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有本事的男兒,隻會擇自己想娶的女子為妻,而不是被要挾娶親,那樣折損的也是自己的男兒臉麵。


    更何況,周娘子那樣少見的美人,若能得之,必是千寵萬寵,捧在手裏都怕捂壞了,唯有瞎了眼,才會舍得將其拋棄。


    思及此,懷瑾心頭一熱,打發走了莫大千,又招來侍衛:“你去打聽打聽,周娘子家中可有姐妹?”


    小廝主動請纓:“公子,小的--”


    “你滾一邊去,小小奴才比爺的脾氣還大,去了也是添亂。”懷瑾看到小廝就煩,令他就在屋裏伺候,沒他允許,不可隨意出門。


    這邊莫大千離開了別院,杵在路口,抬袖子不停擦汗,不止是熱,更多的怕。


    周謖到底是何來頭,就連刺史家的公子都在打聽,若是招賢納士還好,可若犯了事,那就不妙了。


    莫大千心有餘悸,回到家就疾言厲色叮囑女兒:“那人來路不明,你不要再想了,清河縣多少好男兒由著你挑,再不行去往隋縣,或者幽州,哪裏沒個年輕有為的後生。”


    頓了下,莫大千看著女兒姣好麵容,又有了新的想法。女兒這長相在清河縣也算出類拔萃,若能給刺史家公子做個妾,那麽就連縣老爺都要高看自己,敬自己幾分。


    想罷,莫大千瞧著哭哭啼啼的女兒,話語也軟化了不少。


    不等周謖來店裏,莫大千親自選了一批好貨送過去,一裝就是一車,拖到了院門口。


    周謖麵上客氣:“這熱的天,叫莫叔受累了。”


    周窈夫唱婦隨,覆了麵紗立在男人身側,朝莫大千溫婉有禮道:“莫叔辛苦了,快進屋喝口涼茶。”


    “客氣了,路上已經喝過,”莫大千看著眼前讓女兒婚事不順的婦人,一雙清泓般明淨的眼眸,一把曼妙似鶯歌的嗓子,就已經叫人浮想聯翩,若露出真容,更是無法想法了。


    自己女兒輸得倒也不冤。


    莫大千有了更好的打算,亦不計較,滿麵帶笑道:“明月樓酒菜不錯,今晚我做東,宴請懷三公子,周賢侄務必要來,這車貨物就當謝禮,我送給賢侄了。”


    精明又有點家底的人,為了更大的利益,亦是豁得出去。


    “莫叔如此盛情,我就卻之不恭了。”周謖也不推拒做樣,坦然受之。


    “使得的,使得的。”莫大千得到了想要的答複,心情亦是大好。


    清點了貨物,周謖找客棧掌櫃的借柴房存貨。掌櫃的見來找周謖的都是大人物,非富即貴,哪敢怠慢,當即就把儲物室的鑰匙送上,隨他使用,且一日三遍,噓寒問暖,好不恭敬。


    看著滿屋子的貨物,周窈心情亦是愉悅,她俗人一個,隻知這錢永遠都是缺的,永遠都掙不夠。


    “夫君,我們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周謖聽了,笑而不語,若是他想,天大的福氣,她都受得住。


    是夜,周謖前去明月樓赴宴,臨行前,囑周窈將門窗拴好,除了他,誰敲門也不能應,即便是店裏的人。


    待周窈在屋裏反鎖了門窗,周謖繞著院子轉了圈,仔細檢查過後方才離去。


    莫大千此番也是大手筆,將明月樓整個包下,以表示自己盛情款待的心意。


    懷瑾卻不是很領情,拒了莫大千的敬酒,隻抿著清茶,潤潤嗓子,道:“周兄弟為何還沒來,你莫不是誆我?”


    “會的,周賢侄親口應的,他不是言而無信的人,答應了,就會做到。”隻是莫大千告知周謖的時間往後推了一刻鍾,目的是想避開周謖,讓女兒在懷瑾跟前多露露臉。


    莫小仙心裏仍是記掛周謖,原本不樂意來,莫大千硬是按著她,再三保證她見了懷公子,必然就會改主意了。


    不情不願地來了,見到了懷瑾,莫小仙人便呆住了,心噗通噗通地跳得飛快。


    不比周謖生人勿近的冷峻,即便笑也是叫人雲裏霧裏摸不清,懷三公子顯得和煦了許多,唇紅齒白的貴公子,微微一笑,亦是猶如春風和煦動人。


    莫大千見女兒那樣,心道這是有譜,忙叫她給公子斟茶布菜。


    “三公子,請慢用。”莫小仙哪裏見過這般大人物,又生得俊俏無比,拿起茶壺就往人杯裏倒,因著緊張又羞澀,一時沒拿穩,茶水潑了出來,濺到了懷瑾衣襟上。


    懷瑾今日穿的月白長衫,深褐色的茶漬印在胸前,尤其顯眼。


    懷三公子麵上的笑淡去,那麵色,委實說不上好看。


    莫小仙更是慌了神,拿了帕子就往貴人胸前擦。


    莫大千更是弓著腰,一邊罵女兒粗手粗腳,一邊替女兒賠罪:“三公子見諒,我這女兒嬌養慣了,頭一回給人端茶倒水,沒個分寸,三公子海量,還望饒她這一回。”


    說著,莫大千拚命給慌張無措的女兒使眼色,擦什子擦,掉掉淚,賣個乖啊。


    “不必了,自己的女兒自己管教,這福分,本公子受不起。”說罷,懷瑾一下站起,推開身前的女子,眼露厭煩,抬腳就要離開。


    莫大千急著挽留:“三公子且等等,周賢侄快要來了。”


    然而懷瑾厭極了這等阿諛奉承的勢力小人,一刻也不想多留,板著臉快步下樓。


    到了樓下,懷瑾一眼掃過,就見周謖倚在門口,一手提著酒壺,小口啜飲,望著天上月色,煢煢孑立,好不自在。


    胸口的晦氣一掃而空,懷瑾快步走過去,不自覺提了聲:“周兄總算是來了,可叫我好等。”


    周謖轉過頭,看向來人,笑了笑:“本就是來湊數的,不忍打攪三公子。”


    懷瑾一聽,還有何不明白的,隨即惱道:“這等市井小民,居然也敢打本公子的主意,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追隨而來的莫大千正好聽到這話,立刻嚇軟了腿,當即拉著女兒跪下:“小的一時糊塗,歸鬼迷了心竅,三公子大人有大量,求贖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莫小仙哭得淚眼漣漣:“妾不是有意的,妾想好好服侍公子的。”


    沒骨氣的庸民,讓人看了更來氣,懷瑾不再理會,拉了周謖就要離開,去往別處。


    “走,周兄弟,去我宅子,我那清靜,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打攪。”


    然而周謖人動了,卻是將懷瑾一把推開。


    懷瑾猝不及防,身子往後仰了下,隻聽倏地一聲,一隻短箭從他麵前掠過,一瞬過後,便牢牢紮在了大廳的立柱上。


    侍衛見了,拔出大刀護在懷瑾身前:“此地不宜逗留,公子快速速回府。”


    周謖立在一旁,不疾不徐說著風涼話:“回府,怕也未必安全。”


    第19章 .  德性   為何綁我的人


    突如其來的危機,使得懷瑾陷入了窘境,也讓他分為難堪。


    在幽州地界,自家地盤內,居然有人敢行刺他,這無疑是在打懷家的臉。


    派出去的侍衛將周邊街道店鋪查了個遍,一晃大半夜過去,仍是未查到可疑的刺客。


    懷瑾便是再想克製,此時也很難保有好臉色了。


    那根短箭雖未傷到他分毫,卻有如一根無形的刺紮到了他的心裏。


    侍衛在一旁進言:“公子,不若命官府將城門封鎖,官差們挨家挨戶地查,一日不夠,就兩日三日,就不信搜不出這等膽大包天的逆賊。”


    話落,隻聽到嗤地一聲笑,幾人不約而同朝周謖望去。


    侍衛眼見周謖淡嘲的神色,不由惱道:“難不成,你還有更好的法子?”


    須知,這縣城裏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如他家公子重要。


    “倒確有一個。”周謖不鹹不淡道。


    懷瑾看向男人:“周兄請講。”


    周謖拿過擱在一邊的大環刀,用油布緩緩擦拭,慢條斯理道:“三公子回了屋,且用木板將門窗都釘死,莫再出來,便能保平安了。 ”


    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皆是一愣,過後又惱了起來。


    這人實在過分,拐著彎譏笑公子膽小怕事,若非公子看重,這種人就該被狠狠修理一頓,再杖打了出去。


    懷瑾便是再看好周謖,聽到這話也難有好情緒,當即甩臉道:“周兄不能為我分憂,卻在這落井下石,實非君子所為。”


    “君子可躲不開小人背後射來的暗箭。”短短一句話,卻是周謖肺腑之言。


    然而,沒切身體會過的,自是不懂。


    懷瑾隻覺自己一片惜才之心,全是對牛彈琴,尚能壓著火氣,隻是再無之前的熱情,冷冷道:“突發變故,就不請周兄到宅裏一聚了,若是有緣,日後再見。”


    這會兒,冷了心的懷三公子已經淡了招攬周謖的念頭。


    若不能在危急關頭護他周全,隻會冷嘲熱諷,說些風涼話,即便再有能力,要來又有何用。


    周謖記掛媳婦,亦不想久留,隻在走之前,想不過,又對懷瑾道了句:“遠處尋不著,何不看看眼前。”


    懷瑾目光微閃,看著男人頭也不回地走遠,隻覺前所未有的挫敗,暗算自己的人查不到,想招攬的人又跟自己不是一條心,這日子過得,忒沒意思。


    “收拾一下,明日就回幽州。”


    幾名侍衛一聽,彼此對看一眼,又各自別開,隻道,諾。


    回到客棧後院,周謖輕敲房門,沒人應,稍稍用勁推門,裏頭仍鎖著,想必是睡了。


    周謖沒再敲門,轉身坐到了門前台階上。今夜有微風,送來些許涼意,他看這月色,都好似比往上更美了幾分。


    周窈這一宿睡得極沉,直到雞鳴,又過了好一陣,她才朦朧轉醒。醒來時,天已大亮。


    男人不在,周窈都是和衣而眠,稍稍整理了下,梳好了發髻就往外走。


    拉開了門閂,就見台階上坐了個人,看那背影異常熟悉,周窈笑了,隨後又微斂笑意。


    他是何時回的?為何不敲門?還是他敲了,自己睡太熟,沒聽見?


    心頭不禁升起一絲愧意,周窈緩步走近,站到男人身側,看他閉眸,似在睡,輕喚了聲夫君。


    僅喚了一聲,周謖便睜開了眼睛,轉過頭,朝周窈笑了笑:“可算是醒了。”


    這一句,莫名地觸碰到了周窈柔軟內心,澀澀道:“夫君快進屋睡會兒,之前不是說想吃蛋餅,我這就去做,夫君起來了就可以吃了。”


    說著,周窈搭上男人胳膊就要將他帶進屋。周謖也樂得享受小媳婦的伺候,被小媳婦帶到床榻上,又是脫鞋,又是寬衣,他隻需兩手一攤,當起了大爺。


    “夫君,可舒爽?”周窈看著男人愜意的神色,忽然問道。


    周謖想也不想:“舒爽極了。”


    “德性。”


    小娘子眼尾兒一飛,聲兒一哼,便轉身出屋,忙去了。


    周謖拿了本書蓋在麵上,卻怎麽也壓不住唇角微微上揚的那抹弧度。


    睡過後,又用了飯,周謖仍閑閑倚在榻上看書,周窈坐在桌邊繡著荷包,各有事做,歲月靜好。


    周窈剪掉一邊線頭,忽而抬頭,問道:“夫君,我們何時回去?”


    男人回來後心情還算不錯,莫家父女也沒再來,想必事情已經解決了,那麽他們也沒必要在這裏久留。住在客棧裏,花費高,住得也不如在家安穩。


    “再住一晚,明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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