剛落,譚啟深就接上一句。


    白橙閉了閉眼,她完全就是自投羅網。


    “還記得你昨晚說了什麽嗎?”僵持間,譚啟深問。


    她愣住,那些記憶即刻被這句話勾勒出來,卻矢口否認:“不記得了。”


    他笑了下,眉眼愈發深邃,“那我給你提個醒。”


    “......”眼見他馬上就要將那些話說出口,白橙什麽也來不及想,立刻踮起腳捂住男人的嘴巴,耳尖已經爬滿紅暈,“別說。”


    幾秒之後,白橙才覺得這是一個爛透了的動作。


    一瞬間,他們之間的距離接近於無,唇瓣貼至掌心,灼燙她的肌膚。


    譚啟深看著她,眸色幽暗深沉,叫人淪陷。


    白橙覺得喉口有些幹澀,剛想退回去,卻被男人伸手攬住腰身,拉了回來。


    她伸手抵住他胸口,別開眼,嘴硬:“記得又怎麽樣。”


    “不怎麽樣。”譚啟深低頭湊近幾分,鼻尖眼看就要碰到她的。


    白橙渾身都僵住,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甚至下意識閉上了眼。


    然而,男人的臉隻是掠過她眼前,稍稍偏頭。


    她一愣,臉上覆滿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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