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星期就這樣慢吞吞地過去了,許忱域總是有意無意來找顧旋暮講話,好像她越尷尬,他就越開心。


    而班上的女生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要和顧旋暮搞好關係,這樣就可以順便引起許忱域的注意。


    顧旋暮對此很無語。


    但當她知道第二派觀點後,才發現,還不如第一派呢!


    另一派的觀點是,顧旋暮表麵上看上去單單純純的,裝作清高的樣子,其實暗地裏勾引許忱域雲雲。


    這幾個星期估計是顧旋暮有記憶以來過得最恍惚的一段時光。她任何時候都是心驚膽戰的,生怕許忱域過來跟她講話。


    可許忱域卻總是突然冒出來和她說話。顧旋暮苦不堪言,於是決定要和許忱域說清楚。


    一天晚上放學後,顧旋暮站在巷子裏等著許忱域經過。當許忱域和鍾白騎著車過來時,顧旋暮鼓起勇氣喊了聲,喂!


    許忱域就跟沒看見她一樣。


    顧旋暮心裏直冒火,在學校裏搞得兩人很熟的樣子,現在又是一幅陌生人的麵孔。他果真是故意在折磨自己麽?但此刻,她知道自己不是來生氣的,她意識到叫他喂,他是肯定不會理的。


    就在許忱域的自行車從她麵前經過的時候,她怯怯地喊了聲:“許忱域!”


    “吱”輪胎在青石板上劃過的聲響,卻不刺耳,潤潤的。


    許忱域回頭望著顧旋暮:“幹什麽?”


    顧旋暮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她剛準備說什麽,卻看見鍾白也在那兒,一時更緊張。鍾白似乎看出來了,於是對顧旋暮微微一笑,然後對許忱域說,“我先走了。”


    顧旋暮站在那兒,緊緊地拽著書包帶子,低著頭,到底要怎麽說呢?


    許忱域皺了皺眉頭:“你有病啊?”說著就要走。


    “以後請不要再跟我講話了!”顧旋暮眼一閉,大聲喊了出來。


    可許忱域卻似乎沒聽見,徑直騎車回去了。


    顧旋暮一時間覺得特沮喪,早知道剛才就不說了,自己隻當沒聽見別人的閑言碎語不就行了嗎,不知道明天他又會用什麽更恐怖的方法來對付她。


    而第二天,許忱域果真一整天沒和顧旋暮講話,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顧旋暮終於覺得鬆了一口氣。


    因此,那個星期顧旋暮過得格外開心。而剛好那個星期天不用上舞蹈課,顧旋暮於是和朋友們約好了出去玩。大家最後決定去小嫻的爺爺家。


    小嫻的爺爺住在郊外的野山坡邊,閑來無事在門前種了一片水田。


    因為已是秋天,田地裏的東西早就收割了,隻剩一塊塊光禿禿的泥地。


    爺爺家門口停著兩輛自行車,車簍裏分別裝著兩雙鞋子,一雙puma的運動鞋,一雙白色的人字拖。


    小嫻問:“爺爺,這是誰的啊?”


    爺爺說,那是兩個學生的,他們每個星期天都去對麵的山坡上畫畫。


    思思又開始展示她八卦的能力:“是戀人嗎?”


    爺爺笑道,應該是吧!每次,他們都拎著畫具和鞋子,背著畫板,赤腳走在泥地裏,男孩牽著女孩走過去,一步一個腳印。


    顧旋暮往田裏看了看,那裏果真躺著兩串光溜溜的腳印。小的那串輕盈而調皮,大的那串沉穩而溫柔。


    旋暮心裏湧起一陣奇妙的感覺,她興奮地說:“要不我們去看看那兩個畫畫的戀人吧!”


    她脫下鞋子,走下泥田。


    瞬時,涼絲絲的粘粘的泥巴從腳趾間湧出,癢癢的,卻很飽滿。顧旋暮一回頭看見自己光滑的一串腳印,心裏就莫名地湧上一陣美滋滋的欣喜。


    她突然有些羨慕那對戀人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


    心一時也砰砰地加速跳了起來。


    山坡上,果真坐著兩個畫畫的學生。


    為了不打擾他們畫畫,顧旋暮她們盡量放輕了腳步,剛開始隻是遠遠地觀望。站了一會兒,小嫻林婉和思思她們覺得有些無聊了,於是去別處轉去了。


    顧旋暮在那裏望了一會兒,又不自覺地慢慢靠近他們。


    那個男生肯定不是自己學校的,因為他太好看了,思思和小嫻她們沒有理由不發現他。他的睫毛長長的,鼻子高高的……旋暮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但應該是和許忱域差不多,不同的是他比許忱域看上去更加清朗。


    他應該和自己同年級,他旁邊的女生,好像要比自己小兩三歲吧!而且看她青澀的臉龐,應該是初三的學生吧!她長得不錯,但,沒有自己漂亮!


    顧旋暮的目光落到女生的畫板上,藍天白雲遠山泥田水牛孤樹小茅屋,畫得還是不錯的。旋暮又想看看男生畫得怎麽樣,應該是畫得更好的吧!


    但看到男孩的畫板之後,顧旋暮怔住了,他的畫上多了一樣——那個女孩。


    遠處是藍天白雲遠山泥田水牛孤樹小茅屋,女孩坐在山坡上畫畫,發絲飛揚。在他的眼裏,這美麗一切,都隻是她的背景,她的配角。


    在他的眼裏,她才是唯一的風景。


    顧旋暮心裏有些小小的嫉妒了。


    她默默地離開了他們,一路上還在想,什麽時候能遇上自己的那個人呢?又或者,什麽時候,她和秦朗會發展成這樣子呢?


    想到這兒,顧旋暮的臉漸漸羞紅了。


    顧旋暮回到小嫻爺爺的家裏,見其他人早已坐在那裏等她了。


    小嫻一見她就嚷道:“旋暮,你竟然看別人畫畫看到現在嗎?”


    旋暮愣愣地說:“啊!怎麽了?”


    “有什麽好看的,中學生畫的畫!”思思說,“你竟然去了那麽久,我們都逛了一大圈了。還以為你早回來了呢?”


    旋暮沒有接話,林婉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打趣道:“怎麽?該不是看到帥哥,把魂兒給丟了吧!”


    思思馬上抱怨:“剛剛看到那個男生的背影,我就知道一定是個帥哥。可,我當時怎麽就每去看看呢!可惜了!”


    “受不了了,”小嫻白了她一眼,“你不是說看他旁邊還有一個女生嗎?”


    “哦,我好像是說過。”


    顧旋暮看了林婉一眼,笑道:“我是覺得他們的畫還不錯!”


    正說著,突然聽見爺爺的聲音:“要回去啦?”


    一個快樂的幹淨的男聲:“是的!”


    顧旋暮回過頭望向屋外,就見那個男孩背著女孩蹦著跳著從水田那邊走來,畫筆撞著畫板碰碰當當的響。女孩緊緊地摟著男孩的脖子,咯咯地笑。


    一群女生立馬爬到窗台上。


    小嫻輕輕地問:“是這個男生嗎?”


    旋暮“嗯”了一聲。


    思思呆呆地說:“很……帥!”


    然後,就見男孩和女孩笑嘻嘻地齊聲對爺爺說:“我們走囉!”再就是他們騎著單車離開的身影。


    “不是我們學校的。”林婉說,“應該是三中的。”


    “那肯定的,要不然我早發現了。”思思說,“不過,許忱域能到我們學校來,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我不奢望同時來這麽多個帥哥。”


    說著,她誇張地捂著胸口:“要不然,我會承受不了的。”


    顧旋暮也不禁笑了起來:“思思你呀,一天到晚都是瘋瘋癲癲的,跟傻丫頭一樣。”


    “可是這樣過得很快樂呀!”思思仰著頭,得意地說。


    林婉向外邊望了望,說:“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其他人都表示同意,於是大家就告別了小嫻爺爺準備回家去了。


    騎車快到顧旋暮家的小區時,林婉提議說去顧旋暮家裏坐坐,而且說什麽好久沒有從青石巷子這邊繞了。


    思思特別讚同,當然,誰都知道原因是想看看許忱域的家。


    四個小女生在巷子裏七拐八繞地,好一會兒,進了一條丁字巷。卻看見巷子的另一頭走來了一群人。


    顧旋暮再熟悉不過了,是許忱域他們,不過這次多了個女生,她搭著許忱域的肩。一夥人嘻嘻哈哈的,許忱域好像也笑得格外開心,若不是他的衣著的話,那個笑容就像是正正經經的高中生。


    是的,他是笑得很開心,不是作弄旋暮時的壞笑,也不是平時常有的冷笑。笑得很開心,就像班上普通的高中男生一樣。


    旋暮看了他一眼,他這種單純的開心的笑容,有一股細細的感染力,像微風中飛舞的陽光。旋暮無法把此刻的他和以前的他聯係起來,又或者說,她無法把此刻的他和此刻他身邊的人群聯係起來。


    小嫻輕輕地問旋暮:“怎麽辦?”


    顧旋暮說:“快點走!”


    然後她們飛速地轉彎離開了。


    思思感歎道:“哎!許忱域的女朋友真是漂亮啊!”


    “你怎麽就知道那是他女朋友”林婉有些不服氣地說。


    “你沒看見那女的搭著他的肩嗎,他還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那也不一定啊!”林婉說,“像他這種人,身邊肯定有很多個這樣的女生。難道每個都是他女朋友啊!”


    顧旋暮卻顧不得她們的爭論,隻想著上次跟許忱域說的話,現在還真有些心有餘悸。但她還是很佩服自己的勇氣的,幸好當時跟許忱域劃清了界限,要不然和他扯在一起,以後別想有清淨日子過了。


    但想起剛才許忱域身邊的那個女孩,的確是很漂亮。但顧旋暮不喜歡她,她不明白,那個女生怎麽那麽不自重呢?竟然和這些人混在一起!


    沒多久,就到家了。進了院子之後,小嫻興奮地向隔壁張望:“那邊就是許忱域的家嗎?怎麽從外麵看上去好普通的樣子。”


    顧旋暮剛準備說裏麵怎麽怎麽豪華,但一想說出去之後又會引來一段猜想,便止住了,隻說:“我們進屋吧!”


    這時,卻看見那邊一樓的門開了,走出來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


    思思眼尖,立馬壓低聲音對其他人說:“喂喂!那不是隔壁班的鍾白嗎?他怎麽會在許忱域家裏?”


    顧旋暮說:“可能和許忱域是親戚吧!”


    “那個女的,”林婉微眯起眼睛,“是他的女朋友嗎?看上去不是很厲害的那種啊?”


    “這就叫人不可貌相!”思思頻頻點頭,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不過,看上去好像挺小的樣子。這麽小,竟然也這麽厲害。”


    顧旋暮不禁探頭看了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一想,肯定是經常在巷子裏麵擦肩而過地碰麵吧!


    旋暮一時又覺得很無趣,便說:“好了,你們到底是來窺探別人家隱私的還是來我家玩的?”


    其他人便笑笑,跟著進屋去了。


    鍾白推開院子門,對那個束著馬尾的女生說:“要不,還是我送你回家吧!”


    “哎呀!鍾白哥哥,”女孩嘟起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真的不用你操心啦!”


    “你確定不要緊嗎?”鍾白盯著她,認真地說。


    “真的!”


    “我還是不放心。”說著,就要去推自行車。


    女孩跺起了腳:“鍾白哥哥,你再這樣,我以後都不來看你了!”


    鍾白剛準備說什麽,女孩像見了鬼一樣,閃電一般躲在了他身後。


    鍾白看了她一眼,然後一抬頭,見許忱域在院門口。一縷紫色頭發,鬆鬆垮垮的t恤,破破洞洞的牛仔褲。


    鍾白說:“你回來了!”


    許忱域悶悶地“嗯”了一聲,瞟了一眼他身後的女孩,但隻看見她有些驚恐的眼睛。


    “鍾白哥哥,我先走了!”女孩急促地嚷了一聲,然後飛快地衝了出去。鍾白沒攔住她,想說什麽,但女孩已經不見蹤影了。


    鍾白瞪了許忱域一眼:“你這個不良少年!”


    “怎麽?”許忱域溜過來,故意說,“心疼你的小女朋友啦?那還不追?”


    “去!”鍾白踢了他一腳,“我以前的鄰居,單單,跟你說過的。”


    “丹丹?”許忱域茫然地望著他,怎麽和尹丹楓的名字一樣?


    鍾白問:“你見到尹丹楓啦?”


    許忱域回過神來,嗯!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有些奇怪:“你怎麽知道的?”


    “你身上有她的煙味兒!”


    “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然後是一聲慘叫。


    許忱域坐在地上嚷:“鍾白,你給我回來!”


    鍾白的聲音在巷子裏回蕩:“現在沒時間,晚上回來再跟你打!”


    許忱域索性就往地上一躺。


    他真是搞不懂這兩個人,尹丹楓剛才跟自己閑扯淡了半天,不就是想見鍾白嗎?結果走到巷口卻又說要回去了。


    不過,許忱域想她現在應該還在那邊慢吞吞地走來走去,等著鍾白去找她呢!


    貌似每次都是這樣嗬!


    因為前一天下了雨,操場上還有很多水,所以這天就不用做課間操。林婉便找顧旋暮去學較一角的小樹林裏散步,說聽說那裏的野菊花開了。


    顧旋暮想,到時可以摘一些花回來,把花瓣風幹了做書簽。於是便一起去了。


    花兒果真開了,小小嫩嫩的黃,偶爾還可以看到某種不知名的紅色小花。不一會兒,兩人手中就已各捧著一束花兒了。


    玩了一會兒,顧旋暮看了看時間,說:“要上課了,回去吧!”林婉說好,又說:“換另一條路吧!從林子裏邊走,空氣清新好多呢!”顧旋暮笑著說“讚同。”


    兩人就笑嘻嘻地往回走,走著走著,卻聽見了隱隱約約的打鬥聲。


    剛開始,顧旋暮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因為林婉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顧旋暮再認真聽了一下,又好像沒有了。


    可沒走幾步那聲音又出現了。


    顧旋暮問:“林婉,你聽見什麽聲音了嗎?”林婉有些迷茫地問:“什麽啊?”顧旋暮想了想,說:“還是快點走吧!”說著,便拉著她往前跑。


    可是,那聲音卻越來越清楚了。顧旋暮漸漸害怕起來,加快了腳步,卻陡然感覺林婉停了下來。


    顧旋暮亦停住,剛準備問她怎麽了,卻發現她正呆呆地望著另一邊。顧旋暮看過去,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馬上拉著林婉躲到一棵樹後麵。


    一會兒後,好像沒聲音了,顧旋暮戰戰兢兢地探出頭往外看了一眼,又馬上縮了回來。


    樹林的另一端,一群人倒在地上,一群人向她們走來。而中間的那個人,他頭上有一縷紫色的頭發。


    顧旋暮嚇得直發抖,她想跑,可雙腳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絲毫動彈不得,隻能聽著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好在,他們是要順著小路走出去的,應該看不到樹後的人。林婉見他們是往自己所站的這方向走的,嚇得慌忙挪到顧旋暮背後。


    安靜的樹林裏,樹枝被踩斷的聲音,濕濕的,潤潤的,不夠清脆,卻足夠暴露行蹤了。


    有人吼道:“誰在那裏?”林婉低頭緊緊地抓住顧旋暮的手臂,顧旋暮心底一驚,雙手死攥著那束花,心裏不停地念道:“走吧!走吧!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可正想著,自己就被一個人拖了出去。


    那人一把抓住顧旋暮的手腕,把她從樹後麵拖了出來。


    顧旋暮尖叫一聲,一個趔趄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手中的花早已散落各處。


    顧旋暮低著頭,不敢說話,也不敢看他們。


    那人問:“喂,你看到什麽了?”


    顧旋暮想說什麽也沒看到,可是,她確實看見他們打架了。如果現在說沒有的話,她會瞧不起自己的,於是幹脆不說話。


    那人見她不說話,便轉向許忱域:“忱域,這女的怎麽辦?”


    顧旋暮一聽,立馬抬起頭望向他,而許忱域也正低頭看著她,他早就想到了她不會說出違心的話的。


    他看著她,神情漠然,就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顧旋暮突然有一些心慌了,她現在真的好希望許忱域能表現出一點他們互相認識的樣子,雖然其他時候她是很討厭他。


    想到這兒,她不禁有些憤怒,平時不想和他有牽扯的時候,他故意弄得兩人很熟的樣子,可現在又弄出一種事不關己的神態。


    但是,上個星期,確實是自己跟他說,要他再也不要和自己講話的。


    這種話在他看來,太有侮辱性了,他現在肯定很得意吧!


    那人轉過頭來見到顧旋暮,好像想起了什麽,恍然大悟地說:“你不就是那天巷子裏的那個人嗎?”其他人也開始認真地打量她。而許忱域任舊一副漠然的表情。


    顧旋暮知道他們記起自己來了,現在情況更複雜了。


    於是,她狠下心咬咬牙,不去看別人,隻直直地望著許忱域,幽幽地說:“你的手臂流血了。”


    聽到自己說話的語氣,輕輕地帶著關切,顧旋暮自己都嚇了一跳。


    許忱域的臉緊繃起來,更加的棱角分明了。


    其他人也愣了,迷茫地望著他們倆,他們兩個認識嗎?


    許忱域微怔,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他意識到了顧旋暮這樣說的目的是什麽。


    顧旋暮看到許忱域眼中的神色變化,也明白許忱域其實發現她的意圖了。但她隻是想賭一賭,隻要許忱域不說太過分的話,其他人就不會把她怎樣的。


    顧旋暮就那樣直直地望著許忱域,不知為什麽,她就是認為,他,不會為難自己的。


    有陽光從雲層裏瀉出來了,金燦燦的,樹林裏已悄然升起朦朦的水汽。地上還未幹透,涼涼的,顧旋暮隻覺得冷氣刺骨,不禁打了個冷戰。


    許忱域扭過頭去,一句話也不說地走了。


    顧旋暮的心終於放下了。


    其他人見許忱域沒什麽反應,也都走了。


    顧旋暮慢慢地站起來,林婉從樹後跑出來,站來顧旋暮麵前,擔憂地望著她。顧旋暮努力扯扯嘴角:“要上課了,走吧!”


    林婉本想要問什麽,但終究沒開口。


    午餐時,小嫻見顧旋暮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便問:“林婉,她怎麽了呀?你們上午不是去摘花去了嗎?怎麽花沒弄回來,她倒變成這樣了?”


    林婉隻搖搖頭,不語。


    顧旋暮突然把筷子一放,說:“我吃飽了,先走了。”說著也不等小嫻說什麽,就端著餐盤放到殘食台上,再飛快跑了。


    到教室時,果真隻有許忱域一人,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顧旋暮靜靜坐在位置上,手中握著紗布和碘酒,心裏忐忑不安。


    深深呼吸後,她站起來,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把東西緩緩放到他的桌子上。確定放穩了之後,顧旋暮小心翼翼地鬆開手,就在這時,許忱域突然抬起頭來。


    顧旋暮嚇了一跳,連連後退,眼看就要撞到桌子的一角。許忱域迅速起身伸手把她拉了回來,顧旋暮又向許忱域的懷裏撲過去,隻是,在離許忱域還有幾厘米的地方,許忱域的另一隻手有力地扶住了她。


    顧旋暮驚魂未定,許忱域已放開她,冷冷地問:“你在這兒幹什麽?好學生也有到教室後麵來的時候?”


    顧旋暮僵硬地指指紗布和碘酒,囁嚅道:“那個……”


    “不用了。”許忱域打斷她的話,重新坐回位置上,“你留著自己用吧!”


    顧旋暮看看他的手臂,早已經結痂。


    他應該習慣了。


    習慣了,心裏突然的這三個字竟讓顧旋暮有些心酸。


    本來拿這些東西過來隻是因為很惡心自己在樹林裏說的那句話,隻是想給自己證明自己不欠他什麽,可現在……


    看著許忱域冷冰冰的麵容,顧旋暮覺得很丟臉。心裏不知怎地又冒起陣陣火氣,於是,她氣呼呼地把紗布和碘酒拿起來,轉身往回走。


    可是,剛一轉身,竟然被某把伸出來的椅子絆住,而由於走的速度太快,顧旋暮就生生地摔倒在地上。疼痛即時在全身蔓延開來。


    比起疼痛來,羞愧更讓顧旋暮難受:太不爭氣了,怎麽能在他麵前摔倒呢?讓他這樣看自己的笑話,這下丟人丟大了。


    她的第一反應是馬上爬起來跑出教室,可隻要稍微一動,疼痛就會百倍千倍地放大。顧旋暮隻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那抹白色和紫色變得模糊卻又亮閃閃起來。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更是羞得無地自容。


    許忱域也愣住了,他也沒想到顧旋暮就這樣真真切切地在他麵前摔倒了,自己剛才好像確實說了“你留著自己用吧!”但,那並不是說讓她摔倒呀!她還是沒動,估計是真的摔疼了。想了想,還是應該過去扶她一把。


    可就在許忱域準備起身的一刻,顧旋暮卻掙紮著站起來,飛快地衝出了教室。


    許忱域看著地上的紗布和碘酒,還有那幾點濕潤的圓漬,靜靜無語。


    鍾白提著一袋kfc從外麵回來,剛到教室門口,就看見顧旋暮淚光閃閃地從身邊跑出去。鍾白疑惑地望過去,又回頭看看教室裏,隻有許忱域一人,望著地上發呆。


    他走到許忱域旁邊,把袋子放到桌子上,問:“顧旋暮怎麽了?好像在哭的樣子。”許忱域淡淡地說:“她摔倒了!”


    鍾白便不再說話,坐下來把袋子推給他。許忱域卻把袋子推回去,重新趴在桌子上,說:“不想吃。”


    鍾白聳聳肩,不再說話。


    許忱域閉上眼睛。心裏默默地想,第二次了!


    顧旋暮和幾個同學一起上學的途中,當許忱域騎車經過時,女生們又是照列一陣騷動。


    顧旋暮則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已經決定以後再也不要和許忱域有什麽接觸,就當他不存在,繼續過以前的平靜生活。


    這時,思思跑過來,無比興奮地說:“我調查到了,我調查到了。”


    “調查到什麽了?”小嫻問。


    思思說:“你們知道許忱域少爺的來曆嗎?”


    林婉有些疑惑了:“許忱域少爺?”


    思思得意地說:“他是全球知名的香水品牌aqua企業的老板的兒子哦!”思思一口氣說完這些,很是激動。


    “真的嗎?”林婉驚呼,“aqua是我最喜歡的香水品牌哦!”


    思思也很興奮:“是呀,我前幾天剛買了aqua的最新款香水藍之語。”


    思思邊說著邊追上顧旋暮:“旋暮,沒想到那個許忱域那麽大來頭啊!估計他的人氣肯定要超過秦朗了。”


    林婉似無意地斜睨顧旋暮,好像要探出她臉上哪怕最細微的一絲表情。


    但顧旋暮隻是淡淡地反問:“就他,能跟秦朗比嗎?”


    思思想到了什麽,又問,“旋暮,這幾天許忱域怎麽沒跟你講話啊?”


    顧旋暮沒好氣地說,“這不是很好嗎?多清靜啊!”


    思思吐吐舌頭,“他每天也隻是和你講一兩句話而已,要清靜的話,還不如不和小嫻講話。”旁邊的小嫻狠狠瞪了思思一眼。然後兩個人又耍起嘴皮子了。


    顧旋暮一個人默默走在前邊,心想,這樣也好,以後就不用和許忱域有任何關係了,慢慢地自己也會不再被同學們議論。


    隻是,顧旋暮發現自己太天真了,幾天後,她成了全校的焦點,而且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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