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夠!


    【他怎麽叫你的?】


    【言言】


    稱呼有這麽重要?奚言想了想,無師自通。


    【我應該叫他謝謝嗎?】


    【……】


    孟黎對著手機屏幕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一狠心強行把她往道上帶。


    【你看看謝燼,五百多歲是不是挺老的了?】


    【他又是隻公的,你知道人類的稱呼裏應該叫他什麽嗎?】


    奚言看著聊天框若有所思,片刻後,很有靈性地回複。


    【老公?】


    孟黎滿意地露出姨母笑,隔空發給她一張摸摸頭的表情包。


    【真是隻聰明崽】


    【乖,明天就去他麵前叫兩聲試試】


    第47章 你碰過什麽?


    也是被不明真相的網友給逼急了。她清楚謝燼的人品如何, 相比之下,周子寂發微博暗戳戳占便宜的行為簡直太不入流。


    怎麽可能允許這種人類禍害自己族中的小狐狸!她跟奚言聊完就又立刻打電話給謝燼,說什麽也要把主動權再給奪回來。


    接到電話時, 謝燼正在寫節目組要求的最後一篇日記。


    跟之前整理手稿時所做的批注性質不同。他從沒寫過日記, 也不覺得有必要。乍一提筆畫風頗為官方, 記一記天氣記一記行程,唯獨想不起要記一記自己的心情。


    今天才剛開了個頭,思路就被孟黎的電話打斷。他配合著應了兩聲,筆尖漫不經心地劃過紙張, 筆鋒內斂。


    “嘖, 不是我說你,都當了幾百年的孤家寡人了, 好不容易碰見個喜歡的怎麽一點兒都不著急啊?”


    早晨淤積的躁意已然消散,謝燼恢複了平常的語氣, 穩穩地在紙上勾畫一朵薔薇。


    “為什麽著急?她又不傻。”


    孟黎都知道的事, 奚言也能看得分明。


    她本來就沒有網上衝浪的習慣,也不把那些流言蜚語放在心上。周子寂在微博上再怎麽高調地公開和她的關係, 都不如現實中送她一朵花。


    她的心意從不遮掩,但凡喜歡了誰, 眼神裏都透著光,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


    更別提被那樣的眼神集中關注的謝燼本人。


    謝燼腦海中盡是她望著自己說“比起世界我更喜歡你”時的神情,在薔薇花蕊間頓筆, 洇開的墨點都像浸了蜜, 透著不一般的甜。


    她太會說話。不是工於心計矯飾辭藻, 而是發自心底的吐露。


    一顆明明白白捧到眼前的真心,誰能拒絕得了。


    “話是這麽說……我怎麽總是咽不下這口氣。”


    孟黎鬱悶道,“你這性格也真是越來越佛了, 我記得明明剛認識的時候你還不是這樣……”


    她的話沒說完,電話被打斷了。節目組派人過來敲門,詢問各個嘉賓的日記。


    入住以來的日記並不是白寫的,在最終環節裏也會派上用場。謝燼最後一篇沒來得及寫,看了眼筆下的墨水薔薇,就這麽交了上去。


    女生宿舍裏熄燈早。隔天清晨節目組同樣過來收日記,奚言好奇地朝一摞日記冊裏瞥了好幾眼,很想知道這麽些日子以來謝燼都寫了什麽。


    想象不到他對著日記本吐槽或感慨地寫心裏話的樣子。


    該不會是書店的運營工作記錄吧。


    “早~”


    應眠打著哈欠走出宿舍,見到她順便打了個招呼。


    奚言點了點頭,越過他看到前後腳走出房間的謝燼,才小聲說,“早。”


    帶著點不常見的嬌羞小女孩模樣。


    應眠視線在她和謝燼身上輪回一圈,礙於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起床聚集一團,倒沒怎麽調侃,隻是感興趣地挑了挑眉。


    奚言腦子裏還在回想昨晚孟黎的話。


    即使她平時大大咧咧慣了,卻也覺得叫“老公”似乎是很羞恥的稱呼,輕易開不了口。


    叫謝燼就很好了啊。


    可她又無法拒絕跟謝燼變得更親密的建議。非但不想離開他,還蠢蠢欲動地想要跟他靠得更近。


    隻是涉世未深,沒什麽經驗,憋著股懵懂的情意,卻找不到好的方法表達。


    “早。”謝燼剛開口,就見她路過身邊,飛快地拉了一下他的手。


    包裹他手指的掌心像花瓣中最柔軟的那層,卻隻是握了一瞬,就做賊心虛似的收回去,悶頭往樓下衝了。


    被發絲遮住一半的耳廓染上了半透明的紅。


    “這小丫頭。”


    應眠看得直樂,剛想調侃兩句,餘光跟謝燼的眼神碰上,又很識時務地噤聲了。


    心懷寬厚的謝先生在某些時刻裏也會意外的小氣。


    不僅如此,嘴邊說著不用著急,行動起來卻是不動聲色的嚴防死守。接送奚言上下學不假人手,學校之餘要麽帶奚言去書店補課,要麽回到別墅裏各自到宿舍休息。


    周子寂哪怕想當隻蒼蠅都沒縫可叮。每日裏眼睜睜地看著兩人同進同出,言笑晏晏的樣子,眼紅得快不行了。


    那本該是屬於他的。


    比求之不得更折磨的是,得而複失。


    連舒明洋都快看不下去了。


    堂堂一影帝,走出去也是萬眾矚目,狗仔粉絲成群的。怎麽偏偏在這兒轉悠就,看著實在是有點……多餘。


    他來得晚,無論是男嘉賓還是女嘉賓中積累的好感度都一般。倒是朱妍得到了想要的資源,還不吝指教他幾句。


    “接送上下班誰都能做到,謝燼也隻是占了早來一步的先機。你應該考慮的是怎樣給她意料之外的驚喜,要為她做謝燼做不到的事,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或者這樣想,有什麽東西是你有謝燼沒有的?”


    周子寂沉思一晚,隔天回了趟自己的家。


    這棟三層的別墅自從奚言離開後,又恢複成往日的寂靜空蕩。她的房間還留著,裏麵所有物件都沒有動過位置,和她住時一樣。


    唯一和從前不同的是,她的床上放著一盞流光溢彩的容器,裏麵養了一顆赤紅的玻璃珠子。


    玻璃珠子裏,封印著奚言斷去的一尾。


    那個雨天裏,周懷仁遭到阻攔破口大罵,憤然離去,連這一尾也因為被生靈盞鎮住而無法帶走。


    他起初是為一己私欲,想瞞天過海地想朝小狐狸下手,不僅騙過周子寂,也並未取得聯合會或周氏本家的任何支持許可。因而他無法去告周子寂臨陣倒戈袒護妖族的罪狀——一旦說出去就等同於揭發自己。


    這一尾便被周子寂留了下來。


    房間門口下了數道天師禁製。周子寂將繁瑣而縝密的陣法一一解開,走進房間坐在床邊。神色不明地坐了許久,才伸出手撫摸那顆珠子。


    玻璃珠微微晃動,奇異地懸空漂浮,晝夜不停地發散著光芒。


    他原本就不是那種“付出不求回報”的人。恰恰相反,他取得成就的每一步都帶著很強的目的性,既然付出了,就要得到回報。感情這種事上想當然也是一樣。


    隻有他能給的,奚言想要的,也就眼前這東西了。


    可他並不能確定,是否隻要把這個給了她,她就會乖乖地跟著他回家。


    如果沒有,他就連最後的底牌都失去了。還能用什麽辦法把奚言帶回來?


    周子寂看著懸浮的玻璃珠發光,已經形成定式的邏輯習慣和情感之間來回牽扯掙紮。


    直到天色近黃昏,他空著手出了房間。


    回別墅時路過花店,他讓司機停車,下去買了一束鮮花。


    濃鬱鮮紅的玫瑰搭著可愛的白色滿天星,讓他想起奚言那柔光順滑的皮毛,和她噙著眼淚時瞳仁中星星點點的反光。


    “誒,今天大家都回來得這麽早啊。”


    朱妍剛換完家居服,到樓下廚房拿了飲料正準備回宿舍,見他進門,笑著招呼了一聲,“好漂亮的花。”


    頓了頓,她又補充:“奚言在房間裏,正跟遊曦聊天。”


    “好。”


    他捧著花,卻沒有立刻上去。目送朱妍回到宿舍裏,心中躊躇了一會兒,居然一時想不到見了奚言要說什麽。


    敲門進去,放下花就走?又太浪費機會。


    正在他猶豫之時,二樓的房門又打開了。


    這次是男生宿舍。跟人類生活在一起有許多便捷的小法術不能用,謝燼親自下樓拿水,發現他杵在客廳裏,神色未動,路過他時就像路過空氣,連同那捧香氣濃鬱的玫瑰也未曾多加半分注意。


    周子寂越發心煩意亂,不自在地放下那一大束鮮花,獨自坐在沙發上想等這老妖怪走了再重新打腹稿。


    謝燼沒跟奚言在一個房間,他就算去女生宿舍待上一會兒又能怎樣。


    可料想中的腳步聲並未如來時一般漠不關心地路過他。玫瑰放得遠了些,香氣從他身上抽離,暴露出浸了一下午的另一層氣息。


    謝燼走到他身後,直線距離最短的刹那,敏銳地捕捉了這一絲微弱的訊號,眼底閃過暗色的流光。


    刹那間結界展開,隔絕了樓上的視聽。周子寂還未反應過來,腳下已經亮起陌生的陣法符號,金色的牢籠拔地而起,將他圍困其中。


    他下意識地站起了身,怒目而視,卻被謝燼眼角眉梢顯露的鋒芒硬生生逼退,語氣矮了三分,便像是底氣不足:“你想幹什麽?”


    謝燼不回答,反問:“你碰過什麽?”


    他居然連這個都能察覺得到?!


    周子寂不傻,立刻意識到他在問什麽,啞然怔住。


    即使不承認,微妙的眼神變化也足以暴露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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