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寒假結束,陳以墨回到了學校,像個瘋子一樣的看書,做題,泡圖書館,改論文。研究生考試的成績也下來了,沒有達到目標學校的分數線。說來搞笑的是,並不是英語翻譯方麵拖了後腿,而是漢語基礎知識這一塊分數不達標。


    陳以墨恨不得一刀砍了自己,默默的收起了那些寶貝書籍,放在箱子裏藏著,仿佛是少女珍藏起那一封帶著羞澀的情書一般。


    王爾德.....論文.....


    公務員.....行測.....公基......


    陳以墨有時候甚至都弄不清了,自己到底在忙些什麽呢?大學四年也算是從未停止過學習,可是到最後,獲得得到的是零,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三月陽光正好,陳以墨參加了本省的公務員考試,出來的時候,抬頭望天,倍感刺眼。


    考完之後,事情卻仍然沒有完。


    她從網上找出了王淺風所在省市的職位表,開始對照著查找崗位,或許是因為專業實在大眾化,適合崗位倒也真是不少。


    陳以墨頓時兩眼一抹黑,她並了解崗位的優劣,最後倒是王淺風幫她做了決定。


    那就考地稅吧,聽說錢多待遇福利好。


    不過稅法是什麽鬼。


    陳以墨一咬牙,拚了,反正她沒學過別人也沒有學過,她就不信自己拚不過人家了。


    以墨,加油,為了以後的美好生活。


    待到四月,天氣更溫暖了,陳以墨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幾行字,又驚又喜。


    成績:138.5


    職業內排名:2


    比第一名相差了0.5,她進入麵試了,多麽微弱的差距,仿佛稍微一用力,便會越過去。


    心裏一瞬間開出了一朵花來,看來她還是有用的,她並非無能。


    激動地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想要在第一時間告訴他,卻有那麽一刻有些猶豫,如果她最後的最後,真的考上了本地的公務員,那麽他們兩個人又該何去何從呢。


    帶著這樣的心思,她沒有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王淺風,而是告訴了媽媽,至少父母是全心全意為她高興的吧。


    母親也很開心,卻也不知道下一步怎麽做,說是要去問問有經驗的人。


    陳以墨忍不住笑了,抿了抿嘴,憋著滿心歡喜去了教室。


    上午還有班會,按照班主任那囉嗦勁,說不定又會是說上一兩個小時。


    坐在那邊,心裏卻是激動的撲通撲通跳,告訴他吧,他一定會為她感到高興的,一定會認同她,鼓勵她的。


    等到課間休息的時候,她再也按捺不住。


    “王淺風.....”


    “以墨啊,怎麽了?書看的怎麽樣了?”


    那頭一開口,陳以墨便覺得是一盆冷水,是啊,她還有那邊的省考。


    她不是神,不可能全部兼顧得上,總要鬆開一頭的。


    “王淺風,我公務員進入麵試了。”聲音裏麵沒有了那種激動,冷靜了許多。


    “你進入麵試了?怎麽.....會?”仿佛是喜悅,又夾雜著說不出的失落。


    “嗯。我媽媽說讓我趕緊回家,好找人幫我輔導輔導。”


    “哦?那你是要回去了?那我這邊的考試你怎麽辦?嗯?”那是她聽不明白的調子,也從未在他的口中聽過。


    “我.....我會帶著看的。”


    “帶著看?以墨,我不是小孩子。你這樣下去,我和你以後怎麽辦?”


    “那你讓我怎麽辦?難道要我放棄眼前的麵試嗎?我家裏人對我期望那麽高,我能怎麽辦?”陳以墨聽著這些話,眼淚便流了下來。


    她能怎麽辦呢?


    “以墨.....”王淺風沉默著,許久悠悠歎了口氣,“要不,我們算了吧。你這樣左右為難,兩頭都分心,不行的。”


    陳以墨愣在了原地,表情像是永遠凝固的琥珀,“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算了吧。”王淺風繼續說著。


    “算了?”仿佛是個笑話,就因為這個嗎?


    “嗯,你好好想想吧。我先掛了。”不等她再說些什麽,電話裏便隻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上課鈴聲響起,周圍的人都奔向了教室,陳以墨仍然是站在那裏,腦袋裏麵一片空白。


    他說,我們算了吧。


    他說.......


    一切結束嗎?那麽這幾年的時間,那些陪伴就隻是一句玩笑話嗎?經不起任何風浪。


    王淺風,你好得很。


    她很想大聲的喊出來,她不在乎,不就是個男人嗎?


    不就是個.....


    她不要....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再次舉起手心中握的滾燙的手機,按下了那個熟悉的號碼,三年時間足夠她倒背如流,如同刻在腦海裏麵一樣。


    “喂。”


    “王淺風,我想過了。我不同意。憑什麽你說結束就結束,我大學三年都耗在了你的身上,現在你輕飄飄一句就散夥了?不可能。”她丟掉了所有的矜持,那些壓抑著的情緒,腦袋裏麵便隻剩下一個想法。


    她不要離開他。


    “那你想怎麽樣?”他沒有一點點不耐煩,仍然是和聲細語。


    “我不管,反正不行。我陪了你三年,你要還給我。我不管......”說著說著,她便靠著牆蹲了下去,腦袋深深的埋在了膝蓋窩裏,“我不管......”


    “行,你不管....好了吧.....別哭了啊,這樣子我會難過的......”王淺風有些哭笑不得,這不是小孩子被欺負以後耍賴皮嗎?


    “就是不行.....”壓抑著的哭聲斷斷續續的,飄散在空氣中。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麽哭泣,也不知道到底這是不否就是喜歡,她隻知道她不想也不願意離開他。


    “好.....乖,別哭了。被人家看到會笑話的,還以為你怎麽了?”


    陳以墨縮在那裏,頭也不抬,不管有沒有人,反正他都要不要她了.....


    “以墨,別哭啊。乖,現在回宿舍去,洗把臉,好好睡一覺。那些話就當我沒說過好不好,是我錯了。我以後不亂說了,好不好?聽話啊.....”


    “真的?你不騙我嗎?”


    “真的,騙你我就是小狗。”


    “那我現在回去,你不許掛電話。”陳以墨站起身來,雙腿已經發麻,她一手扶著牆一手拿著手機,歪歪扭扭的便回去了。


    王淺風好說歹說,又是賭咒又是發誓,這才讓她安下心來,在床上躺了下去。


    掛了電話,他這才鬆了口氣。


    女人哭起來真是要命啊。


    陳以墨悶在被子裏麵,感覺眼睛疼得難受,閉上眼睛卻還是想著這事,越想越是委屈,明明是一件好事,為什麽他會這樣子。想著想著,又哭了起來。


    宿舍裏麵沒人,細細的壓抑著的嗚咽聲,變成了嚎啕大哭。大學四年,除了外婆去世那一次,這是第二次。


    哭著哭著,終於是累的睡著了。


    “墨墨,你在啊?”


    阿媛發現宿舍門沒鎖,便推開門,很是詫異。看到床上那鼓鼓囊囊縮成一團的人形,搬來梯子爬了上來,湊到了陳以墨的床邊。


    “嗯,身體不舒服就回來了。”陳以墨一開口,那種沙啞便是壓抑不住。


    “你怎麽哭了啊。以墨。”她腦袋湊得更近了,“以墨,你怎麽了啊。”


    陳以墨想要隨便找個理由,想要開口眼淚卻流了下來,她本來便是不會撒謊的人,這下子更不知道說什麽了。


    她不習慣傾訴。


    “墨墨,有什麽事情你告訴我,別一個人難受,好不好。”阿媛伸出手去擦她的眼淚,卻是無比的灼熱滾燙,停不下來。


    她比以墨幾個人小一屆,算是學妹了,但是感情卻並不淺。這三年,她從來沒見過以墨哭過,可是這一次她這樣,便是讓她也手足無措了。


    “別哭了......”她坐在床邊,見眼淚怎麽也擦不完,便挪出手輕輕的拍打著陳以墨的後背,“以墨,是不是他欺負你了?還是家裏怎麽了?”


    陳以墨不說話,一直哭,她也並不催促,隻是一下又一下,輕輕的撫摸著,安撫著。


    許久,陳以墨終於平靜了下來,覺得很是難為情。


    “就是....今天我查了分數,發現進麵試了,給他打電話,結果他......”陳以墨斷斷續續的說著上午的事情,不時的停下來哭泣,很長時間才講完。


    “以墨.....”阿媛的手停了下來,開口卻有些為難,這件事情她倒是真的不好說什麽了。


    “以墨,我沒辦法勸你。看你這樣子,這麽喜歡他,可是你們畢竟是異地戀,而且現在你父母還不知道你的事情,等到你畢業了回家了,在家裏有工作了。你們怎麽辦?你有沒有想過?”阿媛輕聲的說著,娃娃音也多了一分安撫人心的神奇力量。


    “我不知道.....我沒想過那麽遠,我隻是不想離開他。阿媛,隻要他不放棄我,我一定也不會放棄的。那樣子太難過了.....”陳以墨扯著她的胳膊,仿佛是想要從中攫取一份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以墨,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隻要你想清楚了就好,堅持就好,別難過。”


    “嗯。”陳以墨眼中仍然有淚,卻多了一分堅定。


    想到自己這副模樣,又抬起頭來想要對著她笑笑,笑容很是艱澀。


    我會好好的,我們都會好的。


    王淺風,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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