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肯特到了,他戴著摩托車頭盔,徑直走到鬆野的麵前。秋原工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鬆野用下巴點點他麵前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然後看向秋原工美,“老板娘,有杯子嗎?能幫我拿一個嗎?”


    “有的,請稍等。”秋原工美返回吧台。


    肯特坐下,取下頭盔,壓低聲音問,“什麽事這麽急?還非要見麵說?” 他右臉上有一條特別深的刀疤,從右眼一直斜跨到下巴,每次說話的時候都會扭曲起來,看起來十分嚇人。


    肯特,今年三十九歲,獠牙幫派的四號成員,於三年前被鬆野發展成線人。


    鬆野沒接他的話,而是從懷裏掏出瓦列裏的照片,遞給他,“有印象沒?”


    肯特仔細觀察了一陣,搖了搖頭,“沒印象。”他看向鬆野,“怎麽了?這個人出什麽事了嗎?”


    “死了,”鬆野收回照片,開始吃麵,“脖子被掐碎了,四肢也被砍斷了,我懷疑他生前遭受過虐待和逼供。”


    肯特稍稍怔了一下,接著皺起眉,“下手夠狠的啊,嘖嘖,肯定不是一般人幹的。”


    “廢話,要是一般人幹的我能找你?”


    肯特笑了笑,伸手去拿啤酒,“所以你懷疑是獠牙幹的?”


    鬆野十分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騎車就別喝酒,我可不希望明天看見你被撞死的新聞。”


    肯特一怔,隨後嘻嘻一笑,“好,聽你的,不喝了。”說著,他便縮回了手,又說,“應該不是獠牙幹的。”


    “嗯,”鬆野繼續吃麵,“說說理由。”


    “他最近在和極上冰談判,應該沒什麽心思去搞這些事——極上冰的貨要漲百分之二十的價,他正為此發愁呢。而且,現在都啥年代了,誰還用這種低級的手段?要是真想逼供,紮針d12不就行了?何必去切手切腳呢?容易留下證據不說,操作起來還比較麻煩。”


    鬆野知道,肯特所說的d12,指的是那款由極上冰研發,專門用於折磨人的致幻劑毒品——吸食者會產生無數蚊蟲啃噬皮膚的錯覺,以至於呼吸困難,心率失調,如果在三個小時內沒能及時送醫,就會造成窒息性死亡。


    “那其他人呢?”鬆野看向他,“你最近有沒有遇到過、或者聽說過什麽喜歡折磨人的變態沒有?”


    肯特思索片刻,“倒真想起來一個,不過……”


    肯特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秋原工美拿來了杯子。他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他臉上的刀疤一眼。


    接過杯子,鬆野微微點頭表示感謝。


    “鬆野先生……這不是快打烊了嘛,所以我得去幫雄一收拾收拾……如果還有什麽需要您就去後廚找我,或者站在吧台那裏直接喊我一聲就行……”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鬆野懷疑她是被肯特臉上的那道刀疤嚇到了。


    鬆野倒滿一杯酒,“好的,您忙。”


    秋原工美點點頭,折返了回去。


    在此期間,他始終沒有看她一眼,因為他不想在肯特麵前表現出跟她很熟悉的樣子。


    “這老板娘,年輕時肯定是個美人,”肯特看著秋原工美的背影讚歎道,“雖然身材有點走了樣,但跟她同年齡的人比起來,還是相當不錯的。”


    “先說正事吧,”鬆野喝掉一杯啤酒,皺眉道,“一個土掉渣的大媽有什麽可看的?”


    “土嗎?”肯特表現出吃驚的樣子,“不土吧?我覺得挺好的呀……”


    “說正事!”鬆野忽然墩了下酒杯,接著又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


    肯特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後聳聳肩道,“沒事兒發什麽火啊?簡直莫名其妙……”


    “沒發火,”鬆野籲了口氣,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你趕緊跟我說說那個變態的事,就先別廢話了行嗎?”說罷,便喝了一口酒。


    “行行行,我不說廢話了,”肯特抓起一個天婦羅,一邊往嘴裏塞一邊介紹起那個變態,“那個人叫骷髏,是極上冰的手下。我見過他幾麵,長得跟他媽快吸嗝屁了似的——梳個背頭,眯著眼睛,瘦得跟他媽麻稈似的,一點人樣都沒有,特別喜歡穿西裝,還總帶個紅領結,笑起來特別陰森,就他媽跟個骷髏頭在那嘎巴嘴似的。據說他隻加入了幫派半年,就坐上了二把手的位置,他現在還是‘頂端’的總負責人……”


    鬆野咂了一下舌,“說重點,你隻說他是怎麽變態的就行,我對他的履曆沒興趣。”


    “行,不喜歡聽他的履曆我就先不說了,那我就直接說重點,”肯特賴皮一笑,“不過,我得提前聲明啊,這些事都是我從別人那裏聽來的,可不能保證真假。”


    鬆野點點頭,“行,你說吧。”


    肯特先把嘴裏的食物咀嚼幹淨,然後觀察了下四周,在確定沒人能聽到的情況下又向前探了探身子,這才壓低聲音道,“據說他每隔半個月就會殺一次人,就他媽跟女人來大姨媽似的那麽準時,如果到了日子他還沒有殺到人,他就會變得特別狂躁,跟在他身邊的小弟就會遭殃,會被他給活活弄死——而且還不是一下子弄死,而是慢慢折磨致死。”他頓了一頓,再次壓低了聲音,“我聽說,他殺人的時候,會像拆機器似的把人給拆個稀碎——像什麽胳膊腿啊,腦袋啊,心髒眼珠子肋骨一類的東西,他都會拆下來放到一邊,然後等殺完人後,再像組裝機器似的把那些東西重新裝回去……”


    鬆野聽得直皺眉,“分屍?不……不能說是分屍,應該說是分活人……”他重重籲了口氣,“那就需要很多工具和一個特別隱秘的地方……如果說有人已經看到了他殺人的全過程,那就說明這個地方已經暴露了……”他猛地看向肯特,“你這是聽誰說的?能不能讓我見見他?”


    “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你是想順藤摸瓜,根據證據和線索把骷髏緝拿歸案是吧?”肯特笑了笑,坐正身子,又往嘴裏塞了一塊天婦羅,“但我還是勸你放棄吧,因為就算你見到了那個人,也找不出任何證據。”


    “為什麽?”鬆野有些驚訝問。


    “因為骷髏是當著很多人的麵殺的人,而且也沒用到任何工具——他是徒手把人給拆了的。”


    鬆野目瞪口呆地看向他,半晌才說,“你跟我扯淡呢吧?人有那麽大力氣?就算他有那麽大力氣,他也不可能徒手把人切開吧?”


    “所以我才說不能保證真假。”肯特攤開雙手,“說真的,我都不怎麽信,我懷疑這件事就是極上冰為了嚇唬別的幫派散播出的謠言。就骷髏那麽一個瘦得皮包骨的人,估計殺個人都費勁,更別說能幹出徒手拆人這種完全違背常理的事了。”


    鬆野感覺自己被他耍了,不免有些生氣,“那你跟我說這麽多廢話幹嗎?覺得我時間多是嗎?”


    肯特無奈地笑了笑,“徒手拆人可能不是真的,但殺人有可能是真的。長官,你可以適當地把注意力放在極上冰身上——他最近真的挺猖狂的,不僅不顧師門情誼把滾刀肉幹死了,而且還想操控市場玩死我們……你給我看的那個人,或許也是他弄死的。獠牙吧,以前是幹過類似的事兒,但他最近幾年不是挺老實的麽,所以,嗬嗬……”


    鬆野明白他是想借機利用偵探公會打擊極上冰的幫派,並趁機洗脫獠牙的嫌疑,於是連忙抬手製止住他,“你們和極上冰的事兒,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他喝了一口酒,又重新看向肯特,嚴肅地說,“發尾,你可別忘了,我手裏掌握的證據完全可以判你個幾十年,我當初之所以沒抓你,就是想讓你戴罪立功,幫我看住獠牙!而且,我也跟你說過我的底線——貧民窟的事,不歸我管,我也不會管,但城裏的事兒,誰碰都不行!我知道獠牙是你親哥哥,你也急於撇清他的嫌疑。但我告訴你!如果被我發現他敢在我這裏炸刺,就算他是你親爹,我也照抓不誤!”


    肯特連忙陪笑道,“幹嘛呀?生什麽氣啊!我們都合作這麽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我嗎?上個月你們抓我們那麽多人我都沒說什麽呢,你怎麽能為這麽一點小事就跟我急眼呢?長官,你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


    “你們的人跑到城裏當街推銷……”


    話未說完,秋原工美和雄一便從廚房走了出來。見狀,鬆野連忙閉上嘴。


    “老板娘,天婦羅特別棒!”肯特嬉皮笑臉地對著秋原工美說。


    秋原工美有些膽怯地點點頭,“新品,您喜歡就行。”


    “很好吃,下次來我還點這個。”


    “謝謝……謝謝您的認可……”秋原工美搓弄起圍裙,臉上浮現出驚慌的神色。


    肯特重新看向鬆野,“長官,我看要不這樣吧,您剛才說的事我回去幫您問問,一旦有了結果我就第一時間通知您,您看如何?”


    “可以。”


    “行,那我就先走了。”肯特站起身,“長官,您走嗎?用不用送您一程?”


    “不了,我再喝兩杯。”鬆野頭也不抬地回答道,然後給杯子倒滿啤酒,“天黑,路上小心些,千萬別撞了車。”


    “好的,長官!”肯特嘿嘿一笑,隨後戴上頭盔,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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