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不想接待那位張太太,但鄒豔紅有意無意搶先一步,迎向張太太她們背後的那位職業女性。


    這也不能說鄒豔紅故意把難啃的骨頭留給顧念,畢竟對方上回來過一次,而且問起了顧念,就算這次顧念接待了別人,對方也照樣能找到機會跟她說話,該來的始終躲不過。


    顧念默默給自己點了一根蠟,走過去,笑容可掬:“兩位好,有什麽我可以幫到你們的嗎?”


    張太太的目光在她胸前銘牌停留了片刻才移開:“聽說m&j有新款上市,我們過來看看。”


    顧念笑道:“本店的確有幾款新到貨的,要不我領二位到展示櫃台那裏先看看?”


    張太太旁邊的女士略帶不滿:“我們是m&j的vip。”


    顧念恍然,忙道:“那還請兩位到裏麵會客廳稍坐片刻!”


    除了高v之外,m&j牌子大,架子也大,它實行的是分店vip製,也就是說在某間分店裏得到的vip資格,一般隻能在那間分店繼續使用,出了那間店,其它分店一般是不認的,但越是如此,越有不少人趨之若鶩,m&j這種製度,似乎無形中也刺激了他們的自我定位。顧念在這邊接待過不少vip客戶,幾乎把所有名單都背下來了,這裏頭並未有這兩位女士,這說明她們有可能是別家分店的vip。


    不過就算如此,客人上門,也不能將人往外趕,還是得好聲好氣招待,更何況這位張女士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張太太兩人剛進了會客廳,後腳鄒豔紅也領著那位職業女性進來了,彼此打了個照麵,職業女性衝對方笑一笑,張太太矜持地微微一頷首。


    鄒豔紅與顧念對視一眼,兩人往外走,鄒豔紅悄聲道:“張太太旁邊那位,上回來的時候沒見過。”


    顧念:“那張太呢?”


    鄒豔紅:“她是雲生廣場那邊的vip,上回過來也買了個包,不過按理說間隔這麽短,新款也看過了,沒道理再來一回,所以很有可能是衝著你來的。宋女士要的是新款手包。”


    兩人迅速交換信息,顧念朝她道謝,鄒豔紅雖然有時多嘴饒舌,又愛八卦了些,但人並不壞。


    今天門店挺熱鬧,其他同事都各自有客人需要跟進,沒人能抽得出空來幫忙,顧念和鄒豔紅兩人隻好分工,一個負責倒茶上茶,一個則負責拿產品。


    顧念效率很快,沒等張太太等人喝上第二口茶,她就捧著個大托盤回到會客廳,一邊是宋女士要的手包,一邊是張太太她們要的手提包。


    宋女士拿著手包翻看,一邊詢問搭配問題,鄒豔紅在旁邊小聲回答,對方一邊聽一邊點頭,看起來頗為滿意。


    但張太太這邊就不太順利了。


    她看著托盤裏的手提包皺了皺眉:“我記得這一款還有一個亮黃色的。”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顧念有點接不上。


    張太太看見她的反應,似笑非笑:“怎麽,m&j的產品,連m&j自己的人都不認得?”


    虧得顧念平時功課做得足夠,這會兒在腦子裏高速搜索一圈,已經得到答案。


    “今年我們的確是有亮黃色的款式,但那是小公牛,babycalf的頸部皮,這幾款都是年紀更大一點的牛皮,顆粒大小有些區別,您要的那款亮黃色的包,上個月已經被人買走了,本店暫時沒有。”


    顧念帶著笑容緩緩道,盡量不讓客人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哪怕這個客人並不是特意來買包的。


    張太太有點不滿意,可又挑不出別的毛病,眼睛在那幾個手提包上掃了一圈,又道:“我記得m&j現在的珍稀皮革已經開放限製,不再局限隻有高v才能買了。”


    顧念:“的確是有這麽回事,不過還是有數量上的限製,像我們這邊,每月隻開放一件的名額,所以一般會在到貨前三個月,就被人給訂走了。”


    張太太:“這麽說,我也可以訂三個月後的了?”


    顧念笑道:“如果您是本店的vip客戶,當然可以。”


    張太太:“m&j的高v並不限製分店吧。”


    顧念含笑點頭:“的確是這樣,如果您是高v的話,就不需要有三個月限製,可以立刻為您調貨過來,送貨上門的。”


    張太太慢條斯理:“我正在申請高v,三個月後肯定已經是高v了,這種情況,現在也不能提前預訂三個月後的嗎?”


    這種時候,就連鄒豔紅正在招待的那位客人,也能看出張太太是有意在刁難顧念了,不由停下手頭動作,朝這邊望過來,饒富興致。


    顧念笑容不變:“很抱歉,雖然我很想滿足您的要求,但目前公司的確沒有這樣的規定,不過您這個需求,我們會向上麵反饋的,如果有消息,也會第一時間告知您,您方便留一下電話或郵箱嗎?”


    “留聯係方式就不用了,我也隻是提個建議。隻不過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以為m&j的人應該更懂得變通才是。”張太太淡淡道,目光由下而上打量她一眼,再由上而下地重複一遍。


    顧念微微一笑:“很抱歉。”


    張太太旁邊的女士開口道:“算啦,你跟個服務員較什麽勁,你看她端著一張假笑,讓人看著也心累,走吧,回頭再投訴就是了。”


    服務行業吃力未必討好,就像有時候明明不是當事人的錯,但如果張太太這樣的客人投訴上去,上麵為了息事寧人,安撫客戶,也會選擇開除那個涉事的員工,畢竟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饒是如此,顧念也不能退讓,因為這根本不是她的權限能夠作主的,破壞m&j的規矩,回頭她也免不了會被john怪罪,兩害相權取其輕,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何況對方本來就看她不順眼,再不顧規矩地討好,反倒會令人看輕。


    張太太輕輕歎了口氣:“上回吧,我跟雍夫人打牌的時候,聽說有個服務員正纏著小雍先生,小雍先生修養好,不會惡語相向,對方呢,就覺得自己有跳龍門的機會,抓住了就不肯鬆手,雍夫人有些苦惱,不知道該怎麽辦,你也知道,雍家是什麽人家,幹不出侮辱別人的事情,我就自告奮勇,說過來看一看,有機會呢,勸勸那位服務員,做人要腳踏實地,不要太不自量力,攀附不屬於自己的富貴,但現在看來,她連本職工作都做得不好,也難怪好高騖遠,我真是發愁要怎麽回去對雍夫人交代了。”


    從頭到尾沒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說誰。


    鄒豔紅一臉尷尬,卻又忍不住豎起耳朵。


    她往顧念那裏瞄了一眼,對方居然還能保持淡淡的笑容,像不知道在說自己似的,單就這份心理承受能力,也令鄒豔紅難得地佩服起來。


    “這裏這麽熱鬧,看來我來錯地方了?”訝異的聲音由門口響起,打斷一場好戲的發生。


    姚殊也在john的陪伴下走過來。


    john笑著朝她解釋:“抱歉,我們樓上還有會客室,姚小姐請跟我來。”


    姚殊也:“不用了,就在這兒吧。”


    她又問顧念:“你叫什麽名字?”


    顧念抽了抽嘴角,不知她在玩什麽花樣:“您好,您可以叫我nina。”


    姚殊也:“nina,我上周訂了一隻玫紅色的手提包,指定送到你們店,能否麻煩你幫我查一下,這隻手提包到貨了沒有?”


    聽見這句話,張太太麵露訝異,原本因姚殊也打斷說話而不快的臉色也多了一絲微妙不同。


    john忙道:“姚小姐,我來幫您查吧,馬上就好!”


    姚殊也沒有反對,優雅坐下,看也不看張太太等人一眼,與昨夜的親切軟萌判若兩人,明明也沒有端著冷臉,可給人的感覺就如隔雲端。


    “來都來了,麻煩你們順便將這一季的新款拿出來我看看吧。”


    顧念歉意一笑:“這幾個,是張太太先要來看的,不知張太太這邊……?”


    張太太變得非常通情達理:“不要緊,讓這位姚小姐先看吧!”


    顧念簡單介紹了一下幾個包的材質,姚殊也眨著美目:“那你覺得,我提哪個顏色比較好看?”


    “您現在穿藕粉色的衣服,可以選擇這隻亮粉色的,不過黑白向來是經典款,比較百搭,您膚色白,無論怎麽搭配都好看的。”


    姚殊也笑道:“就衝你這句話,那就都包下吧。”


    人人側目。


    這種同一款每個顏色都要一隻的土豪不是沒有,雍夫人也經常這麽幹,但張太太並不屬於這個行列,她和她的朋友雖然也屬於富人,比起雍家還是差了一大截,她能跟雍夫人劉玉珊一起玩牌,還是通過別人的介紹,隻因她無意間聽說顧念這一樁事,便自告奮勇要來幫雍夫人解決麻煩。


    雍夫人當時隻是笑一笑,並未應允,也沒有反對,張太太隻當得了鼓勵,這才會有兩次上門來找顧念的插曲。


    眼看姚殊也出手如此大方,容貌又有些眼生,張太太便起了結交的心思,笑道:“姚小姐挺有眼光的。”


    姚殊也微微一笑,並不接話。


    john進來,手裏捧著一隻皮包,用微微驚喜的語氣道:“姚小姐,剛查了下,您訂的包,昨天下午到了,正好我就順便給您拿過來。”


    打開皮包外麵的保護袋,一隻混色手提包映入眾人視線,張太太的朋友忍不住失聲:“鱷魚皮的?”


    john微笑糾正:“是霧麵婆羅洲長吻鱷,國內這種顏色比較少見,還要多虧姚小姐選擇在我們這邊到貨,否則我也沒有榮幸親眼欣賞到。”


    順便不著痕跡地捧了一下姚殊也。


    會做這種皮革的工匠越來越少,加上品種稀少,價格高達七位數,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除非是m&j的高v。


    姚殊也笑了笑:“很久以前我來你們這裏逛過,當時穿得有些隨便,記得就是這位nina接待我的,我逛了半天都沒有買,可她非但沒有半點不耐煩,還很盡職地為我解說,正因為如此,我才記住了你們這間分店,沒想到她還在,真是太有緣分了。”


    顧念哭笑不得,心裏知道姚殊也完全是在胡謅,因為如果對方真來光顧過,還找自己接待,她是不可能不記得的。


    但她也明白了,姚殊也是來幫她撐場子的。


    john附和:“nina的確是我們這邊很優秀的員工。”


    姚殊也頷首,掃了張太太一眼:“現在我更有體會了,麵對客人的無端刁難,她也能保持禮貌和素質,比起見人下菜碟,這種品質才更為可貴,回頭我一定會親自寫郵件表揚的,想必高v的正麵評價,應該能抵消普通vip的的負、麵、評、價吧?”


    張太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接下來順理成章,姚殊也自然由顧念來招待,她買完東西,顧念一路將她送出店鋪。


    姚殊也沒了剛才的矜傲:“我表現得好不好?”


    顧念好笑:“多謝你了,不過你為了我跟張太太過不去,以後你們圈子裏交往,她認出你來,豈不尷尬?”


    姚殊也:“真正有教養的人,是不會做出那種事的,從一個女主人的言行,就可以看出男主人的眼光,就憑張家那種級別,姚家還看不上,你放心好了。其實吧,有件事,我也許應該向你坦白。”


    顧念挑眉。


    姚殊也:“那天醉酒碰見雍凜,其實我還蠻慶幸的,換了心懷不軌的人,可能就要換一個結局了,所以事後我挺感激雍凜,又從柴向陽那裏得知你們的事情,知道雍家不支持的態度,就想先了解你一下,如果合胃口,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你們,就當是感謝雍凜之前的出手相助,所以才會讓m&j把手提包發到這間店裏來,到時候當著你上司的麵誇誇你,讓你履曆上更好看一些,沒想到正好碰見張太太在刁難你。”


    像姚殊也這樣的人,衡量朋友都有自己一套標準,一看眼緣,二看品行。一見麵就貼上來的那種自然不行,頂多隻能當跟班,也許還不夠格;太清高的自然也不行,一副“不為五鬥米折腰”的樣子,有錢人家的孩子也不是受虐狂。


    顧念的性格能夠吸引雍凜,自然也能吸引姚殊也,交一個朋友不在時間長短,而在是否看對了眼。


    “這麽說昨晚的意外,也是你特意來找我的?”


    姚殊也想也不想:“當然不是,隻是我沒想到這麽巧,我的朋友基本都不在國內,當時也不想回家,所以才不得不住酒店,我也沒想到你會答應來陪我,你沒生我的氣吧?nina,我真的不是故意在算計試探你的!”


    顧念點頭笑道:“我明白,不管怎麽說,今天還是你幫我解了圍,我應該謝謝你才對。”


    姚殊也這才綻開甜甜的笑容,挽著她的手臂道:“不用謝,我也很高興能誤打誤撞,交到你這麽個朋友,如果下次你還需要我到這裏幫你撐場子,就打電話給我,高v的身份還是蠻好用的。”


    顧念哭笑不得:“好。”


    明天得去大學城報到,姚殊也不能久留,顧念要上班,也不可能在這裏幹耗,兩人又說了兩句,顧念轉身折返回店裏,鄒豔紅朝她豎起大拇指:“算你牛,還能找到個逼格更高的,來壓張太太!”


    顧念搖搖頭:“也是我運氣好。”


    鄒豔紅也覺得顧念運氣特別好,她怎麽就沒有被土豪顧客記得,特意上門指名道姓要她服務的?


    說到底,還是運氣好。


    不止鄒豔紅,其他人難免也有這樣的想法。


    快下班的時候,顧念收到一束花和一個禮盒。


    花上沒標名字,禮盒上則有個小卡片,上麵隻寫了兩個英文字母:y.l。


    一看就知道是誰。


    這裏的女店員年輕漂亮,服務對象大都是中產階級以上,送花送蛋糕,不唯獨顧念一個,大家已經司空見慣,頂多調侃兩句。


    顧念想要退回去,快遞員卻沒等她簽字確認,就已經離開了。


    她還以為是蛋糕,想著在這兒打開,索性大家分了,也好過回去之後吃不完浪費。


    結果抽出絲帶,打開盒子,整個人頓時就囧了。


    雍、凜!


    不止顧念目瞪口呆,其他人也都愣了一下。


    顧念飛快將蓋子重新蓋上,抬頭看見眾人忍笑的表情。


    “誰這麽有才,送你姨媽巾和紅糖薑片?”


    “對方是不是想別出心裁博取你的注意?”


    還有人去翻花束上的卡片,想看看這個奇葩是誰。


    還好,卡片剛剛已經被顧念眼明手快收起來了,不然別人看見“y.l”,不難猜出是雍凜。


    她好笑又好氣,將花插在門店的花瓶裏,背起包,抱起盒子就往外走,一邊給雍凜打電話。


    那邊很快接通,雍凜的聲音一如既往,低沉富有磁性。


    “是我,顧念,沒打擾你吧?”接通電話的那一瞬間,顧念有點尷尬,早知道發短信了。


    “沒有,怎麽了?”雍凜的語調有點生硬,似乎想軟化下來,又拉不下身段,隻好僵在半空。


    顧念:“你是不是給我送了東西過來?一束花,還有個禮盒。”


    雍凜:“喜歡嗎?”


    顧念一頭黑線:“哪有人送姨媽巾當禮物的?”


    雍凜反倒很奇怪:“送珠寶送別的,你肯定不會收,那兩樣不是挺實用的嗎,我以為你會喜歡呢!”


    顧念抽了抽嘴角:“那真是謝謝你了!”


    雍凜:“不客氣,上回我用了380的還會漏,所以給你買了420的,這次肯定安全了,聽他們說用了這款去跑步都沒問題。”


    顧念:“他們是誰?”


    雍凜實話實說:“我的秘書,還有陳莊。”


    顧念抓狂:“為什麽這種事你還去問陳莊,陳莊又怎麽會知道?”


    雍凜:“他經常幫他女朋友買啊!”


    顧念徹底服氣了:“下次不準送了,再送我也不收的!”


    雍凜:“我明天不在s市了。”


    這話題轉得太突然了,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顧念吐槽,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麽?”


    雍凜:“出差,可能幾天,也可能半個月,要看情況,我不在的時候,你有什麽需求,可以直接聯係陳莊,我給他交代好了。”


    顧念忽然一陣難受:“雍凜。”


    那邊嗯了一聲:“我在聽。”


    顧念狠狠心,再度說出那句讓自己難受異常的話:“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要再給我送東西,我也不能一邊繼續享受著你給的好處,一邊又表現自己的清高獨立,你再找個女朋友,世上比我更好的人很多,好不好?”


    雍凜竟還笑了:“女朋友又不是大白菜,想要就能有?”


    以你的條件,要找什麽的沒有?顧念沉默。


    雍凜:“祝賀你。”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顧念微怔:“什麽?”


    雍凜:“升職。那天晚上我就想說了,你沒給我機會。”


    顧念哭笑不得:“所以你就給我送姨媽巾當禮物?”


    雍凜:“我以為你會覺得實用。如果不喜歡,等我回來再送別的。”


    沒等顧念說出拒絕的話,他又道:“我要出門了,你不說點什麽?”


    顧念無奈:“一路平安。”


    雍凜:“早去早回?”


    這是兩人以前道別時的口頭禪,每逢雍凜出門,顧念都會和他說“一路平安,早去早回”,如果是見麵說的這番話,一個吻別也是少不了的。


    顧念不吱聲了。


    雍凜:“你上次給我的護身符,我一直戴著。”


    顧念不知要怎麽接下去,胡亂糊弄兩句:“車來了,我先上車!”


    便匆匆掛斷電話。


    雍凜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並未生氣,反是有些出神。


    給他出主意送禮物的陳莊就坐在辦公桌對麵:“怎麽樣?”


    雍凜搖搖頭,放下電話,麵色淡淡:“好像不為所動,算了。”


    陳莊苦笑:“我跟顧小姐沒什麽往來,不清楚她的為人,說不定弄巧成拙了。”


    雍凜:“她很體貼,不是委屈自己遷就別人的那種體貼,而是願意站在對方的角度,為對方著想,也很愛玩,平時出門,高空跳傘,我尚且要猶豫一下,她興衝衝地拉著我去。”


    陳莊試著幫忙分析:“這說明她內心其實是一個很勇敢堅強的人。”


    雍凜點頭,一說到顧念,原本繃著的冷臉也柔和下來,陳莊看在眼裏,心說這明明喜歡得很,還叫“算了”?


    陳莊:“恕我直言,老板,你們倆的問題,一開始就不是出現在感情上,如果雍先生那邊願意接納顧小姐的話,也許……”


    “我知道。”雍凜沉聲道:“我已經跟我父親談過,他那邊問題不大,當年他娶我母親進門的時候,我母親也不是什麽名門望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他很清楚。”


    重點是你母親那邊。陳莊心道,委婉提醒:“有時候女人與女人之間,才是最棘手的。”


    雍凜沒有說話。


    陳莊見他了然,也就不再多言。


    過了一周左右,顧念終於收到姍姍來遲的好消息。


    顧念打開一看,麵色由平淡轉為顯而易見的驚喜。


    她抬頭看john,後者麵帶笑意。


    john:“surprised?”


    顧念實話實說:“又驚又喜,忐忑不安,不知如何表達了。”


    john哈哈一笑:“這是你應得的,其實那邊能給這麽一個好消息,也是托了你自己的福。”


    見顧念不明所以,他道:“那邊對你的審核評分很好,後來我私下去打聽,聽說是神訪來店裏的那天,正好看見你在招待客人,受到客人的刁難依舊能保持禮貌,加上後來又有一個高v對你作出高度評價,所以hr那邊認為你可以通過,正好公關媒介部也傳來接收你的消息,一切順理成章。”


    顧念想起那天由鄒豔紅負責的職業裝女性:“難道是她?”


    john搖頭:“我不知道是誰,神訪的信息是不可能透露的,不過我早就說了,持之以恒,總有回報,ada她們不是不夠好,但相比起來,就少了你那份恒心毅力,這次職位申請,我們店的確也隻有你一個人通過了。”


    顧念訝異:“那你呢,john?”


    john聳肩:“我申請的是谘詢顧問,不過也沒戲,據說今年這個空缺已經內定給副總裁看好的人選了,沒所謂,反正我也隻是試試,明年還有機會。”


    他倒是看得開,又對顧念道:“下午買些點心請大家吃吧,歡送宴是來不及了,因為你明天一早就得去入職。”


    顧念脫口:“這麽快?”


    john好笑:“m&j中國總部就在本市,如果你在外地分店,自然要給你幾天休假,你嫌快,ada她們還恨不得去呢!”


    顧念自知說錯話,也不好意思笑了笑,忙答應下來。


    職位確定下來,自然不需要再低調隱瞞,john將大家叫到一塊兒,簡單說了一下情況,眾人自然是欣羨不已,顧念的新職位是公關媒介部助理,因為這個部門經常能與m&j各種客戶打交道的緣故,這個職位很搶手,這間分店裏也有兩個人申請了,可最終隻有顧念得到,不少人都暗暗懷疑對方是靠了男朋友的關係才擺平的。


    但懷疑歸懷疑,一來沒有證據,二來顧念算是升職,跟他們不再有利益衝突,誰也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有麻煩她幫忙的時候,所以傻子都不會將情緒表露出來,個個麵露笑容說著恭喜,連平時最口無遮攔的鄒豔紅,都把好聽話當不要錢似的往外傾瀉。


    顧念這份好心情,一直維持到晚上回家,才稍稍平靜下來。


    她捧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雍凜報個喜訊,左思右想,把打好的話又一一刪除。


    好巧不巧,那邊正好也發了幾條信息過來。


    一共三條,全是圖片。


    滿目青山,美則美矣,卻也險峻,更奇怪的是,雍凜之前說自己要去出差。


    顧念滿肚子疑惑,忍了片刻,見對方沒有任何文字說明,還是忍不住回了一條:這不是在國外吧?


    很快,那邊回複了:跟這邊的鄉政府合作開發一個旅遊項目,項目合作裏包括幫其中一個村修建一條公路。


    顧念:老板還要親自出麵?


    雍凜:要讓別人看到誠意,最好的辦法肯定是親自來一趟,而且有些東西,圖紙上畫得再清晰,也比不上親眼所見。


    顧念一直知道雍凜對工作很上心,但一直以來她也有一種錯覺,仿佛有了雍氏這棵大樹,無論雍凜做什麽,永遠事半功倍,甚至哪怕他什麽也不做,天上都會砸錢下來。


    但現在看來,這種想法顯然過於片麵。


    不一會兒,那邊又發了一張圖片過來,顧念一看之下就震驚了。


    昏暗的燈泡,發黑的牆壁,連牆漆都沒有,僅僅用磚頭和水泥砌起來,還砌得歪歪斜斜,還有油膩發黃的桌麵,色調暗沉,不知道多久沒洗的被褥。


    這種房屋不算奇怪,新聞裏的貧困村經常出現,讓顧念震驚的是雍凜居然會住在這種房子裏。


    顧念:你住的?!


    標點符號足以表達她的心情。


    雍凜:這是他們這裏最好的房子,本來是村長的,陪我過來的縣鄉幹部住得更差。


    好吧,顧念沒話說了,她總算明白為什麽對方要求雍凜幫他們修路。


    雍凜:這裏有極其豐富的植物和水力資源,可惜交通不便。


    顧念:住得還習慣嗎?


    好一會兒沒回應,她幾乎可以想象對方在手機那頭斟酌著要怎麽措辭的場景。


    雍凜:還成,就是蚊子有點多。


    一個含著金湯匙長大,連飯都沒做過的大少爺,跑去一般人都不會去體驗的窮鄉僻壤,顧念好笑之餘,又有點心酸。


    顧念:帶驅蚊水了嗎?


    雍凜:忘了,以前出門都有你幫我準備。


    顧念沒有被這句話感動,而是發了個鬼臉的表情,戳穿雍大公子的苦肉計:我們在一起才一年多好不好,在那之前你都白過了?


    那邊果然沒有再回應。


    等她洗完澡出來,才看見手機上多了一條信息:我要睡了。


    這是二十分鍾前發的,顧念沒有再回,將手機設置為飛行模式,抱著毛絨絨的大烏龜安然進入夢鄉。


    然而雍凜並沒有睡。


    這裏的蚊子太凶猛了,而且專門欺負外人,哪怕雍凜是來送錢的,它也照咬不誤。


    沒有蚊帳,連艾草都不管用,他翻來覆去,總覺得能聞到淡淡的黴味,忍不住又坐起來,將身下的被子卷起來推到床尾,就著木板床將就。


    床下傳來吱吱聲,那是老鼠在啃床腳的聲音。


    雍凜:“……”


    他忍不住將手機翻出來,還是沒有顧念的信息。


    雍凜覺得陳莊這個狗頭軍師,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早知道還不如去問柴向陽,起碼柴向陽交過那麽多女朋友,總該更加了解女人的心思吧。


    抱著這個念頭,不知翻了多少次身,他才迷迷糊糊睡過去,臨入睡之前,腳脖子仿佛傳來一陣微癢,也不知是被蚊蟲咬了,還是老鼠跳上床跟他共眠,但雍凜已經沒有精神再起身察看。


    明天寧可在車裏睡,他如此想道。


    m&j的中國總部位於s市的市中心,位置正好與雍凜公司所在的大廈相鄰。


    顧念以前來過一次,當時是入職前過來培訓,故地重遊,心情截然不同。


    向前台報備登記,然後坐著電梯直上十五樓。


    辦公室與辦公室之間,全部以落地玻璃隔開,有些拉上窗簾,有些沒有,但這不妨礙整個公關媒介部幾乎都以毫無防備的姿態呈現在顧念麵前,空間由此拓展開去,給人無限寬闊的錯覺,時尚感將銳利與柔和交織在一起,男男女女邁著自信的步子於其間穿梭,哪怕七旬老翁來到這裏,也能感覺到這裏想要傳遞給別人的活力。


    這就是m&j的公關媒介部,從此自己也要在這裏工作了。


    顧念深吸了口氣,按捺下激動心情,根據前台剛才給出的指引,前往總監辦公室報到。


    總監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叫潘明,英文名gary,他的開場白很簡單,幾乎半句廢話也沒有,先是歡迎顧念,然後叫自己的助理衛瑪進來,帶顧念出去熟悉環境。


    衛瑪的年紀看上去比潘總監還要顯老一點,但她衣著得體,這種年齡差距就不太明顯。


    “我們部門同事不少,但有些常年出差,滿世界飛,有些隻是在這邊掛名,實際上在hk那邊上班,你以後慢慢認識也不遲。”衛瑪指著同樣坐在辦公室裏的一男一女道:“這是吳嘉文,marvin,hk人,媒介部專員。這是何麗,kelly,比你早來兩個月,同樣是助理。這邊本來還有幾個,目前在京城,回來再給你介紹。”


    兩人抬起頭,朝顧念點頭笑了一下。


    衛瑪又道:“這是顧念,nina,助理。kelly,你多帶帶她。”


    何麗忙道:“沒問題!”


    雖然同樣是助理,但總監助理跟普通助理還是不一樣的,何麗和顧念她們名為助理,其實就相當於打雜,分店那裏人人擠破頭的職位,到了總部這邊卻也同樣是底層,不值一提。


    衛瑪對顧念道:“很多人都是衝著公關媒介部的名頭來的,以為我們經常出差,經常跟明星打交道,回扣很多,光鮮無比,實際上這一行特別鍛煉人,事情也很多,有能力沒能力,真金不怕火煉,不怕沒地方發揮,就怕你沒東西發揮。”


    她如連珠炮,顧念隻能小雞啄米地點頭應是。


    衛瑪風風火火地交代完,給顧念安排了一張空辦公桌,就又風風火火地走了,但到底需要顧念做什麽具體工作,卻一句都沒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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