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真相大白(上)


    暗暗呼喚“蛇妖”,不多時,林風撲來,將安伯塵卷上高空。


    嚴夫子不通修行,夢中自然也無夢境佑神,隻能召來林風帶著安伯塵向嚴夫子記憶深處飛去。


    飛過一片又一片果林,安伯塵來到最後一片果林處,轉眼後四周景致變化開來,陋室小院,婦人少年,以及他們家中僅有的三棵桃樹一股腦的出現在安伯塵眼前。


    月色下,少年摘著桃子,婦人站在窗口滿臉憂心的看著。


    “八斤,夠了,剩下的明個兒再摘吧。”


    “娘沒事,還有幾個就夠了。”


    轉過頭,像猴子一樣掛在樹上的少年咧嘴看向婦人,想了想又道:“娘你早些睡吧,八斤一會就回屋。”


    婦人苦笑著搖了搖頭,轉回裏屋。


    少年欣慰的一笑,繼續向上爬去。


    “誒吆!”


    額頭忽地一痛,嚴八斤怪叫一聲,齜牙咧嘴的向上看去。


    月光墜落,少年就見一條雪白的蛇盤繞在樹頂,饒有興致的看向他,時不時的拍落一顆桃子,眼裏竟浮起人類才會有的笑意。


    嚴八兩目瞪口呆,一旁的安伯塵眉頭緊鎖,暗道古怪,他想找的是雙頭蛇,卻不知道為何出現一條白蛇。


    不多時,白蛇似覺無趣,正欲遊走,不料一顆桃子忽然出現在它眼前。


    “你要吃嗎?”


    嚴八斤瞪圓眼睛,滿臉嚴肅的問道。


    不單是白蛇,就連安伯塵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白狐書院的嚴夫子一身浩然正氣,不苟言笑,隻除了“追殺”自己時候,想不到他少年時候便已經這麽嚴肅,一板一眼煞是有趣。


    “你不怕我嗎?對了,有個壞人在追我,我躲在你懷裏,一會你可別聲張。”


    女子笑吟吟的聲音傳出,安伯塵恍然大悟,那條白蛇不是龍女還會是誰。


    出乎安伯塵意料,嚴八斤點了點頭,麵無異色道:“好。對了,你是妖怪嗎?”


    “不是。”


    飛快的鑽入嚴八斤懷中,白蛇隻露出個腦袋,眨巴著眼睛道。


    “那你是神仙?”


    爬下樹,少年歪著腦袋看向懷中的白蛇又問道。


    “也不是。”


    白蛇的聲音中含著笑意。


    遇上這麽一個見到蛇吐人言卻不害怕的少年,想來龍女也覺得有趣,不過她就這樣躲在嚴八斤懷中,未免太過兒戲。


    安伯塵盤腿坐在桃樹下,托著下巴看向院中少年,等著即將上演的好戲。


    “她在哪?”


    低沉的聲音響起,嚴八斤怔怔地回過身,目光落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院中的雙頭蛇,不由張大嘴巴。


    雙頭蛇足有十丈長,抬起頭來比五個他還高出許多,嚴八斤雖然吃驚,卻麵無懼色的搖著頭:“我不知道。”


    雙頭蛇笑了起來:“你都沒問她是誰就說不知,撒謊都不會。我再問一遍,她在哪?”


    嚴八斤緊咬下唇,閉口不言。


    四目露出古怪之色,雙頭蛇忽地冷哼一聲,看了眼裏屋道:“你若不說,休怪我無情!”


    嚴八斤一慌,連忙張手擋在茅房前,急得都快哭了,卻依舊未道出真相。


    “果真迂腐。”


    安伯塵搖了搖頭道,就見雙頭蛇笑了笑,轉而變成黑袍男子,容貌俊美,神色冷峻,正是左相。


    “看來是找對人了。”


    左相上下打量著嚴八斤,幽幽道,隨後話頭一轉。


    “出來吧,別再嚇唬他了。”


    銀鈴般的笑聲從嚴八斤懷中傳出,頭生犄角的白蛇遊轉而出,落於地麵漸漸化作一素衣女子,生著鵝蛋臉,眸似含水,黛眉如月,很是嬌美可人。


    “小兄弟,適才對不住了。”


    笑著朝向嚴八斤屈膝一禮,龍女輕快的走回左相身邊,很自然的靠入他懷中。


    安伯塵隻覺腦袋“嗡”地一聲,整個人呆若木雞,瞪大眼睛看向摟著龍女的左相,腦中一片空白。


    “你就喜歡嚇唬人!哼,我要老二陪我。”


    掐了把左相,龍女撅起嘴道。


    左相無奈苦笑,少時,他的神情漸漸變化開來,露出一張溫文爾雅的麵容,不是那位布衣公子又是誰?


    “怎麽,娘子可是想我了?”


    懷抱龍女,離公子柔柔一笑道。


    “哼,你也不正經起來了,你們倆都不是好東西。”


    龍女麵頰微紅,嗔聲道,全然一副小女兒模樣。


    離公子也不以為意,疼惜的看向龍女,許久才道:“若我們是好人,也不可能將娘子拐出來。”


    ……


    二蛇爭雄琉京,時至今日,那撲朔迷離的真相方才拉開一角。


    安伯塵深吸口氣,嘴角泛起濃濃的苦澀。


    在玄德洞天的潭底龍宮,那位龍君殿下對他和司馬槿撒了謊。


    那是什麽為了龍珠,二蛇追殺龍女,分明就是龍女長年寡居,和蛇妖相戀,這才齊齊逃出玄德洞天來到大匡。左相俊美冷漠,氣度高深,離公子溫文爾雅,親近體貼,都是世間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兩人同時聯手,取悅龍女芳心可謂是輕而易舉,而看這情形,他們也算是兩情相悅……不對,是兩情相悅。


    “一女侍二夫……離左本為一體,不分你我,無論是誰龍女都能一呼即到。”


    安伯塵感慨道,隻覺古怪異常,世間相處方式甚多,可他卻從未見過眼前這等場麵,說出去恐怕誰都不會信。


    再看去,就見龍女笑嘻嘻和嚴八斤說了幾句話,嚴八斤神色複雜,不安的看向裏屋,過了許久點了點頭,而龍女和離公子也不知所蹤。


    “這就沒了?對了,在南荒時候……”


    安伯塵心意剛動,夜風吹來,將他卷上天空,向前飛去。


    此時,安伯塵已隱隱猜到兩妖鬥得你死我活的緣由。或許是到後來,一具身體再容不下兩頭蛇妖,他們也容不下對方,為爭龍女自相殘殺。可是龍女究竟在哪?這一切和嚴夫子又有什麽關係?


    禦風而上,不多時安伯塵來到另一片果園,景致鋪展開來,安伯塵就見月牙高懸,黑天下原野莽莽,山嶺起伏。這些山嶺和大匡所見的截然不同,山崖陡峭,磐石堆疊,在夜幕中透著陰森森的氣息。


    “這便是傳說中的南荒了。”


    安伯塵自語著,對於南荒他聽得雖多,可也不知究竟是什麽模樣。


    戲文裏的南荒窮山惡水,生活的百姓都是奇形怪狀的蠻人,不通禮數,又貪得無厭,常常侵擾大匡邊疆,光是一個南嶺行省難以鎮壓,隻得十三諸侯每一年輪流派兵前來征討。


    安伯塵正想著,迎麵匆匆走一名男子,身形高壯,耳朵極大。


    安伯塵看得清楚,來人正是嚴夫子。


    “紅拂信裏說南荒大軍衝散後軍,嚴夫子下落不明。眼下看來,他似在躲什麽人。”


    安伯塵嘀咕著,抬頭看見出現在嚴夫子身前那人,眼中浮起好笑之色。


    “嚴八斤,你也真是奇了怪,小時候見到我不怕,大了後見到我反而怕起來了。”


    龍女叉著腰,忿忿地看向嚴夫子,說話間手已向他耳朵掐去。


    嚴夫子麵紅耳赤,躲避不及,隻得抱拳求饒:“龍大人,你放過八斤吧。若非遇到你,這些年來,我又怎會到處奔波?”


    “龍大人?好難聽的名字。”玩味的看向嚴夫子,龍女歎了口氣道:“你這可是禍中生福,遇劫轉安的命數,老大好不容易幫你推出來,別人想要還求不來。”


    嚴夫子哭笑不得,就聽一道溫醇的聲音響起。


    “娘子,他還是不肯應下?”


    說話的自然是離公子,將龍女摟於懷中,離公子笑著打量向嚴夫子,半晌道:“你若不答應,我家娘子可是會一直纏著你。無論你走到哪,都會大難大災,你能躲過,旁人卻躲不過。”


    臉色微黯,嚴夫子抬起頭望向南荒上空的彎月,麵露複雜,許久道:“為何選我?”


    “因為你言出必行。”


    龍女笑著答道。


    安伯塵靜立一旁,看向猶豫的嚴夫子,暗暗點頭。


    嚴夫子這此生的確多災多難,卻是降禍於身邊人,自己總能逢凶化吉。先是親娘吊死,後又是府官全家流放,接下來大鬧金鑾殿,那年的“賢德”無一錄取……他能撐到現在也算了得。


    終於,嚴夫子長舒口氣,苦笑道:“也罷。”


    龍女和離公子相視一眼,同時麵露笑意。


    拍了拍嚴夫子的肩膀,龍女寬慰道:“你且寬心,我讓你做的事很簡單,替我保存一樣東西。等我和老大老二玩夠了,過個五六十年回來找你,將那東西交給你,而你則必須去琉京等我。”


    “是什麽?”


    嚴夫子疑惑道。


    “我的神識,或者說是記憶。”


    龍女說出一句令嚴夫子目瞪口呆的話來。


    而安伯塵則心頭一動,隱隱間猜到了什麽,卻又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你們都是神仙妖怪,為何要我一個凡人來保管?”


    嚴夫子百思不得其解。


    聞言,龍女眸子微黯,看了眼身旁一臉關切的離公子,搖頭道:“此事說來話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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