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淩菲給她化了精致的妝,眼線筆勾勒出眼尾的弧度上翹,笑起來像有小鉤子,媚意橫生。


    成熟的狐妖懂得自己的天賦加成。她屬於是在胡亂散發魅力,肆無忌憚。


    舒明洋心裏一酥,不知怎麽就有點不太好意思看她,收斂了目光胡亂地點頭,“那你……路上小心。那個誰,在樓下等你。”


    遊曦站在樓上給她扔了件衣服,“言言,帶上這個。”


    她穿著吊帶,後背裸了一半,露出一對好看的蝴蝶骨,但開空調可能會冷,帶件針織鏤空的開衫還能順便防曬。


    奚言沒有伸手去接,直接小跑到落點,白色開衫像頭紗覆在她發頂,轉了一圈樓上樓下一起笑。昨晚聊開後女生們的友誼突飛猛進,那盒小餅幹也算沒白犧牲。


    謝燼等了她一個半小時,終於放下書,起身走過去。看她穿上開衫,視線頓了頓,不作聲地抬手幫著撥出她的頭發。


    護發精油是帶著甜味的茉莉香,拂過指尖就揮之不去,撩人得心癢。


    遊曦興致勃勃看著兩人走出房間,抱著手機說,“小菲姐,這個發型好看是挺好看呐,但我剛剛搜了下,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渣女大波浪嗎?”


    “嘖,謝燼哪懂這些,你看他平時隻看書不玩手機,上不上網都不一定。”賀淩菲循循教導,“清心寡欲的神仙就得配個小妖精才勾得動。懂嗎妹妹?”


    遊曦恍然大悟,受教地點了點頭。


    “哦哦,記住了。”


    **


    謝燼的書店並不像遊曦以為的那麽嚴肅神秘。雖然是臨時盤下來的,但選址地段不錯,離商業街很近,裝修得清雅別致,鬧中取靜。門口兩側的花架上養了許多盆綠蘿,枝繁葉茂。門簷上不知盤踞著什麽植物的藤蔓,翠綠的枝葉垂下來,幾乎把店門擋了一半。


    店裏麵積不算大,三百多平米一共兩層,設了吧台提供簡餐和飲品,玻璃牆邊和書架下都設了看書的桌椅沙發,小台燈的款式跟謝燼書房裏那種一樣。


    奚言看得很新奇。這是她第一次來的地方,卻奇異的不感到陌生。謝燼把她引到一排書架前,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說,“以後可以從這裏回家。”


    奚言愣了愣,眼睛亮起來,“我一個人也可以回家嗎?”


    “對。”


    她現在上下學都要靠車接送。去別的地方可以打車,但如果目的地是謝燼的院子,隻能等那兩個從不開口說話的司機和助理來接,時間久了總是不太方便。


    即使是臨時湊數盤下的店,也要物盡其用。謝燼將這排書架後連通了板樟巷,隻要記得住每日變幻的排陣規律,就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太好啦。”她笑起來,眼尾彎成月牙的弧度,認真保證,“我會好好學習的。”


    謝燼挑了一本親自起稿的陣法詳解,封麵被偽裝成普通的科普讀物,“去看書吧。”


    奚言毫不猶豫地接在手裏。


    導演欲言又止,看著兩人當真坐下來,麵對麵地打開了書。


    三分鍾,五分鍾,十分鍾過去了。誰也沒抬頭,一句話的交流都沒有。


    錄了兩季第一次碰上這樣的嘉賓,攝像機後一群人麵麵相覷。


    哪有跟女孩子約會帶人來店裏看書的,這跟大學生去圖書館約會自習有什麽區別。


    好歹也講一下你開書店的奮鬥史吧?一個人擁有這麽一家店也算是很牛逼了吧?


    幹擾嘉賓的約會進程也不太合適,隻能幹瞪著眼,期待他們自己什麽時候想起來約會的目的,好歹交流幾句。


    畢竟今天出門是為了談戀愛,又不是要考清華。


    第30章 隻送給我。


    新店剛開業, 還沒多少客人。環境幽靜,兩人在窗邊坐著看書的畫麵也很美麗,但這錄的是視頻節目, 到時候剪出來總不能當ppt播放。


    奚言托腮翻過一頁書, 忽地眉頭皺了皺, 抬眼望向謝燼。


    謝燼也看了她一眼。


    導演大喜過望。鏡頭聚焦,下一秒謝燼打開桌底的暗格抽屜,拿出一遝幹淨的稿紙和筆推給她。


    奚言愉快地接過,打開筆在草稿紙上演算起來。


    “……”


    真就考前補習班了還。


    其實書店裏本身也不是適合語言交流的地方。上午的時間結束, 兩人去吃午飯時倒是個很好的錄製場景, 導演甚至趁點餐的間隙給了奚言一份采訪提綱,上麵是可以當做聊天內容的幾個引導話題, “是為了幫助你們對彼此有更好的了解。”


    在全體攝製組眼裏,這兩個人真的很奇怪。別的幾組湊在一起都是有問不完的好奇心, 這兩個坐一塊, 畫麵倒是賞心悅目,但什麽話都不說就純待著。聊個天還得給台本, 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是來談戀愛的。


    實際上奚言本身閱曆就很少,前身那點事謝燼幾乎全都知道, 沒什麽可問的。對於謝燼, 她每次見了就隻知道捧著臉傻笑,也根本不在意他之前是什麽樣子, 隻在意眼前的這一個謝燼。


    因而當她看到采訪台本上的問題, 才第一次對謝燼的過去產生探究的欲望, 說話時帶著點口水音,“現在就問嗎?”


    今天來吃的是川菜。化形後的小妖怪大多也口味清淡,像她這樣愛吃辣的很少見, 這家川菜館裏有一道招牌菜是仔薑兔,點完菜她就像個等待出分的考生一樣期待著,心情有點焦灼。


    俗稱餓得心慌。


    節目組雖然對她無奈,卻還是日常寵愛的。正好中午,就順便讓工作人員換班去吃了個工作餐,再開機時她這邊才半飽,邊吃邊聊也更符合節目想要的氛圍。


    奚言墊好了肚子,找回營業的精神,瞥著攝像機後舉起的台本問謝燼,“你是獨生子嗎?家裏有沒有別的兄弟姐妹。”


    謝燼的院子裏都是他收留的小妖怪,和她一樣是被撿回家的。她潛意識裏覺得,謝燼從小就獨自生活,應該也沒有別的親人。


    但出乎意料的,他說:“有過兩個哥哥,和一個妹妹。”


    “有過”的說法十分微妙,奚言在震驚之中沒有注意到,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真的嗎?他們在哪?”


    謝燼看了一眼鏡頭,似乎在斟酌是否要在這樣的環境裏訴出實情。


    出於對孟黎的信任,也覺得並不算什麽值得為難或隱藏的秘密,他沒有停頓太久,緩緩道,“兩個哥哥在我出生之前就夭折了。妹妹身體也很虛弱,在我離開家的前一天……長眠在我懷裏。”


    半妖的血脈十分不穩定。他少年時期也不如族中一般純血小妖健康,在冷眼中離開家時,背後的聲音大多都猜測他很快就會死在外麵。


    沒有誰能想到他會變成今天的謝燼。


    即使他用了“長眠”這樣的詞語替換表達,氣氛還是變得空前沉重。


    奚言筷子還舉在半空中,動作和表情保持同步,望著他整個愣住,似乎有些難過。


    “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謝燼溫和道。“沒什麽要緊的。”


    在攝製組聽來像是為了安慰聽眾故意才說得誇張,對他而言卻是平實的講述。


    時至今日,他出生的那一族早已沒落了蹤跡。氏族聚集地逐漸荒蕪變成殘垣廢墟,曾經的長輩比他更早的化入泥土,野草與灌木掩埋了回家的路。


    連回家的路都難再尋覓,過往的事也大可不必計較那麽多。


    奚言慢吞吞地點了點頭,沒說什麽,低頭又吃了一口兔肉,被辣得輕輕嘶氣。


    她脫了外衫,上衣隻穿著吊帶背心。服務員貼心地給她送了小皮筋,長發攏到腦後豎成低馬尾,從纖細的脖頸到弧度優美的胸前,露出大片白皙細膩的肌膚。


    空調不算低,她仍舊吃得出了一層薄汗,健康的血色浮到皮膚上,連圓潤小巧的肩頭都透出粉色,鼻尖上沁著細小的汗珠,惹人憐愛。


    謝燼不動聲色地欣賞了幾秒,才將問題拋回給她。


    奚言想了想,“我……沒有。”


    原本是有的,她出生的那窩有四五隻小狐狸。可惜她早早就被母親叼出去住,沒接觸過別的兄弟姐妹,所以沒留下印象。也不知道那窩小狐狸裏除了她還有沒有別的成精。


    接下去的問題都無傷大雅,像是些“為什麽做現在的工作”,“喜歡什麽食物或常去的店”之類的,怎麽回答都行。到最後尺度才逐漸加大,“上一任戀情結束多久了?”


    “沒有上一任。”


    “哦哦,那一共談過多少次戀愛?”


    “……”


    屬於是廢話流的采訪提綱。


    在別人那明明是很有爆點的環節,硬是被兩人聊得了無生趣。導演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才第一周結束,心想接下去或許應該給這對的拍攝思路換一換——就換成那種溫情的背景板cp好了,走一個純純的友情向路線。


    可又很不甘心。總覺得這對還會有更有看頭的情節,就這麽把可能性埋沒了是收視率的損失,還得再深挖一陣子。


    在導演糾結的眼神裏,她吃飽喝足穿上了外衫,繼續下午的約會,“我們去哪?”


    上午去書店學習,下午別是要找個自習室講題了吧。


    攝像機後的一群人都在腦補接下去的事情發展還會有多離譜,不料謝燼卻說出了再普通不過的答案,“去看電影。”


    他還從沒跟人約會過,不知道現在的小女孩們喜歡的約會流程是什麽,懷著虛心學習的心態請教了孟黎。


    不用太標新立異,隻是一起吃飯,看電影,去做這個世界上每一對平凡情侶約會時都會做的事。


    即使在她心裏,這是跟任何朋友都能一起做的事。


    “真真也說最近有個什麽片子要上映了,票房很厲害,好像劇情很感人。”她果然這麽說。“我們要去看的也是同一部嗎?”


    電影也是孟黎推薦的。謝燼以往對此類活動不太感興趣,也沒太注意是什麽劇情,這會兒才找出電影票給她看,聽見她輕輕歡呼了一聲,“就是這個!”


    她一邊走一邊去看謝燼的手機,不防腳下忽地一絆,堪堪扶住他的手臂才沒摔個臉著地。


    遊曦借給她的鞋子很漂亮,但是腳踝搭扣綁帶式,隻有一根細細的帶子,她還穿不習慣,多走幾步路就磨破了皮。


    謝燼單膝蹲下,握住她的腳踝抬起放在膝上,看到破皮的血痂,不由得皺眉問,“什麽時候磨的?”


    她扶著謝燼的肩膀,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一直走路時不覺得疼,吃飯時注意力在別的地方也不覺得疼,直到再站起來走動又開始磨了才發覺不對勁。


    眾目睽睽,謝燼沒法動用小法術幫她愈合傷口。好在川菜館跟影院都在同一棟綜合商場裏,電影開場前還有時間能去買一雙舒服的平底鞋。


    雖然還不知道鞋店在哪層,但商場總共也大不到哪去。她後知後覺疼起來了,火燒火燎的,剩下這幾步路,嬌氣地朝謝燼伸出手臂,“你能抱我嗎?”


    她不久前還倔強地抱著自己的尾巴走路,被砍斷了筋骨都沒喊過一聲疼。


    不過短短一個月,就連腳磨破皮的痛苦都難以忍受了。


    就是這種時刻!


    導演眼鏡片上一陣反光,心底暗讚她踏出這主動的一步太出息了。


    鏡頭對準了兩人,每一幀表情變化的細節都被放大再放大。鏡頭後的人們仿佛在看一場偶像劇,比女主角更緊張地等著謝燼的回答。


    畫麵中女主角卻氣定神閑,因為知道自己不會被拒絕。


    屬於恃寵而驕的行為。


    謝燼歎了口氣,向節目組借了件衣服給她係在腰上,抱起來輕若無物,“下次穿舒服的鞋出門就行了。不要為難自己。”


    奚言自發地抬手圈緊了他的脖子,乖乖挨訓,“哦。”下次換一雙漂亮又好穿的。


    除了腳疼,她還懷著些私心。之前總能往他腿上跳,最近卻都沒有機會,隔了好多天沒能往他身上黏,對這個懷抱的味道格外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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