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電話聲響起,陳以墨冰涼的手握緊溫熱的手機,黑色的眸子緊盯著上麵不斷閃動著的名字“王淺風”,卻是一動不動,想要這樣一直坐著坐到天亮,心和夜晚一樣冰涼。


    電話不知疲倦的震動著,卻無法震碎她那石頭般堅硬的心。


    她彎下身子,頭靠著膝蓋,慢慢的縮成了小小的一團,淚水卻是忍不住一直流淌,再也無法控製。


    王淺風......


    手機再也沒有半點反應,電量也是發出了危險的提示,百分之十,等到它徹底熄滅,她也離開吧。


    她這樣想著抽泣著,等到淚水幹涸,這才抬起頭來,抬起僵硬的腳慢慢走向不遠處的車站,卻還是情難自禁的回頭看向了遠方。


    人群早已散去,隻剩下零丁的幾個人,看似漫無目的的遊蕩著。


    耳畔風中似乎夾雜著呼喊聲,她凍得通紅的耳朵豎了起來,恨不得變成狐狸那麽長,那樣就可以聽得很遠很清晰。


    屏住呼吸,那聲音果然是清晰的傳入,“陳以墨,陳以墨!”


    帶著些聲嘶力竭,她停下去尋找時它的來源,就如同離家的孩子去尋找懷抱,於是她看清了那個身影,它在廣場上奔跑著,追尋著每一個人,去尋找去確認。


    陳以墨覺得很是有趣,於是她再次回到那個角落,換了個姿勢蹲了下來,沒有回應,也不再哭泣。


    終於有個身影擋在了她的麵前,也擋住了那無處不在的寒風,一瞬間她竟然覺得有些溫暖有些濕潤。


    王淺風站在她的麵前,沒有踩著七色彩雲,也沒有帶著滿身的光華,而是酒氣,陳以墨可以聞到空氣之中那濃鬱的散不開的酒氣,有些刺鼻。


    他伸出手來,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身體搖搖晃晃的,口氣不清,“陳,陳以墨,以墨......”他焦急的想要說些什麽,卻隻是生硬的叫著她的名字。


    腦袋裏麵亂糟糟的一團。


    “以墨,我帶你去吃飯。”他搖了搖頭,想要保持清醒。然後便扯著她,拖著她,像是怕她逃離,又像是怕一鬆開手她便一瞬間消失不見。


    陳以墨跟著他,他的身體在前方,輕一腳淺一腳的踩著台階,搖搖晃晃,跌跌撞撞,怕是一不小心便會步入踏空。


    陳以墨想哭,想要大聲的罵他,為什麽放任她一個人在這裏,這麽一個本該美好的夜晚,卻是如此淒清。


    她張了張嘴,卻狠狠的扣緊牙齒,靠近了他的身子,還是如此的溫暖,能夠驅散所有的寒冷。他醉的迷迷糊糊,卻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用力一帶,她便撲入了他的懷裏,如同倦鳥歸巢。


    陳以墨嗅著他身上的味道,有些迷戀,但還是很快便掙脫開來,伸出那一雙冰涼的手,扶住了他那搖搖欲墜的身子。


    “以墨,以墨。”他癡癡的笑著,喚著她的名字。


    陳以墨想著,或許他的心裏也是有她的吧,他隻是.......隻是醉了。


    她用身體支撐住他,於是兩個人便沿著筆直的馬路歪歪扭扭的向前走著,相互依偎,從背影看很是美好。


    他醉了,勉強才能分清楚方向,她初來乍到,卻是完全的迷失。於是這並不漫長的一段路便被慢慢拉長,陳以墨無心去打量周圍,隻能是努力的扶著他向前走去,不知道身在何方,也不知終點在哪裏。


    王淺風停下了腳步,差點撲在了那棵小樹上,卻還是握緊了她的手,把她帶進了那家飯店。陳以墨心裏在打鼓,這樣子會不會被趕出去,她已經餓了好久了,更不要說在冰涼的風裏吹了半個多小時,不想再多走一步。


    店主擦了擦手,便走了過來,扶住了王淺風,看上去也是認識。


    “你是瘋子的朋友?”他說著並不流利的普通話,一張圓臉笑著看著她,那白色廚師服很是斑駁。


    陳以墨不知道怎麽回答,便點了點頭。


    王淺風趴在桌上,胡亂揮舞著手臂,嘴裏念叨著,“以墨,吃飯,吃飯。”卻仍然是搖搖晃晃,像是個龍卷風。陳以墨心裏說著,竟然並不討厭。


    她真是中了他的毒了,這樣的一個人,她憑什麽念念不忘。


    她對著廚師大叔笑了笑,隨意的手指著點了兩個菜,仍然是一句話沒說。實際上她身上隻帶了四百塊錢,生怕被宰了之後沒錢付賬。


    陳以墨坐在那裏看著他發酒瘋,沒有想象之中的胡來,他隻是一次次隔著桌子去抓她的手,卻被她一次次躲開。


    “以墨,以墨。”他叫著,“今晚被朋友叫去喝酒了。”


    他說著這個話的時候,口齒還算是清晰,眼神卻是一片迷離,連焦點都找不著,搖搖晃晃一頭撞到了桌上,她也沒有去扶起。


    陳以墨聽著他無盡的碎碎念,用心的將所有的菜盤子離得他遠遠地,生怕不小心被波及。對待食物,她一向是非常認真。


    王淺風說的累了,見到她竟然不理睬他,也是委屈的很,自顧自的去摸出了一雙筷子,便也準備再吃上一頓。不過動作卻像是剛剛學習用筷子的小孩,在菜盤子裏麵亂戳,甚至攪到了盤子外麵。


    陳以墨吃不下去了,餐桌有些慘不忍睹。


    “你知不知道他家在哪裏?”她猶豫了許久,還是走到了老板麵前問了出來,她實在是沒辦法,總不能帶著這個醉醺醺的人一起去賓館吧。她已經累了,沒有精力再去照顧別人。從她的觀察來看,這個老板是認識他的,甚至王淺風還一臉傻笑的叫著他老馬。


    或許是老媽,隻是她沒有聽懂罷了。


    “我知道,我去叫他媽媽來帶他回去。”老板說完,便也很是放心的離開了小餐館,看來是去叫王淺風的母親了。


    “哦。”陳以墨點了點頭,隔著一張桌子坐了下去,心裏突然有些小緊張。


    這就是要見到他的父母了?


    還沒有做好準備哎。


    她瞪著王淺風,都怪你。


    王淺風卻是仍然傻兮兮的對著她笑,臉蛋好像比三個月之前更圓了,她的爪子有些蠢蠢欲動,笑毛笑。


    不一小會,那馬老板便帶著個老太太來了。不到一米六的個子,胖乎乎的,短發,穿著一聲灰色衣服,就算不笑看上去也是慈眉善目的。


    應該.....挺好相處吧。


    陳以墨站在那裏,徘徊不前。還好那老太太也是沒有注意到她,一進門便一巴掌拍在了王淺風的腦袋上,留下了個紅紅的巴掌印,“喝喝喝,怎麽喝這麽多酒?!”


    陳以墨脖子一縮,假裝路人甲。


    待到老太太收拾完王淺風,聲如洪鍾的罵上一頓,陳以墨已經暈了,實際上她隻聽懂了第一句,其他的話完全聽不懂,語速太快了,聽著就好嚇人,她好怕怕。


    兩個人扶著王淺風準備離開了,陳以墨這才跟了上去。


    一路走了幾步,老太太終於注意到了她,放慢了語速問道,“你是他什麽人?”


    陳以墨認真嚴肅的說道,“阿姨你好,我是他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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