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玻璃瓶,恩特仿佛都聞到了裏麵的酒香。他舉起這瓶貼著莊園畫麵的紅酒,興奮地把玩著。據送禮人說,這瓶紅酒來自六十多年前,是由純天然的葡萄釀製而成。這禮物算是送到他心坎上了,他決定把它放進自家的地下室珍藏起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電話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他瞥了一眼號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也沒有標注是從哪裏打來的。他皺了皺眉,不耐煩地接起電話。


    “哪位?”他問,語氣略顯不悅。


    “是g區偵探所經理辦公室嗎?”一個年輕男子問。男子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傲慢,而且還特別沒有禮貌,就好像是在跟下屬說話似的。


    恩特不禁惱火,歪起頭沒好氣地問,“你哪位?”


    “斯雷·布林頓,島辦公廳次長辦公室,次長秘書。”


    恩特連忙站直身子,那份不爽的情緒也隨著‘島辦公廳次長辦公室’這幾個字消失不見了。他誠惶誠恐地問道,“布林頓先生,請問次長大人有何指示?”


    對方沉默片刻,“指示談不上,安格斯大人有個私人的事情需要麻煩你。”


    恩特忙答,“不麻煩,能為次長大人效力是我的榮幸!”


    對方很明顯歎了口氣,似乎是對他這種諂媚到極致的表現產生了反感。片刻後,對方說,“你們所來了一位名叫芬格裏特·亞伯的女士,她剛丟了很重要的東西……”


    恩特沒等對方說完,就趕緊表明自己的態度,“這件事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處理!為島民解憂,是我等的工作職責!”


    “你先聽我說完……”


    恩特依然不管不顧地表忠心,“屬下一定盡快破案!請次長大人放心!”


    對方耐心等待恩特表演完,這才開口道,“調查的事情就不用麻煩你們了,總部已經全麵受理。偷東西的人是個高手,而且也不是一般的小偷,是個特別專業的大盜,所以,這也不是你們的業務水平能處理得了的案件。我今天找你,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是什麽……”


    “先聽我說完,請不要打斷我。”


    “是。”


    “你們這兒有個叫樸鬆民的對吧?”


    恩特有點懵,“是有個叫樸鬆民的。”


    “很能打是吧?”


    “是挺能打的。”


    “安格斯大人擔心那個大盜還會去亞伯小姐家裏偷東西,所以需要一個身手好的人前去保護她。”


    恩特不禁產生了一連串的疑惑——樸鬆民是身手好,但總部裏身手好的人不是一大把嗎?次長大人何必舍近求遠?更何況,次長安格斯·卡奈大人,不是還有一支專門用來保護他的守衛隊嗎?守衛隊的隊員,不都是從總部裏的精英選拔出來的嗎?他何必找樸鬆民這麽個小小的區域偵探呢?


    緊接著,他又想到更為可怕的一點:樸鬆民可是頭強驢啊!他要是把事情給搞砸了,那我他媽不也受牽連了?不行,說什麽我都不能讓他去!


    於是,他連忙說,“布林頓先生,樸鬆民的身手好是好,但是他的性格比較古怪,而且還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我認為他根本不適合這樣的任務……布林頓先生,所以我建議您還是從總部挑個人過去吧,這樣也能更為穩妥一些……”


    “因為一些原因,安格斯大人不想讓亞伯小姐知道這件事是被他提前安排好的——”斯雷道,“亞伯小姐很不喜歡安格斯大人插手她的私人生活,所以……隻有讓那個叫樸鬆民的去執行這次任務,才不會被亞伯小姐拒絕。”


    恩特不禁懷疑起這個叫芬格裏特·亞伯的女人和次長之間關係,他很想開口問問,但浸淫職場多年,不瞎打聽大人物的隱私的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所以他便硬生生把這句話吞進了肚子裏。


    接著,他又轉換了另一種思路拒絕道,“可是,這個樸鬆民吧,他腦子有點問題,我怕他自己也不肯接受這個任務……”


    “這就是你的事情了,我隻是來傳達大人的想法的。至於樸鬆民接不接受,你處理得好不好,就不歸我管了。”斯雷陰沉地說,“我想,安格斯大人一定是希望這件事能順利解決的。如果不能順利解決的話,那就是辦事人的能力有限,我也就隻能如實匯報了。”


    這是一句太過明顯的暗示了——任務我給你了,你要是完成不了,那就休想有什麽好果子吃!


    恩特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邊擦冷汗邊說,“布林頓先生……我保證完成任務……我保證完成任務……”


    “接下來,我會給你發一段視頻,你拿著它去給亞伯小姐看看——你就說這是小區物業發給你的。該怎麽跟亞伯小姐解釋,我相信你心裏有數,應該不用我特意教你一遍吧?”


    “不用不用……”


    “行,那你就盡快去處理這件事吧,我就先不打擾了。”


    “代我向次長大人問好!我這有瓶幾十年的……”


    對方不等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


    隔著玻璃窗,恩特仔細觀察起屋子裏的芬格裏特:高個子,身材苗條,穿著一身的牌子貨;臉上畫著淡妝,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清純中帶有一種別樣的嫵媚。


    看到這裏,恩特也基本猜出了芬格裏特和次長大人之間的關係——大概率是情人關係,因為大人物們最喜歡這種風格的女人。


    ……


    此時的接待室裏,芬格裏特和樸鬆民正劍拔弩張地對峙著——


    芬格裏特抱著胳膊、瞪著眼,一臉慍怒地直視著樸鬆民的臉。


    樸鬆民別著頭,皺著眉,一臉愁容又一臉無奈,正將自己目光停留在掛在牆上的偵探規章上。


    “亞伯小姐,我們探長絕對不會跟蹤你的,這裏麵肯定有誤會。”說話的是世幸,他正站在二人的中間試圖調節。


    芬格裏特說,“本來想讓你們抓賊!沒想到你們自己就是賊!”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睡覺,根本就沒出過門——我一連好幾天都沒睡過一個安穩的覺了,哪有精力去偷你的電腦?”樸鬆民歎口氣,道,“亞伯小姐,我知道你對我有偏見,但你不要總是這麽激動好嗎?”


    芬格裏特氣鼓鼓地問,“激動?我怎麽激動了?”


    樸鬆民別著頭也不看她,“你一看見我就大喊大叫的,這還不是激動?”


    他不禁在心裏吐槽道:她怎麽跟個大小姐似的,怎麽解釋都不聽,就認為自己是對的呢……


    芬格裏特瞪著眼問,“你是不是對激動有什麽錯誤的理解?你偷了電腦,難道我連說都不能說嗎?”接著,又看向世幸,“你說,我激動了嗎?”


    她真的像極了電視裏那些喜歡無理取鬧的大小姐,樸鬆民心想:她這也太任性了吧……


    世幸應該是犯了難,因為他半天也沒說話。


    “樸鬆民!你怎麽說話呢?亞伯小姐丟了東西本身就已經夠著急的了!你居然還對她這麽說話!你這是什麽態度?工作手冊都白看了?趕快給亞伯小姐道歉!”


    這時,恩特突然走了進來,並大聲訓斥道。


    眾人見狀,紛紛轉過頭。


    樸鬆民不禁一怔:老禿驢來這幹什麽?該不會是特地過來訓我的吧?


    恩特走到樸鬆民麵前,嚴肅地說,“道歉!”


    樸鬆民心下不滿,但又不得不妥協。他歎口氣,對著芬格裏特微微低頭示意,“亞伯小姐,對不起。”


    芬格裏特哼了一聲,又瞪了他一眼。


    樸鬆民心想:惹不起惹不起,我一會兒就躲你遠遠的……


    恩特換上笑臉,迎上前去,對芬格裏特說,“亞伯小姐,你好,我是這裏的負責人伊斯·恩特。”


    芬格裏特點了下頭,“你好,恩特經理。”


    “亞伯小姐,你的事我已經了解過了。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幫你找到電腦的。”


    樸鬆民感到很奇怪,因為在他的印象裏,恩特不可能親自過問這麽點的小事。


    “我的電腦就是他偷的,”芬格裏特指著樸鬆民說,“你們隻要把他抓起來就能找到了。”


    樸鬆民心想:她這是沒完了……


    他看向她,解釋道,“亞伯小姐,電腦真的不是我偷的,你真的冤枉我了。”他歎口氣,繼續說,“包括昨天下午也是,我就住在g區,我當時隻是在向地軌站走,一點跟蹤你的意思也沒有。”


    芬格裏特瞪著他,“那你昨天去達拉斯家裏做什麽?你該不會是想說——你是去作客的吧?”


    樸鬆民一時竟不知怎麽解釋才好,因為暗中調查達拉斯的事,恩特並不知情。他看看芬格裏特,又看看恩特(恩特似乎並沒注意到這件事,他連看都看樸鬆民一眼),強行解釋道,“對,我就是去作客的。”


    芬格裏特冷笑一聲,道,“連裝都不裝了是嗎?妄圖攀高枝的探長閣下!”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種鄙夷的神色。


    樸鬆民不禁歎了口氣,“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但你要是非要這麽認為的話,也可以,因為我也改變不了你的想法。”


    “亞伯小姐,偷你電腦的另有其人,確實不是樸探長。”這時,恩特插口道,“這個我可以證明。”


    芬格裏特狐疑地看向他。


    “世幸,你先出去。”


    “是,經理。”


    ……


    恩特開始播放視頻——


    畫麵顯示的是一幢高層住宅樓,時間為淩晨三點。一個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出現在了畫麵裏。


    他先是把周圍的監控陸續破壞掉,然後向樓上看了一眼,緊接著,他便像一隻蜘蛛一樣貼在了大樓的牆壁上。不到兩分鍾的時間,他便爬上了十三樓的窗口。然後,他倒掛在窗前,伸出手放在了玻璃上開始緩緩移動。又過了大約三分鍾後,他的雙腳便踩上了窗台,接著雙手輕輕一推,便把窗戶打開了,然後又輕輕一躍,進入了房間。


    又過了不到三分鍾,他重新跳了出來,背後明顯多了一個東西。他將窗戶關閉,迅速滑下樓。


    他在到達地麵後直接拐進漆黑的角落,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鍾。


    樸鬆民注意到,芬格裏特已經被嚇到了——她坐在椅子上,兩眼發呆,怔怔看著視頻裏的畫麵,雙手還在不自覺地顫抖。


    他在心裏吐槽道:‘咦,還以為膽子多大呢,原來也是個普通姑娘。’


    “亞伯小姐,你剛才也看見了,這個人是個十分專業的大盜,而且整體的身型偏矮偏瘦,和樸探長的體型十分不符,所以,”恩特道,“你可以取消對樸探長的懷疑了。”


    芬格裏特微微點點頭。


    “亞伯小姐,除了電腦,你還丟了別的東西嗎?”


    芬格裏特搖了搖頭,接著,又深深籲了口氣。


    恩特見狀寬慰道,“亞伯小姐,你不用害怕,為了防止這個人再次出現,我們已經聯係了你們的物業,並要求他們采取相應的措施,同時,我們也會派人去專門負責你的安全。”


    芬格裏特閉上眼穩了穩情緒,複睜開眼道,“你們可以查查新島時報的主編——我懷疑,這個人就是他派來的,因為我的電腦裏有一位名人的重要隱私資料——他應該就是奔著這個來的。”


    樸鬆民注意到,她的情緒已經變得很穩定了。他想:‘這麽快就恢複了?看來她的膽子確實比普通姑娘的要大,這要是普通姑娘的話,早嚇哭了。’


    恩特道,“好的,我馬上安排人去調查。”


    芬格裏特看向恩特,“你剛才說,會派人來專門保護我對吧?”


    恩特點點頭。


    芬格裏特一臉認真地說,“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幹擾到我的生活。”——她好像很習以為常的樣子。


    恩特笑道,“沒問題,樸探長絕不會幹擾到你的生活的,你放心好了。”


    芬格裏特和樸鬆民同時一怔,隨後又同時問——“我要去保護她?”、“他要來保護我?”


    接著又異口同聲地拒絕道——“不行!”


    ……


    樸鬆民不知恩特是怎麽說服芬格裏特的,但他知道恩特是怎麽說服自己的——


    在經理辦公室裏,恩特對他說,“鬆民,我隻能告訴你這個女人非常不簡單——讓你去保護她的命令,是你我這輩子都接觸不到的大人物親自下達的。所以,如果這個任務能完成的漂亮,那我們所有人都會受益。”


    樸鬆民明白,就這種給大人物溜須拍馬的機會,恩特是肯定不會錯過的,所以隻好答應了下來——其實他也拒絕不了,除非他不想幹偵探了。


    這時,恩特突然又說,“對了,亞伯小姐對你有一個要求——就是希望你能打扮得利索一點。比如頭發別那麽亂糟糟的,胡子也剃幹淨一些,然後再穿得稍微精神一點。”


    樸鬆民苦笑道,“我晚上得在車裏睡,白天還得打扮得利索一點,要我命呢吧?”


    恩特皺眉道,“這我不管,反正你得照章執行。這是任務,別跟我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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