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那麽緊張。我跟她過來看看熱鬧而已,今天不聊工作的事,”唐進餘卻顯得比她輕鬆很多,隻淡淡道,“柳小姐,吃得開心。”


    “也是,也是。”


    柳萌瞬間會過意來。


    當即就坡下驢。又拉過艾卿的手,兩人在大廳敘起舊來。


    大概也是平時沒少吃瓜,柳萌對她和唐進餘一起出現的事、這回已一點不覺得意外。相反,還問她起傷好得怎麽樣,需不需要推薦醫生雲雲。


    “我爸就是很有名的外科醫生,你要是有需要,隨時call我。”


    “知道了,不過我這都做完手術了,”艾卿笑笑。看向柳萌,突然又想起自己不久前掛上交易平台的賬號——掛了很久也沒人買,甚至都沒個問價的。後來再登上去一看,才發現是被人舉報虛假宣傳,懷疑[負如來]在她手裏這件事的真實性。機會難得,她當即跟柳萌說了說自己那把劍到手的經過,話到末了,又旁敲側擊問道,“他說負如來現在被官方禁止交易了,是不是真的啊?”


    “啊、那個,是啊。”


    “那我手裏……算是廢鐵?”


    “不不、倒也不是!”


    柳萌說:“你那把和別的服的都不一樣。回頭我讓客服給你改改後台數據。交易——你這把版本不同,是可以交易的。不過,最好,可以的話就別賣了。”


    “啊?”


    “別人的[負如來]是道具,”柳萌搖了搖頭。不知想起什麽,又輕歎了口氣,低聲道,“但你的是禮物。很珍貴的禮物。”


    艾卿聽得滿頭霧水。


    拍了拍人手背安慰,隻得抬頭看了眼唐進餘,口型問道:[意思是,算你給我的禮物?]


    唐進餘回她:[遺物吧。]


    畢竟是你讓人把我給打死才撿到的。


    艾卿:“……”


    丫是尾巴翹起來了是吧?!


    她摟在他腰上的手握成拳、一拳便捶向某人腰間癢癢肉。


    偷襲完畢,正要再細問下柳萌到底為什麽這麽神神秘秘。


    一回頭的功夫,麵前人卻竟然已不見了蹤影。


    反倒是耳聽得一陣問好聲。循聲望去,正看見周邵自正門那頭迎麵走來,負責禮金箱的工作人員見狀,立刻起身來向他鞠躬示意。而他隻擺了擺手。


    照舊的麵容冷淡。似乎婚禮的喜氣再多,也誘不出他半點人情味。


    眉眼間,縱然是和周筠傑有五六分相似,陡然一看,也能清楚地辨別出這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


    唐進餘和他正麵撞見。


    猶如狹路相逢。


    好在,兩人倒都還在麵子上過得去。


    即便外頭將周、唐兩家的不和新聞傳得沸沸揚揚,唐父剛走時,周家亦的確沒少趁機見人下菜,雙方鬧得很不愉快。如今,這倆卻甚至當眾握了手,熱絡地聊了兩句。唐進餘說句恭喜,對方回句多謝。


    話畢。


    周邵繞過眾人,獨自一人、快步走向電梯。


    大廳不過是走個過場,婚禮的主會場設在十三、十四層。


    不過,整座酒店亦早都被周家包下,供遠道而來的各地乃至各國親朋戚友居住。但他這麽一走,看起來實在很像急著要去見誰。


    艾卿在旁圍觀了半天,突然若有所思地撞了撞唐進餘的肩膀。


    “你說他是不是要去找誰?”


    “找剛剛你沒找見人的那位吧。”


    “……哈?”


    艾卿想了半天他說的是誰。最後隻剩下一個答案,說出口時,卻亦忍不住麵露震驚:“你說柳萌嗎?”


    “嗯,不過是我猜的。”


    “……”


    “我沒背地裏查過他們,對周家的事也不太感興趣。不過聽說,周邵結過三次婚,三進三出,在圈裏以前就有個外號,叫‘大禹’。”


    人家是三過家門而不入。


    你周家小叔,是三進家門還留不下人。當然,聽說起初是周邵更不願意娶人家。至於後來為什麽娶了,娶了又為什麽分分合合三次,看似把婚姻當作兒戲。礙於周邵一直把自己那位神秘的結婚對象保護得很好,個中理由,也是不為外人所知的。


    “第一回 見柳萌。到後來知道她是寫‘搶親’策劃的那個‘大名人’,”唐進餘說,“又想想周邵一個根本對遊戲行業不感興趣的人,當初為什麽花大價錢投資《劍俠》——雖然也不算證據。不過,聯想一下,好像也有點道理吧。”


    “但柳萌……跟我差不多大啊?”


    “老牛吃嫩草吧。”


    雖然這個老牛看起來不太老。


    原來如此。


    艾卿已經聯想到一連串不太妙的劇情,瞬間一臉慘不忍聞的表情。


    在原地站了半天。忽然,卻又奇思妙想地冒出一句:“那今天小……周筠傑,”她說,“豈不是要敬柳萌的茶?”


    *


    艾卿原本對這場婚禮興致缺缺,帶傷也要到這來湊熱鬧,實屬是因為給她的請柬、署名署的是謝寶兒在前,意味著她是女方請的“娘家朋友”。


    被知會了這一層意思,她心說怎麽也要賣寶兒一個麵子。所以最後才挪後了回家的行程,中途插隊、回了一趟北京。


    ——如今這場婚禮卻多了許多意料之外的“驚喜”。


    她的興致逐漸竄了上來。


    隻無奈,寶兒的請柬送給她、周筠傑的請柬送給唐進餘。兩方不知是不是沒商量好,竟把她和唐進餘的座位安排得有百八十米遠。


    她坐女方朋友一桌,唐進餘卻被安排在應酬更多的主桌附近。猛一看,幾乎是隔銀河相望的距離。她不願給寶兒添麻煩,也不好多說什麽。


    結果就是又一次的舊事重演。


    她身邊,這回座位排的還是李媛和李一舟。


    謝寶兒名義上的好姐妹,和好姐妹名義上的好弟弟——好在聶向晚不在,被安排在主桌。不過,這都坐了半天,她始終也沒看見聶向晚出現。


    也不知是不是被安排做了伴娘?


    “艾老師。”


    李媛看她半天不說話,一直東張西望。突然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開口問她:“聽說你受傷了?傷養好了嗎?很久都沒看見你了。”


    語畢。


    旁邊低頭玩手機的李一舟,忽抬頭瞄了她一眼。


    這孩子書念了仨學期,回回碰上她的大課,兩人平時也算低頭不見抬頭見——今年期末考試,平日裏淨睡大覺的小李,最後竟也考了個九十幾的高分。艾卿因此對這混世魔王印象不錯,但私下裏為了避嫌,實在也是少有溝通。


    因此,隻和他對視一瞬,便又錯開眼神。


    轉而和李媛生疏地寒暄了幾句,站起身,原本還想看看能不能避開“老同事”,找找別的位置。


    最後一無所獲,也還是隻能又坐回到李一舟旁邊。因走了半天,傷口開始隱隱作痛,她也懶得說話,就低頭刷刷手機、等待開場。


    期間先是百無聊賴地刷了幾分鍾微博。


    忽然間,她又想起昨晚收到遊戲賣號平台的舉報投訴還沒處理,是以鬼鬼祟祟地環顧一周——很好,李媛端著酒杯去隔壁桌敬酒去了,沒人盯著,她放鬆下來,大大方方點開了賬號頁麵。


    正按部就班回複著平台申訴意見。


    旁邊的李一舟,突然不鹹不淡地遞過來一句:“你要賣號?”


    “……啊?”


    “你玩《劍俠》?”


    艾卿臉上一紅。


    心說你小子剛不也玩手機玩得頭都不抬,我沒看你,你竟然偷瞄我屏幕。


    不由輕咳兩聲,又小聲解釋:“呃,是以前小時候玩的號,最近突然想起來,反正也玩得少……”


    話音未落。


    忽聽得四周音樂聲響起,四周燈光驟然全黑,周圍驚呼聲不斷。


    最後,卻是陡然一束聚光燈打在角落,眾人的視線因此望向那不知不覺站定彼端的歌手。


    話筒架後,身材高挑的少年橫抱吉他,左手扶麥亮相。


    一頭狼尾金發,右眉剃開三段、如閃電疤痕,他貼近話筒。


    隻開口第一句,嗓音獨特的金屬質感,已稱得上“豔驚四座”。


    【逆境大戰,咬著唇昂然接受。


    幸福誓約,為何無勇氣承受?


    鑽戒這樣重,任務空前絕後,護送它猶如長途競賽,隻怕被你甩開了手——*】


    奇怪。


    這明明是一首很典型的“楊氏情歌”,原曲更是女聲腔調,卻經他的演繹而唱出別樣滋味。


    艾卿被他引去注意,看得有些晃神。忽聽見隔壁桌有人在竊竊私語,議論這少年正是近年聲名鵲起的唱作歌手——隸屬於大宇娛樂旗下的一線流量,謝南星。


    這名字似乎在哪聽過。


    她意動一瞬,正要順手查查人家百度百科,手卻被匆匆路過身邊的人一撞,手機“當啷”一下、瞬間掉在地上。她急忙伸手去夠。


    旁邊卻有人先她一步,上前將手機撿起。


    李一舟半彎下腰。


    眼神不經意掃過她屏幕,麵上神情不定。有一瞬的驚愕。


    轉過頭,卻又仍是若無其事地將手機還給她。因此還被李媛冷著臉拍了下。


    他沒理。


    而艾卿渾然不覺他的僵硬,說了聲“謝謝”,隨即也接過他遞來的手機。


    台上,謝南星右手緊攥話筒,赫然暴出幾條用力過猛的青筋,卻還是繼續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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