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爬到毛驢身上,視覺頓時拔高,他得意極了,“秦遇,我覺得驢比牛好,我坐牛車都沒這好玩兒。”


    秦遇不理會,一手牽著毛驢,一手帶著趙錦州,溫聲道:“累了跟秦哥哥說。”


    “好。”


    小鎮到殊安寺有一段距離,走了三分之一,趙錦州可憐巴巴喊累,秦遇單手把他抱進懷裏。


    趙錦堂目瞪口呆,話都說不利索了:“秦遇,你你…”


    秦遇回望:“怎麽了。”


    趙錦州小手圈住秦遇的脖子,鄙視了親哥一眼。


    趙錦堂圍著秦遇繞圈,忽然伸手摸上了秦遇的背,隔著長衫,手下的肌肉緊致結實。


    他爆了口粗,驚道:“秦遇,看不出來啊你。”


    趙錦州不滿:“哥哥不要說髒話。”


    趙錦堂都不搭理他,又想捏捏秦遇的胳膊,秦遇躲開了:“會癢。”


    趙錦州還在他懷裏呢。


    趙錦堂樂道:“別看我比你大,說不定我還沒你結實,真神奇,你以前那麽弱不禁風。”


    秦遇嘴角抽抽。


    趙錦堂摸著下巴,又打量秦遇的臉:“好吧,你現在這張臉看著還是文弱書生型。”


    秦遇不跟他爭辯,“走吧。”


    之後趙錦堂過一會兒就問秦遇累不累,累了就他來,或者把趙錦州放驢子背上。


    趙錦州都煩了,“哥哥不要說話了。”


    “你一個小屁孩兒,還敢管你哥,什麽時候毛長齊了再說這話吧。”


    秦遇見他越說越離譜,喚道:“錦堂。”


    “知道了知道了。”


    秦遇換了隻手抱趙錦州,安撫道:“你哥哥不是那個意思。”


    趙錦州趴在他肩膀咕噥,引得秦遇又拍拍他的背。


    很快他們到了寺廟山腳下,趙錦堂把弟弟接了過去,等爬上山累的呼哧呼哧大喘氣:“趙錦州,你這個臭小子,你踏馬怎麽這麽重。”


    “哥哥弱雞。”


    無情一刀插入趙錦堂心口,差點沒把他氣暈。


    秦遇手落在趙錦州頭上,語氣有些嚴肅:“錦州,你哥哥雖然嘴上抱怨了兩句,可上山這一路,是他實打實的把你抱上來的。”


    他沒有直接說趙錦州不對,而是闡述事實。他也沒把握,這麽小的孩子會不會理解,但是趙錦州早慧,所以對於這類聰明孩子,秦遇選擇跟他們講道理。


    秦遇的語氣都不算重,但是對於一直享受秦遇溫聲細語關懷的趙錦州還是有點委屈,也有點無措。


    但他偏頭看了一眼自己親哥哥,趙錦堂額頭都是汗,臉也泛著紅,還在甩胳膊。


    他突然就有點內疚,幾步上前抱住趙錦堂的腿,仰著小臉道:“哥哥對不起。還有,謝謝哥哥抱我。”


    趙錦堂頓住,緩緩的低頭跟趙錦州對視,本來就紅的臉更紅了些。


    他幾乎是有些慌亂的揉了揉弟弟的腦袋,然後哈哈笑了兩聲:“哎呀,你這麽正兒八經跟我道歉,讓我怪別扭的。”


    “行了行了,哥大度,原諒你了。”


    秦遇含笑道:“那我們進廟吧。”


    他們到處看了看,然後就去尋住持,可惜住持又出門了。


    秦遇有些遺憾,退而求其次,詢問僧人能否買一些貴寺的石榴。


    他今日特意帶毛驢來也是為此,回程路上能馱東西。


    僧人很痛快的允了,還幫他們挑選又大又紅的石榴。


    正好趙錦州餓了,吃了糕點有點幹,趙錦堂當即給他破了兩個石榴,還恐嚇他不準把籽咽下去,不然肚子裏會長樹苗。


    第52章 鄉試準備


    黃昏時候,張氏早早關了鋪子,秦遇就在後院處理活魚,張氏想自己來的,誰知道秦遇下手利落,沒一會兒就把魚處理好了。


    他給魚肉碼入味兒,然後下鍋炸,起鍋。再調汁兒,把炸好的魚肉放下去,確保每塊魚肉表麵沾了料汁兒,才舀起來裝盤。這個速度要快,不然魚肉表皮就沒那麽脆了。


    張氏早已經把桌椅擺好,等秦遇把飯菜端上桌,兩個人在餘暉下,美美的吃著晚飯。


    料汁兒鹹甜口,晶亮亮的,包裹著魚肉,一口咬下去,舌尖先嚐到一點兒清甜,隨後牙齒咬破魚肉,外酥裏嫩,滿口留香。


    張氏把魚肉咽下肚後,笑道:“怎麽都是同樣的做法,我做的就沒你做的好吃。”


    “娘做的也很好吃。”


    母子倆話著家常,晚飯後把廚房收拾幹淨,天色有些黑了,他們離開鋪子,往住宅院子走去。


    秦遇上午帶回來的石榴,給譚夫子送了一份,燒餅大娘家送了一份,這會兒順道給秦懷銘家送去。


    趙家那邊,趙錦堂本來就買了的,倒是不用再多此一舉。


    秦遇重回府學,日子跟之前沒什麽變化,依然是將大部分精力投入了學習中。


    期間秦遇又收到了戚蘭的信,對方說他在金陵青溪書院念書。


    秦遇後來問過蘇家大哥,對方跟他說,青溪書院在金陵名氣很大,有“小國子監”之稱。


    秦遇當時就驚了,就算他還沒去過京城,也聽過國子監的大名。


    那裏不僅有天資聰穎的平民學子,更多的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享受著成朝內最好的教育資源。


    從國子監畢業的學生,可以直接參加會試。當然,如此優待,也不是沒有限製。


    如果那些王孫公子不能一次過,以後就再不能通過科舉謀仕途了。


    可即便如此,人家也照樣吊打其他人。就算不能進權力中心,外放為官,做個知府也不是什麽難事。


    而民間有一個“小國子監”,怎麽不讓秦遇震驚。他想,那青溪書院到底是何等聖地。


    秦遇有時候想,他已經從那個小鎮走出來了,看見了外麵的世界,然而戚蘭的信點醒了他,跟整個成朝相比,他現在也不過是偏安一隅。


    他還要更努力,才能走得更遠一點,看到更多的風景。


    他把信妥帖收好,拿起書本看。


    天氣冷了又熱,熱了又涼,樹木年年換新綠,樹還是那棵樹,但與以前相比,終究是不同了。


    而隨著夏季的來臨,府學內的人心也開始浮動。明顯能感覺到一些學生的情緒很躁動,交斥著興奮和忐忑。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除了鄉試,不做他想。


    朝廷考慮到大部分讀書人的家境,所以規定鄉試可以同時在京城和各地的郡城舉辦。這樣不僅是對朝廷,還是對考生都減少了壓力。


    與院試的連考三天相比,鄉試更加嚴苛和變態,在盛夏炙熱天裏連續考九天。


    題量之大,之深,環境之艱苦,不僅是對考生的學問,身體,還有心理素質都是極大的考驗。


    而更讓人緊張,恐懼的,是鄉試那“吝嗇”的錄取率。


    一場縣試,本縣內可能有150~230人參加,錄取率在十分之一。


    府試又從府城下各縣參考考生中,剔掉一小半,授為童生。


    然後這部分錄取下來的童生,再參加院試。


    值得一提的是,一般考到童生的人,對科舉一途,都會心懷希望和僥幸,所以除非是家中出了變故,或者年歲大了,一般都會接著考。


    如此一來,院試的參考人數就會暴增,據記載,每一次院試的考生大約都有1000~1500人,畢竟郡城下各府各縣各鄉的童生,十之八九都來了。


    然而考生暴增,錄取率卻隻有少少的五分之一。


    這還因為他們代川郡這邊文風不盛,若是江南京城之地,錄取率低的不敢想。


    但是又別小看這五分之一,考生基數大,哪怕是五分之一,一屆也有幾百人。


    而且都走到秀才這一步了,怎麽還不能往上考。


    譚秀才當初都是考到三十多快四十了,還是沒考上,才不得不死了心。


    而院試三年兩屆,秀才一屆一屆累計下來,參加鄉試時,也是烏泱泱大幾千人。但這一次錄取率卻隻有二十分之一。


    舉個例子,去除因素影響,考生人數最大值和最小值,取個鄉試考生中間值。就按2000人算,二十分之一的錄取率,錄取人數也不過一百人。


    而這一百人,又要分正榜和副榜。


    正榜人數85人,副榜人數15人。


    沒有背景的考生競爭的就是那85個名額。


    當真可謂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難怪範進中舉後,高興的都癲狂了。


    秦遇了解到這些的時候,就算素來以穩重形象示人,也不禁變了臉色。


    蘇秀才比他還誇張,汗都出來了。


    秦遇其實還好點,畢竟他是院首,後來府學就讀,也基本是名列前茅,就算鄉試競爭大,但也未嚐不可一試。


    但蘇秀才就不一樣了,他當初院試時,就是擦著尾巴線上的榜,這三年雖說也很努力,可是天賦擺在那裏,起點又比別人低,他去參加鄉試,真是半分把握也無。


    院子裏靜悄悄的,秦遇和蘇秀才誰都沒有說話。


    也許是天氣熱,蘇秀才身上不停冒汗,他用袖子擦了擦,過一會兒又冒出來了,最後索性不擦了。


    他有些泄氣的低下頭,咕噥道:“秦兄,你向來主意正,你看我,你看我要去參加鄉試嗎?”他抬起頭,幾乎是有些渴求的望著秦遇。


    他太沒有把握了,所以,這個時候,他很希望來自身邊的人,給他一點鼓勵。


    他說這話,內心真實想法,其實還是想去的。就算,就算去見識一下也好啊。


    一般這種時候,秦遇基本不會言語,或者敷衍過去。但蘇秀才跟他是好友,他也看出對方是想去的。


    所以,他抿了抿唇,道:“你以後還是要繼續科考,不妨趁年輕力壯時,去探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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