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但是青衫文士微沉的聲音已經在昭示了他是在暗示梁川不要將來人放掉。


    隨後他又道:“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但凡事皆有例外。既然雍州那邊行徑如此過分,挑釁主公至此,那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也未必要講究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了。”


    聽到賈詡的這句,梁川倒是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賈詡會這樣勸他如此對待的雍州的來人。


    而在梁川的如此神色之下,賈詡自然也能夠看出他心中所想的是什麽。


    於是青衫的文士不由得溫聲道:“我為主公的謀士,凡事一切思考角度,自然皆當以主公為先,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隨後他又道:“不過若是直接就這麽殺了有些可惜,依詡之愚見,主公不若先將那送信人給扣押,待到他日雍州軍到來之際,再當著他們的麵將其處死,以祭我梁州軍旗?”


    聽到賈詡的這話,梁川眼睛登即就是亮了一下,拍掌道:“此舉甚好!文和果然是深謀遠慮,想的更為長遠!”


    而聽著他的這一句誇讚,賈詡隻是一如以往的謙和的笑笑,對他道:“既如此,那詡便去讓人準備整兵。”


    聽此,梁川微微頷首,隨後朝著門外揚聲道:“來人!”


    賈詡在走出門的一瞬間,剛好是聽到梁川吩咐人去把雍州前來送信的人給扣押下來的話。


    於是青衫的文士不禁唇角微揚,成了。


    -


    時至晚上的時候,做戲跑到軍營那邊轉了一圈,假裝去給梁川整去了兵的賈詡重新回到梁川這邊,來到他的房間,跟他匯報著事情的結果。


    隨後賈詡又道:“除此之外,詡今日還去查了一下糧賬,算了一下若是開戰的話,梁州的糧食可以供給多久……”


    青衫的文士站在梁川身後側身處,緩緩的闡述著,而梁川也就這樣逐漸的被他所說的東西所吸引,將注意力都傾注到他所說的內容上去。然後下一秒,隻聽“咚”的一聲,隻見梁川一瞬間瞳孔放大了些許,似是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而後身子便直直的朝著一側倒去。


    見梁川已經昏迷過去,賈詡將手中從身後擺架上拿來的沉重“暗器”放下。


    隨後青衫的文士走到門口,去將自己進來之前放在那裏的繩子拿進來,把梁川給進行了個五花大綁,捆的死死的,又把梁川的嘴巴給封住,確保他哪怕醒來以後也無法發出聲音以後,有些費力的拖著他把他塞進櫃中藏起,又將櫃中原有的床被衣物重新放好把他給徹底“掩埋”了起來。


    而後才徹底的朝著房間外走去。朝著“關押”今日被派來的雍州使者那個方向過去。


    而在賈詡到達那邊的時候,那名原本應當被老老實實關著的“送信使者”已然“越獄成功”,正在門口那裏等著朝這邊趕來的青衫的文士。


    賈詡一見到人便立刻道:“衛將軍且隨我來,我們必須速戰速決,趕緊解決梁州牧的那些絕對親信。”


    沒錯,衛將軍。


    這位從雍州來到梁州送信的信使不是別人,正是衛青。


    嬴月所給出了梁川的是直接主動獻梁州還是開戰後戰敗被迫交梁州的兩個選擇,完全就是個幌子。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以第一種方式之外的法子得到梁州。


    畢竟她也並不喜歡訴諸武力,如果可能的話,她還是想盡可能用和平的手段來取梁州。


    ……所以也就隻好搞些小心機了。


    讓衛青以信使的身份混入城中,然後趁夜梁川所在的這座城中所有絕對的支持他的人黑控製住,之後讓賈詡以梁川的名義對嬴月“獻州”,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終成定局以後,梁州這邊的支持梁川的人將再也無力改變什麽。


    所以那封信是嬴月故意讓人寫的如此拉仇恨,為的就是引起梁川的怒火。


    而寄到梁州的這封信又是在稿子被擬好以後,衛青進行手抄的,為了便是給梁州這邊的賈詡進行暗示,告訴他來這邊送信的人是衛青,想辦法將他留下來。


    至於說賈詡會看不到這封信的可能性,嬴月並不是沒有想過。但是那太小了,如今賈詡在梁州的地位是很高的,所以嬴月相信這樣的東西賈詡一定有機會看得到。


    更何況在如今這個特殊的時間點,在天下七州已經歸於她手的時間上,她寄去梁州的信件,賈詡便是原本看不到,也會想辦法看上一眼這份嬴月的來信,看看其中是否有傳遞出什麽專門給他的信息。


    而信中的那個分外讓梁川感到憤怒的嬴月要發兵過來的攻打時間,則是嬴月在告訴賈詡那是她預定的來接手梁州的時間。


    所以賈詡看到那封信之後,才會對梁川開口說要他將嬴月派來的信使殺掉,不過留到之後再殺會更爽,所以就達成了將衛青給關押起來,把他留在梁州的目的。


    而之所以這件事情派來的人是衛青,原因也不是其他,隻是因為相比較已經在天底下有名有姓,而且會被不少人能夠對得上他們的臉的其他人,衛青被天底下知道的也大概就隻有一個名字,雍州之外,很少有人見過他。畢竟來梁州這邊做這種事情,如果是一個熟麵孔的話,那直接就引起轟動了。


    最後再跟著賈詡走的路上,衛青忽然之間想起來什麽,對青衫的文士問了句,“說起來,文和是怎樣避過梁州牧的?”


    聽到這個問題,賈詡回道:“我把他打暈了。”


    而他的這個回答,則是成功的引起了衛青的一個問號。


    原本衛青以為自己會從賈詡這裏聽到什麽運籌帷幄的神仙計謀,準備跟著學習一下謀士思維。


    結果萬萬沒有想到從身前的這個實打實的純文士口中聽到了這麽一個比武將還有武將的回答。


    而在衛青的問號之下,賈某人則是理直氣壯的表示,


    ——高端的謀士,往往隻需要使用最為簡單的技巧。


    就是因為他們這些謀士平時玩腦子的東西比較多,所以這才導致別人防範他們都是在預防一不小心就被他們給挖了什麽表麵上完全看不出來的陷阱。


    所以在這種情況之下,換個最為簡單粗暴的手段,反而是最見效的。


    因為根本就不會有人將看上去特別傻逼的事兒與他們這些靠腦子謀生的謀士給聯想在一起。


    也就是所謂的思維慣性。


    衛青被賈詡給說的大威震撼,心中隱隱約的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對,但是似乎從邏輯上來講賈詡的這個思考方式完全找不出問題來。


    最後索性放棄琢磨這些一個個都深藏不露,身上處處藏著讓人想不到的驚喜的謀士們的思維。


    ……雖然他並非是全然不動甚至根本就不帶腦子的那款武將,但是不得不說,在這些靠腦子為生的文人麵前,衛青覺得自己還是算了吧。


    完全想不透他們的想法呢。


    -


    在賈詡的帶領之下,衛青控製住那些梁州的梁川絕對支持者完全沒有花費什麽多餘的力氣——以他這樣的武力值,在麵對這些養尊處優的官員麵前,那實在是降維打擊,是一場碾壓局。


    而在挨家挨戶的全部碾壓過去之後,衛青也就幹脆按照賈詡的邏輯,將所有人都綁在一起,集中在一塊兒看管著。


    翌日,賈詡則是讓人傳出消息——梁州牧獻州於嬴月。


    賈詡在梁州早早就已經混到了二把手的位置,所以對於他來讓人傳這個消息的時候,沒有任何人對此有所起疑,於是這個消息就這樣順利的發布了出去。之後賈詡則就是在梁州這邊等待著自家主公的到來,與此同時,在一切進行完畢之前,將梁川以及他的鐵杆支持者們牢牢的看住。


    -


    等到被賈詡給綁起來的梁川恢複自由的那一日已經是嬴月到達梁州,並且著手插手梁州事務之後的事了。


    而這個時候,一切事都已成定局。他再難挽回。


    看起來給自己鬆綁,說著這一段時日辛苦他的青衫文士,梁川終於再也忍不住道:“賈詡,我待你不薄。你就是這樣以背叛來回報我的?”


    聽到他這一句,青衫的文士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反問道:“從來未曾效忠過,又何來背叛之談?”


    時至此刻,他終於可以承認自己的身份,“從始至終,我就是主公的人,從未改變過。隻不過看州牧好像很喜歡我,所以便主動請纓來做了細作。”


    他看著梁川,以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平靜道:“是州牧你主動引狼入室的。”


    聽到他這一句,梁川不由得苦笑,“如今我既然已敗,那文和總該讓我輸個明白,徹底甘心才是。”


    賈詡回道:“州牧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便是。”


    “你是從何時起生了來梁州做內應之想法的?”


    “州牧覺得我有才能,而又不被主公任用,替我覺得惋惜以後。”


    聽到賈詡說這是他覺得,梁川不由得反問一句,“難道這不是事實?”


    青衫的文士隻是回道:“我離開雍州之前,在雍州的地位,並不亞於後來在梁州。”


    “……”聽著賈詡的這一回答,梁川忽然之間就有點往下問不下去了。


    原來搞到頭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在誤會,他挖了雍州的二把手到自己的梁州,落得到現在這邊禁地倒是也顯得他並不冤。隻是……


    隨口梁川想了想,決定對賈詡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我待你如此之好,你在做對不起我的事的時候,可曾覺得虧心過?”


    而對於他的這一問題,賈詡則是隻回答了顯得極為冷酷的兩個字,“從未。”


    然後青衫的文士望著他,語氣淡淡的揭穿事實,道:“州牧又何必表達出全然都是賈詡對不起你的模樣呢?從最開始,你之所以會看中我,不就是因為覺得我還算有本事,所以起了貪圖之念嗎?”


    “如果我當初沒有獻上那份長城工事圖,從始至終都是平平無奇的模樣,你又哪裏會注意到我,想把我帶去梁州呢?”


    “我不會,難道嬴月便會了嗎?”他反問道。


    然後梁川就見到,在他這個問題的話音落下之後,青衫的文士微微頷首,應道:“主公的確會。”


    “在我還什麽都未曾顯露,看著不過是一介無用廢人之際,她也從來不曾嫌棄過我。這就是你們之間最大的區別。”


    嬴月關心的是他這個人,而梁川隻是圖謀他的智,二者又怎可放在一起相提並論?


    更何況,嬴月可從來都不會懷疑他。無論什麽時候,什麽事,都從不會。


    -


    伴隨著梁州的歸手,九州之中曾經有主人的八州嬴月已得其八,在這個時候,冀州那邊的郡守們則是送來了信闡明他們的治下郡縣隨時等著嬴月來驗收,而這一點已經是在表明了,


    ——九州統一,皆屬嬴月。從此以後,她為天下共主。


    天下間持續了幾年的混亂將徹底結束,而往後的九州也將再沒有戰火與硝煙。


    新的王朝即將被開辟,整體會呈現出一種欣欣向榮之態。


    ——基於著此前嬴月所做的那些事,所以天下的百姓無一不相信這一點。


    是以在嬴月統一九州的消息出現的那一天,天下百姓無不歡呼,為她慶祝。


    如今所有人都在期盼著嬴月的登基。


    隻不過這個現在正在被天下所有人期盼的對象,則是窩在雍州老家之中看著一旁三個各有特色的俊秀男子爭執。


    當然,這不是因為她本人而爭執,而是在爭執她的國號一事。


    原本國號這個東西,如果是農民起義的話,那麽在最開始的時候會直接扯著一個棋子,定好他們的旗號,也就是未來的國號,但嬴月走的卻不是那條路子,從始直至最終瀕臨結束之際,都是披著一層“前朝”的臣子的皮子,而為人臣子,自然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國號。


    所以事情到了今天,在嬴月已經完成了九州統一,如今天下間都在勸他登基的時刻,國號這個問題則是不得不提上日程來。所以因此也就導致了……美貌的少女不禁抬了抬眼眸往旁邊三足鼎立的三個男子方向望去——


    玄衣的青年眉眼一掃,周身氣場力壓睥睨天下道:“皇帝一稱,自我大秦起,自然該定國號為秦。”


    但劉秀卻不被他這般的氣勢震懾,而是有點懶懶散散的說著,“算了吧陛下,秦二世而亡了,這不吉利吧?要論國祚綿長,還是得看我們大漢,足足四百多年的曆史呢。所以小妹的國號還是用漢比較好。”


    長馬尾的少年人吐槽道:“嗯,四百年,分為東西兩漢,最後下場也不怎樣。天子被迫禪位,其實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我們大唐就不一樣了,開國即盛世。”


    看著旁邊在爭執著國號究竟如何,其彼此之間氣勢簡直堪稱針尖對麥芒的三人,嬴月不禁默默的後退幾步,遠人的那片三人之間的特殊戰場。心中忍不住地思索起要不然她還是趁著自己還沒有被拉進去,連忙的跑路吧。


    然後就在嬴月的心中才出現如是的想法之後,驀地下一秒她就真的被拉了進去“戰場”之中。


    “小妹——”


    聽著李世民這聽在他耳中宛如催命般的一聲,美貌的少女唇邊不禁揚起一抹有些機械的弧度,道:“其實……我已經想好了國號叫什麽了。”


    其實有關於國號叫什麽這件事她想了已經有一小段時間了,隻不過看著旁邊氣場那麽強大,莫名的突然之間就進入了有關這個話題的爭論的三個人,她實在是插不進去話,也不想插進去話。


    嬴月覺得,默默的裝死是真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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