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朝她確認:“小芷,你確定嗎?”


    微微渙散的目光裏,她濕漉漉地看著程懷瑾。


    然而語氣卻異常的堅定:“程懷瑾,我確定。”


    仿佛回到了他冒著大雪開車趕回北川給她送草莓的那個晚上。


    她從後抱住程懷瑾的時候。


    蘇芷知道,她其實早早就做好了準備。


    像是沉入一片溫柔的大海。


    高溫的海水熨貼著她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膚。


    蘇芷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巨大的失而複得,巨大的滿足感。


    淚水也化成一顆顆透明的珍珠而後消失在這片大海裏。


    她很輕地喊:“程懷瑾。”


    就能頃刻收到他的回應。


    隨後,也觸摸到滾燙的熔岩。


    她把自己完全地敞開,感受著顫栗、未知、興奮和一發不可收拾。


    慢慢平靜下來的時候,才察覺這屋裏有微弱的風。


    敞開一條縫的窗戶旁,灰色的窗簾一直在小幅度的泛起漣漪。


    裸露在外的後背察覺到那陣清涼的、仿佛小精靈在遊走的冷風時,竟隻覺得意外的舒爽。


    而撫在她背上的那隻手也頃刻察覺到。


    將被子給她完全地裹上,他起身要去關窗。


    “不用。”蘇芷抱住程懷瑾。


    身前汗津津的,卻不肯鬆手般的同他貼在一起。


    沒有任何的阻隔,也沒有任何的遮蔽。


    心髒貼近心髒。


    第一次,知曉他身上也能燒起這般熱烈的火焰。


    卻叫她難以自拔地在摸到的一瞬間也縱身跳入。


    剛剛拚命跳動的心髒終於在長久的餘韻中緩和,她閉著眼睛蜷在程懷瑾的胸前。


    他手指將她粘在額間的碎發撥到後麵,而後又去摸她的肩頭、後背。


    “有不舒服嗎?”程懷瑾捧著蘇芷的臉龐垂眸看下去。


    蘇芷掙脫他手掌,把自己的臉重新埋在他的肩窩裏。


    “沒有。”她聲音低低的,像是緩慢流淌的蜂蜜。


    程懷瑾撫在她身後的手掌隱隱地察覺她有些發顫的身子。


    “小芷?”他聲音有些擔憂,卻聽到蘇芷斷斷續續的、帶著潮濕的聲音從他的下方傳來。


    “……程懷瑾,我感覺就像是榫卯。”


    幾乎是在瞬間,程懷瑾覺得蘇芷的聲音像是一隻手,穿過他此刻的胸膛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心髒。


    他無可克製地想要再次去看蘇芷的眼睛,可她依舊深深地埋在他的身前。


    帶著雨水般濕漉漉的聲線,滴滴落在他的心裏。


    “我也不知道別人是什麽樣子的,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隻是正常現象……隻是,”蘇芷輕輕把眼淚擦在程懷瑾身上,有些輕微的哽咽,“……隻是,你進來的時候,我渾身都開始發顫,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不知道會是什麽感覺。”


    “但是,很快我就覺得像是榫卯。”


    蘇芷終於把頭抬了起來,眼眶發紅地看著程懷瑾。


    “我明明是很奇怪的形狀,你卻能那麽嚴絲合縫地把我的每一個拐角都容納。你能聽明白我的意思嗎?我不是說身體上,我是說我這個人。”她聲音裏不斷湧起的情緒也叫她胸口愈發的起伏,“程懷瑾,怎麽會有這種感覺。”


    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仿佛恰好碰到喜好讀同一本冷門書籍時的靈魂碰撞,肌膚上的相連則是從更直接更純粹也更猛烈的角度叫她感受到那種完美的契合。


    強烈到蓋過她所有的感覺,強烈到她忍不住掉眼淚。


    忍不住發問怎麽會那麽的契合。


    溫熱的被子裏,程懷瑾低頭吮吸她的唇瓣。


    她也仰著臉把手指伸伸地插/入他微微濕潤的發間。


    也察覺到他再次。


    卻在靠近的一刻被程懷瑾叫了停。


    “今天是我沒控製住,”程懷瑾低頭親她肩頭,“但是不能再這樣了。我不應該的。”


    蘇芷安靜了幾秒,覺得心裏又酸又甜。


    鼻尖又去蹭程懷瑾的臉頰。


    眼淚也慢慢止住。


    “程懷瑾。”


    她很低地喊他的名字。聲音過分的粘稠,像是搗碎的草莓汁拌上黃色透明的蜂蜜。


    程懷瑾垂眸看了她一會,親了親她的頭發。


    低聲道:“抱一會吧。”


    窗簾還在小幅度地抖動。


    窗外的風更甚了。


    然而屋內並不察覺冷。


    平穩的暖氣安穩地烘著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


    快到吃晚飯的時候,兩人才從臥室出來。


    蘇芷換了一套阿姨新送到門口的短袖和短褲,原本不知道怎麽麵對阿姨,誰知道李阿姨隻看著她笑了一下,就拎了一個袋子遞給程懷瑾。


    程懷瑾很是自然地說了謝謝。


    蘇芷低頭去看,才發現是好多盒避孕套。


    她站在門口臉頰瞬間羞紅,看著李阿姨下樓的背影,低聲質問程懷瑾:“你怎麽叫李阿姨去買啊?”


    程懷瑾坐在床邊,把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放進床頭櫃:“我給她發工資,也包含幫我買東西這項工作。”


    蘇芷隨即跑到他身邊,伸手纏住他脖子:“那李阿姨不就知道我和你……”


    “本來就是事實,”程懷瑾把她環著抱到自己腿上,“在我自己家裏,我不想還和你假裝沒關係。”


    蘇芷抿住嘴角,把頭靠進他肩上,嘀咕道:“你就是吃肉上頭,控製不了了。”


    隨即就聽見他很低很輕地笑了一下。


    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腰:“肉在哪裏?”


    蘇芷眉毛一擰,立馬掙紮著要下來:“好啊,你吃到嘴現在又說沒有!你不是什麽好人!”


    然而她也低估了男人的力量,程懷瑾隻是一隻手臂把她圈在懷裏,她就已經動彈不得了。


    掙紮了好一會,蘇芷終於放棄。


    十分委屈地說道:“程懷瑾,你欺負我。”


    程懷瑾看著她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眼睫輕顫了一下。


    低聲道:“是嗎?”


    說著,抬頭吻了上去。


    -


    下樓吃飯的時候,已經過了原本計劃好的飯點。


    李阿姨把飯菜重新熱了下端上桌,蘇芷和阿姨打招呼的時候臉頰又忍不住發燙。


    沒來由的,她有種把李阿姨當成家長,而她和程懷瑾在家長的眼皮底下眉來眼去的錯覺。


    然而程懷瑾很是坦然,一點也不覺得把她這個剛剛養大的小姑娘拐到房間裏有什麽問題。


    他低頭給蘇芷拆分魚肉,把刺挑出來,然後把剩下的魚肉推到她麵前。


    “多吃一點。”


    蘇芷眼睛都笑成一條小縫,嘴巴卻緊緊抿住不叫自己笑出聲。


    而後,很是裝模作樣地問道:“程懷瑾,你怎麽忽然變成好人了?”


    程懷瑾抬頭看她一眼,淡聲道:“我是好人還是壞人,不都是你上下嘴皮一碰的事情嗎?”


    蘇芷毫不羞愧,笑出聲:“你幹嘛這麽直白地揭穿我哦。”


    “那你下次教教我應該怎麽回答你這個問題。”程懷瑾說著又給她舀了一小碗鴿子湯,“現在先吃飯。”


    蘇芷心頭像是被大團的粉色雲朵包圍,她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明亮的燈光下,程懷瑾的麵容一如既往的清晰。


    她忽然也想起最最開始的時候,她第一次坐在這件餐廳裏和他一起吃飯。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裏吃飯的時候,”蘇芷說道,“你根本沒有管我,自己吃完就先走了。”


    “記得。”程懷瑾說道。


    “你那時是在想什麽?是不是覺得我很麻煩?”


    程懷瑾眉尾輕挑了一下:“沒有,我並沒有覺得你很麻煩。”


    “真的嗎?”蘇芷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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