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夏看了一眼那個應該和她同齡的男孩,長得很好看,是那種生機勃勃的漂亮,可是眼眸淡淡的,有點兒閑散。話不多說一句就走到機器前,拿了貝司,一手又拿起吉他,直接扔給栗夏。


    栗夏反應快,一把從空中接住。


    他看著屏幕上發光的箭頭:“怎麽分工?”


    栗夏試了一下假吉他琴枕上的電子按鈕,食指中指控製上下的箭頭光標,無名指小拇指控製左右,


    “我上下。”


    他沒異議。


    party上的人都聚過來了,畢竟guitarhero這麽帶感的遊戲還隻是在外國電影裏看過。


    開頭是幾段短小綿長的吉他弦撩撥音,悠揚像清風從心尖劃過,在栗夏和所有人心裏牽動輕顫。


    栗夏徹底放空,隨波逐流沉浸在音樂裏。


    兩人配合默契,輕鬆而閑散地跟著音樂晃動,左手根據屏幕上緩緩流動的彩色光標摁著按鈕,右手則緩慢而有節奏地拍打著音孔。


    現場的觀眾瞬間像中了魔法,沉浸在他們緩慢而愜意的表演中,那樣自在而真切。


    兩人分工很完美,光標無一遺漏,屏幕刷拉拉閃過一串獎勵晉級的禮花,人群喝彩。


    栗夏的心,不悲不喜。


    沉睡之後再醒來,一切都陌生,熟悉的人一個都不剩。


    這個世界,她孤單一人,前麵的路是未知,還好有熟悉的音樂,還好有片刻的安寧。


    “ifileaveheretomorrow,


    wouldyoustillrememberme


    imustbetravellingon,now,


    causetherestoomanycesivegottosee.


    but,ifistayedherewithyou,girl,


    thingsjustcouldntbethesame.


    causeimasfreeasabirdnow,


    andthisbirdyoucannotchange.”


    抱著吉他的兩人像是自由飛翔的鳥兒,而在場的人則被點燃了要飛翔的渴望。


    音樂漸漸加速,一掃之前頹散爛漫的調調,變得歡快而跳躍。栗夏的心情也漸漸升騰起來,一路飆到high,索性放開,瘋狂到底。


    很長一段狂烈的撥弦音,急促而奔放,兩人瞬間激活,熱烈到亢奮。


    “我是自由的,不會被你改變!


    andthisbirdyoucannotchange.”


    全場都狂放地吼著這句歌詞,一遍一遍。


    年輕男孩低著頭,左手兩指飛彈,眼花繚亂,右手狠命拍動吉他弦。震動人心的瘋狂,像是拍打著所有人的心髒!


    這就是搖滾明星!


    所有人高喊歡叫。


    傅憶藍站在人群背後,格外孤獨,歡呼的人群中,栗夏high到極致,和少年的配合也格外默契。


    狂放音樂中,她輕咬半邊唇,低頭用力連續地拍打著吉他,肆意而自由的擺動像是中了毒,有種格外深入人心的魅力。


    這是傅憶藍永遠不可能做到的,少年般的豪爽,搖滾般的癲狂,這種魅力,她做不到。


    她鄙視栗夏這種不正經的美,可不得不承認,原來女人身上會有這樣一種性感,和搔首弄姿不同,和性感辣舞不同。


    栗夏此刻的性感,幹淨得一塵不染,吸引的不是情/欲,而是自由的心。


    她讓所有人萌生了希望在這一刻變成她的願望。


    這場party已經無關傅家,光彩全被在夜風中肆意舞動,短發狂飛的一對搭檔奪去。


    傅思藍淡淡一笑:“看來,我天生不是主角。”


    傅憶藍氣了,還帶著莫名的羞,這麽帶動氣氛的技能,為什麽栗夏會她卻不會?


    屏幕上的光標越來越快,可他們兩個竟然一個都沒漏,慶祝禮花密密麻麻炸開,把現場氣氛一波波推向高點。


    身著黑色的男孩女孩像是配合最默契的搖滾搭檔,浪漫而強烈的身體震顫帶著不可抵擋的感染力,歡呼聲愈發高亢。


    強烈而緊湊到令人窒息的狠烈音樂裏,栗夏突然調皮地笑了,對搭檔說了聲什麽,接著就毫無預兆地抱著吉他蹦蹦跳跳起來,這下全無章法,孩子般撒歡搖頭晃腦,更像是亂七八糟地發泄和癲狂。


    她的短發肆意亂飛,在燈光下五顏六色,像是最美的青春。


    就是這一點兒技術含量都沒有的舞蹈,讓所有人舉高雙手,亂跳亂叫,一時間群魔亂舞。像是某種蠱惑的集會。


    連那個懶散不羈的男孩也跟著她亂跳起來,隨心所欲。


    人群著了魔,膜拜著中心那光芒四射的男孩和女孩,看似頹廢,實則積極,看似墮落,實則熱火,就像每個人都曾經迷茫過的青春。


    傅憶藍眼睛都氣紅了,卻隻能眼睜睜看著100分讓現場high翻,亢奮聲經久不息。


    栗夏輕鬆了,扭頭要問搭檔叫什麽,結果一個女生衝過來,抬手就要往他身上拍:“倪珞,你小子深藏不……”


    她手還沒落下,倪珞灑落地往後一仰,堪堪躲過,看來是不愛和人身體接觸。


    倪珞?


    倪家的獨孫?


    大家都詫異,畢竟,圈子裏都是經商的,再有錢也不算豪門,圈內少有涉足政界的家族,更何況像倪家那樣的名門?大家的目光明顯帶了幾絲打量。


    就連傅憶藍也怔住,不由得多看倪珞幾眼。


    那女孩被倪珞躲過,沒不開心,卻下巴微抬看著栗夏,神色有些許傲然:“很厲害,哪天比試一下。”


    栗夏記得她,同學蘇俏,也是很另類的一個女生。


    其他人也圍過來:


    “栗夏好棒,竟然會玩guitarhero,還玩的那麽好。”


    “今天看到現場版,好過癮。”


    “對啊,超帥。”


    “有時間教我們啊。”


    “學長也要學?”


    “男生玩會更帥。”


    “哪有?你沒看到剛才栗夏的表現啊。”


    “那是當然啦,”傅憶藍過來湊趣,“我們栗夏以前在酒吧混了好久的。”


    刻意提醒她不怎麽光彩的過去。


    栗夏淡淡瞟她一眼,在所有人還沒有回過味來之前,爽朗地笑:“對啊,我以前在酒吧做過駐場dj,以後誰要是想去體驗最high的氣氛,盡管找我。”


    比起和她爭鋒相對,或矢口否認,或苦情承認,還是化作繞指柔的好。


    其他人都笑:“當然啦,下次去一定請你引薦啊。”


    傅憶藍的話沒引起任何效果,像揮出的拳頭像打進了空氣裏,不解氣卻更憋悶。


    她真不知她是無心還是真有本事,又道:“栗夏,過會兒我帶你去見喬喬,見到你他肯定開心。最近他總是哭鬧要爸爸,可我也不知道他爸爸是誰。”


    氣氛半冷了,栗夏看著她,目光清冷,沒有說話。


    喬喬從來不會找爸爸。


    栗夏看周圍人的眼光,明顯是覺得傅憶藍太掃興,所以,很輕地說了句:“我姐姐都已經那個樣子了,那個男人的事情,你是還要在公共場合提多少次?”


    她的話沒有情緒,也不尖刻,卻讓人深感無奈。


    眾人齊齊斜睨傅憶藍,覺得她今日實在表現失常,怎麽說的話都那麽失水準?


    傅憶藍原是準備激栗夏,沒想她居然忍下去了,反讓自己顯得刻薄。


    她必須挽回,頓時滿臉愧疚,眼睛如小兔般驚惶:“對不起,是我一時關心喬喬,說錯話了,對不……”


    話還沒完,蘇俏看膩了,直接伸手,豪爽道:“栗夏,我們都歡迎你回來。”


    栗夏握住她的手,不免奇怪,以前和她的關係並不太好。


    同學們立刻跟著起哄,“歡迎歡迎。”


    現場再次熱烈,竟沒人理傅憶藍。她再次被人擠到邊緣,再次有種被冷落,甚至孤立的感覺。


    傅家的生日會竟然變成了栗夏的歡迎會。大家都歡快舞動去了。


    栗夏這才側頭看倪珞,很欣賞地笑了笑:“嘿,不錯嘛。如果我的樂隊還在,或許請你當貝司手。”


    “你也不賴啊。”倪珞挑挑眉,帶著不太認真的懶散笑意,“至於請我,開得起價嗎?”


    栗夏受了剛才音樂的影響,心情放得很開,難得爽朗地笑:“開價?像你這樣的”她的話撂一半,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了,


    就是這幽幽一頓,有些微妙。


    倪珞扭頭看她,帶著等待的意思。


    栗夏聳肩:“你這樣的,應該不屑吧?”


    “不屑?”他又是習慣性地一抬眉,唇角一彎,“我倒是喜歡這個詞。”說著,在吧台上拿了杯冰酒。


    “栗夏。”傅憶藍的身影飄了過來,眼睛水盈盈的,“剛才是我說錯了話,你不要生氣。”她的聲音輕柔得像對情人低語,臉頰緋紅地看著栗夏,全是歉意。


    栗夏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自然知道她嬌羞可人的樣子不是對自己的。


    她突然發現這朵毒蓮花附帶很多項技能。裝得了清純,玩得了性感,耍得了心機,舞得了陰謀,剛柔並濟,所向披靡啊。


    果然,倪珞看了她一眼。


    傅憶藍水汪汪清純的眼睛立刻看向倪珞,羞赧道:“你好。”說著,姿態柔美地伸出纖纖玉手。


    倪珞默然,他眉型很好看,所以即使是隱含不快地擰著,也讓人瞧不出異樣。他對傅憶藍的印象其實很簡單:假。


    他沒表情地拿手中的冰酒杯碰了她的手,再不喝,放回吧台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栗夏挑眉:果然傲。


    再聯想剛才他對蘇俏的躲避,難道是gay?


    看這淡漠又隱隱傲嬌的氣質,絕對是個受。


    傅憶藍愣住,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可手懸在半空中,尷尬地更覺全世界的人都在看她。好在她反應極快,馬上就伸手去拿吧台上的酒。


    隨即把酒杯舉向栗夏,輕笑:“我敬你一杯,歡迎回家。”


    栗夏淡淡一笑,卻起身:“我想先去看喬喬,邊走邊聊吧。”


    傅憶藍便跟她一起走向小花園。


    四周漸漸幽靜,傅憶藍重複了一句:“歡迎回家。”說著就要跟她碰杯。栗夏手一動,整杯混著冰塊的白蘭地劈頭蓋臉潑向傅憶藍。


    一瞬間,她臉上全是濕漉漉的酒水,順著頭發臉頰滴滴答答。


    傅憶藍怔住,咬著牙眼淚汪汪:“三姐,我自認沒有做任何招惹你的……”


    “你給我酒裏放了什麽?”栗夏哪裏還有剛才淡靜的樣子,一瞬間狠得像是夜裏的狼,眼睛似乎都要發出凶光。


    傅憶藍驚愕,這才知栗夏適才都是在收勢。雖心裏暗恨輕敵,表麵卻委屈落淚:“三姐,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你誤會了,我從來沒有要害你的意思。你為什麽就是不肯相信我?我是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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