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板栗餅憑什麽要給別人吃?尤其還是一個在暗中使絆子的情敵。


    他們要想吃直接吃板栗就行了,麵粉那些是她提供的,做幾個她說了算。


    在其他人上工前,蘇煙將餅發下去,沒拿到餅的王紅斌和方洋臉色有些差,王紅斌還好一點,畢竟他已經習慣了蘇煙這樣對他,韓麗麗在房間睡覺,不知道這事,隻有方洋有些難以接受,臉上神色頗為尷尬。


    她聽到周燕喊餅好了後,還特意從房間裏出來了,哪知道最後什麽都沒有。


    她眼睛看著蘇煙,蘇煙沒看她,分完餅就回廚房了。


    其他人低著頭默默吃自己的餅,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女生們的事他們也不好插手。


    方洋臉上的神色淡了下來,轉身回了房間。


    廚房裏,樓斯白坐在門口,一手拿著餅吃一手幫她改卷子,他動作很快,幾乎一眼掃過就知道對錯了。


    幫她改了一半的樣子,外麵傳來陳向東喊人上工的聲音,樓斯白放下手中的筆,他的餅隻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用報紙包好放在了口袋中,準備留著上午餓了吃。


    “我給你布置了幾道數學題,夾在了書中,你等會兒做出來,不會的我中午回來講。”


    蘇煙點頭,幫他把杯子裝滿水,遞給他的時候,突然抬起頭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小心眼?我不喜歡韓麗麗方洋她們,所以做的餅就不分給他們。”


    但問完又覺得沒意思,她都已經這麽幹了,而且也不覺得自己有錯,所以又看著他的眼睛,凶巴巴的補充了一句,“但我是不會改的。”


    樓斯白聽笑了,笑容淺淺,烏黑的眸子裏映著亮光,像是漂亮的玻璃球。他看著蘇煙搖了搖頭,認真了神色道:“不會,你不喜歡他們有你的原因,我沒有立場去評價什麽,你隻要覺得是對的,並且覺得開心,那就沒什麽。人是為自己活著,不是為別人。”


    其實他有時候甚至有點羨慕蘇煙,做到了很多他不敢做的事,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這樣,對於不喜歡的人敢於說拒絕。


    蘇煙有些意外他說的這番話,但心裏更多的是開心,覺得樓斯白比她想得還要好。


    就算是在後世,也很少有男朋友和丈夫懂得這個道理,就像她以前室友談的對象,對女朋友指手畫腳的,還有一些男同學,覺得女生打扮好看就是為了給男生看,甚至還有男生說女生穿少了就是不正點。


    簡直奇葩。


    這樣來看,樓斯白簡直不要太好,當然,他要是自己男朋友那就更好了。


    蘇煙有些惋惜的看了眼他,“那你路上慢點。”


    “嗯”


    蘇煙目送樓斯白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小聲嬌羞問了一句,“你看我這樣像不像送丈夫出門的賢妻啊?”


    樓斯白剛下了石板,就聽到這句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朝旁邊摔倒了,蘇煙忙伸出手去扶,恰一碰到他的手,他就仿佛被燙到了一樣猛地收回去,然後快步朝院子外麵的陳向東他們走去。


    臉和耳朵瞬間紅了。


    蘇煙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莫名其妙,不就調侃一句嗎,至於怎麽反應這麽大嗎?


    韓麗麗的水痘比蘇煙嚴重一些,她沒有去縣城吊水,而是在醫療點找醫生打針的,所以好的速度有點慢。


    但蘇煙覺得,更重要的原因應該是她脾氣太差了,整天沉著臉,看誰都不順眼,情緒不穩定自然好的就慢了,反正蘇煙發水痘那幾天可沒她這麽折騰。


    韓麗麗這幾天都沒出門,甚至吃飯的時候都要方洋送進門去。


    方洋一開始還跟她湊在一起,後麵就有些躲著韓麗麗了,尤其是看到韓麗麗臉上的水痘,似乎有些怕被傳染上。


    蘇煙讓周燕晚上睡覺時弄塊布遮住鼻口,把布弄濕,上麵用大蒜頭擦擦,防止病毒細菌。


    這個時候還沒有口罩賣,隻能用這種法子湊合了。


    周燕學了起來,然後蘇煙就發現,沒多久方洋也偷偷學了起來,她似乎也怕被傳染上。


    主要是方洋一開始不當回事,後來聽到前段時間生產隊裏不少人發了水痘,說這個東西傳染性很強,這才怕了起來。


    畢竟她家裏的條件比韓麗麗差的多,可沒什麽錢去醫療點打針。


    等韓麗麗好了後,已經差不多是月底了,這時樓斯白也要去財務處幫忙了。


    前一天蔡隊長就來通知,讓他明早就去公社財務處。


    當天早上樓斯白和蘇煙一起去公社的,兩人在小學門口分開。


    蘇煙對他揮揮手,拎著布袋子進了學校,布袋子裏裝了書本和兩人的碗筷,樓斯白中午也要在公社吃飯,蘇煙幹脆幫他拿了,讓他中午直接去食堂找她。


    樓斯白什麽東西都沒帶,往後麵的公社委員會走去。


    蘇煙上午就兩節課,第三節 課上完就去了辦公室改作業,這時候學校管的不是很嚴格,有的老師上完課就可以提前走了,平時蘇煙也是這樣做的,上午課不多的話中午還會回知青點睡覺。


    差不多十一點二十的時候,蘇煙就拿著碗筷去了公社委員會那邊。


    公社委員會就在學校後麵,走幾步路就到了,蘇煙到的時候食堂裏還沒幾個人,蘇煙早就跟打飯的廚師已經混了麵熟了,一見麵就甜甜笑道:“六爺爺好——”


    “蘇老師來啦,今天怎麽來這麽晚?”


    “我們知青點今天有同誌在財務處工作,所以想等他一起吃。”


    “喲,那不得了,還在財務處呢。”


    “也是隊長看中他才華才給了他這個機會,不過還是個臨時工,看以後發展吧。”


    “那也很了不得了,你們城裏人都很有才華。”


    “跟您比不得,就您這手藝,放到國營飯店都是大廚。”


    “哎喲那哪使得哈哈哈”


    說著話的功夫,櫥窗裏打飯的大廚給蘇煙打了滿滿一大碗飯,然後壓了壓,又舀了三勺子菜,最後還在上麵澆了一勺子菜湯,兩碗飯都是如此。


    怕樓斯白看不見,蘇煙特意找了個門口的位置,她剛坐下沒多久,樓斯白就過來了,他是一個人,沒跟別人走在一起,看到蘇煙,忙快步走近。


    食堂的桌子都是小方桌,沒什麽規律的堆放在一起,人多的時候就看著有些亂,樓斯白坐到蘇煙右手邊,蘇煙將打好的飯推到他麵前,“快吃,我也才剛來。”


    樓斯白也不跟她客氣,坐下後就拿起筷子吃飯,似乎有點餓了,下筷子的速度很快。


    中午是辣椒豆腐和土豆絲,飯菜裏有油水,畢竟是做給公社領導們吃的,自然要好一點,蘇煙平時帶的都是大碗,樓斯白吃了兩口就發現碗裏的飯菜有點多。


    蘇煙不是很餓,邊吃邊問他,“上午怎麽樣,忙不忙?”


    樓斯白點點頭,吞下嘴裏的飯菜後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然後道:“我負責記錄和統計數據,跟在王主任身後做事,下午的主要任務還是統計。”


    主要是他心算速度快,簡單的計算他看一眼就能報出答案,不像別人需要拿著算盤打。甚至今天和他一樣的臨時工,有人連算盤都不會,數字就認識幾個,來到財務處完全就是靠關係的。


    而蔡隊長口中的缺人,也確實缺人,原本的老員工根本不幹活了,倚老賣老的現象還挺嚴重的,樓斯白聽了蘇煙的話所以想好好幹,以至於一來就被主任交代了很多事。


    不過他也能看得出來,主任對他挺滿意的,這點他就不好對蘇煙說了。


    蘇煙也不懂這些,“那你好好幹,別傻乎乎的藏拙,努力表現自己,一開始可能會累點,但你要讓其他人明白,這裏少了你不行,到時候不是你求他們留下來,而是他們求你留下來。”


    樓斯白聽了想笑,覺得她鬼心思多,他都沒想到這方麵。


    不過心裏也很暖,覺得也隻有她這麽為他著想,點點頭,“我明白的。”


    兩人吃完飯分開,蘇煙拍了拍他肩膀,“小夥子加油幹。”


    樓斯白又笑了,“別貧了,好好上課。”


    蘇煙朝他揮揮手。


    一過了十月,天氣就冷了下來,蘇煙也收到了家裏寄來的秋衣秋褲。


    第四十五章


    ……


    秋衣秋褲很有年代氣息, 是那種老式的厚棉布,樣式有點類似後世縮腳運動褲,蘇母給她寄來的是灰色, 現在不流行亮色衣服, 哪怕是穿在裏麵, 大家都盡量避免這些。


    蘇父蘇母這次給她寄來了不少東西,都是冬天能用得上的,鞋子襪子帽子還有一件軍大衣,軍大衣是男款, 套在她身上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應該是蘇父廠裏發的,也給她寄過來, 同時寫了封信,說今年可能會很冷, 別為了好看不穿衣服, 在鄉下好好照顧自己。


    這次的票子和錢也多了一些,應該是夫妻倆擔心她在鄉下這邊吃苦了, 也或者可以說蘇父蘇母在城裏的狀況變好了。


    蘇煙將東西都好好收起來,沒穿越前她確實會為了好看冬天不穿秋褲, 但那也是因為家裏學校都有空調, 再冷也不會冷到哪裏去,現在她可不敢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今年冬天真的很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年代的空氣沒有被汙染, 才進入十一月份就下起了雪, 要知道這邊可是南方,她家每年都是一月份才下雪,雪下的還不是很大, 幾天就化了,哪像這邊,一早起來雪都到她腳踝了。


    蘇煙前幾天就穿上了秋褲,外麵套了三四件衣服,都是夏衫,最後再裹上一件黑乎乎的棉襖,圓滾滾的像個球。秋衣還是去年的舊衣服,穿了好幾年了,冬天的衣服就這樣,穿著穿著就不暖和了,尤其是這種老式棉布,也不知道是不是住平房的緣故,屋子裏潮氣大,她總感覺身上的衣服潮潮的,半夜睡在床上,一整夜都捂不熱。


    這才十一月份呢,也不知道怎麽熬過這個冬天。


    周燕還以為蘇煙生病了,覺得她穿太多了,忍不住勸道:“你怎麽這麽怕冷?現在穿這麽多,等到了深冬怎麽辦?”


    蘇煙也快哭了,她很想念自己現代的羽絨衣羊絨衫,每年冬天她隻穿兩三件就可以了,現在她覺得把所有衣服套在身上都不夠。


    好在這場雪並沒有下多久,天氣變化還挺大的,後麵幾天都放晴,雪化了後生產隊裏照常上工,但還是冷,蘇煙依舊將自己裹得厚厚的,將棉鞋也拿出來穿,跟其他人比起來,感覺像過兩個季節。


    這讓她忍不住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個新聞,是一個非洲友人來到華國北方城市,大夏天的人家都穿短袖,就他跑到市場買羽絨服穿,每次出門都將自己穿的厚厚的,頭上包著大紅色的圍巾。


    記得當時看到這個新聞她笑了半天,這會兒她好像有點理解那個外國友人的感受了。


    尤其,七十年代的冬天真的太冷了。


    為了保暖,蘇煙每天早上出門前都會將被子抱到院子裏曬,還去公社裏買了一個火盆,這邊冬天也有取暖的方式,就是用木板圍城圈做一個桶,然後裏麵放上黃泥盆,黃泥盆裝上炭火,直接坐在上麵烤火就行了,晚上睡覺前還可以將衣服和穿潮的鞋子放在裏麵烘,第一天早上就幹了。


    但知青點沒有這個東西,他們都早已經習慣了冬天這麽冷,平時下工回來洗個熱水澡,有時間就上床睡覺,沒必要浪費錢買這個東西。


    生產隊裏的人也不是買的,自己家裏就能做,木頭劈一劈,磨一磨,然後用竹絲壓緊,黃泥盆也可以自己用泥巴燒出來,生產隊裏老一輩的人一般都多才多藝,也隻有蘇煙舍得花錢買這些。


    不過這個東西用著確實舒服了很多,至少晚上放在房間裏,屋子沒有那麽潮了。


    十一月份也是農忙的時候,生產隊裏正忙著收馬鈴薯小麥等農作物,還有種越冬的蔬菜,挖溝挖渠,要防止明年春天雪水化了把菜田淹了,生產隊裏還弄了副業,其中一項就是種菜,供給城裏的菜站,不然他們公社也不會每年能任務達標。


    今天冬天還下了場早雪,生產隊裏的領導都有些擔心,雪一停,就立馬安排人忙了起來。


    以至於蘇煙和樓斯白每天都說不上什麽話,兩人每天隻有早晚吃飯的時候見到,晚上吃完飯天也黑了,大家都趕緊洗漱回房休息。蘇煙雖然心裏有些遺憾,但也明白這是沒辦法的事,想著等過段時間歇下來應該就好了。


    這幾天公社小學期中考試,蘇煙也比較忙,她平時教學評價好,所以也擔任了出題目的責任,最近樓斯白比較累,她也不好麻煩他,全都是自己來的,學校裏老師不多,她負責出三年級的語文試卷。


    期中考試考了一天,周六考的,校長要求周末就把試卷改出來,下學期放假時間多,加上今年冬天比較冷,已經有好幾個孩子生病了,學校決定今年早點放寒假,所以這些天老師們都在趕進度,想著把課本盡快上完。


    周末一早天就陰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還是下雨,這時候沒有天氣預報,鄉下這邊消息又比較閉塞,什麽都不知道,每天出門都看運氣。


    蘇煙將傘借給周燕了,周燕今天和劉超英他們去縣城玩,順便買點東西,知青點的油鹽快沒了,蘇煙還讓她幫忙帶點吃的。


    周燕笑著點頭,“下午下雪的話,我去將傘給你送過去。”


    蘇煙點頭,“那你們好好玩。”


    果然,今天天氣確實不好,上午蘇煙在學校改卷子的時候外麵就下起了小雪。


    辦公室裏坐著四個老師,有幾個老師沒來,來的都是年輕老師,以前改卷子,校長會通融允許讓老師帶回家,現在不了,因為已經不止一次有老師將卷子弄丟,挺麻煩的。


    大冬天的,辦公室裏也沒空調熱水,蘇煙幾乎是一邊抖腿一邊改試卷,心裏將那幾個年紀大的老師罵得要死,雖然每個班級學生不多,但五個年級加起來數目也很客觀,數學語文試卷幾乎堆成小山,更別說有的孩子寫的字簡直像是狗爬,半天都看不懂他寫的什麽鬼東西。


    還不能改錯了,改錯了一分那些小孩都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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