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打架事件後,顧旋暮對許忱域僅有的一絲好感也蕩然無存了。


    她以為他隻是和一些混混壞學生打架,隻是沒想到他竟然對秦朗這種好學生動手。還以為他其實有一顆善良的心,以為他隻是很外表冷漠,以為他有可能會改變。看來以前真是太把他往好處想了。


    許忱域明顯感到了顧旋暮的疏遠,隻是他沒有解釋。


    而顧旋暮則把許忱域的不解釋當作無藥可救。


    看到許忱域身上的新傷口,旋暮再也沒有了以前為他擔憂的感覺。她隻是在想如果許忱域哪一天又動手打秦朗了怎麽辦。


    那次之後,林婉再也沒過來跟著這個小群體,而是一下課就不知到哪兒去了。


    加之,和小嫻她們認真分析後,大家一致推測,許忱域是為了林婉才動手打秦朗的,要麽就是秦朗騷擾了林婉,要麽就是林婉喜歡秦朗而讓許忱域惱羞成怒。


    而大家再次一致認為秦朗騷擾林婉是無法想象的事情,還是第二種可能比較靠譜。於是,大家決定許忱域打人的原因是:林婉喜歡秦朗,許忱域惱羞成怒。


    看來解鈴還須係鈴人,於是顧旋暮決定去找林婉談一談。


    植物園裏各色鮮花都開了,整片整片在微風搖曳,花海波浪起伏。


    顧旋暮不禁想起了樹林裏的小野菊,那散落在風裏的野菊,繼而不禁想起了那個人,心裏又湧起一陣失望。原來不知不覺一年都快過去了。


    林婉一個人坐在植物園裏發呆,她最近好像一直都是這種失魂落魄的狀態。


    顧旋暮走過去,坐到她對麵。


    思量了很久,她終於開口了:“我知道你也喜歡秦朗,隻是,你可不可以好好調節一下你和許忱域的關係。我希望以後,不要因為你的原因讓秦朗受到傷害。”


    在快速說完這一連串話之後,旋暮想自己還是快點離開比較好,免得尷尬。


    “是因為你,”


    就在她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林婉卻幽幽地說了一句話,


    “許忱域才打秦朗的。”


    風起,花枝簌簌搖晃,散落的枯葉和花瓣攪在一起,在地麵上方,有一陣沒一陣地劇烈地打著旋。


    顧旋暮轉過頭來驚訝地看著她。


    “是因為你。”


    林婉起身,“是因為秦朗說了傷你的話許忱域才打他的。”


    顧旋暮錯愕,什麽,是什麽一回事,是自己誤會他了嗎?


    林婉走到顧旋暮身邊,麵無表情地說:“我喜歡的人不是秦朗,而是許忱域。我也希望不要因為你的原因讓許忱域受到傷害。”


    上課鈴響了,這是一節自習課。


    顧旋暮還想著剛才林婉的話,慢慢地走向教室。反正自習課沒有老師,沒必要太緊張。這個想法讓她嚇了一跳,她突然驚訝地發現自己什麽時候也會變得不守紀律,竟然會鑽空子了。


    心裏突然湧起一陣綿綿的情愫,微微有點暖意又淡淡地難以琢磨。


    一抬頭,顧旋暮看到走廊的對麵,許忱域也正走向教室。


    不知怎麽的,顧旋暮不自覺地停了下來,遠遠地看著他。


    他低著頭,雙手插在褲兜裏,慢吞吞地走著。一縷紫色的頭發在周四早晨的陽光下依稀散出藍色的光暈。


    許忱域無意地揚起頭,看到了不遠處定定望著自己的顧旋暮。


    顧旋暮的心倏地揪緊了,要不要笑一下,還是裝作沒有停下,直接走進教室。


    該怎麽辦?


    隻是來不及多想。


    許忱域,並未停頓,直接一扭頭,從後門走進教室。


    顧旋暮的心像是掉進了無底洞。當他抬頭的一瞬間,他的臉上是波瀾不驚。還以為他會至少停頓一小下,還以為他臉上至少會透露一絲表情。


    但,自己不就是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的嗎?剛才那樣子看他又算怎麽一回事呢?他一定覺得自己是個很不可理喻的女生了吧!


    顧旋暮低下頭,竟有一絲沮喪。


    許忱域的座位就在後門口,他重重地倒坐在椅子上。剛才,他強忍想要多看她一眼的衝動,走進了教室。


    她為什麽上課時間還站在教室外麵?她剛才是在看自己嗎?她的眼神裏有什麽別的嗎?


    他無意間地一抬頭,卻看到了虛掩的前門上放著的水袋。心突然皺縮起來,他飛快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衝出去,可隻見到顧旋暮低頭推門進去的身影。


    “怎麽砸到旋暮了?”


    稀裏嘩啦的水聲,之後,死一般的寂靜。片刻,不知誰說了一句,


    “好恐怖的疤呀!”


    瞬間同學們議論紛紛,像炸開了鍋。


    “她,她的額頭,怎麽回事?”


    終究是被別人看見了。


    許忱域腦子裏轟隆隆的亂成一片,還來不及思考現在應該怎麽做,就看見渾身濕透的顧旋暮轉身衝出去,連跑帶滾地下了樓梯。


    他的心竟然隱隱作痛,一個人隱藏多年的傷疤就那樣暴露在眾人的麵前。那種刻骨銘心的痛,那些議論紛紛的人怎麽會理解?


    當許忱域找到躲在角落裏的顧旋暮時,她正坐在地上,一手抱著腿,一手緊緊地抓著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許忱域走過去,坐到她身邊。


    他想要安慰她,卻不知說什麽。隻能伸出手臂,抱住她的肩膀。


    他輕輕地拂開她濕漉漉的頭發,溫柔地吻上那道疤。


    顧旋暮驟然停止哭泣,她抬起頭,淚眼迷蒙地望著許忱域。他憐惜地凝視著她:“想哭就哭吧!但是……”他把她摟在懷裏,“不要再在其他人麵前哭。”


    顧旋暮的淚無聲地沾濕了他的t恤,他胸膛的暖意透過濕濕的薄薄的t恤傳到她的臉頰上,漸漸在全身彌漫開來。


    次日早晨,許忱域騎車經過經過巷口,竟發現顧旋暮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站在路邊。


    顧旋暮聽見單車漸近的聲音,猛然抬起頭,怔怔地望著許忱域。


    許忱域在她身邊停下,猶豫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是在等我嗎?”


    顧旋暮沒有回答,隻重重地點點頭。


    許忱域望著她不知該說什麽才好,我帶你去學校?那你坐到後麵吧?


    好像很傻!


    正想著如何開口時,顧旋暮卻徑自走過去,坐上了單車的後座輕輕地攥緊了許忱域的t恤,自然得像那原本就是她的位置。


    許忱域舒心一笑,然後便飛快地騎車穿過了小巷。


    顧旋暮出現在大家麵前時,很平靜,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所以同學們也像什麽也沒看見一樣。


    體育課上,小嫻走到顧旋暮跟前,內疚地說:“旋暮,上次秦朗在門上放的水袋,那是為許忱域準備的,但沒想到竟然砸到你。”


    顧旋暮正在往手上帶護腕,她笑了笑:“沒關係的。”


    “可他也太過分了,竟然帶頭起哄!”小嫻氣憤地說,“虧你以前還那麽喜……”


    “不重要了,”顧旋暮微笑著打斷她的話,“對我來說,他什麽也不是了。”


    說完這話,顧旋暮忽然覺得心裏頓時輕鬆了很多。無意間發現,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就沒有以前那麽在意秦朗了,或許以前那也是一種誤會吧!


    因為自己一直不敢和男生交往,和男生講話就很緊張,才會有了那種錯誤的感覺。好像是從認識許忱域以後吧,不知不覺就很少去注意秦朗,相反,自己更多時候會想許忱域在幹什麽。


    昨天,片刻的寧靜之後,秦朗譏誚的那句“好恐怖的疤啊!”已經讓她徹底從她的王子夢中清醒過來。


    想到這兒,顧旋暮向操場望去,許忱域他們正在打籃球。遠遠的,看不清他的臉,但那一縷紫色的頭發卻分外清晰,於是,笑容就那麽自然地在唇邊綻開。


    看著陽光下活力四射的許忱域,顧旋暮心裏突然湧起一陣暖意。她站起身,向他跑過去。


    許忱域和鍾白已來到場邊休息,鍾白看見顧旋暮老遠地跑過來,就用手捅了捅許忱域,誒!邊示意許忱域往那邊看。


    許忱域轉過頭時,顧旋暮已經站在他麵前了。


    她溫柔地笑著。


    許忱域的臉有些紅了,一時間腦子裏混亂一片,連“有什麽事嗎”都不會問了。


    顧旋暮見他這樣,反倒不害羞了,她咧嘴笑道:“星期天可以送我去跳舞嗎!”


    好。


    許忱域的臉上浮著微微的笑容,飄渺不定。


    顧旋暮笑得更開心了,“嗯”她誇張地重重點點頭,難掩激動與興奮地擺擺手,隨即轉身飛快地跑了。


    鍾白邊走邊回過頭來,望著顧旋暮臉上滿足又略帶絲絲得意的笑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忱域會喜歡她了。


    旋暮跑著跳著往回走,憧憬著星期天許忱域送自己去跳舞,憧憬著他騎車載她走過黃昏中的左巷。


    隻是,如果,她能預知那天將要發生的意外,她絕對不會讓許忱域陪她一起去,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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