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雲岫捶他胸口,被戰長林捉住,往下放。


    “下次什麽時候過來?”戰長林帶著她摸,開始期盼下一次相會。


    居雲岫埋首在他肩後,感受著掌心裏再次變化的觸感,揶揄:“你做姘頭做上癮了?”


    戰長林挑眸,黢黑的眼在夜色裏火炬一般亮。


    居雲岫笑。


    戰長林這一次沒肯放過她。


    次日早晨,璨月指揮隨從搬運行李,等一切準備妥當後,才折回主屋叫居雲岫起床。


    戰長林也還沒起,曲肱躺著,把玩著居雲岫的一撮長發。


    居雲岫睜開眼,看到他微垂的眼眸,目光放空著,是走神的模樣。


    不用想,她也知道他在走什麽神。


    “趙……”居雲岫一開口,聲音沙啞,羞赧地閉上唇。


    戰長林笑:“要給你倒杯水潤潤喉嗎?”


    居雲岫瞋他一眼,後悔昨夜太放縱。


    璨月走進來,叫二人動身,戰長林應了聲,然後鬆開居雲岫的長發:“走吧,趙夫人。”


    居雲岫想到昨夜調侃他做姘頭的事:“……”


    半個時辰後,馬車準時離開別院,戰長林上車,關了居雲岫在望著的那扇車窗。


    “舍不得,就自己回來看。”


    車窗那頭,是被琦夜抱在懷裏擦著眼淚的恪兒。


    居雲岫默然不語,堅持推開車窗。


    今早走的除她以外,還有恪兒這些天日日守著的小白,再加上戰長林執意隨車相送,這小家夥指不定以為自己被拋棄了。


    可是又不敢大聲哭,故而隻是抽著鼻子,反複用袖子擦拭眼淚。


    居雲岫眼圈也跟著潮了。


    “他很愛哭,但是很聽話,以後要是犯錯,你不要吼他,耐心跟他講,他會明白的。”


    戰長林伸手攬住她,有點委屈:“你看我何時吼過他?”


    他在這家裏,地位隻怕比小黑都還低,哪裏有資格去吼恪兒?


    何況他本來脾氣就挺好。


    馬車已駛入樹林,院裏的人再也望不到了,居雲岫斂回目光,戰長林伸手關上窗。


    “喬簌簌眼下在齊福齋住著,你那邊要是沒問題,我盡快安排喬瀛他倆見一麵。”


    當年蒼龍軍統共就剩下那麽點人,喬瀛又是親信中的親信,要是情況允許,戰長林肯定還是希望他能早些跟親人相認。


    居雲岫沒反對,說了個大概的時間,戰長林點頭,又道:“你介意她到趙府裏跟你一塊住嗎?”


    戰長林向喬瀛提這個方案,一則是希望喬瀛能放心,二則也是想多讓一個信得過的人待在居雲岫身邊,他本以為居雲岫會同意,誰知得到的回應是“介意”。


    戰長林一愣,立刻在腦海裏搜查居雲岫拒絕的緣由。


    居雲岫主動告訴他:“她是喬瀛的妹妹,是你的妹妹,但不是我的妹妹,我沒有收容她的義務。”


    戰長林正搜到那次在奉雲城匪寨裏鬧誤會的一幕,心知是那次沒把事情解釋清楚,想到這件事竟然在居雲岫心裏擱了這麽久,不由後悔又後怕。


    “她不是我妹妹。”


    戰長林先斬釘截鐵澄清這一點,然後認錯:“給她叫‘長林哥哥’,是我不對,那時候她還太小,第一次叫時,我想到你,沒留神提醒,後來每次見麵都有提過,可她以為這樣叫能跟我套近乎,不肯改,再後來……”


    居雲岫目光撇開,神色明顯變冷。


    戰長林懸著心:“再後來便是在寨裏碰上。”


    其實,如果極力製止、道明實情的話,喬簌簌應該是會改口的,可是那時候戰長林沒這樣做。不這樣做的原因他沒敢講,因為這個原因是他在某個程度上也跟趙霽一樣,在喬簌簌那聲稚嫩的“長林哥哥”裏找到了以前的自己和居雲岫。


    他知道這樣的想法很混賬,可是那時候,他沒能抵抗住這聲稱呼帶來的回憶的誘惑。


    居雲岫坐在車裏,沒再追究,戰長林愧疚的同時,鬆了一口氣,抱著人安撫:“介意那就不讓她進趙府了,到時候,我讓喬瀛自己安排就是。”


    又補充:“我也不會去安排她的。”


    居雲岫不再接這一茬,靜默少頃後,問:“你打算何時帶恪兒回長安?”


    戰長林這次回答很快:“下個月底。”


    下個月,是七月。


    七月,有太多跟回憶相關的日子。居雲岫想到他這樣的做的緣由,眸底微黯。


    “我不會給你慶祝生辰的。”


    居雲岫提前打招呼。


    戰長林笑:“行,那我給你慶祝,我們爺倆都給你慶祝。”


    居雲岫轉開臉。


    戰長林黏著她,道:“再慶祝一個七夕,如何?”


    居雲岫不留情麵,道:“沒有人會願意跟姘頭共度七夕佳節。”


    戰長林咬牙,奈何還是不敢發作:“誰說的,你也是我姘頭,我就很願意跟你一塊過。”


    居雲岫斜乜他。


    戰長林大喇喇聳眉:“我說錯了?趙夫人,我的姘頭?”


    居雲岫真是沒想到有一日他竟能把“趙夫人”喊得這樣理直氣壯,到底是低估了他的厚眼皮,剜一眼後,懶得再理會了。


    趙霽是這日夜裏抵達趙府的,因為白日等了整整一天沒見著人,居雲岫還以為扶風報信有誤,臨到睡前,突然聽到翠晴、流霞兩個趕來通傳,隻好吩咐璨月取來衣裳,重新穿上。


    柳氏抱著孩子住在秋水苑主屋的耳房裏,聽聞動靜,來問居雲岫可要帶著孩子到前院去迎接,居雲岫想到孩子的身份還沒有公開,趙霽也肯定會來秋水苑找她,便叫柳氏不必走動,安心等在房裏便可。


    果不其然,大概也就一盞茶的功夫,趙霽便領著延平過來了。


    “恭迎相爺!”


    “相爺可回來了!”


    翠晴、流霞一行最是積極,恭迎聲難掩喜悅,跟這聲音一比,居雲岫的迎接便多少顯得寡淡,乃至於敷衍了。


    趙霽玉立燈下,目光在她身上盯了一會兒,撤開。


    居雲岫吩咐柳氏去耳房裏抱孩子過來。


    屋裏靜默,趙霽沒流露什麽神色,直至柳氏返回,主動把繈褓裏的孩子送到趙霽眼前,他才瞥去一眼。


    燈光昏黃,孩子熟睡著,五官瞧不清楚,可是膚色白皙,睫毛濃黑,嘴唇嫣紅,肉嘟嘟的一個,瞧著就叫人歡喜。


    趙霽沒能忍住,眼底明顯亮起光芒。


    “孩子的生辰是六月初八,還有八日便滿月,相爺記得叫管家籌備滿月宴。”


    居雲岫在旁邊提醒,趙霽這才定住神,回道:“不用管家,你來吧。”


    居雲岫一怔。


    趙霽盯著她,道:“心月回來前,孩子就寄養在你名下,你是主母,滿月宴由你來辦最合適。”


    居雲岫一時猜不透他打的是什麽主意。


    “相爺是不打算再對我設防了?”


    趙霽不答反問:“準備睡了?”


    居雲岫頭發是散下來的。


    居雲岫眉微蹙,心裏疑雲更深,回答“是”,言外之意也是請他離開。


    可是趙霽今夜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都退下。”


    眾人一愣,柳氏抱著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璨月也懸起心來,猶豫著要不要走。


    居雲岫示意她二人退下。


    很快,屋裏所有的侍從被屏退,屋門一關後,氣氛更沉凝,居雲岫盯著趙霽,發現他目光深冷,心裏開始戒備。


    第80章 .  威脅   “不忍心。”


    “四殿下買走的那個女郎, 是你安排的?”


    趙霽單刀直入,不再有任何鋪墊。


    居雲岫提起來的心反倒穩住,想到他在汴州跟居昊一起辦公, 多半是發現什麽端倪, 派人去查了, 承認道:“是。”


    趙霽眯眼:“你到底想做什麽?”


    上次在這間房裏, 兩人明明說好目前隻是聯手扳倒太子居桁,並沒有提及要對四殿下居昊下手。


    居雲岫道:“弑殺太子, 乃是抄家滅門之罪,相爺總不會是想親自動手吧?”


    趙霽沉默,目中寒芒更盛:“你想要借刀殺人?”


    居雲岫迎著他鋒利的注視,沒有否認。


    晉王後宮美人無數,生育的子嗣也不少,可是長大成人的皇子隻有居桁、居胤、居昊三人。


    居桁是先皇後高氏所出,乃是正兒八經的嫡長, 雖然母族高氏式微,可因嶽父王琰逐漸在朝中崛起, 他本人能力也不算差, 是以儲君之位並沒有被動搖過。


    居胤是貴妃膝下唯一的子嗣, 也是這三人中最混賬、最囂張的一個,生前行事傲慢,跟居桁素來不合。


    至於老四居昊,母妃身份不算高,但人比前二者都聰明, 又有一副跟晉王年輕時極其相似的皮相,故而一直甚受聖寵,如果居桁倒台, 那下一個被冊封為儲君的基本上就會是他。


    既然這最後的成果注定會落入他的手裏,那他們又有什麽理由不拉他入局?


    “居昊自幼跟居胤一起長大,二人手足之情很深,如今居胤暴斃,王琰身負嫌疑,卻因居桁一力相護,有驚無險,重返朝堂,居昊對此作何感想,相爺應該比我清楚。殺掉居桁,意味著儲君空缺,居昊上位,他既能獲利,又為何不能做這把刀,與我們一起謀利?”


    趙霽沉聲:“爭權奪位,豈有你想的這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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