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春天,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梁心娜才帶栗田野回家去見梁爸梁媽。


    梁心妮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停地說心娜的這個東西漂亮,那個東西漂亮,可不可以送給她。不過,


    梁心娜和以前不一樣了,她會禮貌地對她的稱讚表示感謝,然後說不可以。


    梁爸梁媽自然是喜歡栗田野的,因為他買了很貴重的上門禮,而且他們看著心娜的尾戒手鏈和項鏈,眼都直了,一麵感歎栗田野出手大方,一麵恨不得把它們全扯下來給他們的寶貝心妮。


    這樣一表人才又多金的準女婿,梁爸梁媽自然會喜歡,對他很是笑臉相迎,但對心娜就冷淡得多,而且還刻意地時時不忘把栗田野和梁心妮擠在一起挨著坐,似乎不能接受這麽好的男人是心娜男朋友的現實,幻想著這是心妮帶回來見麵的。


    梁媽媽經過上次的電話事件後,知道了心娜意誌堅定,不敢再跟心娜說把栗田野讓給心妮之類的話,於是這次隻好從栗田野入手。


    她跟推銷商品一樣不知疲倦地誇獎梁心妮怎麽乖巧怎麽懂事怎麽善解人意,栗田野和梁心娜似乎耳朵上安了梁媽媽聲音過濾器,一邊貌似聽著,一邊看電視,一邊還偶爾互相笑嘻嘻地討論著電視劇情。


    梁媽媽發現這種填鴨式的教育方式沒什麽效果,應該采取互動,於是點名道姓地問:“田野啊!你覺得我們心妮怎麽樣啊?”


    栗田野一麵認真地給心娜剝橘子,一麵頭也不抬毫不客氣道:“不怎麽樣!”


    心娜跟我描述這段的時候,說你真應該看看當時我媽和心妮的表情,尷尬地跟塗了麵膜一樣。


    我哈哈大笑,捂著肚子說:“看她們還不消停,真是服了!”


    心娜接著說,當時她媽和她妹確實啞了好一會兒。她媽尷尬地慌,於是重回了之前的填鴨式教育,然後繼續被無聽了。


    隻不過,梁媽媽一直是百折不饒的典範,到了吃飯的時候,甚至還試探著說:“田野啊!我們家和你有緣,我就認你這半個兒子啦!有空呢,就多來我們家坐坐。還有啊!即使你和心娜最後沒有走到一起,我們家也還是歡迎你的!”


    我聽了心娜的複述,氣得破口大罵,但苦於對方是心娜的媽媽,也不敢說什麽不恰當的詞語,真是有氣憋著出內傷啊!


    心娜見我急得跳腳的樣子,笑了:“你先別那麽激動,聽了栗田野怎麽說,你就不會這麽生氣了!”


    原來,栗田野當時故意裝沒聽懂她的意思,反而舉著手烈士般莊嚴地宣誓:“阿姨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放棄心娜的!就算是她不要我了,我也要追她追到天涯海角。”


    梁媽媽本來很想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但栗田野已經換上一副極其認真嚴肅的模樣:“再說了,我已經帶心娜見過我爸媽了,老人家喜歡得不得了。您是不知道,我媽從我小時候就希望我把心娜娶回家,現在終於要得償所願了!她心裏,心娜比我這個兒子還親。他們說了,隻認心娜這個兒媳婦,我要是不娶心娜,要是和別的女人鬼混,我媽非得宰了我不可!”


    最後,又寬慰道:“所以,阿姨,你放心,我們全家,尤其是我,會對心娜很好很好的!”


    梁媽媽於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就好,那就好!再沒了言語。


    我這下笑得差點兒背過氣了,我甚至都能想象得到當時栗田野裝模作樣卻透著真切的表情,想象得到梁爸梁媽和梁心妮氣到表麵裝笑心裏一陣亂顫的窘態。


    我毫不吝嗇地誇栗田野:“心娜,田野這下真的成了你的護花使者了!我發現自從你和他在一起之後,任何人都傷害不了你!”


    心娜笑得很幸福:“是啊,和他在一起,每天都很開心,很安全!”


    這是她的真心話,以前的她,像是被什麽無形的力量束縛住卻掙脫不開的木偶。而現在,她終於被救贖,她自由了,她每天都能那麽自然地就流露出開懷的笑容,整個人都變得輕快又朝氣蓬勃。


    我打從心底裏為她高興。


    心娜看著我臉上掩飾不住的笑容,忽然問:“小果,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喜事?”


    我心裏一慌,罵道:“我剛才的笑,是為你高興好不好?”


    “我知道啊!”心娜靜靜地笑了一笑,“但是,我又沒問你剛才有什麽喜事!我是問你,最近,有什麽喜事?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現在的心娜和過去的心娜唯一不變,傳承下來了的,就是她敏銳的觀察力。


    我知道躲不過的,隻好悶聲悶氣地說:“是啊!”


    支吾了片刻,我咬咬牙:“心娜,開個玩笑哈!如果我喜歡了你的前男友,你會怎樣?”


    那一刻,過去的心娜附體了,她瞬間一臉冰霜,有些鄙夷地看著我,淡淡道:“前男友,可以啊!但是,其中有一個不行!”


    我的心一緊:


    “誰!”


    “蕭遙!”


    心於是瞬間縮成了一個點,心娜果真是忌諱這個的吧!那以後我們幾個的相處豈不是尷尬到死了,或許,繼續不下去了吧!


    想著想著,我不禁深深皺起了眉。


    心娜忽然過來,撫平了我的眉毛,眼中一絲狡黠地笑道:“我就知道你和蕭遙混到一起去了,還敢不告訴我!剛才嚇唬你一下,算是處罰!”


    我這才明白她剛才竟是在故意逗我,於是抓著她一頓打鬧。


    等到終於消停下來,我再次有些不確定地問她:“心娜,你真的不介意嗎?可是,你明明對梁心妮……”


    “你和她不一樣!小果,你沒有搶我的東西!那時的蕭遙已經不再屬於我了!”心娜很認真地看著我,眼中滿滿的全是快樂和祝福,“我真的真的不介意,小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蕭遙是一個多麽好多麽可靠的男生。看見你們兩個能在一起,我替你們高興都來不及呢!”


    聽到她這麽說,我一時激動得恨不得馬上把心娜的祝福告訴給蕭遙聽,但我還是多此一問:“心娜,你確定你要是,親眼,看到,我們在一起,也不會覺得怪異?”


    “我確定!”心娜咧嘴一笑,“上個月,我和栗田野就在街上看到了!我很確定,我很開心!”


    這個死丫頭!


    難怪這一個月,有意無意地在我麵前提起蕭遙,害得我一次次地心跳加速!有一次,她竟然還慢悠悠地對我說:“我現在忽然有點兒想念蕭遙了!”嚇得我當時差點兒魂飛魄散!現在想起來,她當時斜睨我的眼神分明是在偷笑啊!


    剛準備和她算賬,電話卻忽然響了,是周然。


    仍舊是亙古不變的開場白:


    “唐果,心娜在嗎?”


    我想也不想就轉頭罵心娜:“梁心娜!你的手機可不可以不要靜音啊!每次……”


    “唐果!”周然低沉得像沒了魂魄一樣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梁心妮自殺了!”


    電梯不斷向上,我,周跡,周然,栗田野和梁心娜一直沉默無語。


    周然打電話說“梁心妮自殺了!”的那一刻,我和電話旁的心娜霎時沒了任何反應。


    說實話,我是個冷血無情的人!我並不是為梁心妮的死或生有半點兒同情或感歎,我隻是擔心心娜千辛萬苦獲得的幸福會毀於一旦。


    但那時,我心底冷冷地下定了決心,不論用盡什麽方法,我都要幫栗田野和梁心娜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梁心妮想用這種無聊又愚蠢的威脅方式來再一次破壞梁心娜的幸福,休想!


    她還不知道時間的力量吧!


    就算死了又怎樣!別人會在剛開始的一星期,一個月痛苦內疚,可是,一年呢,五年呢,十年呢,還有誰記得?


    我為我心底的這種冷漠無情感到可怕!可是,用生命威脅別人,尤其是破壞別人幸福的人,就應該爛在土裏,哪有資格獲取同情!


    當時,周然見我們這邊沒了聲音,補了一句:“忘了,沒說完,她沒死!”


    她這是用生命要挾梁心娜啊!沒死還不如死了呢!


    我冷冷地罵道:“她一個立誌要當小三都沒機會的人,有什麽資格自殺!該自殺的是我們心娜好吧!”


    說完,我發現這句話不對,看了看心娜,她麵無表情,眼神空洞。


    就像現在在電梯裏,她依舊是麵無表情,眼神空洞。栗田野緊緊地抱著她,臉上也是看不出任何情緒。


    看看周跡,還是沒表情,但他是因為發現周然逼走尹丹楓之後,所有有周然在場的時刻,他都沒表情。


    至於周然,她和我一樣,對梁心妮的自殺沒有絲毫的同情,甚至有些鄙夷,但在這種公共場合,也不能自然流露出鄙夷之情,所以,幹脆也就沒表情。


    總結一句話,就是,我們五個人麵無表情地去奔喪!


    一出電梯就聽見護士不滿的抱怨:“4號房的病人也真是的,手腕上那麽淺的一點兒割破傷還死活鬧著非要住院,不知道咱們醫院現在床位多緊啊!浪費資源!”


    我心底不禁一陣冷笑。


    走進4號房,我們看見了臉色蒼白極其虛弱的梁心妮,和坐在床邊臉色比石頭還硬的梁爸梁媽。


    進去之後,好一會兒,大家都沒有說話,氣氛詭異得叫人毛骨悚然。梁爸梁媽明顯是在等著心娜先說話,然後大罵她一通。


    但心娜平心靜氣地看了病床上的梁心妮一眼,然後目光就在病房裏四處遊蕩,似乎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


    栗田野一隻手插在褲兜裏,一隻手攬著心娜的腰,也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很多秒之後,梁心妮忍不住了,病怏怏地以為自己是林黛玉,嬌滴滴地喚了聲:“田野!”


    我的雞皮疙瘩掉落一地。


    栗田野瞟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問:“你幹嘛自殺?”


    梁爸梁媽本來陰沉的臉又陰鬱了一些。


    梁心妮作了羞澀狀,應該蒼白的臉都有些羞紅了,隻是眼睛裏頃刻間溢滿了委屈,無奈地嬌嗔:“人家還不是因為太想念你,太愛你了,實在是沒有辦法,隻想結束這段痛苦!”


    我看見栗田野被她這話刺激得抖了一下,估計是想作嘔了。


    但他向來都是遇了挑戰就會變得格外鎮定的人。他有些鄙夷地深呼了一口氣,頗有些不屑地問:“那你現在是想幹什麽?”


    梁心妮很聰明地做出一副哽咽的聲音:“我沒有想要幹什麽?隻是,太難過了!”


    但一旁的梁媽媽緩了臉色,像老鴇一樣語重心長地開口了:“田野啊!我們心妮也是很不錯的,她也真喜歡你!你看其實……”


    “您是想讓我和心妮在一起是吧!”栗田野這次很意外的配合。


    梁心妮眼裏瞬間放光,但又忙著裝虛弱,一時臉上幾種表情鬥爭著,扭曲得十分痛苦。


    梁媽媽很欣慰栗田野如此的孺子可教,但又不想太失了禮儀,克製著笑了笑:“嗯,是這麽個意思!”


    梁心娜冷眼看著麵前一老一小這兩個女人,眸子裏除了冰冷,沒有任何色彩,就像看著陌生人一樣。


    栗田野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不由得把心娜摟得更緊:


    “可心娜現在已經是我的老婆了!”


    接著,他一副非常為難的語氣,華麗麗地蹦出一句:“你們不會是在我睡了你們大女兒之後,再請我睡你們小女兒吧!”


    呃,我,好吧!


    栗田野骨子裏就是個流氓痞子!


    但是我聽了,著實很歡樂。


    隻不過,梁爸梁媽和梁心妮就沒那麽歡樂了,不約而同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梁心妮嫉恨地看著心娜,似乎想把她吃了才甘心。


    說完那句話之後,栗田野迅速低頭看了看身旁的心娜,似乎有些愧疚剛才的用詞,說:“無意冒犯!”


    心娜也很波瀾不驚,淡然道:“我不介意!”


    栗田野於是又看向梁媽媽,意味深長地說:“阿姨,這種事,您跟我們說著玩兒就好了!傳出去讓外人知道,別人會笑話您的!”


    梁媽媽的臉色再次沉了一沉,似乎無處放臉了,接住栗田野的台階尷尬地笑了笑:“是啊,我隻是說說玩兒而已!開個玩笑!”


    可梁心妮不依了,嫉妒和怨恨讓她失去了理智,竟然口不擇言道:“為什麽別人要笑話!關別人什麽事!”


    我和身旁的周然差點兒撞牆了,世上還真有如此寡廉鮮恥的人啊!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栗田野再次鄙夷地瞟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冷冷道:“如果你媽媽和你小姨夫在一起,或是你爸爸和你小姨在一起,你說別人會笑話嗎?”


    我猛地一驚,栗田野倒真敢說啊!


    他突然間變得這麽的刻薄又無禮,想必是徹底被麵前這對母女給惹毛了!這一句話不僅狠狠扇了梁心妮一耳光,更是扇了梁媽媽一耳光啊!


    梁心妮啞然,臉立刻羞憤得紅透了!


    梁媽媽也是羞恥得恨不得鑽地洞的樣子,但苦於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先問了那混賬問題,又想起自己之前那些個醜陋的姿態,也無法反駁什麽。隻能憋著氣,任臉色越來越紅。


    梁心娜見氣氛再次詭異又尷尬,隻好不冷不熱地問了句:“心妮,你還好吧!”


    話音剛落,梁媽媽就立刻暴跳如雷了:“好什麽好!你沒看見你妹妹快要被你給害死了嗎?”想必是剛才忍著栗田野的氣,現在碰上撞槍口的,恨不得一下子全發泄出來,把心娜千刀萬剮。


    栗田野見心娜因為自己而受氣,忍不住了,剛要發作,心娜卻拉住了他。


    她並沒有被梁媽媽暴風驟雨般的氣勢給嚇到,反而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我哪裏害她了!她手腕上的傷是我割的嗎?”


    梁媽媽沒想到梁心娜不僅沒有恐慌地道歉認錯,反而鎮定自若地反駁她,這著實太出乎意料,她不禁愣了半晌,沒緩過神來。


    梁心娜繼續語調平穩地說:“害她的不是我,是你們!是你們害了她,是你們把她寵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們教的!”


    梁媽媽不可置信地看著心娜,沒想到她竟然挑戰自己的權威,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氣得差點兒鼻子冒煙:“心娜!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說是我的不對!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隻顧自己不顧他人,她會變成這樣嗎?”


    梁心娜見招拆招地冷靜反駁:“要不是她隻顧自己不顧他人,她會變成這樣嗎?”


    “她怎麽了?”梁媽媽嗬斥道,“就是因為你非要和栗田野在一起,她傷心絕望,才會自尋短見!”梁媽媽一臉的痛心:“心妮都躺在病床上了,你卻還不肯罷休!你是非要讓她死嗎?”


    梁媽媽的偏心總是能一次次地打破我的想象,我很擔心,心娜會不會在某個時間崩潰。但顯然我的顧慮是多餘的,現在的梁心娜,變得異常的強大。


    心娜臉色冷了一冷,語氣裏透著超乎尋常的決絕:“如果我說,讓我和栗田野分開,我就會死。你們又作何選擇呢?”


    栗田野震住,深深地盯住身旁的梁心娜,眼眸中的心痛和愛意像是陽光一般傾瀉而出籠住了心娜。


    心娜轉而看向梁心妮,罌粟般邪惡地笑了笑,眼神裏是不顧一切的瘋狂:“梁心妮,既然你想死,那我們就一起死!你說好不好?”


    她的聲音裏是咬牙切齒的凶狠!


    我和周然也同時都被鎮住。看來,這次梁心妮的自殺是弄巧成拙了。


    梁心妮這次是真的觸到了梁心娜的底線,這次是真的把心娜逼到了角落。她已經不想再忍,不想再讓了。


    梁心妮無休無止的掠奪和糾纏,以及爸爸媽媽年複一年的偏袒和不講道理已經徹底讓梁心娜死心,現在的她變得徹頭徹尾的無情了起來。


    梁心妮被她淩厲的氣勢嚇得直哆嗦,畏畏縮縮地看著她沒見過的讓人毛骨悚然的梁心娜,僵硬地顫抖著不停地搖頭!


    梁媽媽也是被嚇得不輕,倒不是因為心娜以死相逼,而是震驚心娜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強烈的反抗的意識。


    她也徹底沒了魄力,好半天,才底氣不足地悲歎:“心娜,沒想到你想用死來要挾爸爸媽媽,怎麽會有你這麽不孝的孩子!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我要爆發了!竟真有如此不講道理道貌岸然的媽媽,也不看看,到底是誰在玩以死相逼這種老掉牙的把戲!


    梁心娜冷眼看著言行不一的母親,哼笑出聲:“心妮這樣威脅你們,你們就甘之如飴地欣然接受了?然後就反過來逼我?”


    梁媽媽被說中了心事,估計也是羞恥自己的前後矛盾,一時也尷尬地別過頭去,不肯說話。


    梁心娜幽幽地歎道:“是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梁媽媽臉上立刻紅一陣白一陣的,恨恨地說:“心娜,你別忘了!你欠心妮一條命!”


    栗田野的眼神立刻陰沉得可怕,我都害怕這要不是別人,他都要動手了!


    而剛才梁媽媽的那句話讓我一時沒忍住,幹嘔了起來。


    梁媽媽聽了我幹嘔的聲音,愣了半晌,沒以為我是在惡心她,於是繼續說:“當初,你們還沒出生的時候,你差點兒……”


    “這種子無須有的東西,您是還準備要講多少遍?”梁心娜極輕地揚起了眉,毫不畏懼地盯著媽媽的眼睛,“心妮平平安安地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活得健健康康。我沒有要她的命,我不欠她的!這隻是你們做父母的為自己的偏心找的借口。反倒是你們,實實在在地像吸血鬼一樣從我這裏奪取,吞噬了我所有的幸福和希望。”


    “媽媽!”心娜的語氣冰冷得像是從南極傳來,“我也是您的女兒,你卻用這種方式周而複始一次一次地折磨我!你不愧疚嗎?”


    梁媽媽徹底傻眼,隻因梁心娜說的話她無力反駁。


    心娜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她這個媽媽既沒有不偏不倚,也沒有偽裝的那麽正直坦然,她是個徹頭徹尾的虛偽的自私鬼!自己偏心梁心妮還把所有的責任推給梁心娜!那麽理所當然恬不知恥地幫著心妮從心娜那裏奪取任何東西!


    這種剝了衣服站在大庭廣眾之下的感覺不好受吧!


    她僵硬地蠕動著嘴唇:“心娜,你在亂說些什麽?”


    “我的任何東西,隻要是心妮喜歡的,你都會幫著她搶過去!你們認為我沒有感覺,認為傷害我是理所當然的!”心娜靜靜地陳述著,不悲不喜,可所有的悲傷都挪到了栗田野的身上,他再次更緊地摟住了心娜。


    “以前,我一直乖乖地供養著心妮的快樂,活了那麽多年都不知道開心是什麽滋味,可現在,我體會到了,原來開心和幸福是這麽美好的事!”


    她的聲音漸漸狠了起來,透著毫不讓步的決絕和凶狠:“既然我已經知道了,我就永遠都不會放手,你們也休想再從我手裏搶走任何東西。”


    梁媽媽在沉寂很久之後,漸漸恢複了神色,滿臉冰霜地看著心娜,剛要說什麽,梁心妮卻憤怒地喊了起來:“心娜,我這樣全都是被你害的!你怎麽還能說這種話?你怎麽能夠這麽無情!”


    “無情的是你,梁心妮!可我不怪你,因為你從小就被寵壞被教導說我欠你的,所以你才會這麽自私這麽不知羞恥!”梁心娜麵若冰霜地看著她,“但是,你給我記住了,我沒有害你,也沒有欠你任何東西!雖然以後我們基本上不會再見麵了,但你要是再敢這麽說,你說一次,我就打你一次!不信,你現在就說了試試看!”


    梁心娜的眼神陰森得像北方冬夜的森林,梁心妮嚇得臉色煞白,不敢吱聲。


    “梁心妮,你這一輩子都在用爸爸媽媽和你自己來要挾我,每次都成功。可你不知道,你之所以屢試不爽,是因為我愛你們。可是,你不珍惜,所以,你再也要挾不到我了!因為,”心娜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釋然,“我不愛你們了!”


    說完,她像一隻優雅的天鵝一樣驕傲地轉身離去。


    可梁媽媽無法容忍自己的威嚴一次次被踐踏,氣急敗壞地斥責道:“心娜,你要走出這個門,你以後就別再回家去!”


    梁心娜的腳步停了下來,栗田野清俊的臉上全是隱忍的憤怒。


    梁媽媽和梁心妮的臉上瞬間得意了起來。我恨不得立刻上去抽她們,又擔心著心娜會不會再次被她們鎖住!


    梁心娜卻依舊是波瀾不驚,如釋重負般地深深呼出一口氣:“家是幸福的地方!可是,你們的那個家對我來說隻有痛苦和煎熬,那不是我的家!所以,你放心,你們的家,我不會再回去了。”


    梁媽媽明顯慌亂了起來,或許她剛才隻是威脅心娜吧!可她不知道,她早已尊嚴掃地,她的威脅不值一文。


    周然最後一個出門,一臉鄙夷地拋下一句話:“梁阿姨,您可真夠虛偽的!”


    下行的電梯裏,我們五人不再是麵無表情。


    梁心娜的頭埋在栗田野的懷裏,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栗田野緊緊地摟著懷裏的心娜,臉上是平靜的傷感。


    周然是一臉的憤怒和不屑,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情景中走出來。


    周跡略顯傷悲略顯欣慰地看著栗田野和梁心娜,好半天拍了拍栗田野的肩膀,低聲說了句:“田野,心娜交給你了!”


    栗田野縮緊眼眸,沒有說話。


    周然忽然間失神了,她呆滯了片刻,忽然說:“周跡,尹丹楓走的時候,我找她要了email,就是,想著,萬一需要聯係的。”她的聲音小了一下,又大了起來,“你可以聯係她,還有,我也可以,我也可以給她寫信道歉!”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聚焦到周然臉上,甚至心娜都從栗田野懷裏抬起了頭。


    周跡怔怔地看著她,眼中滿是驚喜:“周然,你,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周然看見了周跡眼底的笑容,傷感道,“看到田野和心娜可以排除那麽多的艱難走到一起,我很感動。我相信,你和尹丹楓也是可以的。對於,之前的事,我很羞愧!但是,從現在開始,我毫無保留地支持你們!”


    周跡感激地笑了起來:“謝謝你,周然!謝謝你!”


    後來,周然給尹丹楓寫了一封信,表達了她的釋懷和歉意,也表達了她現在對他們兩人的支持。


    而周跡也漸漸地開心了起來,因為他終於和尹丹楓聯係上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和她見麵,但是尹丹楓說有個朋友需要照顧,抽不開身,於是兩人繼續電郵談情。


    漸漸的,周跡的事情定了下來,尹丹楓和周跡約好了見麵的時間和地點,他們第一次遇見的那個旱冰場,一年前的那個時間,晚上9點。


    我們幾個歡歡喜喜地目送周跡離開,然後百無聊賴地猜測著各種他們見麵時的情景和說的話。


    但是,我們都沒有猜對。


    周跡那天晚上沒有回來,隻不過第二天出現在店裏的時候,平平淡淡地說尹丹楓並沒有出現。


    我們所有人驚訝不已,擔心周跡會再次回到之前頹然的狀態。但他沒有。


    他很釋然地說,或許尹丹楓最後時刻退卻了,或許她去了約會地點但又默默離去,或許她最終還是認為旱冰鞋不適合她這個年齡的人。但不管怎樣,有過這麽美的一段愛情,他已經覺得很幸運了,沒什麽遺憾!


    其他人於是也不再多說什麽!


    再後來,栗田野和梁心娜出國的時間漸漸臨近,兩人於是辭了打工的工作,開始做最後階段的準備。


    兩人每天都是甜甜蜜蜜喜氣洋洋的。


    我,周跡,周然還有蕭遙都很是不舍,但栗田野說:“你們以後可以組團來美國看我們,費用都算我的!”一群人立馬歡呼雀躍。


    時間一天天流逝,我們這群人卯足了勁兒地天天泡在一起玩,仿佛生怕這最後相聚的日子就這麽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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