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彩蘭跟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樣一躍三尺高,這房子是她的命根呐,怎麽可以查封呢。


    她伸手搖晃著韓海:“那你說怎麽辦,怎麽辦呐。”


    彭母:“離婚。”


    韓海:“……”


    他吃驚的看著彭母。


    彭母則洋洋得意的繼續說道:“不是要查封你的財產嗎,離婚以後房子歸蘭蘭,離婚不離家,法院總不能追究到我們老彭家頭上來吧。”哼,蘭蘭到時候有一套京市的房子,還愁找不到女婿?


    她早就看韓海不順眼了!


    離婚,就這樣,騙他先離,等離完了就把房子賣了帶著蘭蘭回老家去,手裏頭窩著幾萬塊錢,一輩子也夠花了。


    ……


    韓星辰蹲在地上觀察小貓打滾。


    漂亮的小白貓,總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就不好看了吧。


    小白貓舔舔爪子,衝韓星辰“喵”的叫了一聲,韓星辰一把就把小白貓抱了起來,在她軟軟的肚皮上蹭了蹭。


    天實在是太熱了,小貓都扛不住這樣的溫度,大白天也不出門了。


    從四個月以後,這小貓就能自己抓老鼠,這一帶的老鼠都給她逮幹淨了,閑下來的功夫就跟韓星辰玩。


    小孩不知道大人的苦,韓江最近心情很不好,乒乓球教室那邊的課程都丟給老馬去教。


    爸爸不打球,韓星辰也沒心情打球了,她寧願跟小白貓玩!


    一輛吉普車再一次緩緩開到路邊,停在樹蔭底下。


    這次是袁橋跟秦老一起過來的,尤其是袁橋,特別激動,手裏麵拿著紙質報告,顫顫巍巍的往胡同裏走。


    秦老勸她慢點。


    這一帶她每天來,輕車熟路的就找到了韓江家門口,看見裏麵的小女孩蹲在樹底下,逗小貓玩,小貓翻著肚皮,舔舔爪子,如一副美好的畫一樣,歲月靜好。


    韓星辰一回頭看見站在門口的袁橋:“咦,是那個奶奶。”


    這個奶奶最近總會來這裏,她都見到好幾次啦。


    袁橋看見她就跑了過去:“爸爸媽媽呢?”


    她每天過來都看見這家小女孩,有時候是跟另外兩個孩子在一起玩,有時候在練球,她沒有見過自己的孩子在身邊長大,但看見這麽大的孩子,心裏不免生了愛憐。


    來過第一次就還想來。


    來了還想再看她一次。


    不知不覺的就來了很多次,幾乎每天都往這裏跑,所以韓星辰看見她都覺得很熟悉了。


    沒有人玩,大人們也不知道忙什麽,韓星辰都已經無聊到跟貓咪大眼瞪小眼了,看見袁橋過來她就很高興的走過去,咧嘴就笑:


    “奶奶,你迷路了嗎?”


    “奶奶,是迷路了。”三十幾年來,都在找自己的親人。


    “那奶奶是要找誰呢?”


    “奶奶是來找親人的。”袁橋在她對麵蹲下,看著這乖巧又聰明的孩子。


    韓星辰這幾天在家總能看見她在胡同裏走來走去的,就認定她是誰家的親戚,可能是找不對門了,奶奶同她講是找自己兒子的,韓星辰便很熱心:“胡同裏麵深,你要找誰跟我講。”


    小星星是熱心的馬路小衛士呀。


    其實這孩子就是閑的發慌,自己跟自己找點事情幹。


    但是在袁橋和秦老眼裏,那自己的孫女幹啥都是加了幾百倍濾鏡的。


    真棒!


    袁橋笑眯眯的瞧著她:“我找韓江。”


    “呀,那是我爸爸呀,可我爸爸不在家,你進來坐會兒。”家裏也不是沒人,馬教練還在家裏呢,平常也有大人過來谘詢個乒乓球報名什麽的,韓星辰很擅長跟人打交道。


    袁橋跟韓老對視一眼,兩位老人走了進去。


    韓星辰請他們在院子底下的小桌子上坐下。


    又屁顛屁顛的去給老人泡茶。


    因為媽媽說過老年人不能喝太涼的東西,她就忍住沒開冰箱,不給人倒冰水啦。


    她是個很機靈的孩子,即便是把人請進來家裏,也不會隨便喊人進房間裏去。


    袁橋見過這孩子好幾次了,算是比較熟悉,她已經激動過了。


    秦老就顯得特別激動。


    從之前的瘋狂想找到兒子,到現在找到了,心思一直都在兒子身上,仿佛那幼小的嬰兒還沒長大一樣,可找到的時候發現兒子長大了,已經過了可愛的年紀了,還是孫女可愛。


    本來隔代親,孫女跟爺爺就更親。


    秦老又是特別喜歡小孩子的人,看著這孩子的眉眼,就格外的喜歡。


    就是覺得自己孫女哪哪都好的喜歡。


    秦老問:“你叫什麽名字呀?”


    韓星辰就坐在桌子對麵的小馬紮上,胖乎乎的小爪子捧著下巴,眨巴眨巴眼睛說:“我叫韓星辰,他們都叫我小星星。”


    袁橋就笑了,那天是聽見有人在喊“小星星”來著。


    她覺得名字起的也很好,小孩跟天上的星星一樣,閃耀著耀眼的光芒。


    夫婦兩人跟韓星辰說著話,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都到下午了。


    韓江兩口子從外麵走過來,就看見一輛車停在自家門口,走近才發現院子裏坐著一對老人。


    其實之前已經打過好幾次交道。


    秦老給人感覺挺嚴肅,袁橋則是特別和氣,老兩口有時候好像很想跟他說話,但是生怕被拒絕的樣子,給人感覺挺可憐。


    人老了,不管多有權勢,失去過孩子的淒苦在秦老夫婦身上體會的淋漓盡致。


    範曉娟抓緊韓江的手。


    這老夫婦來,肯定是有緣由的。


    以前在派出所“偶然”遇見,秦老也隻是欲言又止的看著韓江,目光裏麵多是慈愛和探究,可今天感覺整個氣場都不一樣了。


    大人都猜到了什麽,隻有小星星一無所知,看了一眼媽媽,又看了一眼新來的客人。


    “您老過來了?”範曉娟開口,走到韓星辰身後,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客人是咱們小星星招呼的嗎?”


    韓星辰點頭:“是我招待客人的呀。”而且她很乖的喲,不熟悉的客人就不往家裏領喲。


    小孩一副求表揚的表情,讓老人心頭一酸。


    而老人在看見韓江的那一刻,上下打量,終究是抑製不住捧著臉哭了起來。


    孩子,她的孩子。


    找了三十三年,總算是找到了他,除去當初見到第一麵以後,該死的人販子就把他偷走了。


    知道事實真相以後袁橋震怒,甚至用她這輩子都沒有用過的權利要求去懲罰那個偷走她孩子的人。


    可是又有什麽用呢,他們偷走了孩子,還偷走了他三十三年的時間,如果這個孩子在她身邊長大,她可以看見他一天天的長大,開始牙牙學語,開始蹣跚學路,送他去幼兒園,或許他會哭,還會耍賴皮。


    看他上小學、叛逆、成長、蛻變、娶妻生子。


    她現在已經老了,從二十幾歲的青春年華,到現在已經成為一個年近六十的老人,兒子正用疏離和陌生的眼神打量著她。


    範曉娟很怕見到這種畫麵。


    秦家人肯定是有了結果才來找韓江的,她拍了拍韓江的手,跟他說:“你們進去講。”


    秦老跟袁橋都很感激的看向她。


    原本兩個老人找了一輩子的孩子,從沒有放棄過,甚至設定裏,孩子都有可能被賣到偏遠的山區去了,事實上那個年代偷人家孩子的還是少,即便是想要個兒子,誰還不會自己生啊,那個年代孩子多。


    孩子多了就命賤,袁橋去很偏遠的山區找過,有些人娶不起媳婦就買個兒子養老送終,可聽完派出所那邊的匯報才知道這孩子過得真是太苦了。


    範曉娟也不確定這年頭的dna測試準不準,雖說這個技術在以後很成熟,但是誰也不敢保證九一年的夏天,國內的檢測機構就能把父子關係用基因測試的方法確定。


    事實上民用還沒普及,但國內做這個研究已經好幾年了。


    軍用肯定要走在民用前頭,甚至在可追溯的曆史時間之前,說不定人家就做出來了。


    進了屋內,袁橋把報告遞給韓江,沙啞著聲音說:“如果你看不明白,我可以找專業人士解釋給你聽。”


    紙質報告上麵寫的很清楚,韓江也看得懂。


    他是眼前這兩個老人的孩子。


    他們終於找到他了。


    送三人進了客廳,範曉娟抬頭看了一眼藍藍的天,閉上眼睛吹著風,感受風吹過來的溫度,舒了一口氣。


    前世這個時候,全家人正在去往歐洲的船上。


    韓星辰暈船,吐得稀裏嘩啦,抱著她嚶嚶嚶低聲的哭泣。


    她問自己後悔過沒有,其實從船離開碼頭的那一刻她就後悔了,或許當初的離開是讓韓江父母真正沒有找到他的原因,但這輩子,總算是找回來了。


    不管韓老頭怎麽判,以後跟他們是徹底沒有任何幹係了。


    韓老頭的案子沒那麽快判下來,谘詢過公檢法部門,因為犯罪嫌疑人拒不認罪,在審訊期間也不配合調查,建議嚴判。


    等到韓老頭這個案子判下來,也已經是半年以後了。


    因為韓江向來有保存匯款單底單的好習慣,也記了賬,最後在追究財產的時候沒費多大功夫。


    韓海以為把財產轉移給彭彩蘭就萬事大吉。


    就在離婚以後,家裏房子突然某天就換了鑰匙,韓海再想找到彭彩蘭已經是不能。


    原來是彭母慫恿著彭彩蘭換了鎖,索性不幹那份勤雜工的工作,帶著賣房子的款項回老家,就在回去的半路上被截了下來。


    錢是要追回來的,不管轉給誰,都是能追溯到的。


    韓海的家庭也毀了。


    範曉娟還在想,新來的公公婆婆,到底好不好相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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