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村民的孩子在林河凡的學堂裏免費讀書,自是按照林家奴仆的暗示做,朝疤痕男子輕哼一聲,揚長而去。


    疤痕男子氣得鼻子都歪了。他帶著身上的傷,緩緩牽著馬走出村子,最後花了三個銅錢找了官道上一個老頭幫他扶上馬。


    他也是被打傻了,傷的這麽重,竟敢在晚上騎馬跑幾十裏。


    剛跑出和縣的官道,突然間腦袋一抽一抽的痛,雙手丟了韁繩抱頭,痛的大聲呻吟,身子失去平衡,一下子從馬背上跌落,滾到官道下麵的草叢,感覺左腳撞到石塊一樣的硬物,痛直掉眼淚。


    第304章 氣到抑鬱


    湘城一帶蛇多。官道人來人往,白天官道兩側的草叢,很少看到蛇,晚上卻是有蛇出沒。


    正好一條蛇路過被疤痕男子驚嚇了,咬了疤痕男子的右腳腕一口。


    疤痕男子隻覺得右腳腕一痛,借著月光看到一條細細的蛇尾巴,這才知道被蛇咬了,以為會被毒死,暈厥過去。


    次日天亮他被路人發現時,右腳腕紅腫,臉被蚊子盯滿包,像個豬頭。


    疤痕男子被暴打、墜馬、左腳撞石頭、被蛇咬、被蚊子盯,一連串的傷害,導致回家後大病一場,臥床數月,能下地走路時,發現左腳也跛了。


    疤痕男子有這樣的下場,這叫惡有惡報。


    可是林河凡也病了,還病得不輕。


    原來林河凡把林族人趕走後的第三日,林族長親自駕到。


    林族長不說怎麽處罰疤痕男子,而是一開口就讓林河凡原諒族人,還說林河凡不應該把心思全部放在教導林慎身上,林河凡應該同意湘王府相邀,跟隨湘王當官,這樣才能振新林族。


    林河凡一直對林族做貢獻,沒想到在林族長眼裏,他做的遠遠不夠,他需要為了家族的前途入仕,不能再把精力都放在唯一的孫兒身上。


    林河凡十分的心寒。


    林族長也被林河凡趕走了。


    林族長臨走時,沒有好話,說林河凡目無尊長。


    林河凡在這兩天想了很多,也想通了一些事,直接放話,從今起他這一脈脫離家族,不再和林族有半點關係。


    林族長見林河凡要離開家族,又來道歉。


    可是晚了,林河凡外表儒雅,內心堅定,已經說出去的話,不會反悔。


    林河凡親筆寫了幾封信送至幾個家族的族長,寫明脫離家族的原因,而後請這幾個族長做個見證,自此,他與林慎跟林族沒有關係。


    大唐國是封建社會,家族將做了惡事的族人從族譜裏除名的事比較常見,但是族人自請離開家族不能說沒有,但是真的是很少見。


    林河凡在湘城出名了。


    一些不明真相的文人寫了文章罵林河凡,有一、兩個思想迂腐的大儒,說林河凡不配做秀才,寫文請求湘王把林河凡的秀才功名奪了。


    林河凡生了不小的氣,再加上林慎又跟以前一樣時常哭、半夜驚醒……


    林河凡擔心林慎,自責沒有保護好林慎,愧對死去的兒子、兒媳婦,憂心忡忡,就這樣病倒了。


    仲夏清晨,紅石村。


    悶熱黑蒙蒙的天空突然間電閃雷鳴,轉眼,落下傾盆大雨。


    湘城地屬南方。


    南方夏天的大雨能連著下幾天。每逢汛期,湘河必漲大水,湘河周邊地勢低的村、鎮,甚至是城府都會被遭受洪水之災,這種情況,最苦最難的就是老百姓。


    半夜就醒來的林河凡聽著窗外的暴雨聲,回想起以前在昌城防汛的日子。


    昌城的洪水比湘城還要可怕。他在昌城的這些年,幾乎年年都要協助昌城長史防洪、抗洪。


    如今,昌城長史已經離開人世。


    林河凡不由得連聲歎氣。


    可能是老天憐憫窮苦的老百姓,這場暴雨隻下了半個時辰就停了。


    雨過天晴,太陽高照,氣溫迅速回升,天氣又熱了起來。


    林河凡已經臥床十幾天,胃口不好,心思很重,現在竟然虛弱的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方叔牽著林慎過來看望林河凡。


    林河凡怕病氣過給林慎,讓林慎站在一丈外。


    林慎又恢複了原來的病樣,無精打采,沒有小孩子應有的活潑與精神。


    方叔把林慎帶出去過,難過的直抹淚。他望望蔚藍的天空,還有滴著水珠的屋簷,而後一把抱起林慎,走出大門,直奔和縣宋府。


    半個時辰後,林氏、李青青、王老頭夫妻來到了林家。


    林河凡雖然脫離了林族,但是林氏每日都來看望他。


    這幾天李青青去了湘城給白老將軍夫妻等人複診,昨天下午上才回來。


    方叔就是求林氏把李青青請來給林河凡瞧病。


    李青青沒想到幾日不見,林河凡竟然病成這樣,林家也變得暮氣沉沉,這可不是好兆頭。


    等她問診之後,蹙眉道:“你也患了抑鬱症。”


    這林家祖孫,先是孫子得了兒童抑鬱症,現在又是爺爺得了抑鬱症。


    林河凡不以為然,反而問道:“李神醫,你是不是猜到林族有人對慎兒心懷不軌,所以建議我們祖孫搬出家族?”


    李青青搖頭,道:“不是。”


    她是真的沒把林族人往壞裏想。


    她隻是在得知林族的族規很嚴,族裏的小孩子都跟林慎不親近,這才建議林河凡、林慎搬出家族換個環境。


    林河凡欲言又止。


    劉氏是急性子,又是熱心腸,早就為林河凡報不平,道:“青青,你不知道,林族的人可壞了,竟然教唆家裏的晚輩不要跟林慎玩。”


    林河凡跟林族決裂的事,紅石村都傳開了,幾天前,劉氏就從鄧氏的嘴裏得知了此事。


    不過,劉氏並不知道詳細的事,比如林河凡的堂弟想要林慎死。


    林氏長歎一聲,道:“叔叔。對不起。”


    林河凡有氣無力的道:“跟你無關。”


    李青青昨晚就聽說林河凡的事,林族少了林河凡這樣的人物,是林族的損失。勸道:“你心裏有什麽事就說出來,說出來會好一些,能減少抑鬱。我是郎中,你可以跟我說說。”


    若李青青是個男子,林河凡便說了,可惜不是。再者,這麽多年來,林河凡已經習慣把悲傷痛苦留在心裏。


    王老頭有些感慨道:“要是我的浩兒在就好了,浩兒是軍官,肯定能跟林老爺說到一起。”


    李青青開了藥,帶著王老頭夫妻出了林河凡的臥房,又去瞧看林慎,問道:“你想不想繼續讀書?”


    林慎沒有回應。


    李青青心裏長歎一聲,目光溫柔的望向林慎,這孩子病情剛好轉一點就又受到驚嚇,瞧瞧幾天功夫小臉就瘦了一圈,這要是她的兒子,她得心疼死。“你要是想讀書,就點頭。”


    林慎從李青青的目光裏看到了慈愛,這種目光好熟悉。哦,他想起來了,以前娘親也是這麽看著他的。他好想娘親,也想爹爹。


    他不由自主的一直看著李青青。他的娘親也跟李神醫一樣好看、溫柔。


    第305章 太醫駕到


    方叔俯身摸了摸林慎的頭發,道:“小少爺,小的識字,也讀過一些書,小的可以教小少爺識字。”


    李青青又道:“帶我去學堂瞧瞧。”


    方叔抱起林慎,在前邊帶路。林慎扭過頭來,望向李青青。


    李青青朝林慎笑道:“我知道了,你不是想讀書,而是想跟小孩子玩。對不對?”


    林慎小臉紅了,然後靦腆的低頭。可惜他的動作很小,眾人都沒看到。


    王老頭曾經看過林家學堂。


    劉氏還沒看過,進了學堂,看到幾十套桌椅,竟是激動的道:“林老爺人可真好,竟是教了這麽多的小孩子。”


    方叔道:“是。我家老爺一直很心善。”


    李青青看完學堂,站在學堂門口,目測從此處到林河凡臥房的距離。


    林河凡要是倒了,林族那群人能把方叔、林慎給吃了。


    李青青要治好林河凡的病,讓林河凡重新站在學堂教書!


    李青青的目光落在方叔身上,道:“學堂開起來。你來教書。”


    方叔沒想到李青青這麽看得起他,老臉一紅,道:“這個,小的以為隻教小少爺一個人。”


    “我聽盼弟她們說了,林慎認識的字比她們都多。你能教林慎,自是也能教她們。從今日下午起,你就開始教書。”李青青停頓一下,特意囑咐道:“不要怕吵著你家老爺,你要讓學堂的小孩子跟以前一樣大聲讀書。”


    方叔疑惑問道:“可是這樣會不會吵到我家老爺?”


    李青青反問道:“這幾天你家安靜的連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見,你家老爺不還是白天黑夜睡不著嗎?”


    林氏十分信任李青青,嗔怪道:“方叔,你就按李神醫的吩咐去做。”


    方叔還有些猶豫。一家之主臥病在床,應該需要靜養,這招來一群小孩子讀書,真的可行嗎?


    突然間,林慎左手抬起來拍了下方叔的肩膀,見方叔仍在考慮,加重力氣又拍了下方叔的肩膀。


    方叔望向林慎,見林慎的目光望著學堂,一下子明白林慎的心思,驚喜道:“小少爺竟然也同意。小少爺想讀書。好,那小的這就安排人去村裏知會學堂的學生。”


    李青青見林慎老是看著她,心裏也喜歡林慎這個漂亮小孩子,問道:“要我抱抱你嗎?”


    林慎隻是猶豫了一下,就朝李青青張開雙手。


    方叔再次驚喜,沒想到林慎這麽信任李青青。


    林慎被李青青抱著,嗅到李青青身上淡淡的草藥味,這個味道有點怪,不過,他能接受。


    方叔琢磨著要不要買幾個奴婢照顧林慎。


    得知學堂下午恢複授課,哪怕是方叔當師長,紅石村的村民們也高興的很。


    有幾家這就送來了從小溪稻田摸的黃鱔、泥鰍、河蝦,還有一個下巴長著一搓黑毛的村民送來了一隻剛滿月的黃色小狗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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