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她們怎麽打聽到的,拎著一大包東西上門,蘇煙和蘇母也不好將人攔在外麵,將人請進屋, 中午還燒了不少好菜。


    肖成軍家在公社算是比較體麵的, 從他們的麵貌就能看出來,除了黑一點, 麵頰上還有些肉。隻是狀態不怎麽好,肖成軍母親眼睛紅紅的, 臉上勉強帶著笑, 一進門就說著感激的話,誇樓斯白人好, 性子善良,難怪能娶到蘇煙這樣的好媳婦。


    蘇母對肖成軍的情況也有些了解, 聽蘇煙私底下說起過一些, 但具體怎麽回事不大清楚,隻好笑著道:“不能這麽說, 我閨女能嫁給小樓也是她運氣好, 她那臭脾氣, 我跟她爸有時候都受不了,也隻有小樓能忍得住,我也聽我女婿說了, 你兒子是個有本事的,在學校成績很不錯,以後學出來在城裏當醫生,前途不可限量。”


    聽了這話,肖成軍母親不僅不覺得安慰,反而心裏更難受了,本來應該跟著謙虛幾句的,但實在是心裏憋著氣,“可是我兒子命苦啊,明明身體好的不得了,就因為救了那個女人落下了右腳殘疾,害得被人退了婚,是她求到我們家說要照顧我兒子一輩子,哪知道一進城全都變了,整天勾三搭四的。也是我蠢,當初也沒去打聽她是個什麽人,當時聽到她願意照顧我兒子,見她長得也不差,就忙應下了這事,早知道……早知道她是這種人,我寧願我小兒子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娶這個掃把星。”


    現在連劉曉娟的名字都不說了,隻道“那個女人”,可見心裏有多膈應。更難聽的事肖母不願意提,怕惡心到了別人。


    但蘇母也不笨,能在紡織廠幹那麽多年,還混成了主任職務,自然也是個人精。聽著肖成軍母親三言兩語的抱怨,差不多就猜了個七七八八,心裏震驚不已,沒想打還有這樣的人,要是在城裏,恐怕給治個流氓罪。


    也是這兩年國家寬鬆了,不然哪能這麽囂張?


    中午蘇母多做了幾道菜,樓斯白中午沒回來,他今天要考試,蘇母裝了兩個飯盒包起來,一個裝飯,一個裝菜,還在裏麵塞了一串洗趕緊的大葡萄,讓蘇父騎車給樓斯白送過去。這事蘇父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輕車熟路的推著車下樓,臉上笑嗬嗬的。


    他們雖然住在三樓,但自行車每天都是搬上樓放在家裏的,放在下麵怕被人偷了,也怕天下雨淋濕壞了。


    肖成軍母親和大兒媳婦見狀,互相看了一眼,心裏都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是肖成軍母親,她小兒子也不比這個樓知青差多少,娶的媳婦卻一個天一個地。要是她小兒子當初娶了這個蘇知青,哪像現在過得這麽苦?又有大房子住,丈人丈母娘是個和善的,家裏條件還好,能幫襯不少,就算是讓她兒子入贅她也願意。


    看著這城裏的大房子,心裏就止不住的難受,當初她還嫌棄的城裏來的知青沒用,不會幹活,花花腸子多,現在想著那劉曉娟雖然是鄉下人,也沒多老實,還是得看人。


    肖成軍大哥沒來,在家照顧肖成軍,主要是不放心肖成軍和劉曉娟單獨在家,怕肖成軍老實被劉曉娟又哄住了。


    “城裏不是可以離婚嗎?當初咱們鄉下結婚可不興結婚證什麽的,還是姓劉的非要纏著我兒子去辦那個東西,現在想想可能就是等著這一天。但我是忍不了她這麽欺負我兒子,我雖然是鄉下人,但也是有骨氣的,我們老肖家吞不下這口氣,這婚就算我兒子不離,我也是要離的。”


    肖成軍母親斬釘截鐵道。


    肖成軍大嫂在旁邊點點頭,“我小叔子人好,以後肯定能找到一個真正對他好的人。”


    這話,聽得一旁的蘇煙愣是半天沒反應過來,離婚嗎?


    這劇情是不是又歪了?


    書中“樓斯白”不管劉曉娟做了什麽,都沒有離婚,她本來還以為肖成軍代替了“樓斯白”。


    不過轉念想想,他們兩人是不一樣的,因為“樓斯白”沒有親人為他撐腰。


    肖成軍母親和大嫂吃完飯就走了,她們的打算很明顯,就是覺得肖成軍跟家裏離得遠,這邊有個認識的熟人是好事,以後有什麽麻煩還可以找人幫幫忙。


    蘇煙和樓斯白不是什麽冷漠的人,要是真有什麽困難,他們自然願意伸出手,隻是與劉曉娟有關的事那就算了。


    反正現在離得遠,而且都要離婚了,想必肖成軍也不會經常上門。


    人一走,蘇母就好奇問起樓斯白的同學,蘇煙就簡單給她說了情況,“是隔壁公社大隊長的兒子,念書成績好,本來家裏說了一門好親事,哪知道腳受傷了,女方退了親,然後娶了我們當時那個生產隊的劉曉娟。”


    說到劉曉娟,蘇煙便將她以前的光榮事跡簡單說了一兩件給蘇母聽,“反正當時在生產隊名聲不是很好,後來她嫁到隔壁公社後就沒什麽消息了,沒想到竟然也來了省城,還就住在我們租房附近,前段時間老是找斯白幫忙,有點被纏上了,我倆就幹脆早點搬過來了。”


    有些事沒跟蘇母說,怕蘇母聽了生氣。


    但光這些,蘇母聽了心裏都不舒服,“那以後還是別來往了,小樓是個好孩子,別壞了他的名聲。”


    擔心女婿被那姓劉的纏上,怕蘇煙不放在心裏,蘇母還道:“當年你爸廠裏就有個女人老是找你爸幫忙,你爸沒有那心思都被人傳出閑話了,有些人就是沒臉沒皮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老黃曆了,蘇母現在說起來都還有些生氣。


    因為住的遠,後麵蘇煙就幾乎沒見過肖成軍和劉曉娟了,隻知道肖成軍原本好像還有些猶豫,被母親和大哥一鬧,最後就真的離了婚。肖成軍依舊在外麵租房子住,他家小妹過來照顧他,劉曉娟隻能回家,不過又好像聽說人沒回去,不知道跑到那裏去了。


    蘇煙聽聽便放下了,因為劉曉娟和原著離她和樓斯白越來越遠,也不擔心再有什麽交集。


    也就是這時候,武建國來信了,說自己考上了蘇煙所在的師範大學,他先回家一趟,等開學的時候再過來跟他們敘舊。


    蘇煙和樓斯白都為他感到高興,不過他信裏還提到了張大山他們,劉超英也考上了,是大專,人已經回老家了。王紅斌沒考上,但他家裏人給他找了個城裏的媳婦,托關係將他弄回城裏去了。隻有張大山還在生產隊,他的通知書還沒來,也不知道有沒有,說人這幾天情緒不是很好。


    方洋也考上了大專,不過她跟她婆家鬧了好幾次,蔡隊長家好像是希望她將這個名額讓給她小姑子,怕她進城就不回來了,方洋不同意,還跑過來找他幫忙。


    對於這事武建國真不知道怎麽幫忙,蔡隊長人不錯,但他媽在生產隊裏是出了名不好惹的,他去找了蔡隊長說幾次,但一點用都沒有,他也不知道能怎麽辦,畢竟也不好插手人家家裏事。


    現在知青點的人幾乎都走光了,他要不是通知書來的晚,他也早就走了,現在就他和張大山兩個人,說話在生產隊裏一點分量都沒有。


    也怪方洋當初眼光不好,找誰不好找蔡隊長弟弟,明知道那人沒什麽好名聲,蔡隊長人有本事,並不代表他弟弟也有本事啊。


    武建國寫了整整三張紙,幾乎一半都在發牢騷,可見被這事鬧得挺心煩的。


    不過,讓蘇煙感到驚訝的是,除了武建國的信,沒過幾天他們還收到張大山的信了,張大山的信是寫給樓斯白的,直接寄到他們學校去。


    樓斯白在學校已經看過了,回來臉色不是很好看,蘇煙問他什麽事,樓斯白猶豫將信拿出來給她看。


    蘇煙打開信封,快速掃了上麵幾行字,但看著看著,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臉色也逐漸變得嚴肅。


    張大山在信裏寫,他的高考成績可能被人頂替了,雖然用的是“可能”這個字眼,但他接下來卻列了很多證據,說自己估的分數不低,跟其他人每道題都對了答案,可以確定比武建國考的好,而且他填的幾所大學並不是很好,有把握能夠考上。


    其次,他懷疑頂替自己名額的是副隊長的兒子,他上次去公社拿糧食的時候,副隊長看到他臉上很心虛,尤其副隊長兒子他知道,小學都沒畢業,字都認不全,去年還聽說要被推薦上工農兵大學,現在卻自己考上了大學,而且大學名字他去打聽了,就是他填的第一誌願,省會師範學院文學專業,當初他和武建國一起去填的誌願,兩人選的都是蘇煙那個學校,隻不過他選的是文學,武建國選的是英語。


    張大山甚至後悔,當初他要是也選個英語什麽的,可能就不會被頂替了。


    張大山越想越覺得這事不對勁兒,哪有這麽多的巧合?尤其他去公社打聽情況時,公社裏的人仿佛故意避著他,每次都借口將他打發走,後來隻要問上一句都不行。他又去縣城找派出所,都好幾天了,也沒有什麽回應,他實在是找不到能夠幫忙的人,打電話回家,父母隻是讓他繼續考,別疑神疑鬼的。


    他現在真不知道能找誰,最後想到了寫信給他們,希望他們能幫忙出主意。


    蘇煙抓住樓斯白的手腕,一臉生氣道:“不管張大山有沒有被頂替,我們都要弄個清楚,萬一這是真的,豈不是吃大虧?”


    想了想,又道:“這樣,我去趟我們老師家裏,問他認不認識招生辦的人,要是認識,那就能直接查看生產隊的招收情況,到時候他們想偷偷頂替也頂不了。”


    蘇煙是學習委員,加上平時學習成績好,各科的老師都喜歡她,誇她學習英語有天賦,以至於跟幾個老師都熟悉。


    樓斯白回握蘇煙的手,有些感動她的反應,他本來都想著自己一個人想辦法。


    但還是搖搖頭,“外麵太陽有些大,你懷著孕不方便,你把你老師的地址寫給我就好,我去找人,他們應該對我也麵熟。”


    他好幾次去學校找蘇煙,還陪她一起聽過課。


    蘇煙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便點點頭,“行,你順便問一下我老師有沒有認識的文學專業的老教授,到時候有老教授出麵,事情應該好辦很多。”


    “好,那你現在就寫,我今天下午不去實驗室了,直接去找人,你多寫幾個老師,萬一有人不在家。”


    說著樓斯白便急匆匆站起身,將信封折好放進口袋裏,準備帶到蘇煙老師家裏去,好證明自己的來意。


    然後轉身又出門去客廳,準備給自行車車胎打氣。


    蘇父蘇母中午也在家,聽到動靜問發生了什麽事,樓斯白也不瞞他們,簡單說了下張大山的事。


    蘇母聽得一臉心疼,道:“這叫什麽事啊?也太缺德了。”


    蘇父則轉身去拿櫃子裏的一些補品,“我陪你一起去,這事你一個人出麵不方便。”


    樓斯白抬起頭,猶豫道:“不用了,爸,我一個人應該可以。”


    不等蘇父說話,蘇母就替他否認了,“可以什麽呀,你哪有你爸會說話?你爸陪著你一起也能讓人信幾分,不然就你一個,人家還以為你有什麽目的呢。”


    蘇母也去收拾了些紅糖包上,嘴裏繼續勸著,“實在不行,你爸還可以帶你去找找他朋友幫忙,比你一個人強。”


    蘇母都這麽說了,樓斯白也就不好再拒絕。


    不過心裏卻暖暖的,覺得有家人真的不一樣,好像不管遇到什麽麻煩,他們都會陪著他一起去解決,讓人不再害怕。


    第八十四章 樓斯白和……


    樓斯白和蘇父跑了一下午, 從蘇煙老師那裏聯係到了一個招生辦的洪老師,樓斯白和蘇父想著,先確定張大山有沒有被錄取, 要是學校錄取名單上的名字是張大山, 那他們接下來就好辦很多了, 所以先去找招生辦的洪老師。


    蘇煙老師是個熱絡性子,帶著樓斯白和蘇父去了趟學校,然後在學校錄取名單上一點點翻找今年暑假招收的新生名字。


    厚厚的一遝紙,樓斯白從頭開始翻, 終於在文學院那塊地方找到了張大山的名字, 名字後麵是學生的簡單信息,戶籍和居住地, 都和張大山對的上號,幾乎是確定無疑了。


    也是張大山運氣好, 跟武建國一起填的是蘇煙學校, 有蘇煙和樓斯白幫忙省去了不少麻煩,他要是填別的學校, 還真不一定能這麽順利。


    但查出來也依舊麻煩,通知書已經發下去了, 公社和生產隊那裏肯定是做了手腳, 不然怎麽能明目張膽將張大山的名額給頂替了?


    樓斯白沉著臉對蘇煙老師說:“確實是我朋友的名字,信息也對得上,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他的身份被人頂替了, 通知書也落到別人手中了,現在就是擔心那人不肯將通知書拿出來。”


    蘇煙老師和招生辦的老師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對於這種頂替別人的事, 作為老師的他們自然是厭惡的,恢複高考不就是為了招收有本事的學生嗎?之前的工農兵大學生簡直就是亂來,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了,竟然還有人這麽不要臉。


    招生辦的老師想了想道:“這樣,我跟上麵聯係一下,還沒開學,看能不能再給這位張同學重新發一份通知書,這份通知書就暫時不寄到那邊了,萬一又出了事就不好了,你讓這位張同學盡量來省城一趟,最好帶上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說完就急匆匆要走,覺得學校也是大意了,擔心還有其他學生被頂替的情況,想著要不要在開學報名的時候弄個身份檢驗的窗口。


    蘇煙老師也道:“我丈夫認識文學院的陳教授,等他晚上回來,我們去趟陳教授家裏,看他能不能和文學院院長搭上話,說明一下這種情況。剛才洪老師說的對,最好還是讓你朋友過來一趟,有些情況我們需要詳細了解,你今天回去聯係一下你的朋友,問能不能收集一些被頂替的證據。”


    樓斯白應了。


    最後和蘇父回去的路上,蘇父讓樓斯白先回家,他去趟派出所,想找雷有為了解一下高考名額被頂替能不能被判刑。


    “能這麽明目張膽的頂替別人,應該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你們那個公社和生產隊領導放到過去就是土皇帝,不治不行,我去找一下你雷叔叔,你快點回去聯係你同學。”


    樓斯白匆忙點頭,騎上自行車就趕緊回家。


    騎到半路上的時候,樓斯白突然拐彎去了趟學校,跟老師請了三天假,然後才回了家。


    回到家後跟蘇煙蘇母說了下午的情況,“我覺得還是得收集一下張大山被頂替的證據,張大山現在的戶籍在生產隊,就算學校重新發了一份通知書,那也需要隊裏的審核蓋章,打電話不方便,隻有公社有電話,一打別人就知道了,寫信時間有點久,比較麻煩,我已經跟學校請了假,準備晚上就回去一趟。”


    蘇母聽了擔憂,“這麽急嗎?”


    樓斯白點頭,抿了抿唇道:“這事越快越好。”


    擔心張大山衝動做出了不好的事。


    蘇煙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已經做好決定了,扭過頭對蘇母道:“那媽趕緊下碗麵,斯白一下午都沒吃東西。”


    說著轉身就回房間,要給樓斯白準備衣服,嘴裏說著話,“天氣熱,你先洗個澡。現在回去也好,應該明天淩晨就能到,到時候回去也沒人能看到。”


    就是苦了他,跑來跑去要累死人。


    樓斯白也是這個意思,跟著回了房間,給自己收拾了兩身衣服,“我就是不放心所以才想回去看看,這事放在誰身上都不好受。”


    尤其現在生產隊都沒什麽熟人,張大山就相當於孤立無援了,要是以前大家還能坐在一起出出主意。


    蘇煙聽了臉上露出不屑神色,“以前公社和生產隊的領導就喜歡欺負人,那時候咱們還人多呢,現在沒人可不就欺負大山他們,也幸虧武建國在公社小學教書,選了個英語專業,不然恐怕他也沒落著好。”


    說完搖了搖頭,“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跟張大山一樣呢,武建國信裏不是寫方洋婆婆讓她將大專讓給她小姑子讀嘛,這種事不普遍,但應該也不是個例,幸好咱們去年考上了。”


    頭一年高考,大家還沒回過神呢,做手腳也來不及。


    蘇煙彎腰一會兒就有些累,旁邊樓斯白趕緊將她扶起來,“別忙活了,我自己弄就行。”


    拉著她到旁邊床上坐著。


    蘇煙看著他忙得滿頭大汗,有些心疼,“你也別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咱們能幫則幫,但說句難聽的,實在幫不了也就算了,張大山父母和……都不管呢。”


    本來還想說劉超英,但想想又將這個名字吞下去了,也不好說劉超英什麽壞話,畢竟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再說劉超英日子過的也苦,就算劉超英和張大山最後在一起,他們也不一定過的就幸福,張大山也不一定會像樓斯白、陳向東這樣負責能幹。


    “我們盡自己能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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