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挺好的。”


    許願說著,揮了揮手,進單元樓了。


    *


    作者有話要說:


    願願:我今天捉到一隻蝴蝶。


    原曜:什麽蝶?


    願願(扯過對方的耳朵大喊):沃斯尼蝶!


    第8章 玫瑰小花 哦,好像還挺倒黴一人。


    原曜今天有點學不進去。


    每天晚上洗完澡後,他緊繃的狀態才會放鬆下來,於是這些時間就被他拿來背背書,隨便刷刷題,算是個自由散漫的學習時間。


    但是今天,他拿著書發了好幾分鍾的呆了,隻感覺今日學習效率還停留在最初。


    因為父親的關係,原曜本來想獨來獨往,那是他想要的高三生活,能抓緊時間去學習,才是現在看來,他原本給自己規劃好的生活節奏還是被打破了。


    原曜抹了把臉,煩躁地將模擬試卷合攏,坐著仰起頭,再把模擬試卷整個攤開蓋在臉上。


    他輕輕呼氣,呼吸在紙張與鼻腔間融化出熱度。


    想抽煙……


    但是在別人家裏不可以。


    隻有在看書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溫度,但是現在好像不一樣了。


    他下意識地朝緊閉的房間門看去,門下那一條細縫,縫裏還透著光,門外時不時傳來拖鞋踩在地磚上的聲響。


    許願還沒睡?


    這人也挺好玩兒,怎麽嚇唬都嚇唬不走。


    原曜覺得許願有意思,像長了條毛茸茸的尾巴,一麵對自己就翹到天上去。


    他把模擬試卷收完放好,坐直身體,用食指去勾開書桌上放著的小抽屜,第一層被輕輕拉拽出來,裏麵躺著一塊沉甸甸的二等功獎章。


    2008年,父親原向陽接受調動,開始在緝毒大隊工作。


    從那之後,原曜就沒在家屬區裏待著了,而是去了媽媽家那邊,念了一所寄宿初中。


    也許是身為特殊家屬的自覺,原曜不和周圍人有過多進一步接觸,也怕接到陌生的電話。


    小時候被報複過的陰影化作如影隨形的恐懼,纏繞著他一直長成了一個少年人。


    但原曜始終放不下心。


    時間來到2018年。


    那年原曜初升高,通過自主招生考入了六中。


    由於六中不提供住校,所以從兒子念高一開始,在一線奮鬥十年的原向陽主動減緩任務,退居二線,回家的次數也變多了。


    盡管是這樣,原向陽也沒去接過原曜放學,在外和兒子大多都是微信聯係。


    直到原曜升高三,禁*毒任務緊張,原向陽才不得不重新回歸到戰鬥前列。


    但是他一走,原曜獨自居住,安全又成了問題。


    要不是許衛東主動詢問起孩子近況,再考慮到許家在家屬區,日夜有門崗,原向陽都不會出此下策。


    許衛東和原向陽曾共同執行許多次次轟轟烈烈的生死任務,是過命的交情。


    那次二十年戰友會上,許衛東主動詢問過原向陽一天天在外省都在幹什麽,原向陽沒正麵回答,但笑不語,隻是說活動在廣西崇左,許衛東自然就懂了,對原曜也更多了分同情和愛護。


    許衛東的心夠大,覺得兩個大男孩兒同進同出總歸是安全一些,就主動說讓原曜住自己家裏去。


    但是原曜的心很小,小得什麽也也不敢裝進去。


    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


    他了解過太多犧牲,也聽說過太多令人心驚膽戰的打擊報複,所以他對許願最好的保護方式就是保持距離,甚至遠離。


    自己如果出什麽事,血也不會濺到許願身上。


    他那身傷就是十歲的時候留下的。


    還好,他被原向陽的同事及時解救出來,保住一條命,卻還是在醫院裏搶救了一整天。


    他也不想讓原向陽太擔心自己。


    緝毒是無聲的戰場,分毫的心神不寧,都容易出大問題,有時候危險往往發生在一念之間。


    當時,原向陽打電話給他說,要他暫時去老戰友家借住到高考。


    原曜隻是回了個,誰?


    原向陽說,你許叔叔家。


    原曜記得爸爸單位上也有姓許的同事,於是多問了句,哪個許叔?


    原向陽頓了頓,開口說出那個被彼此封存在心底十多年的地名。


    鳳凰山。


    這三個字像某種開關,原曜才想起來鳳凰山的許叔叔家有個叫許願的哥哥。


    那時候,在原曜的記憶長河中,許願還是一隻不起眼的小帆船。


    他記得家屬院的天台,是小時候大家一起看飛機起降、一起約架的地方。


    這一陡然回想起來“許願”這個人,原曜腦海裏的畫麵定了格。


    一個小男孩和自己組合跳馬蹲,上一秒笑得眉飛色舞,下一秒摔得哇哇大哭,膝蓋全是血,也不知道留疤沒有。


    嗯,想起來了。


    好像還挺倒黴一人。


    *


    每一天,高三教室的上午都非常統一。


    班裏大部分同學都會抓緊上午的時間睡覺,下課鈴一響,仿佛一顆安眠藥就來了,動作整齊劃一,基本全趴在了課桌上。


    原曜精力再好,課間都要補覺,因為睡醒之後腦子會清醒很多。


    許願今天連午休都不太睡得著。


    雖然說父母平時不太盯著學習,也不管他,但是成績單家長簽字這種事情,父母親還是沒有缺席過的。


    初來乍到,班上同學也不太清楚他家庭情況,這張單子沒簽字,都不知道怎麽往上交。


    今天一早醒來,許願手機震動,一接電話是許衛東打的,在那頭說話的語氣都小心翼翼,問兒子還簽字嗎?


    許願當時沒吭聲,坐起身來拉窗簾,天都還沒亮。


    他歎一口氣,說不用了,爸你忙了一宿好好休息吧。


    哎,早知道昨晚就在單位門口蹲一夜的,總能逮到他爸上個廁所的時間。


    午休結束,下午第一堂課準備開始上了。


    班長這才開始收成績單,一路從第一排收到許願這兒,看了一眼他沒簽名的空白處,說:“許願你這沒簽字啊。”


    許願剛想說什麽,身後原曜突然打斷他:“舒京儀,等會兒去遊泳館嗎?”


    第一次聽到舒京儀這個名字的時候,許願還以為班長是個女孩兒,後來發現班長個性溫柔,待人接物有耐心,這個名字還挺襯他。


    班長舒京儀像是沒反應過來原曜忽然喊自己,愣了半拍,原曜又補充道:“今天老陳回來了。”


    老陳是校遊泳隊的主教練,上周去省上參加培訓,整整一周都沒在隊裏。


    一般情況下,老陳是不帶著他們這些高三的非體育生玩兒的,但是隻要原曜在,老陳還是樂意陪這群小子練一練。


    “真的?”


    舒京儀音量變大,又東張西望,捂住嘴,低聲道:“別讓白條知道!”


    他話剛說完,屁股被白條抽一下,白條在後麵粗聲粗氣地罵:“當我聽不見?等會兒把你頭按水裏!”


    舒京儀扭頭,拿手裏的紙張抽回去:“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白條一邊說一邊往後撤。


    舒京儀收回了手,才發現手裏拿的是原曜的成績單,心虛地衝原曜笑笑。


    他看見空白處簽了字,驚道:“哇,終於有人給你簽字了。你爸媽回來了?”


    原曜皮笑肉不笑的:“嗯。”


    舒京儀點點頭,追白條去了,全然忘了還要收成績單的事。


    見舒京儀走了,原曜伸出手,壓低嗓音,朝前桌喚一聲:“喂。”


    許願打直了腰板,但沒回頭。


    不知道為什麽,許願這截白白的後脖頸看得原曜手癢癢,他特別想伸手去把許願的校服衣領理一下。


    原曜知道這人擺譜呢,非要喊大名才能搭理人,隻得歎一口氣,又叫他:“許願?”


    許願這才微微側過臉,把臉蛋擋在卷起的《教材完全解讀》後,特別鬼鬼祟祟。


    許願說悄悄話:“幹什麽?”


    原曜問:“昨晚你沒見到他們?”


    這不廢話嗎?


    許願翻個白眼給他,把頭扭過去了。


    “反正你就直接這麽交吧,班主任不會說你。愛聽不聽。”


    許願:“……”


    連關心人的話都能被原曜說得那麽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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