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睿奇點頭,“已經讓楊牧去找了,大夫很快就來,鬱柔,你再忍忍啊。”


    周圍聚了一圈關心她傷勢的學子,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慰問,鬱柔低下頭,讓蔣睿奇去應付他們。


    目光間,她看到那雙帶著精致的金絲流雲暗紋的靴子悄悄離開,鬱柔暗中揚起嘴角。又在下一瞬,聽到‘快閃開,夫子來了’的聲音中,迅速且不動聲色地轉為痛苦隱忍,可憐柔弱。


    來的夫子是何越新,何家大爺,褚高星的大舅。


    不過他和何三爺不同,是個徹頭徹尾的書呆子。


    何越新當年考了探花之後謝絕朝廷的官位,回到禹州擔任書院掌使,大部分時間都在教書。他最是愛惜才子,尤其是滿腹才情,又因為大魏女子不能入仕途的破規定而耽誤的鬱柔。


    被楊牧請來的大夫緊隨其後,他疏散開眾人,隻留了蔣睿奇在旁邊。又仔細地診斷檢查一番,才給鬱柔的胳膊上綁了布巾,讓她吊著胳膊。


    看鬱柔可憐兮兮地出來,何夫子氣的心肝直冒火。他安排好讓蔣睿奇送鬱柔回去之後,氣衝衝的回了何府。


    蔣睿奇扶著鬱柔,小心翼翼地上了回家的馬車。


    看他一路沉默,鬱柔知道他發現了自己的小心思,用好著的那隻胳膊拉了下他的袖子,“表哥~”


    蔣睿奇想扯掉,又怕碰到她的傷,隻冷哼了一下,扭著身子不看她。


    “表哥~你別生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事。”


    蔣睿奇轉身,看著她問,“那你告訴我,你明明能躲過去的,為什麽還要被他絆倒,到底有什麽事情,能值得你這麽冒險?”


    鬱柔頓了一下,換了話,“表哥你別管了,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你總是這樣!”蔣睿奇有些無奈,兩人自小就在一起,他知道鬱柔聰明,也知道她誌氣高大,可禹州就這麽大,用不了她一個女子去施展什麽抱負,想到褚高星的身份,蔣睿奇忽然想到,“鬱柔!你該不會是想去京都吧?那一片渾水的,又沒有咱們的人,你不準去!”


    鬱柔笑了出來,自信道,“快有了。”


    果然!真是他想的這樣,鬱柔想要借著褚高星的身份,去京都搏一搏。


    蔣睿奇苦口婆心地勸道,“鬱柔,咱們要權沒權,要錢也就那麽多,在禹州還能掛上號,可去了京都可就兩眼一抓瞎了,咱們鬥不過人家的。你聽話,就在禹州吧,大不了以後咱家的東西,我全都給你用。”


    “表哥,”鬱柔叫道,“我想出去看一看,哪怕是吃虧,我也想親自嚐嚐它是什麽味道。你別勸我了,你也知道,一旦我下了決心,是誰都勸不動的。”


    蔣睿奇歎口氣,有些喪氣,她的話說的對,不管是他還是他娘,都管不住鬱柔。


    本來他還想著撮合一下鬱柔和浚竹兄的,正好浚竹兄的官家身份也夠,未來前途也好,現在他們有同袍之情,鬱柔如果跟著他的話,也能過得自在開心。


    所以當時他才不顧浚竹兄的冷漠,一心地想和浚竹兄熟悉起來。


    可沒想到鬱柔壓根都沒有那個心思,和浚竹兄一直也保持君子之交。到現在浚竹兄未婚妻到來了,而且兩個人感情還挺好,看來,刺史少夫人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但是,蔣睿奇猶豫了一下,“我還是覺得褚高星這個人不靠譜,你看他來了禹州之後,做的都是些什麽事。”


    鬱柔道,“他不止如此。何二小姐能高嫁到褚家,而且又站穩腳跟成了當家夫人,她的兒子,不會如表麵這般混蛋的。好了,到家了,表哥,這些話你先別和姨母說,等我再觀察一段時間。”


    “知道了。”蔣睿奇點頭,扶著她小心地下了車。


    第二十六章


    鬱柔受傷的消息,還是孫金金告訴薛冬梅的。


    彼時孫金金豪放地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啃了一半的蘋果,興致勃勃地和她描述鬱柔受傷的場麵。她之前愛玩,還特意在茶樓裏和說書先生學過半吊子講故事的技巧。


    這下更是講的唾沫橫飛,引的薛冬梅幾乎都能看到當時的情景了。


    “不過我覺得她就是裝的,就絆倒了嘛,能摔得有多重啊。”到最後,孫金金總結道,“就是想誣賴給褚高星。雖然我也不怎麽喜歡他,但這次褚高星確實是吃了暗虧了。”


    薛冬梅有些納悶,據她的了解,鬱柔不像是能直麵和人杠上的人。


    “那到底是為了什麽呀?”她想不通,開口問道。


    孫金金搖頭,不過又有些心虛地看了下薛冬梅,“不過我猜啊,也不是我猜,就是外麵都在傳,是為了你。”


    薛冬梅:“...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啊?我連書院的門都沒有摸過。”


    “你雖然沒在書院出現過,但是團團,你現在可是書院,不,是禹州的一大傳說啊。這幾天褚高星為了你,那可謂是大打四方啊,隻要有人說一句你的壞話,他二話不說上去就揍人了。可惜嶽大人和何三爺都不管他,那大家就把目標放到你身上了。”


    孫金金誇張地解釋完,又歪著嘴說,“而且這次,你的未婚夫嶽浚竹也在場,大家都說是嶽浚竹和褚高星起爭執,鬱柔看不下去才勸人的,結果被褚高星給揍了,連胳膊都打斷了呢!嘁,就動動嘴的事,還能娛樂,大家肯定都往誇張了說。”


    看薛冬梅聽了自己的話在發呆,孫金金繼續添油加醋地說,“還有呢,說褚高星‘衝冠一怒為紅顏’,要和嶽浚竹公平競爭娶你回府呢。唉,這何小夫人還真有兩把刷子,就為了一個謝家寶,仗著自己懷孕沒人敢動她,死活非要弄臭你的名聲,可真是難為她了。”


    這件事不能再這麽發展下去了,不然對誰都沒有好處。薛冬梅想了下,道,“金金,我現在不方便出去,等你出府的時候,能不能幫我給褚高星帶個信?”


    孫金金點頭,“給我你還客氣什麽,說。”


    “就說讓他不要衝動,別再管這件事了,我和伯伯已經有了計劃了。”薛冬梅說,想著按照褚高星的性格,這些話估計沒用,她又加了句,“再管就是再擾亂我的計劃,到時候功虧一簣,我會很傷心生氣的。等我能出府了,我會和他見麵,解釋給他聽得。”


    孫金金學了一遍,確保話語沒有歧義後站起身,“包在我身上了。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


    她一向風風火火的,薛冬梅也沒留她,就起身把她送到了門口。


    如今雲上書院還沒有放課,孫金金直接讓車夫把馬車趕到了書院門口。如果湊巧的話,她還可以見蔣睿奇一麵。


    她來得多,雖然不是書院的學子,但門口守門的大爺也認識她。


    遠遠的看到她從馬車上跳下來,老大爺笑嗬嗬地道,“金金來了啊,又來找蔣少爺嗎?他今天還沒走哦。”


    孫金金搖頭,“我來找褚少爺的。爺爺,你今天見他來上課了嗎?”


    “褚少爺啊?來了來了,和那個何少爺一起來的。你在這等一會啊,他們很快就放課了。”老大爺幫孫金金搬了個小凳子,讓她坐下。


    看她無憂無慮的左右張望,老大爺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勸道,“金金啊,你怎麽換目標了啊?這褚少爺身份高,和咱們不是一個地方的,可不是個良配哦。”


    孫金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了,“哎呀爺爺,你怎麽這麽想,我對蔣睿奇的真心那是日月可鑒天地可查啊,怎麽會變心呢。我找褚少爺是受人所托的。”


    “那就好。”老大爺捋捋胡子,悄聲道,“我打聽到下個月書院又要開始安排入學考試了,怎麽樣,這次有沒有把握?”


    雲上書院實屬禹州城最好的書院了,裏麵聚集了整個城裏的官家富家的子女,雖說所有人進入學院上課,必須經過入學考試,待成績合格後才被允許進入。


    但入學也沒有明麵上那麽嚴格,不乏有不少大家族暗中走一些特殊的通道,讓家中子女入學。


    孫金金第一次考試失敗之後,也有了這個想法。


    可惜她還沒有和她爹孫老爺說出來,就被蔣睿奇看出來了。他帶著人激她的話,孫金金被逼無奈,硬生生的在眾人麵前保證,一定要考試合格才進學院。否則,絕對不踏入學院的大門一步。


    就因為這個,她連續考了兩年,都沒有考中。


    孫金金聞言有些泄氣,“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看書就頭疼眼花的,到現在還沒有治好。爺爺,你說我是不是就不是讀書的料子啊?我爹一直讓我放棄讀書,跟他學做生意,他說我沒有兄弟,以後我還要繼承家業呢。”


    老大爺也歎口氣,“你爹說的也對,其實感情這回事啊,強求不得。你看你追著蔣少爺這都多少年了,他如果再沒有回應的話,金金啊,可以考慮換個人啦。”


    說著又想起她今天過來是找褚高星的,老大爺又不放心地叮囑,“不過那褚少爺可不行啊。”


    孫金金嘿嘿笑道,“爺爺你放心吧,我和他真沒什麽,而且他也有喜歡的人了。”


    “喲是嗎,真的是刺史大人家的兒媳婦啊?”老大爺聞言,八卦地問道。


    孫金金不滿道,“爺爺!你怎麽也這樣,謠言止於智者!”


    老大爺有些心虛,嗬嗬笑了兩聲,“行,那聽你的,不說了。”


    “這還差不多嘛,哎那是不是褚高星啊?”孫金金眼尖地看到遠處圍牆上,突然翻出來的人道。


    老大爺伸頭看著,又看到從牆上再跳下來一個人,他肯定地道,“對對對,是他。後麵跟著的是何家的少爺。”


    孫金金站起來立刻朝他們跑去,“我先走了啊爺爺,回頭再找你說話。”


    褚高星從牆上跳下來的勁頭有些猛,頓的他腳腕直疼。他倚著牆,翹腿揉著腳腕,餘光看到何星火在牆上磨蹭,不耐煩地催促道,“你快點行不行!翻個牆還這麽慢。”


    孫金金跑著蹦到他身後,大聲叫道,“褚少爺!”


    褚高星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差點趴下去。他轉身吼道,“娘的有毛病啊你!叫鬼呢!”


    何星火這會兒已經跳下來了,見狀就要衝過來,“孫金金!你幹嘛嚇我表哥!”


    孫金金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對褚高星道,“褚少爺,我是來傳話的,團團讓我給你帶話。”


    褚高星最近這幾天一直沒見過薛冬梅,又怕別人再起流言中傷她,他也沒有再帶人去刺史府的後院堵過她。他知道孫金金和薛冬梅的關係好,聞言道,“小梅子說什麽了?”


    孫金金回想了一下,有些納悶。


    之前離開刺史府的時候,她還能把團團的話一字一句的背下來呢,當時想著記下來,她連筆和紙都拿出來了,可又想著就那麽兩句話,她怎麽也應該忘不了,就把筆放下了。


    可是現在,怎麽還想不起來了呢。


    不管了,反正大概意思她知道就行了。


    孫金金道,“她說讓你別管流言的事了,她現在在和嶽浚竹密謀什麽呢,你再管就會破壞了他們的計劃,到時候她就真的生氣了。”


    褚高星聽完,簡直氣不打一出來,“她生氣?當時在何府嶽浚竹破壞我和她的計劃的時候,怎麽不見她生氣啊?現在我還沒破壞呢,她就生氣了?你回去告訴她,這事我管定了,我不僅要管,我還偏要鬧大呢,我鬧的整個禹州都人盡皆知。”


    孫金金聽著就想勸他,可是看著褚高星氣的臉紅的樣子,又歇氣,“行!”


    見她轉身就走,褚高星猶豫了一下,又叫住她,“等等!那個你,”他有些別扭,雖說小梅子不仁在先,但他不能不義啊,遂讓步道,“你告訴她,就說我知道了,以後再遇到的話,我..我盡量忍。”


    孫金金點頭,想了下又試探地說,“那要是忍不了呢?”


    褚高星冷笑一聲,“你都說忍不了,那還能怎麽辦,動手唄。不過你讓小梅子放心,我打人可是很有經驗的,要讓他肉疼,就絕對打不到骨頭,而且外表還一點都看不出來。”


    看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孫金金小聲嘟囔,“這還是驕傲的事情?”


    哪想卻被褚高星聽了個清楚,凶巴巴地質問,“你說什麽!”


    看來他最近是收斂的太厲害了,弄的現在什麽人都敢當著他的麵說三道四了!


    孫金金莫名的抖了一下,解釋說,“我,我沒說什麽啊。”


    褚高星冷哼一聲,正要說話,就聽到書院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就聽到蔣睿奇的聲音,“孫金金!你在這幹什麽!”


    聲音中含著嚴厲不滿的質問,又莫名的透著一股急切。


    書院的院牆邊都種的有高大的樹木和灌木,一般來說,如果從門口走出來,按照正常人的身高,是很難發現他們的位置的。方才孫金金能發現,也是因為她是坐在板凳上的,視線比較低而已。


    不知道蔣睿奇是怎麽發現他們的。


    他撥開灌木快步走過來,把孫金金拉到一邊,半擋著褚高星的視線,厲聲質問她,“你來這幹什麽!是不是又要翻進去?你丟不丟人啊,一個女孩子家整天的想著翻|牆?能有點出息嗎,當時是誰和我說的,除非考進書院,否則絕不踏進書院的大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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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金金和蔣睿奇要吵架了~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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