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西北不是草原便是荒漠,本來水源就少,大家自然是先緊著喝的。就算偶爾遇上綠洲不缺水,這大冷的天氣萬一凍出個風寒,很容易一不留神要了小命。


    在命與幹淨之間,是個正常人都會選擇命吧?


    所以,每天滾一身泥才是常態。


    洗得白白淨淨的,秦邦彥找上了兒子,“你吃住在孟姑娘家裏這麽久,咱們得專門去感謝一番。”


    看著說的大義凜然的這位,秦方翻了個白眼,想見孟姐姐直接說唄,還打著他的旗號幹啥,不知羞!


    不過為了將孟薑拐為後娘,秦方還是十分配合的,還特意囑咐他爹:“爹,您得帶些禮物才行,聽曹姐姐說女人都喜歡珠光寶氣閃閃亮的玩意兒,您多準備一些。”


    秦邦彥拍拍自己手上一個中等大小的箱子,“我懂,用你個小屁孩教?”


    父子二人連個拜帖都沒有,夜裏直奔孟薑宅子,搞得孟薑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


    秦邦彥自從開了竅,腦子裏總是想起各種各樣風情的孟薑,有溫柔低頭的,有冷酷殺敵的,也有璀璨笑容的,總之哪一種都能讓他在乏味枯燥的戰爭中覺得溫暖又幸福。


    秦方拉著孟薑的手:“姐姐,我爹要來感謝你收留我兩個月。”


    孟薑笑道:“這是應當的,沒必要感謝呀。”秦邦彥一直狠狠盯著她,讓她都有些發燥了。


    而秦邦彥依舊不錯眼的看著她,“我想和你說幾句話可以嗎?”然後推了一下秦方,讓他自己找地方呆著去。


    秦方雖然覺得這種用完就扔的行為很不好,但畢竟關係他爹的人生大事,也就不在孟姐姐麵前計較了。


    見他走了,秦邦彥將懷裏的禮物打開給孟薑看:“這是攻破西羯皇庭時候的戰利品,他們那裏的女人喜歡彩色的寶石,我覺得很好看,很配你,希望你喜歡。”


    此時屋中燭火很亮,但看到這些璀璨無比寶石的時候,孟薑還是覺得自己的眼睛被晃瞎了。她不缺,但她確實喜歡,尤其是這種悶悶的男人送的,更加有趣。


    孟薑低頭:“很喜歡,就是太過貴重了。”


    秦邦彥也低頭:“我覺得世間沒有任何事物能配得上你,再貴重的東西也配不上。”


    被這種直男表白,孟薑心髒跳了一下,但這種話她不知道該怎麽接。


    秦邦彥雖然說出這種話,其實他緊張的手心裏全是汗,連後背都是一層薄汗,就怕自己說的不夠真情實感。


    看到孟薑不言語,他心都打顫,覺得自己可能還是太笨嘴拙舌了。


    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問:“孟姑娘,我想和你共度一生,可以嗎?”


    孟薑一時愣住,她以為這個木頭會很久很久以後才會直白的說出,沒想到在這種情境下突然就開口,讓她措手不及。


    孟薑捫心自問,這樣優秀的男人誰都會心動一下,但她始終是個理智的女人。


    她小聲問道:“聽說宮中來了一位公主,應該是奔著聯姻來的吧?”


    秦邦彥望著她笑道:“你這是願意了?”隻有願意,才會計較這個,這點他還是懂的。


    孟薑:“……先回答我的問題。”


    秦邦彥斬釘截鐵:“宮裏誰來了都與我無關,我隻認你一個。哪怕憑著這顆腦袋不要,我也隻要你一個。”


    孟薑咬唇:“我可不喜歡陪你掉腦袋,我隻喜歡風風光光活著。”


    秦邦彥快樂得恨不能跳起來:“那我就陪著你風風光光活著,隻要你願意,我什麽都能做到。”哪怕是造反!


    孟薑也不矯情:“那你先做到再說。而且說好了,我這一輩子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與別人分享夫君,你若有二心,我絕不將就,咱們好聚好散,千萬別搞那些幼稚的欺騙,最後撕個你死我活。”


    秦邦彥認真點頭:“你放心,我這輩子都不會背叛,不止因為喜歡,還因為懂得婚姻的責任。”


    這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孟薑有些喜歡上了。


    但她還是將人領著穿過後院,來到後罩房處,指著狗籠裏的兩個人說:“這是我的前夫和婆婆,我曾經作為童養媳在他們家呆了七年,你介意嗎?”


    秦邦彥眼睛冒出狠光,強壓著怒火:“你是咱們邊塞百姓和將士們口中的活菩薩,卻將這兩人關在這裏,肯定是他們做了十惡不赦之事。”


    他看著孟薑,眼裏是關心,是心疼。


    看他這種問也不問就給這兩人定罪的樣子,孟薑心中點頭:就是他了。


    她簡單將之前經曆說來,說了原主的淒苦和無奈,最後問道:“你有沒有覺得我不守婦道,很凶殘?”


    秦邦彥將孟薑摟在懷裏:“我隻恨太晚遇見你,沒有在那時候保護好你。如果是我,我隻會一片一片活剮了這兩個人。”


    孟薑輕輕將人推開:“你先去忙應該忙的,我隻想見到結果。”


    秦邦彥明白,他還要把宮裏來人打發了才行,但他真的不舍得懷中嬌軟軟的這個女人。


    不過孟薑可不是一味沉浸在愛情中的人,她踢了秦邦彥一腳,裝作惡狠狠的樣子:“快滾,別逼我動手。”


    看她這種潑辣的樣子,秦邦彥反而笑了,他就喜歡這種經曆萬千冰霜而依舊挺立的女人。


    隻要她開心,每天被她揍一頓都心甘情願。


    為了表示對皇上恭敬,秦邦彥第二天一大早熏香沐浴,一身清爽迎接聖旨。


    至此,秦邦彥正式成為靖西侯,三代以後方降爵而襲。


    其他諸位將領也各有封賞,等升官的升官,沒有升職空間的則物質獎勵,可謂皆大歡喜。


    庸城一時之間沉浸在歡喜之中,普通老百姓都跟著開心到手舞足蹈。


    大家歡呼之餘,更加關心秦侯爺的終身大事了,到底啥時候才和孟姑娘成婚喲,真是急死個人。


    趙禦史就在這個氛圍下到街上隨意找幾個人問秦侯爺的親事,自然是人人都興高采烈的說起了這門婚事,一臉篤定的今年年底肯定能成婚。


    再聽了秦侯爺和這位流民出身的孤女的愛情故事,趙禦史覺得他又開始相信世間有真情真愛了。


    孟姑娘流民出身,在中郎將家曹錦兒姑娘的資助下開起了包子鋪,得了一個包子西施的諢名。


    然而這位姑娘真人不露相,竟然有一身好武藝,在庸城保衛戰中拔得頭籌,贏得所有人的敬仰,也贏得了秦侯爺的心。


    趙禦史查完這位姑娘底細,發現不僅是流民,還是個童養媳出身,這身份真真低到了塵埃裏。


    他心道秦侯爺能成為駙馬當然不錯,但找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女子也很不錯,總比和京城世家聯姻好太多了。


    說白了秦侯爺隻要是中立態度,不牽涉進皇家內鬥就萬事大吉。


    第138章 邊關小娘子12


    秦邦彥從孟薑這裏得了準話之後, 走路都帶著風。


    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把京城那幫子人趕緊送回京城。


    當然,他這樣做也不隻是因為要送走平寧公主,也是因為不想讓趙禦史太多接觸西北軍務。


    若是這人仗著聖旨來查實際兵力和賬目, 那這裏麵真經不起查。


    別人都是往多了報兵力吃空餉, 他這裏正好相反, 報了西北二十萬兵力, 實際上他多養了十萬軍戶。這些人平時邊訓練邊務農, 隨時可以從後備役轉為作戰兵, 這可比吃空餉更讓上位者忌諱。


    秦邦彥這樣做真不是為了造反, 他隻是被朝廷拖延軍餉整怕了, 想自給自足而已。


    但朝廷若知道了覺得不會體諒,隻會給他打上大逆不道的名頭。


    秦邦彥知道自己不擅長搞官場關係,便將招待趙禦史的事情交給了曹威。曹威能在西北多年風光,除了一身武藝, 一張巧嘴也是無人能敵。


    曹威一天的功夫就和趙禦史稱兄道弟,他帶著人在庸城三大坊中縱情吃喝玩樂, 西北人玩野起來哪裏是京城小白兔能抵擋住的。


    在京城, 趙禦史不過就是戶部糧道上的一個小官官, 誰天天哄著他呀?可在西北一幫子兄弟在後麵哄著托著, 一幫子美人兒哥哥哥哥的叫著,對男人來說簡直是人間極樂世界。


    趙禦史每天喝得肝疼, 夜裏要讓人好好按摩腎才能活下去。他睡前想著,明天一定要好好修養一下,順便幹一下正經事。


    可第二天被曹威一描述這家館子如何美妙, 那家的姑娘如何銷魂,趙禦史摸摸腰子,又跟著去新的地方逍遙去了。


    日複一日, 巡視巡查的日子也就到了,趙禦史帶著幾箱子寶貝,扶著不太中用的老腎回了京城。


    至於平寧公主,她也曾努力想接觸一下這個地方,但她一到街上便是竄鼻子的羊肉味道,這讓喜愛清新香味的她實在無法接受。


    於是,她更愛窩在府衙內。


    聽說公主提不起興致來,曹威十分熱情的介紹女兒曹錦兒前來陪伴。


    對於這個破差事,曹錦兒一開始是十分抗拒,她才不想和嬌滴滴的女人在一起玩。


    但受孟薑所托之後,她又樂滋滋的去了。


    曹錦兒這人年紀閱曆都在這裏,又是接受過正經閨秀教育的大家小姐,而且她的風流史平寧公主又不知道。


    自然而然,曹錦兒成了平寧公主的閨蜜,甚至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不過她可不敢帶著公主瘋玩,萬一這女人發現西北的美從而不走了,她覺得孟薑會一把掐死她。


    所以,曹錦兒日常所作的句時講述西北風光,講述戰場血腥,講述這邊將士們的苦和樂。


    而平寧公主則講述京城繁華,講述宮中奢華宴會,講述她身為公主的苦惱。


    隻是平寧公主實在不能與大頭兵們共情,她最厭煩打打殺殺。


    同樣,曹錦兒也無法接受西北戰士流血流汗還被朝廷拖欠餉銀,而皇室過得卻奢華到毫無節製。


    兩人雖然不能互相體諒,但並不阻礙她們交談甚歡。畢竟曹錦兒調的一手好香,隻要公主稍微描述一下那個味道,她就弄調製出來。


    香料、香線、香露、香囊,曹錦兒送了平寧公主兩箱子這玩意兒。甚至弄出一套持續帶香的衣服和首飾來,讓一直嫌棄西北人土氣的公主為此大為改觀,甚至一度想邀請曹錦兒去京城玩。


    京城人走的時候,一向感情內斂的平寧公主抱住曹錦兒幽幽哭泣,而趙禦史則在一眾兄弟們的眼淚中戀戀不舍的走了。


    悄悄圍觀全程的孟薑忍不住給曹家人點了一個讚,這種人才放在後世往小了可以當思政輔導員,往大了可以當外交官了呀。


    送走公主之後,曹錦兒迅速拉著孟薑到自家鋪子吃了一頓鍋子,她扯著嗓子喊:“要最辣的,羊肉、羊雜多多的上,這幾天可是餓死我了。”


    曹錦兒邊吸溜吸溜的吃著肉片子,一邊吐槽:“你可不知道,公主不喜歡吃肉,隻吃青菜嫩芽,喝露水雪水的,我這陪客差點餓死。”


    孟薑笑死:“你可以晚上回家偷偷吃點。”


    曹錦兒白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沒這麽幹過?我吃完後明明洗了香水澡,可公主還是聞出來了,說我嘴裏隱隱約約有一股臭肉味!”


    聽她吐槽,孟薑差點笑趴下,“我看你還挺樂在其中的嘛,人家走的時候可是抱著你痛哭不已。你還總嫌棄你爹,你這才能絕對來自你爹真傳。”


    曹錦兒差點用筷子插了孟薑,笑罵道:“我這還不是為了你,你竟然反過來笑話我。”


    “不過你別看平寧公主講究到讓人想罵娘,但其實人還是不錯的,就是個驕傲卻又自卑的宮廷女人罷了。”


    “聽了她描述皇宮,金碧輝煌是真,可那裏麵的人可憐、可怕也是真。反正要是我被困在裏麵,估計早就瘋了,還不如平寧公主呢。”


    孟薑曾經在皇宮裏呆過幾個世界,她搖搖頭:“其實不是那個地方可怕,而是那個地方的人可怕。”


    “都說女人多了是非就多,這純粹是男人的汙蔑。若是皇宮裏一個女人,無數個男人為了她去競爭,男人之間的是非隻會更可怕。”


    曹錦兒想到那種情景,眼睛一亮:“和我那些男寵們差不多嘛。不過我這人地道,同一時間從來都是一心一意噠。”


    孟薑:“……你的黑曆史就不用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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