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跪倒在地上,還因本能地想要抓附,上身全撲到孫哲腿上,一把抱住。


    栗夏故作詫異地回頭,瞟了一眼不遠處柳飛飛眼中的冷光,又看看臉幾乎塞到孫哲褲襠的傅憶藍,輕歎:


    自作孽,不可活啊。


    chapter16


    倒下的那一刻,傅憶藍就後悔了。


    她原計劃是假裝被人推動椅子,重心不穩地一晃,灑幾滴酒在自己身上,然後轉頭詫異地看栗夏:“你幹嘛踢我椅子?”


    不會有人想到她自己害自己去冤枉栗夏,這句話就能讓大家“看見”栗夏對她有敵意,剛才的話看似正理,其實是故意挑刺。


    這是她突然想到的,因為栗夏的話讓她丟了臉,刺激了她,她迫切需要別的刺激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可沒想她自踢椅子的瞬間,栗夏竟起身敬酒。這下不會有人認為她站起的同時還能踢椅子。這一刻陰謀泡湯。更糟糕是旁邊椅子空了,她的椅子抵過去沒了阻礙一下子滑遠。


    假摔變成真摔。


    狼狽不堪,風采盡失。


    全場目光看過來,就見傅憶藍半身紅酒漬,撲在同樣滿身紅酒漬的孫哲身上,腦袋在他腿間,姿勢像口x,極為不雅。


    要是以前,孫哲見到這麽純美可愛的女孩撲到自己腿上,絕對會摸臉揉胸,可現在他有心愛的變態小女盆友了。


    孫哲迅速起身。


    傅憶藍又是趔趄,把桌布一扯,杯盤碗碟乒乓作響。


    她很快站穩,看見孫哲身上的紅酒漬,羞慚地都不顧自己,抽了紙巾就往他胸前擦拭。


    她小臉霏紅,眼眶含水,像含苞待放的小骨朵,誰見誰憐,聲音又細又柔:“對不起對不起。”怎麽聽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可愛。


    賓客們雖覺不雅,但也隻當是個意外,並不掛心。至於孫哲,正常男人看到傅憶藍這驚惶失措的小白兔模樣,也都不免心軟,哪裏會生氣。


    孫哲擺擺手:“沒事,一件衣服而已。”


    傅憶藍見孫哲臉色無虞,以為他對自己有意思,更加歉疚惶恐地給他擦胸口,他攔都攔不住。


    說實話,到目前為止她見到過家底最好的除了倪珞就是孫哲,隻可惜這人怪癖很多,她雖然喜歡他的位置,卻不會委屈自己,所以並不把他當做可以勾搭的對象,但也不妨礙自己成為他的夢中情人啊。畢竟,她這樣溫柔美麗,就是男人心目中的大眾情人。


    她還想著,就感到身旁一冷,扭頭就撞見小太妹柳飛飛陰惻惻的眼神。


    她沒回過神,柳飛飛已凶惡開口:“傅憶藍小姐好風騷,幾秒的功夫,男人身下鑽了,身上貼了。……爽吧?”


    身下鑽,身上貼……用詞要不要這麽形象又精辟?


    傅憶藍哪裏聽過這麽黃色的話,一時又羞又恨,竭力冷靜了半刻,很寬容地笑了:“聽說你這一年有你哥帶著,以前出口成髒的毛病改了很多。今天一見,果然比以前好多了。”


    可她忘了,這種拐著彎罵人的話,隻適用於優雅的對手。


    柳飛飛原隻打算諷刺傅憶藍幾句,可聽了這話,克製一年的脾氣,瞬間被她暗箭式的調調惹爆,突然上前狠狠一巴掌:“給我說人話!”


    清脆的耳光在大廳回響,所有人猝不及防。


    孫哲居然很淡定地坐下喝水了,根本沒有要阻攔的意思;栗夏也把椅子拉回來,穩穩坐下繼續看戲。


    傅憶藍臉頰陡然鮮紅的五個手指印,她不可置信,還以為危機處理得很好,一句話諷刺了柳飛飛,挽回了顏麵,可哪知這個瘋子根本就不講道理。


    她恨得要死,卻也不能打回去,不然就和柳飛飛一樣是潑婦,咬咬牙,悲泣道:“我做錯了什麽?哪裏惹了你,你要這麽對我?”


    “你再裝我抽死你!”柳飛飛做樣子地一揚手,嚇得傅憶藍連連後退,踩到裙子,噗通一聲滾倒在地。


    柳飛飛陰著臉,哼出一聲笑:“喲,這副受盡委屈的樣子是要勾引誰啊?跟著你那小三的媽,學長進了。也不看是誰的男人,就敢往胸前摸,襠下鑽,你嫖/娼啊你?”


    聞者變色,孫哲依舊淡定。


    傅憶藍被她下流的言辭辱得恨不能鑽地洞,表麵卻泫然欲泣,哀哀道:“我隻是不小心潑了酒……”


    “潑你妹!”柳飛飛打斷她的話,破口大罵,“天生的下/賤勾引男人,還裝不小心。特麽的這種故意潑酒引男人注意,摸幾把再帶去洗手間換衣服的戲碼,老娘初中就用過了。你屁股又不是稱砣,能把椅子坐倒?在場哪個大小姐社交場合坐椅子摔倒過?你媽教的禮儀狗吃了?”


    她罵的每句話都是打臉,羞恥得讓人想死。


    傅憶藍這下是真冤枉了,她哪裏知道想害栗夏,卻捅出這麽大簍子,孫哲的女朋友竟然是柳飛飛,今天真是臉麵全丟盡。


    傅憶藍淚如雨下:“你誤會了,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柳飛飛剛要繼續罵,就聽一聲慍怒:“柳飛飛你這孩子脾氣不好善妒,也要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能潑婦罵街地亂撒野?”


    栗夏喝著香檳,瞟了一眼怒氣衝衝滿麵通紅的傅鑫仁等人,無語地望了望天。柳飛飛性子野,眼裏從來就沒有禮教輩分。你傅鑫仁大老板端著長輩的架子,找罵啊。


    果然下一秒,柳飛飛更不客氣:“喲?你這裏什麽寶地方?不就是一個負心人的鳳凰男挖了前妻的財產,然後帶著包養的小三和小姨子,慶祝自己不要臉十周年嗎?”


    栗夏動了動大拇指,精辟啊!


    現場一片抽氣聲,所有人眼睛亮得像燈泡,聚精會神看熱鬧。請來的媒體簡直是中了頭彩,打了雞血地拍照,尼瑪十周年慶誰愛看啊,要看就看柳飛飛啊!


    傅鑫仁,藍欣和藍玉一下子全都紅了臉。


    她短短一句話罵出了太多的問題,都不知該從哪裏反駁。


    傅鑫仁也不能和小輩較真,忍著火沉了臉色,訓道:“柳飛飛,話可不能亂說!”


    柳飛飛眉毛一揚,語氣尖酸刻薄跟機關槍一樣快:


    “我那句話說錯了?你難道不是叫負心人?不是鳳凰男?這傅藍商廈不是從栗氏分出來的?我隻聽說妻子離婚找丈夫要財產,還是頭一次聽丈夫出軌,夥同新任的小姨子謀女人財產的。十年風言風語,現在更好,把前妻的產業也吞過去了,傅老板真厲害。”


    傅鑫仁梗得一句話說不出,這張老臉算是在各界朋友麵前丟盡了。


    藍欣立在一旁,氣血直往頭上湧:“柳飛飛你胡言亂語什麽?你怎麽這麽爛心,憶藍隻是不小心,就惹得你來砸場子?你懂不懂規矩?”


    “你名叫爛心吧?起的真好。”柳飛飛眼光掃過去,跟刀一樣:“你這種不要臉的賤人還教我規矩?小姨子跟姐夫攪在一起十幾年,兩女共事一夫這叫規矩?四五十歲的女人還深v露背秀乳/溝這是規矩?你找插啊你?”


    在場男人們的目光都飄向了某人的溝……


    藍欣自認混商場這麽多年,還從沒聽過如此陰狠毒辣的辱罵,從沒經受過如此下流肮髒的眼神,她竟被一個20出頭的丫頭刺激得破了功,撲上去就要打:“你這惡毒的死丫頭!”


    沒想藍玉攔住她,不知出於什麽目的,歎了句:“再怎麽也是客,還是小輩,即使說的是胡話,也不能打啊。”


    柳飛飛冷笑一聲,愈發惡狠:“一個下賤沒品的小三,一個賣弄風情的公交車,真是湊成一對賤貨姐妹花。”


    藍玉臉白了,藍欣臉則紅得滴血,這死丫頭罵人的話簡直可以抽人的筋,扒人的皮。


    藍欣冷笑連連:“你自己小小年紀就浪蕩下流,誰不知道?自己什麽樣,就把別人也看成那樣。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你還有臉罵人?”


    柳飛飛竟然底氣十足:“我是奔放,但我從不惦記別人的男人。不像你們,姐姐搶了別人的,妹妹又來搶姐姐的,全是風騷浪蕩的賤貨。”


    一句話又把藍欣氣得吐血。柳飛飛懶得罵了,直接冷眼掃向傅憶藍:“再敢這麽不要臉亂摸別人的男人,我就給你一群男人,讓你爽個夠!”


    傅憶藍哪裏受過這種奇恥大辱,一句話不說,直接裝暈。傅家其他人趕緊把她帶去休息,這才算完。傅鑫仁還維持臉麵地扔下一句:“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信口雌黃,是從哪裏胡編亂造聽到的謠言,我非要叫你爸好好管管你。”


    柳飛飛直接拿背對他,又差點兒把他氣了個絕倒。


    眾人各自心裏有數,看了場酣暢淋漓的好戲。


    而栗夏暗歎,對付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就得找柳飛飛這種敢撕破臉的。傅家人私底下再怎麽醜陋,卻還以君子自居,不會當眾打鬧自損顏麵。麵對柳飛飛這種潑辣的,當然毫無還手之力。


    所以,惡人還需惡人磨啊!


    栗夏還想著,身邊傳來很柔很甜的聲音:“孫哲哥,我去幫你換衣服嘛。”栗夏雞皮疙瘩掉一地,角色轉換要不要這麽快?


    看過去,孫哲也是笑眯眯地摟著柳飛飛的腰,在她耳邊低語一句,


    “看這麽久,忍不住想到你在床上的樣子了。”然後兩人黏在一起,不要臉地滾去了洗手間。


    栗夏:……


    果然變態!


    chapter17


    正反派退場,酒會沒了主人,一時間人聲鼎沸。無聊的十周年慶典,半路跑出個柳飛飛,賓客或在議論,或在發短信打電話傳播好戲。


    栗夏看了一眼這幾桌的董事們,個個都是灰頭土臉,畢竟傅家這一鬧,也狠狠丟了他們的麵子。


    栗夏端著杯子,悠然自得走上主席台,打開了話筒。


    輕微震蕩的音響聲後,大廳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齊齊聚到台上,就見一襲淡黃色禮裙的栗家二小姐,平靜安然,看似有話要說。


    女孩笑容淺淺,短發利落。淺黃色的裙子,幹幹淨淨,生機勃勃的;都不像大家印象中那個總是奇裝異服濃妝豔抹的孤僻丫頭。


    剛才傅家那一場鬧劇,大家都想知道當事人加受害者的栗夏是什麽反應,片刻間喧鬧的大廳鴉雀無聲。


    有人以為她會像傅憶藍那樣悲傷哭泣,或以為她會像柳飛飛那樣氣憤大罵。


    她隻是微微一笑,說:“大家好,我是栗夏,我回來了。”


    簡短有力的宣告後,語氣溫和又堅定,


    “剛才的鬧劇攪了大家的興致,實在是不好意思。車禍之後,我的記憶有些損傷,所以很多事情,無法評價。但我相信在場的各位,心裏都有標尺,誰對誰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一通模棱兩可有禮有貌,又置身事外不表明態度的話後,栗夏語氣一轉,“當然,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可傳言說傅家吞並栗氏,這是沒有道理的。”


    “我父親因為去年我和姐姐出了車禍,栗氏無人管理,才接管了股份和經營權。但我回來的這些天,他已經把代為保管的股份交還給我了,還允諾再過幾個月,會放手經營權。”


    現場議論聲再起,媒體的閃光燈哢嚓嚓地響。


    栗夏笑得很甜,新聞放出去,傅鑫仁想把股份藏著掖著,不給都不行了。


    她刻意強調了“代為保管”幾個字。


    雖然要突出自己善解人意的寬容形象,雖然要逼傅鑫仁順利地把股份交出來,可也不能讓大家真認為他是個沒有私心的好爸爸。


    “代為保管”就是暗示,傅鑫仁不得不交,而非講道義。


    栗夏深吸一口氣,做出緊張忐忑狀,十分誠懇而真摯:“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刻苦學習,希望到時能爭取好的表現。作為栗氏的最大股東,我希望栗氏商廈的前輩們,監督我,教導我,相信我。見證我的蛻變,見證栗氏的蛻變。”


    氣氛變得越來越勵誌。


    她舉起手中的酒杯:“最後,祝願和我一樣大的栗氏商廈,在第二十一個年頭裏,越來越好!”


    掌聲雷動。


    小太妹在家族變故失去親人後,洗心革麵肩負重任,搖身變成乖乖女的戲碼真是太勵誌了,一定要回去教導兒子女兒,弟弟妹妹啊。


    眾人紛紛舉杯慶賀。


    傅藍商廈的十周年慶變成了栗氏商廈的二十一年慶,栗夏和傅家的聯係也不動聲色地劃開。


    栗夏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這才滿意地走下台。


    可郎曉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她旁邊。


    栗夏無視他,繼續和其他董事們說話,沒想,郎曉在她身邊小聲說了一句:“傅思藍也喜歡我弟弟,你確定要和她爭?”


    莫名其妙!


    栗夏很冷淡,不看他:“和你有關係?”


    郎曉見她不把自己放眼裏,有點兒怒,半晌後突然道:“說起來,我也是栗氏商廈的董事,以後開董事會決定經營權去向的時候,我可以試著競爭一下。”


    栗夏一怔,眉心微皺地扭頭看他。


    話出,同桌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朗曉早幾年就上商場打拚了,能力很強,自然比栗夏這毛丫頭更值得信任。


    栗夏想了想,有條不紊地說:“如果那時候我能力不夠,當然希望把栗氏交給更強的人;可如果我有足夠的能力,也不怕和你比一比。”


    這話不卑不亢,也就平順地帶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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