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靠的近,秦遇說話時,溫熱的呼吸打在言書耳側,讓她有點癢,她偏了偏頭:“夫君給我說說是個什麽樣子。”


    秦遇就跟她描述,過了幾日後,秦遇回到家中,發現家裏真有一對羽毛球拍。


    秦遇試了試手感,意外的很不錯。


    “阿書你來,我教你玩。”他官服都沒脫,率先走到了院子裏。


    羽毛球是由鵝毛做的,潔白如雪,根根修剪的恰到好處,漂亮極了。


    秦遇給言書說了一下大致的規則,兩人對站,中間隨便找了個東西放著,就當拉網了。


    言書雖然沒玩過羽毛球,不過跟著秦遇的動作照做,卻是會的。


    秦遇發了一個很溫和的球,可惜言書沒經驗,胡亂碰了一下,就看到羽毛球落地了。


    秦遇笑道:“沒事,你把它撿起來,就像我剛才那樣,把球發給我。”


    如此幾回,言書上手了,兩個人在院子裏能打十個來回。


    張氏看的新奇,言書玩了一會兒走向她:“娘也試試。”


    “這玩一會兒,渾身都熱起來了。很是不錯。”


    張氏推辭:“我這一把老骨頭,可不像你們小年輕。”


    秦遇也湊過來,“娘哪裏就老了,娘不是還說外麵走一天都不累嗎,果然娘是哄我的。”


    “誰哄你了。”


    張氏接過言書的球拍,走到院子裏,給兒子發了一顆球。


    從生疏到上手,也就片刻功夫。


    晚上吃飯的時候,張氏就道:“這玩意兒還能治脖子疼呢。”


    秦遇:“娘脖子疼嗎,之前怎麽沒說?”


    張氏不吭聲了,她有時候都佩服自己兒子抓重點的能力,她開始顧左右言他,跟言書聊起來,還說以後她們婆媳在家裏也能玩。


    次日,秦遇把羽毛球拍帶去了將軍府,果然引起了霍英的強烈好奇心。


    秦遇陪他玩了幾次,霍英就把他喜歡的小皮球丟到一邊了。


    他穿著嫩黃色的夾襖,小臉紅撲撲的,出了細汗。秦遇收手,讓旁邊的下人帶霍英回屋裏擦汗。


    霍英還有點不樂意,不過的確是有些熱了。


    下人把霍英後心處的軟布取出來,上麵果然被汗濕了,下人重新給霍英換了一塊。


    第90章 天子


    秦遇每天去翰林院當值,散值後去將軍府教霍英。日子過得充足又迅速,眨眼就逼近了年關。


    翰林院明顯熱鬧了許多,空閑的時候,大家都在討論年節怎麽過。


    京城本地人沒有那麽多煩惱,往年怎麽過的,今年還怎麽過。


    像那種老家在外地,而且離京城很遠的人就比較苦惱了。一位庶吉士哭喪著臉,“我老家離京城有千裏之遙,別說來回的盤纏了,就是花費的時間也夠嗆。”


    其他人忍不住露出同情,安慰了幾句。


    那位庶吉士應該也是心裏難受,這會兒被人一安慰,忍不住就多說了些,“我許久沒有見過我爹娘了,也不知道我的孩子還記不記得我。上次我離開的時候,他才幾個月大。”


    其他人聽到前兩句,剛想說,哪有孩子不記得爹,然而聽到最後一句,眾人的話就卡在了嗓子眼裏。


    幾個月大的孩子,就不要指望他記人了吧。


    空氣有片刻的寂靜,忽然有人建議道:“方兄何不把妻兒一同接往京城。”


    然而那位庶吉士還沒回答,當下有人反對道:“齊兄這話沒有道理,方兄本就遠行,妻子不留在老家照顧雙親,撫養幼兒,操持家務,豈不是失了妻子的本分。一個不能盡妻子本分的女人,娶來何用。”


    話音擲地有聲,氣勢逼人,把其他人都震住了。


    “這……這未免有些嚴苛了……”其他人麵麵相覷,有人弱弱道。


    “哪裏嚴苛,自古如此的道理。”那人昂著下巴,不屑的哼了一聲。


    周圍一時沒人說話,秦遇看著人群中倨傲不已的男人,眉頭微蹙。


    連枕邊人都這般看輕,毫無絲毫感恩之心,更遑論旁人。他暗暗記住了對方,決定以後遠著些。


    “那就是個跳梁小醜。”旁邊傳來一聲輕嗤。聲音很低,秦遇靠的近才聽到。


    他看清是誰,有些詫異:“張兄。”


    張和雙手攏在袖子裏,應了一聲,他明明也是個年輕人,但是平時作態卻像一位老幹部。


    張和斜了秦遇一眼,嘴角扯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秦兄可有安排了?”


    秦遇沉吟道:“沒什麽特別的安排,左右拜訪親友就是了。”


    張和點點頭。


    休息的差不多了,眾人散去,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幹活。


    林教習後來拿秦遇無法,又嫉妒秦遇跟將軍府攀上了關係,於是就跟上峰說,秦遇已經適應了翰林院的事情,可以接手修編史書的活了。


    上峰不疑有他,就讓林教習看著辦。


    秦遇還記得當時林教習來找他時,那副輕蔑又帶點得意的表情:“秦編修,既然入了翰林,就一心一意當值,整日三心兩意,恐怕到最後什麽都撈不著,讓人看了笑話。”


    秦遇垂眉斂目:“教習說的是。下官謹記。”


    林教習一拳頭打在棉花上,頗為氣悶,哼道:“本官已經向學士請示過了,秦編修天賦出眾,整日做些瑣碎活,實在埋沒了,所以特意允許秦編修提前參與史書修撰工作。還望秦編修認真對待,若是因你之故,出了什麽差錯,後世提起秦編修,也是嘲弄居多。”


    秦遇還是不冷不熱的樣子,連回話都沒變:“教習說的是。下官謹記。”


    林教習臉色一陣扭曲,惡狠狠瞪了秦遇一眼,甩袖走了。


    然後當天下午,林教習就在翰林院第二進院子的一塊專供文人書寫的牆壁上作詩,諷刺秦遇。


    來往翰林院的人都可以看見,而且大家都是文人,你作詩作的隱晦,那人家也看的出來啊。


    翰林院裏眾人對此的態度,大致能分三類,一是有站秦遇這邊的,覺得林教習沒事找事,太過刁難人。


    二是覺得秦遇不懂尊卑,不知禮數,厭惡鄙視的。文人嘛,書念的多了,就總想出這樣那樣的規矩。就是一個簡單的行禮,人家都能給你玩出花樣來,名頭也冠冕堂皇。


    秦遇以前從未想過,大官給小官行禮。若問緣由,僅僅因為大官是同進士出身,小官是庶吉士。


    還有一群人聚會的時候,都是進士的話,冒出來兩個同進士,都會暗示同進士提前離場。


    他們將這種等級之分,劃分的究為細致,偏偏還以此為榮。


    這樣的一群人,將階級看得比天大,秦遇一個編修跟教習硬碰硬,自然是為他們所不容的。平時見麵,也是冷臉以對。


    秦遇對其也看不上眼,人家怎麽對他,他就怎麽對人家,然後那群人更加厭惡秦遇,矛盾積累,隻等什麽時候爆發。


    三是對秦遇這種行為無感,不想與秦遇深交,也不想跟林教習接觸的,通俗點來說,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秦遇知道這事,還是張和告訴他的,“你有什麽應對之法。”


    這可不興沉默是金了,不及時反擊,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而且對秦遇的在外形象也不利。


    秦遇想了想,跟著起身,拿筆在林教習諷刺他的詩下麵,又做了一手打油詩。


    有人見了不讚同,“秦編修如此藐視上級,就不怕學士大人怪罪嗎。”


    秦遇冷冷道:“我如何藐視了,不過作詩而已。旁人作的,本官就作不得?”


    撂下幾句話,秦遇就轉身走了,那漠視的態度,倒把找茬的庶吉士氣了個夠嗆。


    “簡直是自大狂妄!”


    秦遇和林教習你來我往互掐,頗有針尖對麥芒的架勢。


    站在秦遇這邊的,不免為他擔心,這般分毫不讓,會不會讓人覺得秦遇氣量狹小。


    秦遇其實私底下跟言書商量過此事,言書也不建議他退讓。


    一步退,步步退,文人是文弱,但不是懦弱。


    秦遇本身的性格,也不是遇事就躲,言書的想法跟他不謀而合。


    他和林教習之間的恩怨也越來越深。


    這天,秦遇在屋裏幹活,忽然有孔目來叫他。


    “秦大人,學士大人有請。”


    張和從書籍裏抬起頭看了秦遇一眼,他剛想說什麽,孔目也叫上了張和。


    秦遇和張和對視一眼,兩人理了理官服,跟著孔目去了前院。


    兩人低眉斂目,沿著抄手遊廊到了書房外麵,孔目恭聲道:“大人,張編修和秦編修到了。”


    “讓他們進來吧。”


    書房門從裏麵打開,秦遇飛快看了一眼屋內,瞳孔一縮,隨後迅速垂下眼去。


    屋裏有六七個人,其他人都站著,唯有二人在榻上坐著下棋。


    秦遇和張和上前行禮:“小臣見過皇上。”


    天子擺了擺手:“免禮。”


    “朕記得碎潛擅長下棋,等這局了了,你跟朕對弈一局。”


    碎潛是張和的字,天子如此稱呼,可見親近之意。


    因為天子的話,張和站到了正在下棋的學士身側。旁觀棋局。


    而秦遇好像就被忽略了一般,而且在場之人,他官位最末,秦遇不動聲色退到人群最後麵。


    往後退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了其他人,兩位侍講學士,一位侍讀,然後是林教習。對方輕蔑的掃了他一眼,掩飾不住的嘲諷。


    仿佛在說:你也不過如此。


    秦遇有些無語,但這個時候,他懶得跟對方計較這些。


    李丕也在,作為從六品修撰,李丕也隻是比秦遇好了一點。


    兩人目光相對,李丕眸光很柔和,對秦遇表達了友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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