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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由於作者太蠢,放錯了一章,現在補上~


    一會再補一章~


    第24章


    小丫鬟卻心無旁騖繼續低聲念叨道:“秦大人精誠所至,自然金石為開。當時咱們大姑娘多少人惦記著,公主卻一心把大姑娘嫁給了秦大人。”


    秦瑾瑤默然,不由扭過頭看向宴席中的一家人。此刻,秦月瑤窩在臨安公主的身前,正撒著嬌討要外祖母手上的一串檀香珠子。秦懷德佯裝嗔怪,可眼裏卻裝滿對愛女的疼惜。


    何氏更是捏著秦月瑤的鼻子嬌笑。唯有何輔棠顯得莊嚴些,但不難看出,眼底亦是對兒女有疼愛的。


    這一副天倫之樂的場景,讓秦瑾瑤不由得想起了外祖母最愛的一幅畫。畫中是秦懷德攙扶著有孕在身的母親,二人相視一笑,恩愛非常。


    如今時移世易,與父親恩愛的枕邊人早已變成了何氏。而自己,從小到大卻從未享受過半點父親的疼愛。前幾日好不容易從秦懷德那得了枚美玉,還惹得秦月瑤數次挖苦。


    席上酒過三巡,秦懷德的聲調愈發高了。“若無嶽父母一路提拔,小婿哪有今日。此刻良辰美景,小婿再敬嶽父母一杯。”


    秦瑾瑤嘴唇輕輕上挑,想起自己偶然間聽見的宋媽媽與車夫之間的對話。那車夫似乎與宋媽媽的丈夫熟識,因此宋媽媽對他說起話來忌諱也不多。


    “說起來也是冤孽。這麽多年了,咱們老爺從來都沒提過再找找這位瑾瑤姑娘的事。可你說偏偏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咱們老爺的那位門生韓大人,竟然在禹州把人給找了回來。你說說,這不是造孽嗎?老爺夫人一家和和美美多好,非多出這麽個累贅。”


    “這話說的,放在鄉下養不就成了,左右也長這麽大了,何必帶回來,還勞煩您親自跑一趟。”那車夫平時不聲不語,但說話卻也偏幫秦府。


    “那韓大人是在散了朝的路上說的,多少大人都聽見了。咱們老爺的性子你做車夫的自然不曉得,那是最要顏麵的人。”


    二人的對話秦瑾瑤隻聽見了這些,但足以扯碎秦懷德的慈父皮囊。


    眼前的宴席依舊熱熱鬧鬧。秦瑾瑤似乎聽見何輔棠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接著便看見臨安公主有意無意的往自己這邊瞟了一眼,隨後便聽見秦懷德笑道:“嶽父不用擔心。瑾瑤雖然從小在鄉下長大,但最是知禮……”


    秦瑾瑤心頭一動,眼眸正要抬起,便聽見秦懷德繼續道:“瑾瑤不會與月兒爭短長的。嶽父大人一向疼愛月兒,我這當爹的又怎會讓月兒吃虧。”


    何氏亦是衝著何輔棠道:“是啊爹,懷德最疼孩子了,您別想太多。”


    “那之前……”何輔棠蹙眉。


    “之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臨安公主一錘定音,何輔棠頓時沒了聲息。


    秦瑾瑤足足坐了一頓飯的功夫,臨安公主卻好似忘了曾傳召她一般,根本沒再提起見她之事。小丫鬟有些訕訕,反倒是秦瑾瑤笑著安慰了她幾句,這才隨她出了秦府。


    見秦瑾瑤出門,小桃趕緊上前扶了她的手,又笑著送走臨安公主府的丫鬟,這才湊到秦瑾瑤身邊一臉關切道:“姑娘如何,沒有受委屈吧?”


    秦瑾瑤搖頭,臉上一如既往掛著淡淡的笑。“不過是看了一場好戲罷了。”


    “好戲?”小桃疑惑不解,但見秦瑾瑤的臉上似有懨懨,便知趣的沒有再問下去。


    馬車被臨安公主府的侍從攔在另一條街,主仆二人隻得慢慢走過一條長巷。小桃敏銳地感覺到秦瑾瑤的手有些發涼,心裏倏地一空,隨即看向自己的主子時,便聽她長長歎道:“果然誅人者,不如誅心矣。”


    “小……”小桃抬眸,便見秦瑾瑤長長的睫毛上似有濕潤。


    “小桃,日頭斜了,也不必車夫等我,我慢慢走回去便好。你坐馬車去看看宋永和丹娘,也好瞧瞧染墨坊的生意。”


    盡管眼裏噙著十成的擔憂,但小桃還是點了點頭。不為別的,這麽多年,她最了解秦瑾瑤的性子。她做的決定,沒人改的了。


    臨安公主府外的巷子冗長而寂寥,與裏頭的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秦瑾瑤纖長的背影被夕陽拉得極長,影子被落寞地投在紅牆上頭。


    內心一片空空蕩蕩。


    外祖母的聲音似乎還響在耳邊。她會逼著秦瑾瑤讀書作畫,但也沒忘了日日給她烹上一份熱騰騰的雞蛋羹。她會命秦瑾瑤識譜吟詩,但也時常把她摟在懷裏念叨當年舊事。


    鄰人夫妻哄睡幼子的身影似乎還在眼前,那是秦瑾瑤對於父母最初的印象。直到後來,外祖母將母親的一封信讀給她聽。信裏句句血淚,字字慈母心。


    記憶中的場景與方才臨安公主府的場景重疊,秦瑾瑤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秦月瑤,躺在母親的懷裏,父親笑著喂她一口蜜餞,外祖母在旁邊徐徐打著扇兒。


    接著,她似乎又聽見秦月瑤一聲怒吼,責怪她拿了秦懷德身上禦賜的那塊美玉。而後,何氏舉著五十兩銀子,狠狠砸向自己。旁邊,是秦懷德痛罵她鄉下人做派,是默不作聲的蘇姨娘,是躲在遠處的曼瑤……


    失魂落魄的秦瑾瑤終於一個踉蹌向地上摔去。


    臆想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而是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清幽的草木香傳來,漸漸衝淡她頭腦中的所有幻象。


    沉沉的眼皮再也堅持不住,終於在看清來人的臉後瞬間關閉,隻留下長長的睫毛,上頭閃著淚光。


    那人的聲音似乎從很遠傳來,像極了外祖母的語氣,嚴肅但帶著隱約關切。“秦瑾瑤?”


    秦瑾瑤很想答應一聲,可身體已經軟若無骨,宛若一潭秋水。


    意識被拉向深處,漆黑的深處,沒有希望的深處。


    望著眼前纖弱的少女,顧修延眉頭緊蹙。他自然認識她,秦府的大姑娘,名喚瑾瑤。雖說曾流落鄉下,但如今也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言語咄咄,富貴逼人。


    但此刻,她的眉心卻似窩著一團舊事,難以舒展。纖白的玉腕之上,小小的右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袍,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顧修延有些不耐。他不喜別人觸碰,從小到大便是如此。


    他本欲鬆手,腦海中卻不自覺的想起《浣女傳》中的一段話。


    “她不過是一位浣女,世人所見,皆是她洗衣的本事,是她比旁人出眾幾分的顏色,誰也沒問過她從何處來,她的日子苦不苦,她最怕什麽,她最想要什麽。這是浣女之悲,亦是男子與女子最不相通之處。”


    顧修延望著眼前人,心中莫名一動。


    “誰也沒問過她從何處來,她的日子苦不苦,她最怕什麽,她最想要什麽。”這句話像撞鍾一般響在顧修延的心頭。


    他不知道她的舊事,但她眉宇緊蹙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疼。


    似乎一身苦悶,無從傾訴。渾然不見那日與自己爭辯時的理直氣壯。


    “殿下。”身後的侍從垂頭上前。


    隨著攝政王走南闖北多年,他們見慣了這些事。要麽是嫡庶之爭,要麽是被歹人算計,要麽便是故意吸引攝政王的注意。無論哪種,攝政王從來都不會多管多問,隻是幫人把眼前的威脅解決掉,而後便把人送回原府去。


    在攝政王眼裏,如果一個人不能獨立解決自己所麵對的困境,那麽誰都幫不了他。


    “殿下,此女身著織雲錦,又在臨安公主府前巷,不如屬下將此人送還公主府,免得貽誤殿下要事。”侍從問道。他這話並非師出無名,隻是尋常時遇見這事,都是如此辦的。


    顧修延卻不置可否,並不像往日一般不耐,隻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開眼的東西,方才這前巷左右埋伏了這麽多人,擺明了是要對這位姑娘不利,你們瞧不出麽?若此刻把人送過去,那不是羊入虎口麽。既不知身份,還是先送回攝政王府吧。”


    說話的是白管事。平素他隻是打理攝政王府之事,今日是因攝政王要他出門一起尋人,這才相伴而行。他沒想到,這一出門,便遇到英雄救美之事。


    白管事看見秦瑾瑤的第一眼,就覺得自己告老有望了。說不清是什麽理由,或許是感受到顧修延的神色有微微變換,或許是因為秦瑾瑤給了他這樣的直覺。


    “可是……”侍從還要再問,除了一些會武功的丫鬟,攝政王府從來不留女子。


    可侍從等了許久,也沒等來攝政王大人駁斥的聲音。


    等到秦瑾瑤睜開雙眼,已經是入夜時分。眼前是一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小丫鬟,豎著雙垂髻,此刻正托著腮坐在小繡墩上,困得小腦袋一頓一頓。


    眯著眼看見秦瑾瑤醒來,小丫鬟甩了甩頭,一臉雀躍道:“姑娘總算醒了,醫士都在外頭守了大半夜了,唯恐姑娘餘毒未清。”


    “餘毒?你是?這是哪兒?”秦瑾瑤用手指肚揉了揉微微發脹的太陽穴,隻覺得一片混沌。


    第25章


    “姑娘不記得了?您在臨安公主府門口暈過去了,咱們攝政王殿下正好路過,白管事心善,做主把您帶了回來,又請了醫士救治。醫士說姑娘是中了毒,不過眼下不打緊了。”


    思量起中午的情形,漸漸明白是臨安公主府的那盞茶出了問題。但出府之後的事,她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隻記得自己讓小桃先走,然後自己走在一條冗長的小巷裏。再細想,便是一片渾渾噩噩,什麽都記不清。


    “是……攝政王大人救了我?”秦瑾瑤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攝政王為人風評狠厲,根本不是會管這等小事之人。


    但想想上次自己在淩月閣被溫子然發難之時,也是攝政王出言解圍,似乎今日之事也說得過去。


    秦瑾瑤用力搖了搖頭,自己分明被人所救,卻還在這腹誹人家,實在是不應該。


    瞧著秦瑾瑤出神,小丫鬟以為她是害怕,笑眯眯勸道:“姑娘放心,這是攝政王府,我是府裏的丫鬟碎玉。醫士說了,姑娘所中的毒非比尋常,似乎有一些迷惑心智的效用。姑娘被攝政王大人帶回來之時,嘴裏一直在胡言亂語。不過,姑娘隻要醒了就沒事了,若有餘毒,慢慢也會散去。”


    胡言亂語?秦瑾瑤心裏忽然一陣慌亂。


    她不會又出言頂撞攝政王了吧?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的腦袋可真是危險了。


    哎,自己到底有幾個腦袋,怎麽回回都能撞上攝政王。


    “碎玉,你,可曾聽見我說了些什麽?”秦瑾瑤試探問道。


    可惜,小丫鬟的頭晃得像撥浪鼓。“我進來的時候,姑娘已經服了藥睡熟了。是醫士從咱們殿下口中聽說您一直在說胡話的。”


    瞧著秦瑾瑤擔心,小丫鬟又嘻嘻笑道:“不過姑娘放心,咱們殿下從來都不會把火氣壓在心裏。他既沒惱,可見姑娘是沒說什麽錯話的。”


    秦瑾瑤感激小丫鬟細心,又瞧小丫鬟眼圈一片烏黑,不由輕聲道:“辛苦你了,連累你也要守著我。”


    小丫鬟臉色湧起激動,“姑娘說哪裏話,咱們攝政王府從來都沒有留過女子。咱們見天在這侍候著,可也隻是侍弄侍弄園子,連主子的影兒都摸不著。咱們都日日眼巴巴的盼著有人來呢。如今姑娘來了,咱們可要歡喜死了,姑娘定要多住幾日才好……”


    “多住幾日?”秦瑾瑤苦笑。這丫頭怕是不知名聲對一位姑娘有多要緊,大厲民風再開化,也不能允許一位姑娘家莫名其妙住到一位男子府上。


    “多謝姑娘美意,可我有事急著回去,恐怕不能多留了。還望碎玉姑娘轉告攝政王大人,今日多謝他搭救之恩,又蒙他請醫士清毒,大恩難謝。若有來日用得到小女的地方,我定結草銜環報之。”秦瑾瑤撐著有些虛弱的身子,一字一句說道。


    小丫鬟眨巴眨巴雙眼,有些不高興,但轉眼不知想到什麽,又笑嘻嘻道:“殿下把車馬留在了府裏,姑娘想去何處,奴婢命車夫好生送著。”


    秦瑾瑤剛要說去宣安候府來,便聽見小丫鬟眯著眼笑道:“姑娘今日好走,可下回一定要記著來啊。碎玉在王府一定等著您。”


    ……


    想起顧修延那張陰沉的麵孔,秦瑾瑤心虛的嗯了一聲。不過,說句實在話,她確是打心裏感謝攝政王。自己幸虧是被他所救,若是換做旁人,隻怕今日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


    為表謝意,秦瑾瑤特意手書一封,留給了顧修延。


    馬車是白管事親自牽來的。


    笑眯眯的白胡子讓秦瑾瑤對偌大空寂的攝政王府總算有了些好感。白管事慈眉善目,非但沒有尋常管家的油滑,反倒因年紀見長,而有幾分彌勒相。


    “姑娘的身子可好利索了?”


    “蒙管事關照,瑾瑤的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多虧攝政王大人搭救,否則……”秦瑾瑤也不知道否則會如何,何氏,臨安公主,恐怕早已在背後布下暗網。


    “舉手之勞罷了,何足掛齒。聽說姑娘方才還把請醫士的銀錢付了,實在是碎玉的糊塗。”白管事一揮手,自有人把銀子重新呈上,又備了幾包藥,不由分說的放在馬車上。


    “姑娘不必客氣。”白管事垂眸笑道。其實小小的秦府嫡女,並不值得他如此用心,隻是積年的經驗告訴他,眼前的姑娘,或許便是顧修延宿命中的那一位。


    不為旁的,隻說那攝政權臣顧修延,什麽時候能耐下心來聽別人不清不楚的說話。更何況,那是一位中毒之人的胡話。


    按照秦瑾瑤的請求,馬車將她送進了宣安侯府。


    深夜的宣安侯府自然大門緊鎖,但秦瑾瑤的名字傳進府裏不過一瞬,宣安侯夫人已經披著大氅親自出門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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