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媽媽不是不要我們了嗎?”玲玲說:“爸爸這樣說的。”


    “不是的。”香香看了一眼四周:“我聽人說,媽媽是要我們的。”


    玲玲不信:“可爸爸一直都說媽媽不要我們了。”


    胡子華當然會這樣講了,誰願意自己帶著個孩子,心裏頭還有著別人呢。


    兩人正說著話,耳朵就被一雙大手給揪了起來,薛母跟打雷一樣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了來:“我說呢,我說最近吃的怎麽越來越少呢,原來是你兩偷吃了,下午你們回家的時候滿嘴都是油,是不是偷家裏頭的錢了!”


    玲玲哭了起來:“我沒有,我沒有偷東西。”


    她膽子小,薛母知道這事兒肯定是香香起頭幹的唄,那孩子滿肚子的心眼兒。


    薛母就一把提溜起香香來:“好你個死丫頭,小時候偷針,長大了偷金,你自己親娘不管我可是有責任管好你的,以後就跟我回老家去,看我怎麽收拾你。”


    胡子華不在家,這老娘們對兩個孩子簡直就是虐待。


    香香一下子就陷入到絕望中,腿在空中踢到了薛母的膝蓋,尖叫道:“放開我,放開我,說著還要去咬薛母。”


    俗話說,跟什麽人玩,就能變成個什麽人。


    範曉娟上輩子總跟彭彩蘭鬥氣,就變成她那樣眼界巴掌寬,整天盯著自家門口一畝三分地的婦人。


    這輩子她也不自私了,反倒是賺到了錢。


    真沒聽說過這樣的,不為掙錢還掙到了錢,專門為了掙錢跑出國,卻吃盡了苦頭。


    剛好範曉娟帶著虎子媽一起去找了童大媽。


    說清楚情況以後,童大媽也為了難:“要找到孩子媽,可孩子媽卻是沒有在這裏生活過的,要是孩子媽不出頭,街道也沒辦法。”


    範曉娟住在這裏很久了,還真不認識香香玲玲的媽媽。


    她跟胡子華不熟,也不好當麵問。


    可在兩孩子嘴裏,她們自己都很少見到親媽媽。


    範曉娟說:“這兩孩子,要是真讓薛碧她媽帶到鄉下去了,我怕是不妙。”


    “那你準備怎麽辦?”


    “先帶到我家來。”範曉娟說:“再去找她們媽媽,你不是說孩子媽還會來看她們,還會給生活費嗎,可見不是完全不管的,她們媽媽如果願意要回監護權,應該沒啥問題對吧。”


    “要是胡子華不同意,估計要打官司,那要是她們媽媽不要孩子呢。”


    “總有辦法的。”範曉娟也沒想出對策來。


    童大媽也不是不願意幫,但隻要聽到薛母那個賤人就頭疼,街道也沒有處置別人的權利,他們的工作範圍就是和稀泥。


    但是如果孩子媽真要監護權,街道倒是願意幫忙。


    真說著話呢,胡子華家裏又鬧騰上了。


    薛母又打上孩子了。


    這邊吵吵鬧鬧的,周圍的鄰居都過來看熱鬧。


    有人也指指戳戳的,但是大部分人都覺得範曉娟不該管人教育孩子的事兒。


    “小範,小範,人在教育孩子呢,你少摻和。”這裏住著的都是老鄰居了,有人把她偷偷的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這孩子才這麽大一點,你能管一次能管一輩子,等你不在的時候,她才好磋磨兩個小的呢,要我說別管,把她惹毛了,等咱們一走了,還不得找兩個小的撒氣?”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年頭虐童事件也沒得到媒體那麽多的關注,這還是後娘,要是親娘,打死了也沒人會說閑話,都說棍棒底下出孝子呢,棍棒教育那是千百年都推崇的。


    當然,也有人看著不忍心的說:“旁的不講,我瞧著這老太婆來這裏住了三個月,越來越胖了,倒是這幾個孩子瘦得跟猴兒一樣的,就算是教育孩子,也得講究個方法吧,總不能不讓孩子吃飽飯,香香媽這一個月還給胡子華一百塊錢呢。”


    這就有點過分了啊。


    薛碧從臥室裏頭走出來,看見門口堵著這麽多人,惡聲惡氣的說:“我媽給我教訓孩子,哪裏不對了,你們這些人淨會鹹吃蘿卜淡操心,管好自己家裏頭的事,別逼我發火。”


    範曉娟可真是太瞧不上這女的了:“你又是個什麽東西,要是不想給人養孩子,當初就別找了帶著兩個拖油瓶的男人,不敢跟男人鬧,就會欺負小孩子是個什麽鬼,你不是也圖人家胡子華有正經工作,還有錢,才會嫁給個二婚的嗎,你要是有那個本事找到更好的,還會給人當後來娘?”


    話糙理不糙,胡子華不也是圖薛碧年輕漂亮嘛。


    薛碧可不會臉紅:“我教育教育孩子怎麽了,你就是瞧不起我們鄉下人,看不起人,故意跟我作難。”


    看吧,又是這個論調,整一個你要跟我作對就是看不起我的口吻。


    範曉娟冷笑:“站在這裏的,也沒幾個三代以上就是京市的,我敢瞧不起誰啊我。”


    虎子媽也幫腔:“就你們這樣的,誰也瞧不起,你娘連人褲子都偷,我也看不起你。”


    香香的脖子被掐得久了,劇烈的咳嗽起來。


    薛母還不肯鬆手。


    “啪”的一聲,範曉娟上前就是一巴掌,直接把人打楞了,薛母的手一鬆,孩子就跌坐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


    “你打我!”


    “打得就是你這個潑婦。”


    “你才是潑婦。”


    “嗬。”範曉娟用那種我就是看不起你的眼神又瞄了她一眼,低聲說:“對啊,我就是潑婦,我最恨那些虐待小孩子打人家孩子的人了,有本事你打自己家孩子啊。”


    “你,你,你,你欺負老年人!”薛母的臉漲得青紫,她還想把香香玲玲給打服了,打怕了帶回老家去呢,這小丫頭一個個的也會幹活了,吃的也少,用起來也很方便。


    所以她不能服輸,她是想給閨女教育孩子才來的!


    “你看看她那樣,還想說什麽,都快把人家孩子給掐死了,還說什麽教育自己家孩子,又不是你親生的,也輪不到你撒野,咱們去找居委會,找婦女主任,實在不行就找派出所解決。”有人喊起話來。


    虎子媽趁機說:“是了,誰知道你帶回去是不是要賣了人家了,咱們也不清楚的。”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街道一調節,香香玲玲自然不能在家裏住了。


    童大媽開口就罵:“誰起的頭,還能上天了咋地,想打架找個大人來啊,幹嘛跟個孩子鬥氣,你也就這點本事了是吧,你們是誰嚷嚷,誰不服氣,有本事咱們來單挑。”


    童大媽擼起袖子就要幹架。


    有點生猛啊,可不是居委會大媽的正常打開模式。


    不過還是記憶中的大嗓門。


    豪放!


    範曉娟小小聲解釋說:“是我起的頭,可是是這個大娘她先打孩子的……”


    童大媽:“啥,還打孩子,出息了可真是,你幹嘛打孩子?”她等著薛母解釋。


    薛母指著香香理直氣壯的:“這孩子偷東西,我還打不得了,她們親媽都不管教,我替人大人教孩子還不成了,小時候就偷偷摸摸的,長大了能有什麽好出息,這是做人的基本!”


    她抬起巴掌就想一耳光抽過去。


    這種帶過孩子,幹過農活的中老年婦人,力氣不知道有多大,蒲扇大的巴掌下去,小丫頭的臉都得凹下去吧。


    看熱鬧的人群都齊齊吸涼氣。


    範曉娟知道這人就是外強中幹的,衝上前就是一巴掌——“啪”。


    薛母氣急,捂著臉就要一頭撞過去:“你再打試試?”


    範曉娟靈巧,輕鬆給躲開了,又是一巴掌揮過去:“好嘞,你自己要求的啊。”


    她腳步輕快,加上滿臉還是掛著笑,周圍的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看熱鬧的人都笑著說:“這回可是你自己要我打的。”


    薛母氣的臉通紅,指著她:“好啊,好啊,你——”


    要是她正常狀態下,範曉娟還真不一定是她對手。


    可今天不是情緒影響發揮,狀態不好了麽。


    範曉娟說:“你看,她都說我打得好,老太太,可不是我要打你,是你自己要我打的,而且這麽多人都聽見了,我打完了你還說我打得好,所有人都聽見了。”


    韓星辰從小就很會耍嘴皮子,這一點她是跟女兒學的。


    有時候把她氣得不要不要的,好想打人。


    但是把這一套用在別人身上,就真的很爽啊。


    一旁的人都在笑,跟看熱鬧一樣,再看張牙舞爪的薛母就覺得又好笑有可氣的。


    薛母跟童大媽解釋說:“這孩子不好,在家偷東西我才教訓小東西的,哪家不是這樣教訓孩子的呢,打一頓,我家薛碧小時候也沒少挨打,也沒見她恨我我。”


    玲玲跟個小鵪鶉一樣縮成一團,小小聲說:“沒有,沒有偷東西。”


    於是所有人都看著香香。


    這年頭,孩子去偷大人的吃的也太正常了,碰上脾氣火爆一點的家長,能拿著擀麵杖追著滿胡同的跑,範曉娟回來之前,不也是個暴躁老母親嘛!


    薛母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她越發堅信自己就是管教孩子而已。


    香香就更害怕了,黑黢黢的手悄悄抹著眼淚,在童大媽的死亡凝視下,這些個孩子們哭都不敢哭了。


    範曉娟想起自己小時候,每次看見童大媽,哭聲都能止住了,默默的打著嗝……


    這個時候誰都不敢出聲,反倒是童大媽拉起香香的小手兒,左看看右看看的,眉心簇得死緊。


    玲玲害怕極了,抱住香香,小腦袋埋進香香懷裏,害怕但是連哭都不敢大聲哭。


    東西是香香幹活的時候偷偷的拿的,鋼鏰兒是給胡同裏頭的老人家倒垃圾,老人給了買糖的,也都是一分兩分居多。


    童大媽打開了油紙包,看著裏頭的東西,一把就丟在了地上。


    “這餅幹是香香她媽媽送來的吧,吃那麽多怎麽不撐死你呢!”


    童大媽一開口,現場立馬鴉雀無聲。


    香香更是驚訝無比的看向童大媽,不敢相信的問:“我媽媽?”


    印象中的媽媽的麵孔已經模糊了,隻剩下香噴噴的味道。


    像奶香,也像一種說不出來的花香。


    她一直都以為媽媽不要她們了,不喜歡她跟玲玲了。


    童大媽指著薛碧:“你給我出來,你自己說說這餅幹的來曆,是怎麽來的,我明明看見江明鐺過來幾次,手裏頭拎著的都是這種餅幹盒子,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呢,都往自己肚子裏填。”


    薛碧還說:“我沒有,其他的都給她們吃完了。”


    虎子媽不幹了:“我也見過江明鐺過來好幾次,都拎著這種餅幹,你要不要臉呐,人家買來是給自己親閨女吃的,你連點餅幹渣子也不給人家吃,小心吃多了撐死你哦。”有童大媽在這裏,她仿佛腰板都比平常直了點。


    她拉了拉範曉娟。


    範曉娟開啟神助攻:“是啊,我也看見她吃餅幹了,而且香香拿出來的都是餅幹渣子,他們吃肉,連湯都不給人吃,比舊社會的黃世仁還壞,她們兩母女真是壞透了。平常呢,連一頓飽飯都不給孩子吃,你看看香香這手瘦的,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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