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潭底龍宮


    司馬槿本是開口解圍,目光落向敖歸,就見他麵色一寒。


    難不成誤打誤撞蒙對了?


    司馬槿心中暗道,眼見敖歸麵色複雜,下意識的倒退一步。


    “你說的沒錯。”


    好半晌,敖歸平複下情緒,哂笑道:“她正是本君的夫人。”


    說話間他的臉上浮起一絲不該屬於他的悲慟,眸子黯然,神色淒涼。


    看來又是一段生離死別的情事了。


    司馬槿見著敖歸如此失態,心中了然,也有些好奇。龍泉下的龍宮想必是龍女所建,而龍泉上的止妖禁製定也是她所設,那個落魄書生救龍女的故事看來也假不了,隻是不知她為何會來到大匡,如今身在何處。


    轉目看向安伯塵,就見他也是麵露深思。


    聽聞龍君承認,安伯塵自然也好奇起來,可他最好奇的卻是洞天福地和大匡的關係,為何他和司馬槿來到玄德洞天,太白山人便認定了他們是仙界來的上仙?


    難不成大匡就是仙界?不可能,大匡隻有仙人的傳說,卻沒有半個活著的仙人,而修道之法似乎還不如玄德洞天。


    “兩位還沒考慮好?我請二位去做客絕無惡意。”


    恢複自如的敖歸笑著道。


    看了眼司馬槿,安伯塵點頭道;“那便攪擾了,不知龍君大人的府邸在何處。”


    “就在你們眼前。”


    笑了笑,敖歸忽地揚起袍袖,卷來一陣黑風。黑風將安伯塵和司馬槿包裹其中,安伯塵剛欲出聲,就覺耳邊風聲赫赫,轉眼後已來到林中水潭邊。敖霸當先跳入,緊接著敖歸卷起安伯塵和司馬槿一頭紮入水潭。


    潭水上濁下清,安伯塵睜大雙眼,包裹在黑風中,呼吸自如。起初潭裏空無一物,待到深處,竟看到許許多多的遊魚順著四麵八方的水流成群結隊而來,顯然這潭底貫通不少河流。其中有一群魚自始至終跟隨在兩人身邊,它們周身通紅,頭很大,尾巴很短,粗粗看去好似一隻大燈籠,不單形狀像,還散發著火紅的光暈,將周遭水域照得明澈。


    “這魚叫燈籠魚,是爹爹從另一方洞天帶來的。”


    少年的聲音響起,卻是敖霸不知何時出現在安伯塵身旁。


    他行於潭底,水波自然而然的分向兩側,當真如履平地,看得安伯塵好生羨慕。


    “喂,你幹嘛還蒙著麵罩?”


    司馬槿瞥了眼敖霸,開口問道。


    見著說話的是司馬槿,敖霸恍若未聞,看向前方不理不睬。


    司馬槿氣結,輕哼一聲將頭轉向一邊。


    安伯塵心覺好笑,卻是沒想到將李小官訓得服服帖帖、令無華和張布施無言以對的司馬槿也會遇到克星,好笑歸好笑,安伯塵又怎會見死不救,當即點了點頭:“敖霸,你為何要蒙麵?”


    聞言,敖霸猶豫片刻,扯落麵罩。


    他的臉型和常人無異,可雙頰卻稀稀落落貼著十來片鱗甲,頷下生須,足有食指那麽長。


    安伯塵一怔,僵硬著臉,強忍著心中的荒謬,司馬槿則憋著笑,一臉古怪道:“難怪,難怪。”


    臉上長滿龍鱗倒沒什麽,可敖霸分明一副少年人的相貌,卻生著長長的胡須,自然顯得滑稽可笑。


    麵頰一紅,敖霸哼了一聲朝向安伯塵道:“堂堂男兒為何要與一個女子同行,女人又囉嗦又麻煩,做事婆婆媽媽,鬧心得很。”


    安伯塵語塞,司馬槿更是莫名其妙,心中好奇敖霸哪來的這麽大仇恨,對於女子如此不屑。


    直到到達潭底龍宮,安伯塵和司馬槿方才知道了其中緣由。


    龍宮很大,和傳說中的一樣金碧輝煌,珊瑚寶珠數不勝數,隻不過沒有所謂的蝦兵蟹將,有的卻是一大群貌美如花的龍女。


    敖歸剛一落下,龍女們便歡天喜地的一哄而上,將敖歸團團圍住,隨即看到敖霸,立馬撲將上來,眾星捧月般簇擁著敖歸,這個摸摸頭,那個捏捏肩,噓寒問暖。而敖霸則一臉冷漠的站在中央,嘴角抽搐,看向安伯塵時,頰邊浮起僵硬的苦笑。


    “怪不得他如此不待見女人。”


    安伯塵喃喃低語著,心中百感交集。


    回到家中便能被這麽多美貌的女子關心照顧,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是夢寐以求之事,可若日日如此,家中除了爹爹外其餘的都是女子,時日久了,怕也不是誰都能消受得了的。更何況是他,能使出霸道龍槍的敖霸,從小生活在脂粉堆百花叢中,難免會厭倦女人。


    想著想著,安伯塵心中生出一絲同情。


    餘光中,忽間司馬槿一臉憤慨,安伯塵好奇的問道:“紅拂,敖霸自小如此,也不能怪他……”


    “我是惱那敖歸。哼,原本還以為他是一重情重義的癡情人,不曾想他如此貪花好色,家裏這麽多老婆,難怪龍女跑到大匡他都置之不理,還裝作一副可憐樣。”


    “紅拂小姐誤會本君了。”


    司馬槿話音剛落,就見身邊的水波蕩起一圈波瀾,敖歸訕訕一笑,出現在兩人身邊。


    “她是本君原配,也是青梅竹馬,本該白首一生,誰料被奸人所害險些喪命。我耗費千年元氣將她救回,卻也因此落下病根,從此以後不能生育。”


    敖歸歎聲,望向潭底光影變幻,幽幽道:“本君身負祖宗遺命,複國之誌,又豈能無後,她也同意我納妾,可真龍者本就極難生產了,本君尋了十八位龍女,這才找著一名,誕下霸兒。霸兒出生時,大敵來襲,保住了霸兒,卻沒保住他娘。我攜家帶口來到道法式微的玄德洞天,本想就此隱匿,傾心培養霸兒,誰料一百年前,她突然不告而別,後來我才知道,她發現了上古傳送陣,離開了玄德洞天。”


    “一百年前?”


    安伯塵皺了皺眉,陡然想起一事:“在我們那時有龍女的傳說,不過卻是前朝的傳說,距今至少已有八百年。”


    聞言,敖歸莫名一笑,點了點頭:“的確是她的作風。從前的她喜歡玩鬧,你所說的那個傳說定是出自她手。”


    司馬槿麵露深思,疑惑道:“她好端端的為何要如此?”


    “從下界到上界,即便由傳送法陣前往,也會消耗元氣,且不是一點半點,至少需要數十年的修煉才能重得。”


    踱步於潭底水波間,敖歸臉上浮起一絲痛心,轉瞬被漣漪淹沒。


    “她編出那段傳說,是想虛張聲勢。八百年前到達上界,就算元氣全失,八百年的時間也足夠她修回,如此一來,那條尾隨她而去的蛇妖才不敢輕舉妄動。”


    話音落下,安伯塵和司馬槿同時一愣,相視一眼,眸裏寫滿驚詫。


    蛇妖……能讓龍女都為之忌憚的蛇妖,除了離左二人外,還會有誰?


    本以為那條雙頭蛇是大匡土生土長的妖怪,沒想到它竟來自玄德洞天,尾隨龍女來到琉國。玄德洞天固然道法式微,可膽敢追殺龍女的蛇妖自然實力強橫,難怪長門明知琉國有妖怪卻一直未能查找出。即便雙頭蛇經過傳送陣元氣損耗,來到大匡後,到如今仍有天品的修為,神師之下的最強者,兼之許多奇怪的道法,足夠它……他們肆意妄為。


    可是,離左二人來到大匡又是所為何事?和龍女有關?又為何自相殘殺了起來。


    “夫人們已置辦好酒菜,兩位小友且隨本君來,邊吃邊聊。”


    敖歸笑著道,不再多言,當先領路。


    安伯塵和司馬槿交換了個眼色,跟在敖歸身後。敖歸自稱本君,又道祖上曾是天帝欽封的東海龍王,來頭之大,實屬神仙之流。這樣一個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龍君,居然對他們客客氣氣,又是邀請做客,又是設宴款待,又是口稱小友,隱約中透著古怪。


    龍宮冷清,除了敖歸一眾夫人外,隻有冷著臉的敖霸。不過龍宮裏的裝飾擺設卻極其華麗,地磚是雲英石,窗欞是珊瑚礁,殿柱是純金打造,天花板上鋪滿白玉,每一廳的廳口都放著兩顆嬰兒頭顱大小的夜明珠。


    行於龍宮深處,安伯塵隻覺有些不真實,周圍的東西隻要他隨便拿上一樣帶回大匡,足以令他成為家財萬貫的富豪。安伯塵自然不會小偷小摸,餘光中,卻見司馬槿嘴角微翹,浮起一絲耐人尋味。安伯塵不禁提心吊膽起來,司馬槿膽子極大,心思也難以琢磨,萬一她把這龍宮當作太白山的藏寶閣,恐怕兩人再別想回琉京了。


    “無邪,這龍宮可是遍地寶貝,也不知有沒有傳說中的仙家寶物。”


    耳邊傳來司馬槿笑吟吟的聲音,安伯塵麵色微變,心道不妙,就聽司馬槿接著道。


    “入得龍宮豈能空手而歸,無邪,你說是不是?”


    聞言,安伯塵複雜的看向司馬槿,低聲道:“紅拂,你不會想要……”


    看了眼身前不遠處的敖歸,司馬槿也沒壓低聲音,笑著道:“這位龍君大人顯然有事相求,既然是交易,那豈是一頓便飯就能打發的。”


    龍潭深萬丈,漣漪淺如花。


    走在前麵的敖歸搖了搖頭,無奈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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