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欣見她一點兒表情沒有,明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且這話又是再次挑撥她們姐妹的關係,不免怒火躥起來,剛要說話,藍玉抽抽搭搭地哀歎起來。


    傅鑫仁見了,又要斥責栗夏,她卻先開口了:“阿姨一天到晚哭哭滴滴悲傷難過的,真讓人懷疑,你究竟是哭喪還是咒我爸呢?你難道不擔心,擺這個樣子會讓外人認為,傅家欺負你了嗎?”


    這話一說,傅鑫仁奇怪了,藍玉也傻了。


    “爸,你可得好好管管阿姨了。好歹你也是有頭有臉的生意人,真不知你是哪裏虧待她了,一天到晚愁眉苦臉的沒個笑臉。”


    “商場的人,最要注重形象,家庭就是最好的名片。可阿姨呢,整天唉聲歎氣,你猜別人會怎麽想,無非兩個原因:要麽受到婆婆虐待了,要麽老公出軌了。”栗夏看向臉色微白的藍玉,


    “阿姨,你在商業上幫襯不到我爸也就算了,天天還擺著這副苦瓜臉給他拖後腿。這是一個賢惠的老婆應該做的事嗎?男人在外忙碌,本來就累,回家還得寵公主一樣安慰你。這真的合適嗎?”


    傅鑫仁皺眉了,“婆婆虐待”“老公出軌”,一個是他最重的媽,一個是他最重的臉麵。他一直覺得藍玉需要保護,很讓他有麵子;可經栗夏一提醒,他回想後陡然發覺,這種女人在外麵,也很丟麵兒。


    傅憶藍驚怔,沒想到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栗夏竟然把家裏的關係挑撥了個遍。


    藍欣這下卻沒有插話,而是細細地打量起栗夏。


    臉極白,唇色和眉色都很淡,唯獨眸子異常的漆黑。和她姐有幾分相似,因為短發的緣故,看上去不羈又難以掌控。


    藍玉不哭了,悲戚地控訴:“栗夏,你怎麽能這麽汙蔑我?你安得什麽心?”


    “這句話,你先問你的寶貝女兒吧。”栗夏說完,看向傅鑫仁,


    “爸,我剛才說了,我在這個世上的親人隻有喬喬奶奶和你。我是想和你好好相處,可很明顯,你的家人不想!既然如此,那就散夥吧。”


    栗夏微微眯眼,厲了聲:“這個房子是我們栗家的,所以,你們現在,馬上給我搬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書昭扔了一個地雷時間看人心扔了一個地雷愛唱歌の小尾巴扔了一個地雷


    chapter8


    是的,傅鑫仁那個不要臉的,竟然在前妻一家傷亡之後,以唯一親人撫養喬喬的名義,住進了栗家在郊區的大宅子。


    畢竟這座有花園有大草坪的洋房比傅家在城中心的小樓房更氣派,更像有錢人住的。傅家雖然近幾年有了錢,但流動資金不多,加上近年經濟危機,中型企業大都負債經營。表麵風光閑錢卻少,根本不可能去購置一塊像模像樣又有韻味的地兒。


    不過,這棟房子栗依人早就轉到了栗秋和栗夏頭上,傅鑫仁雖然住進來但沒有所有權,所以一切還是栗夏說了算。


    但栗夏現在並不想趕他們走,接觸栗氏董事會,攪亂傅家內部關係,都需要好好利用傅鑫仁。她這通威懾,不過是讓他們看看誰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


    傅鑫仁被女兒逼到這個份上,隻覺丟了十八輩子的臉,也不管誰對誰錯,火氣大了。


    栗夏很適時地重點強調了一句:“爸,我不是針對你。我家裏,永遠都歡迎你來。”


    她之前說的每一句話都把爸爸和她還有喬喬畫成一個整體,而把名字裏有“藍”的歸到另一類打壓。


    竟讓傅鑫仁都不免生氣,傅憶藍平日裏行事穩重,怎麽今天那麽衝動了?


    而傅憶藍,大開眼界。


    恩威並重,軟硬兼施,栗夏果然手段不凡,下得一盤好棋。


    傅憶藍不得不承認,確實是她不知敵情,衝動了。一開始就沒有冷靜地思考,一開始就出了問題。


    一切都是栗夏的布局,往她身上潑酒,踢她,拿鞋底輕賤她的臉,假裝發視頻,假裝換酒,短短十幾分鍾的一切,全都是為了讓傅憶藍羞憤交加,失去分寸。她才會一時頭腦發熱,為了陷害栗夏,結果自取其辱。


    傅憶藍眼見父親變了臉色,愈發傷心而歉疚:“三姐,對不起,我實在是因為一時受了那麽大的羞辱,才胡言亂語。我不該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麽做。”


    這話聽著怎麽都有點兒微妙。


    傅憶藍邊哭邊哀哀憐憐地望住父親,她平日裏過得順風順水,少有眼淚。傅鑫仁被她柔弱求助的目光一望,想到女兒平日堅強現在卻露出可憐的一麵,為人父的責任感陡然提升到無限大。


    他輕咳一聲,沉沉對栗夏道:“今天的事,也有我的不對。是我沒有調查清楚就冤枉了你,爸爸給你道歉,這件事就算了吧。你剛回家,何必鬧得不愉快呢?”


    栗夏詫異他竟然道歉服軟,可更不可置信的是藍家的人竟然把他吃得這麽死。


    心雖然有點痛,卻更快意,很好,既然沒救了,更好辦事。既然渣爸對媽媽的手段,是利用完再丟棄;那栗夏可以效仿,利用他再趕走。


    栗夏緩了神色,看上去很給傅鑫仁麵子,淡淡道:“爸爸都這麽說,這事就算了。不過,我爸沒錯都道歉了,你們兩個,”她目光冷冷掃向藍欣和傅憶藍,“不該說點兒什麽?”


    傅鑫仁當然沒意見,且聽栗夏那句“我爸沒錯都道歉了”,剛才丟掉的麵子全給她漲了回來。他轉頭,肅色對傅憶藍和藍欣道:“一個糊塗,一個挑事,還不快道歉?”


    兩人都是狠狠咬著牙,一個接一個說:“對不起。”


    栗夏迎著她們眼中怨毒到蝕骨的恨意,回以淡淡一笑。


    藍玉還不知情,為女兒委屈:“鑫哥,不管如何,都是有人要害憶藍,我們一定要查……”


    “自己做事丟臉還怪別人!”一聲蒼老而有力的怒喝,“那種舞是別人逼她跳的?”


    栗夏扭頭,就見傅奶奶一身怒氣,杵著拐杖走過來。


    傅家很窮,奶奶青年喪父,獨自把傅鑫仁拉扯大,是他這輩子最尊敬最不敢忤逆的人。


    想到他把傅家的大頭股份都掛在奶奶名下,就知他一麵孝順,一麵卻對婚姻契約的家人算計到了哪種地步。


    和傅鑫仁不同,奶奶是典型的中國式勞動人民,純良又本份。


    當年傅鑫仁情史曝光,奶奶幫理不幫親,罵他忘恩負義沒良心,打他打斷一根拐杖,還說除了栗夏和栗秋,其餘的野種一概不認。


    栗夏的外公外婆死的早,從小是由奶奶帶大。所以即使是在爸媽離婚後,她也時常和姐姐過來看望奶奶。每次還沒進門,就會看見奶奶巴巴地站在門口望著。


    栗夏沒料到會驚醒老人家,趕緊上前去扶奶奶坐下,終於見到護著自己的人了,她難免心酸,有些哽咽地喚了聲:“奶奶。”


    奶奶眼中的厲色在見到她的一瞬消散了,蒼老的手摸摸她的臉,輕歎:“夏夏,你受苦了。”


    隻是一句話,卻讓栗夏差點紅了眼眶。


    藍欣在一旁看不慣:“老太太,受苦的是我們憶藍。”


    “這兒有你說話的份!”老太太一聲清喝,傅鑫仁立刻一個禁止的眼神看過去,藍欣滿腹怒氣地閉了嘴。


    藍玉見了,柔柔地上前討好:“媽,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管好……”


    “知道是你的錯就去反省,有時間廢話不如好好去教女兒,少在我跟前站著礙眼。”奶奶看都懶得看她。


    藍玉委屈,又悲傷起來。


    栗夏漠漠看她,覺得她真是一朵奇葩,你不是非要往自己身上攬錯嗎?現在人家成全你,你倒不樂意了。


    傅憶藍也不敢說話,隻哀怨地看著爸爸。


    傅鑫仁這次倒沒敢護著藍玉,隻小聲說了句:“這次的事,不是憶藍的錯。”


    “也不是夏夏的錯,你怎麽不問青紅皂白就罵她?”老太太等的就是這句話,有了引子,愈發把傅鑫仁罵得狗血淋頭,


    “虧你還管著大商廈,在外麵那麽精明,在家裏就是狗眼。還是你看不慣夏夏,非要把她趕出去?她現在孤苦一人,別說這房子還不是你的,就算是你的,她在哪兒我在哪兒,你敢動她?”


    奶奶中氣十足,拿拐杖把另外幾個指了個遍:“你們聽好,誰再敢欺負我孫女兒,就算她不開口,你們也全給我滾出去!”末了,一拐杖敲在傅鑫仁腿上,“包括你!”


    傅鑫仁疼得差點兒跳腳,卻不敢有半句頂嘴。其他人自然也大氣不敢出。


    他雖然怪栗夏,但也埋怨起藍玉來,任何時候說話都不能讓媽消氣,反而更火大。細細一想,栗夏說的那番話確實有道理,她這麽個哭喪臉,就像是咒人的,老太太看了,自然不樂意。


    他常年在外沾花惹草,所以對她難免愧疚縱容,可一直這樣,他也受不了。


    傅鑫仁瞟了藍玉一眼:“以後再擺這種臉惹媽生氣,就別在媽麵前出現了!”藍玉低頭。


    奶奶這才牽著栗夏的手,帶她去了裏屋,沒和她多說話,卻讓她先去看喬喬。


    栗夏最擔心的就是喬喬,趕緊先上去小閣樓。推門進去,迎麵撞到了管家千叔,這是二十年前就一直在栗家做管家的人,忠心耿耿。


    因為奶奶也信任穩重話少的千叔,所以傅鑫仁沒敢做主辭退他。


    栗夏這次在療養院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是他。這一年發生的事,也是千叔告訴她的。


    栗夏沒有打招呼,輕輕走到兒童床邊,就見她心心念念的喬喬,安安靜靜地睡在一床的月光裏。呼吸聲依舊沉重,臉蛋也是蒼白,小小一隻縮在被子裏。


    小家夥睡眠一直不安穩,長長卷卷的睫毛撲閃撲閃著,在白玉般的眼瞼上投下一小道微微的暗色。


    她們家的喬喬以前是個帥氣又活潑的孩子,即使沒有爸爸,也樂觀開朗,人見人愛。可因為傅憶藍的那次傷害,喬喬落下了心髒的毛病,腿是治好了,卻一直站不起來。


    栗夏還記得,那天喬喬手術後醒來,看見栗秋的一刹那,竟然給她一個可愛的笑臉。


    栗秋當即便落淚。


    喬喬還拿軟嘟嘟的小手給媽媽擦眼淚,糯糯地說:“喬喬一點兒都不疼哩。”


    兩年過去了,現在的喬喬比那時病床上的,還要瘦。這一年來,沒有家人,這麽小的孩子過得有多孤獨?


    栗夏心如刀割,忍不住低頭去蹭蹭他的臉,喃喃地輕喚:“喬喬,我們家的小帥哥。”


    沒想才碰到他,他忽然睜開了眼睛,眼珠烏溜溜的,像是黑黑的碧璽珠子,純粹得讓人想落淚。


    栗夏一愣,下一秒就聽見他軟軟綿綿地喚了聲:“小媽媽。”


    他還記得她。


    栗夏喉中哽咽,剛要回答,喬喬卻閉上眼睛。


    千叔小聲提醒:“喬喬做夢了。”


    栗夏眼睛一酸,抬頭望著兒童房頂的星星圖案,好一會兒才轉身,目光落在床邊的小輪椅上,問:“喬喬這一年在哪兒上學?”


    “沒上學,一直臥病在床。”千叔說完,好一會兒又道,“傅家養著喬喬,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栗夏臉色冷了,“栗氏伊人的股份,媽媽死後應該遺傳給我和姐姐;我的那份估計被爸爸‘保管’了。至於姐姐,有喬喬在,她的那份……”


    栗夏望著小男孩熟睡的麵容,不說話了。


    現在要想辦法把喬喬的監護權拿回來。不然,傅家盯著,或許以後郎家也會盯上。


    還好現在隻有栗夏知道喬喬是在美國出生的,各種身份材料都在銀行的保險櫃裏。隻要栗夏辦好了收養手續,以後就算是任誰,也不能把喬喬搶走。


    “我讓千賢去辦了。”


    千賢是千叔的兒子,以前是栗氏商廈的得力助手,隻不過栗氏被傅家接管之後,他沒幹了。現在栗夏又通過千叔把他找了回來。


    “另外,”栗夏轉頭看他,“聽說我們家以前的簡南律師,現在在給傅家辦事?”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水草扔了兩個地雷,謝謝啦


    chapter9


    栗夏坐在座位上,無意識地轉動著筆杆。


    簡南律師,有沒有什麽辦法,在打垮他之前,先好好利用一番?


    其實,她的腦海裏有一張很詳細的複仇計劃圖。


    傅鑫仁,藍玉,藍欣。


    藍欣多年不嫁人,一定有貓膩。栗夏原打算即使沒有,也要造出來。可這段時間觀察發現,她幾乎就是傅鑫仁在商場的左右手。


    工作中的女人往往會對身邊的男人散發一種認真罕見的吸引力,更可況藍欣本身性格外向,酷愛打扮,而傅鑫仁還是一如既往的花心,見到稍微漂亮點兒的女人眼神都要飛一飛。


    栗夏猜,藍玉這種哀弱女他居然沒有膩歪,或許是心裏愧疚。


    對付他們三個,讓藍玉黑化就行。


    在這個學期結束前,暫時拉攏傅鑫仁,想辦法讓藍玉和藍欣的親密關係瓦解。如果順利,甚至要挑撥傅鑫仁和藍欣的關係。畢竟,目前傅家商廈的主要業績還是藍欣打拚出來的。如果他們倆的合作關係崩盤,傅家就會麵臨很大的危機。


    傅思藍,傅憶藍。


    對於傅思藍,栗夏並不了解,暫定的計劃,是邊走邊看。


    而傅憶藍會在這個學期結束後,正式進入傅藍商廈開始實戰管理。在那之前,栗夏隻想做兩件事,綁定她的“小三女兒”身份,送給她個像“栗夏小太妹”一樣的“好”名聲。


    不出意外,栗夏也應該在學期結束前重回栗氏商廈。


    之後,一切對決就在商場上見分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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