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我得過去瞧瞧。”何氏到底坐不住,連忙起身說道。眼瞧著月瑤受委屈,蘇媚也不敢再阻攔何氏,隻能一邊扶了何氏,一邊勸她莫要與老爺起爭執。


    卻不知祠堂裏,秦懷德氣得就差動家法了。


    “混賬!你知不知道你說的什麽話!”秦懷德肩膀微顫,兩根手指並攏,指著地上的秦月瑤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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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我說錯了嗎?自從秦瑾瑤回來之後,父親眼裏便再無女兒了。先是抬了她身邊的賤婢為姨娘,女兒多說兩句您便大發雷霆。之後又將禦賜之物賞給秦瑾瑤,爹,那塊美玉女兒可是向您求了多次啊。如今呢,明明是她做了賊,她想辦法栽贓陷害我,父親卻打發寶珠抵罪。爹,那寶珠可是從小與我一起長大的丫鬟,您打狗尚要看主人吧!”


    秦月瑤圓潤的臉頰上掛滿淚水,又因跪不住,所以廣碩的裙裾散在地上,將雙腿左右撇著,瞧上去十分不雅。


    秦懷德氣得雙手握拳,一時不知自己怎麽生下這麽個忤逆的女兒,再想想秦瑾瑤方才的彬彬有禮落落大方,竟覺得這幾十年的教養都白費了。“寶珠秉性不端,偷盜府銀,你卻把罪行推到你長姐頭上,你安得什麽心!”


    “她不是我長姐!她就是個賤人!”


    “放肆!”秦懷德一個耳光扇在了秦月瑤的臉上。金尊玉貴的姑娘,臉上頓時現了五個紅通通的手指印。“你個糊塗東西,今日正因為你,為父和母親在你外祖母家丟盡顏麵,為父打量你年輕不懂事,尚且沒有怪罪你,沒想到你竟然有臉指責你長姐!你算個什麽東西,怎麽,秦府竟是你當家了?”


    “說好聽些,你是缺管少教,說難聽些,我秦懷德生不出你這麽蠢的女兒!”秦懷德一個耳光猶嫌不足,右手扯著秦月瑤的衣領,幾乎要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整個拎起來。


    “秦懷德!”剛走進祠堂的何氏正好看見這一幕,一時血氣上湧,當著眾仆人的麵竟直接喚了當家老爺的名諱。


    秦懷德看見何氏衝著自己吹鼻子瞪眼的模樣,心下頓時更怒,一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何氏也自知冒犯,也不敢再繼續放肆,索性奔過去護住月瑤。


    “老爺,今日之事都是寶珠那奴婢之罪,與二姑娘有何幹係,您不該拿二姑娘出氣呀。”蘇媚一臉肝腸欲斷的神情,上前護住了秦月瑤。秦月瑤也轉身撲在姨娘的懷裏,啜泣不已。


    何氏更是強忍心疼,捂著胸口歎道:“老爺,是不是有了那秦瑾瑤,您就不想要咱們娘兩了。”


    “我就納悶,怎麽好端端的,什麽事都要推到瑾瑤頭上去。”秦懷德忿道。“怎麽瑾瑤一回府,一個兩個都糊塗起來。”


    “那老爺怎麽不想想,原本府裏一切都好好地,怎麽秦瑾瑤一來,咱們秦府就亂了套了。先是多了個姨娘,如今又罰嫡女跪祠堂,我這是造的什麽孽。”何氏手握帕子,連連捶胸。


    “那是因為你們刻意針對!”秦懷德冷聲喊道。


    何氏被秦懷德的氣勢鎮住,隨即撲簌簌掉下眼淚來:“老爺您瞧,您還是從前那個對我言聽計從百依百順的懷德嗎?我是瑾瑤的嫡母,從她入府到現在,哪一樣不是給她安排得妥妥當當,反是那孩子,連半句謝都沒說過,花錢又大手大腳,讓人看著都心驚。如今月瑤又有什麽錯,失了心愛的丫鬟,一時情急,又唯恐老爺偏心長姐,心下委屈,您說說,孩子有什麽錯?”


    “沒錯?辱罵長姐為賤人,這也不是錯?”秦懷德好氣又好笑。


    “你!”何氏也驚住了,瞪著眼睛看向秦月瑤,秦月瑤頓時扭頭把臉埋進蘇氏的懷裏。


    “怎麽?說不出話了!”秦懷德冷哼一聲,隨後長袖一揮,衝著身後的小廝怒道:“二姑娘秦月瑤語出不敬,冒犯長姐,罰跪五個時辰。若有求情者,一並罰了!”


    說罷這句話,秦懷德三步並作兩步,怒氣衝衝地離了祠堂。留下何氏在原地,一邊驚於女兒的語出無狀,一邊懼於秦懷德的威風赫赫,半晌方才呐呐歎道:“他如今果真,果真是好大的威風。”


    隨後,何氏又一臉苦笑看向蘇媚:“你瞧瞧,你方才還讓我忍著,可有了這秦瑾瑤,連秦府都不像秦府了,我又有什麽好忍的!”


    蘇媚長歎一聲,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解,隻能吩咐下人取了軟墊來,親自鋪在了秦月瑤的膝下。卻沒想到身邊軟香玉貴的二姑娘忽然開了口。“曼瑤呢?”


    “她,怕是在看書吧。”蘇媚不疑有他。


    “那叫她來陪我吧。”秦月瑤冷著臉道:“若是隻罰我一個,傳出去隻對我的名聲不好。可若是罰了秦府的兩個姑娘,那便可說是秦瑾瑤的罪過了。”


    蘇媚睜大眼睛,似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秦月瑤。可秦月瑤一臉清清冷冷的模樣,根本不像是在玩笑。


    她求助一般地看向何氏,卻聽見何氏也頷首道:“曼瑤受委屈了。”


    蘇媚的心裏頓時墜了一塊大石頭。可這麽多年,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於是她隻得扭頭吩咐了身後的丫鬟去請人,壓盡心底的酸楚。


    彼時小院裏的秦瑾瑤正坐在書案前寫話本。一身簡單素白的衣裳,發髻高懸,脖頸修長,皮膚皙白,麵容精致。


    小桃在一邊捧著點心匣子靜靜坐著,祥兒則在外頭守著,不讓亂七八糟的人闖進門來。


    聽見貴兒進來傳話,秦瑾瑤撂下了手裏的筆,拿案上的錦帕擦了墨漬,方才啟聲道:“我方才聽你說,才想起來一件事。這祠堂裏頭,可有我母親的牌位?”


    貴兒一怔,顯然沒想到秦瑾瑤會問起這事,但她沒有猶豫,立刻答道:“一直是有的。隻是,夫人說繼室見不得原配的牌位,見著了會受神靈怪罪,故而吩咐人把那牌位用布蒙上了。”


    “那老爺呢?老爺也沒有怪罪?”小桃撂下了手裏的點心道。


    “老爺先前有些不樂意,可隻要掀開了那布,夫人便三天兩頭的身子不好,請太醫來瞧也都說是實病,並不是鬧人的,老爺心疼夫人,便任由蒙了。”貴兒一字一句答道。


    秦瑾瑤聽言,唇邊便現了一絲嘲諷的笑。可嫵媚高貴的人,即便如此笑起來,可是豔麗居多,並不駭人。“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貴兒頷首,轉身便去了。


    見她關了門,秦瑾瑤才複開口道:“小桃你說,若是蘇氏送來的銀子,咱們沒有扔掉,後果如何?”


    “按照老爺夫人的性格,怕是您在秦府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是啊,我早知入府便會與何氏不睦,但沒想到她如此針對我。這樣看來,當年母親離世之事怕真的與何氏有關。”秦瑾瑤淡淡說著,又拿起了手邊的筆道:“既然她們不住地往我頭上潑髒水,那我也不能總忍著。去看看,平兒在院裏吧,給她五十兩銀子,告訴她去祠堂把我母親牌位上的布掀了去。”


    “可平兒是何氏的人。”小桃惑道。


    “是啊,可銀子卻是實打實的。我倒要看看,狗咬狗,是不是一身毛。”秦瑾瑤一臉風輕雲淡的模樣。她並不害怕在這秦府翻起浪來。相反,浪越大,她才越能趁機查出當年的事來。


    接了銀子的平兒的確猶豫了許久。可這五十兩的誘惑太大,她忍不住豁出去試一試。但她也不傻,自己的賣身契畢竟握在何氏手裏,得罪了當家主母可不是好受的。


    思來想去,她有了一個好主意。


    彼時,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何氏與蘇媚都因看著心疼所以刻意避了出去說話,隻有搖搖欲墜的兩個瑤跪在裏頭。


    瞧著一個小廝過來,秦月瑤瞧著麵生,又不知道這是誰的人,便沒好氣問道:“你是誰?趕緊給我倒口水來。”


    那小廝卻不說話,隻是一味拿眼睛在屋裏尋摸。


    “你要做什麽?”秦月瑤不耐煩這幅鬼鬼祟祟的模樣。


    那小廝卻幾步奔到了祖宗牌位前頭,忽然看了一眼秦月瑤道:“聽說蒙著吳氏的布髒了,我得拿下去洗一洗。”


    說完這句話,沒等秦月瑤反應過來,那小廝一把扯下了吳雁兒牌位上的蒙布。可他並不知道,那牌位上是由秦懷德親自刻了吳雁兒的小像的,因此這蒙布一掀開,秦月瑤便看見了一個咧著嘴唇笑得淺淡的女子。


    於是,旁邊的秦曼瑤隻聽得嗷的一聲,便看見秦月瑤咣當一聲暈在了地上。至於那小廝,早已跑得沒了人影兒。


    那日過後,秦月瑤被牌位上的吳雁兒嚇得大病了一場。


    “母親,吳雁兒來了,吳雁兒來了!她是鬼,她是個女鬼!母親,你快把她送走,母親,送走她,送走她……”


    秦月瑤接連三日高燒,日日都能說出這些胡話來。起初秦懷德還肯來瞧一瞧,可聽見句句都涉及吳雁兒,臉色便越來越差,終究是不肯再來,隻是日日打發小廝來看看。


    何氏皺著眉頭,看向宋媽媽道:“怎麽就查不出?咱們秦府攏共百八十人,一個一個讓曼瑤去看,總能對上人的。”


    宋媽媽蹙眉道:“曼瑤姑娘看了七遍了,可一個都不是。曼瑤姑娘也說了,那人進了祠堂是尋了半天才瞧見吳雁兒的牌位,可見不是熟門熟路的,怕是外頭來的人。那兩日咱們正在給修築了瑾瑤姑娘小院的那些師傅們結算工錢,是有幾個外頭進來的。”


    “那些師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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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宋媽媽歎道:“阿彌陀佛,夫人您忘了,那些人修建小院,按照您的要求,將那屋子修得寒涼潮濕,又冬冷夏熱,這畢竟是見不得人的事,我哪裏敢請咱們禹州的師傅,是特意請江州來人修的。那日拿了銀子,人家早已回了江州,老奴根本尋不得蹤影了。”


    “混賬。”何氏氣得腿軟。“這事分明是秦瑾瑤搞的鬼!否則誰會閑著沒事想到去拿吳雁兒那賤人牌位上的蒙布!”


    “這倒也未必,平兒說了,秦瑾瑤主仆二人根本沒出過小院。貴兒和祥兒也一直在院裏做活計。”


    “會不會平兒……”何氏剛要問,宋媽媽便十分有底氣地搖了搖頭。“夫人,那平兒是我從小看到大的,那是我的親侄女,怎麽會胳膊肘往外拐呢。再說了,那秦瑾瑤沒錢沒勢,平兒怎麽會為她所用?”


    “如此說,這府裏怕是還有秦瑾瑤的人吧。”何氏忽然驚慌道。“若是府裏有她的人呢?不,不會是她,她不過才回府幾日。那就是吳雁兒,宋媽媽,是不是府裏還有吳雁兒的人?”


    何氏一把抓住宋媽媽的手,眼底一片慌張。“若是有吳雁兒留下的舊仆,一定會出手幫秦瑾瑤做事。那,那咱們豈不是危險了?”


    宋媽媽一怔,隨後趕緊搖頭道:“不會不會,夫人安心,咱們當年早已把所有人手都換了一遍。五年前您就有過這樣的擔憂,咱們又清過一遍人手,斷斷不會有這樣的事的。”


    何氏稍稍安心,可太陽穴又開始跳了又跳。再一看床榻上高燒不退的秦月瑤,何氏隻覺得一股股寒意爬上了心頭。


    “罪孽啊,罪孽啊。”她一遍一遍呐呐道。


    如今母親對自己不滿意,秦懷德也與自己生了嫌隙,與榮姨娘打得火熱,月瑤重病,自己的身子也不爽利。何氏的心裏不由得生出了無力之感。


    可一想到秦瑾瑤,她不由得擰了擰眉,雙手努力撐起自己的身體。“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秦瑾瑤,我怕她作甚。宋媽媽,去找人來,我要給母親傳話。哼,要是真撕破臉,她不幫我也不成。”


    何氏料得不錯,公主府果然有了動靜,很快派人前來相談。


    何氏不敢怠慢,趕緊穿戴一番前去迎接。可直到去了才知道,來的竟然是當朝最有名氣的寫手溫子然。


    而秦瑾瑤便在此日見到了這位同行。


    名門望族也好,清貴人家也罷,哪家都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陰私密辛。這些事有的時候瞞得住,但有的時候卻難免會流傳出去一二。流傳出去的這些事往往便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或是市井間的謠言。


    而這些貴胄人家為了杜絕這些謠言,往往會請一些有名的寫手,幫他們寫出一些話本或是戲折子。這些話本更像是貴胄們的喉舌,替他們澄清謠言,說出他們想說的話。


    所謂以毒攻毒,便是如此。


    溫子然便是這些喉舌之一。


    今日,臨安公主派溫子然到秦府,便是為了讓秦懷德說出一份足以服眾的說辭來,向百姓澄清有關秦府的傳言,洗刷自己的名聲。再經了溫子然的筆墨,將這些事寫成話本傳揚開來。


    說白了,這些事利用的便是平頭百姓對這些寫話本之人的信任。


    此刻,溫子然手握一把白玉為骨的折扇,一襲白衫襯得君子如玉,麵容清秀,文卷氣十足。因秦懷德要麵子,又為顯家庭和睦,竟將家裏的一眾姨娘姑娘全都叫到了正廳,一同與溫子然闡明事實。甚至就連大病初愈的秦月瑤也到了。


    溫子然見慣了這等場麵,應對起來倒也得心應手。反而是秦懷德顯得十分拘謹,連許多場麵話都說不漂亮。


    何氏倒顯得自如多了。“公子如此年輕便書作等身,實在令人敬佩。對了,多年不見令堂,不知令堂可好?”


    溫子然噙笑,說起話如涓涓細流。“承蒙夫人抬愛,家父如今身體安康。家父時常提起,說十四年前初見夫人,夫人雍容華貴若牡丹初綻,實在驚為天人。”


    何氏一怔,隨即摸著自己的臉頰謙笑道:“人老珠黃了,不足為道。”


    溫子然款款而笑,繼續道:“夫人不必過謙,您與秦大人實乃珠聯璧合,一對妙人。就連生下的女兒也是驚豔高貴,宛如畫中仙女。”


    說著,溫子然竟衝著秦瑾瑤溫柔一笑。


    秦瑾瑤一愣,隨後聽見小桃在身後道:“溫公子認錯了,咱們姑娘是半月前才歸府的瑾瑤,左手邊的月瑤姑娘才是您口中的仙女呢。”


    溫子然愣在當場,他雖知秦府的事,但卻沒見過秦府的姑娘,誰能想到這鄉野出來的姑娘竟比那秦府養大的姑娘品格更貴重,容貌更出挑。


    再一瞧秦月瑤,雖然也穿金戴銀,可畢竟是病了一場的人,雙眼無神,嘴唇上的蜜也掩不住上頭的幹裂,眼眶更是烏黑一圈,實在稱不上漂亮二字。


    他不免有些訕訕,嗬嗬幹笑一聲才緩過來道:“月瑤姑娘金尊玉貴,瑾瑤姑娘清麗脫俗,都是妙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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