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一聽,來了興趣:“此女如何,品行怎樣?”


    “此女名想容,品行尚且不知,太後若有意,不如以關懷小輩為由,傳召幾名與梁家有關的女子入京,再來細看。”


    “此事可行,你快去安排。”玉想容的身世讓太後甚是滿意,如果品行可以,召進宮來,搓一搓皇後的銳氣,也未嚐不可。


    此時的皇後可沒空管太後如何想自己,娘家的事就夠她煩了。父親母親不知又是為何鬧矛盾,母親關在屋裏,連她都不想見,父親更是行蹤不明。


    “父親他好端端地為何突然離京,近日又無重要的公務要處理。”


    秋嬤嬤在高家安插了人,打聽到的消息,有些不堪,但又不得不說。


    “聽聞那個女人以懷家的名義捎公文過來,是以沒經過後院處理,就讓國公爺拿到了。那信裏也不曉得寫的什麽,當夜國公爺就和夫人大吵了一架,第二日,叫上人馬離京去了。”


    第58章 .  算計   性情如何?樣貌如何?


    皇後回到娘家沒兩天, 柱國公也帶著嫡親弟弟的遺孤返回了京城,同行的還有梁文旭之子梁瞻。


    梁瞻將人送到國公府門口,心知高家這時候怕是要急著處理家事,還算識趣地禮別, 朝高弼作揖過後, 又對著一旁緘默不語的高妤展現出極有風度的一笑。


    “高姑娘, 今日一別,若有緣, 再會。”


    感恩於梁瞻一路相護,高妤亦是微微頷首,有禮地回以一笑:“借梁公子吉言了。”


    柱國公立在門口, 將小兒女的互動看在眼裏,不動聲色道:“梁世侄有心了,近日不得空,改日再邀世侄到府坐坐。”


    “高伯伯客氣了。”


    聽出柱國公送客的意思,梁瞻匆匆結語, 再不逗留, 翻身上馬, 揚長而去。


    琴雪瞧著翩翩公子馬上的風采,再看向麵色平淡的小姐, 張了張嘴, 最終什麽也沒說。


    高弼對待這個失而複得的侄女極為重視,見後院隻來了個管事,麵容微凜,親自領著高妤去到後院。


    管事瞧瞧高妤,躊躇著道:“皇後娘娘回府了,如今也在---”


    “皇後回來了, 正好,”高弼轉頭,看著高妤時稍露出笑容,“你也見見你這嫡親的堂姐。”


    高妤笑著應好,內心卻是拒絕的。


    她才剛回來,並沒有做好拜見一國之母的準備,可如今,顯然已經騎虎難下了。


    然而,高妤一隻腳跨過通往後院的垂花門,就聽得裏頭女子拉高的聲調。


    “她說是就是,那我也可以找個年齡合適,有幾分相似的女子,說是高三郎的女兒,反正三弟已經不在,無從考證......”


    不必問,聽到這話,高妤就知道這位話裏散發著濃濃不滿的就是高家主母,柱國公夫人了。


    怪不得那位懷夫人許她不少好處,這高家,怕是離龍潭虎穴也不遠了。


    琴雪不明真相,見不得自家小姐被汙蔑,快步一腳跨了進去,正要開口,卻被高妤從身後拉住,壓著嗓子告誡她不可胡來。


    高弼亦是麵色沉沉,雙手負在後背,幾個快步,眨眼間就到了花廳。


    容氏麵色激動,秋嬤嬤在她身邊輕聲安撫她,而皇後高媖坐在主位的太師椅上,見到父親來了,也未起身,隻是抬眼望了下。


    高妤跟在高弼身後,內心有著些許忐忑,以一種恭謹卻不謙卑的姿態,努力穩住步調,走到了花廳正中央站定,在高弼的示意下,向皇後行叩拜禮。


    高媖此刻的心情亦是難以形容的複雜,三叔這個女兒,她的堂妹一藏就是將近二十年,母親多次派人前往幽州,居然都沒發現此女的存在。


    該說那些查找的探子不夠細心,還是懷家更勝一籌,幫著那女人瞞了這麽久。


    畢竟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高媖轉頭看向坐她身旁的容氏。許是父親在場的緣故,母親的表現還算克製,盡管高媖能夠想象到,母親藏在袖子裏的手不知道將絲帕繞過多少圈了。


    這時候,為了母親,高媖也不得不謹慎。


    “聽聞三叔當年並沒有成家,隻是與鄒姓女一道離開京城,去向不明,更不曾有子嗣一說。若僅憑你這模樣,還有鄒氏的一麵之詞,未免過於牽強。”


    “高家乃簪纓大族,子嗣血脈何等寶貴,自然不能混淆。我這有一封我爹寫給祖母報喜,卻最終沒能來得及寄出去的信,還有跟隨我爹離京的老仆,他怕高家追責,一直躲在鄉間,人還健在,皇後可以派人去尋......”


    趁著高家幾名重要的人物都在,尤其是皇後,高妤將能說的攤開來說清楚,若後麵再有意外,或是老仆出了事,那就不好想了。


    高妤不得不佩服鄒氏的心細如塵,將高家人的可能反應料到七七八八,讓自己提前做足功課,才不會因為緊張而變得慌亂,還能適時地見招拆招,化解高家人的疑慮,順便挑點事。


    “找人的事不急,三弟隻這一個血脈留存,我們應當慶幸,且感恩,而不是對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諸多猜忌。”


    高媖是皇後,身份擺在那裏,對堂妹的態度不冷不熱,也無可厚非。然而容氏作為伯母,對著高家流落在外的血脈,不僅沒有表現出長輩的疼惜,反而這般質疑,叫高弼麵子裏子都過不去,不滿也更多。


    見男人不顧自己的麵子,一心維護半路冒出來的侄女,容氏隻覺心灰意冷,愈發沒得好臉色。


    “她是可憐,是無辜,親爹早早沒了,當娘的又是嫁人又是藏人,半點沒閑著,這會兒錢財地位全都撈著了,還想著錦上添花,”容氏不開口則已,出了聲,必定要說個痛快,“國公爺既然顧念亡弟,又記掛著舊人的情誼,倒不如多認個女兒,畢竟侄女也算半個女兒---”


    “你若心裏不痛快,不必多言,沒人會將你當做啞巴。”


    什麽舊人新人,當著晚輩說這些,簡直不像話。


    如果不是為了皇後著想,高弼對這個發妻當真失望至極,不止一次兩次生出休妻的念頭,最終都在親友的勸說下作罷。


    本就不受期待的認親,就這麽不歡而散。容氏在高弼的嚴聲指責下,麵子上掛不住,先行離開,再次將自己關在屋裏,皇後勸也沒用。


    高媖比自家母親更懂得審時度勢,權衡利弊。父親既然執意要認回這個侄女,多說無益,倒不如順勢而為,先認了再看。一個頭一回到京的外鄉女子,又在高家的地盤,想翻出風浪,也要看她答不答應。


    另一邊,梁瞻拜別高家人,轉道去向另一條街,兩條街離得近,梁瞻快馬加鞭,一刻鍾的工夫,就到了梁家。


    兩座有成年壯男那般高的石獅子分別蹲在大門兩邊,俯瞰著路過的芸芸眾生,赫赫生威,氣派非凡。


    梁瞻翻身下馬,仰望著麵前厚重無比的紅漆大門,心想這嫡係長房果真非同一般,有太後加持,光是這門庭,瞧著比國公府還要氣派。


    隨行的小廝上前敲門,過了好半晌,門房才姍姍來遲,然而並未大開,隻露出一條縫,看向門外的人,粗著聲音問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小廝趕緊報上家門,門房聽到梁瞻的身份,態度也變得和氣了不少,將門拉到半開,衝梁瞻笑道:“公子稍等,小的這就進去通傳。”


    正巧今日休沐,梁實就在家中,聽說梁瞻來了,感到意外的同時,起身前往大門口。


    四年前,今上初登大寶,梁瞻隨父來京觀禮,在梁家住過幾日,梁實對這位堂叔的獨子有些印象。


    幾年未見,梁瞻麵容仍然是梁實記憶裏的樣子,若有改變,也是因著年歲漸長更高,更結實了。


    梁家的男兒,生得都不差。


    梁氏族人如今以梁實這一脈為大,即便小輩裏未必真的服氣,但麵上仍表現出了恭順之態。


    高家認女的事可大可小,梁瞻謹遵父親梁文旭的教誨,如實告知梁實,沒有半句隱瞞。


    梁實陡然聽聞此事,亦是驚詫不已。早先從父輩嘴裏聽到過高家三郎的過往,隻道君子如玉,才華斐然,可最終也毀在他自己的恃才傲物,特立獨行上,自己命喪異鄉不說,也累得高家淪為權貴中的笑談。


    可從來沒有人提起,高三郎居然還有個女兒,且能瞞過高家這麽多年。


    “那女子,當真是高家的?”梁實怎麽聽都感覺不大可信。


    “柱國公為人高傲,又是個謹慎人,他既然認了,必然就是。”即便不是,也要是。


    畢竟,此女是他們梁家先找到的,真要追究起來,他們也逃不了幹係。


    “堂叔這回未免有些衝動。”若非看在梁文旭是長輩的份上,梁實直接就想說,多管閑事了。


    梁瞻自然要維護自己的父親:“我倒不覺得衝動,若我們不管,讓別人得了先機,必然又是另一個局麵了。高家,有皇後有太子,便似冉冉升起的紅日,勢不可擋。”


    梁家雖有太後撐腰,但畢竟太後年歲漸大,而皇後青春正盛,又育有太子,頗得皇帝愛重,後宮妃子竟無一人能從皇後那裏爭得半分寵,兩相對比之下,但凡稍有遠見的人都該有所籌謀了。


    這話若是對著別人說的,興許還能產生共鳴,但偏偏是梁實。為著譚鈺那些話,梁實一直耿耿於懷,明知自己該忠於太後,忠於皇帝,可在得知皇帝被掉了包,即便現在這個也是太後所出,心底仍出現了波動。


    以至於,梁實產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這個高家女,性情如何?樣貌如何?”


    周謖有意避開高家,行程有所放慢,在高弼一行人回來有兩三日後,他們才抵達了京城。


    京城的關卡審查更為嚴格,夫妻倆都有修容,周謖將膚色抹黑的同時,又在眼角加了道疤,配著譚鈺給他做的鐵匠的身份,倒也合適。


    到了桂喜事先買下來的私宅,周謖將房前屋後檢查了一番,把已經蒙塵的灶台洗刷幹淨,準備生火。


    然而堆在牆角的柴火放的時間太久,或多或少有些受潮,周謖用火石引了半天,也隻是零星冒出點點火星子,噗蹭幾下就沒了。


    周窈將要住的寢居室打掃了一遍,身上出了薄汗,想洗個澡,卻久等不到男人,隻好過來廚房看看男人在做什麽。


    這人別的都好,處處幹練,唯獨到廚房就不利索了。


    周窈都沒走到灶台前,隻到牆角處轉了一圈便道:“這柴怕是不能用了,你看能不能找個牙子,降些錢處理了,再買新的回來。”


    周謖費了半天的勁,全都做無用功,此刻心裏也不大舒坦,隻叫周窈先回屋,門窗關緊,他出去一趟。


    這一趟出去,周謖七彎八拐,繞了不少路,在一處巷口瞥見一個老翁牽著驢車正在卸貨。他走上前,給了老翁一袋碎銀,叫老翁等在這裏。


    周謖借了驢車,回到私宅後將發潮的柴火裝上車,再來到巷口,報了一個地址,讓老翁把這柴送過去。


    老翁聽到要去的人家,著實被嚇到。


    “你這柴值不了幾個錢,尋常人家都未必會買,更不說那樣的門第,我就是在門外候上三天三夜,人家怕也不會搭理。”


    換個手段厲害的,少不了一頓打。


    “你隻管送,將這信帶過去,就說故人來訪,不必擔心,會有人理你的。”


    周謖給的報酬高,老翁咬咬牙,為了生計豁出去了。


    第59章 .  進宮   想不想見公婆


    也是湊巧, 老翁等在門外,愁得厲害時,正碰到梁實帶著梁瞻出來。老翁看二人光鮮的穿戴就知是貴人,心頭一喜, 趕忙小跑著湊上前。


    “二位爺, 家裏缺不缺柴火, 我這整好一車,爺要是看得上, 半賣半送了。”


    梁瞻聽到這話,再看麵前老頭髒黑討好的模樣,倒是好笑, 幾步走過去,一眼掃過路對麵停著的破舊驢車,一聲笑了出來。


    “就你這一車的廢柴,不要錢,白送給爺, 爺還嫌占地方。”


    話不中聽, 老翁感覺這位年輕的爺不好相與, 笑了笑,就把注意力全都轉移到梁實身上, 從懷裏拿出了信。


    “柴好不好用, 要看是什麽人送的,如果是久別的故人,那就得看心意了,爺說對不對。”


    老翁兩手捧著信,恭恭敬敬地呈到了梁實麵前。


    信封上,簡短兩個字, 太行。


    旁人可能不懂,但梁實一看到這倆字,以及熟悉的筆跡,當下心頭大震,宛如一道驚雷當頭劈下,神魂俱顫。


    梁實一把奪過老翁手裏的信,拆開後,仔仔細細快速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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