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霍桑終於開口,“你我既是陛下賜婚,今後我必會好好待你,但你若是得寸進尺,效仿那些癡男怨女許什麽真心,那就莫要怪本相對林府不客氣。”


    第2章 夤夜逃婚   “紅室雙燭照,可惜非良人。……


    要不是她此時的身份是林幼情,她的白眼早就翻到天上去了。


    這霍桑看著人模狗樣的,卻是個這般無情的人,她不由得感歎起林幼情的先見之明。


    這樣的男人,要是換做她她也不會嫁。


    哪個女人想嫁一個心思不在她身上的男人?


    就算有這樣的女人,恐怕也是個腦子有問題的。


    她裝的很好,埋著頭落落大方乖巧懂事地回應著他的話,“妾定當遵守本分。”


    霍桑微微頷首,林幼情方才的行為舉止雖稍微粗鄙了些,但她到底是林尚書的女兒,她溫柔懂事的美名傳遍了京都,想來也定會乖乖聽話。


    他站起身來,走近衣架旁,背過身撐開雙手,示意她過來給他更衣,“時候不早了,睡吧。”


    這男人,方才還說要好好待她,轉眼就要她當牛做馬伺候他,當她那麽好糊弄的嗎?


    她咬牙,暗自從懷中摸出了點東西。


    “郎君,紅芷說,喝完合巹酒才算禮成。”她羞羞怯怯地坐在那裏,根本沒想移動,那雙圓潤的杏眼正期盼地看著他。


    她雖身無二兩肉,但對她這雙顧盼神離的眸子很是自信。


    若不是她這雙我見猶憐真假難辨能迷惑人心的眸子,怕是早就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欺負了去。


    試問誰見了這雙可憐兮兮氤氳著霧氣、如兔如鹿的眸子心尖兒不會軟呢?


    果然霍桑放下雙手,再次回到方才的坐塌。


    酒早已倒好,橙黃色的酒液在兩隻金盞裏微微蕩漾著,散發著好酒該有的香甜味道。


    楊幼娘率先拿起一隻杯盞,舉在半空等著他,他微微猶豫了一會兒,也拿起了杯盞。


    一條纖長的手臂挽過她的臂彎,那隻金燦燦的杯盞一下抵在了霍桑微紅的唇上。


    他一飲而盡,大約是喝得有些急,有些酒水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竟是濕了衣襟。


    楊幼娘不由感歎,這世上何故會有這般美好又精致的皮囊?隻可惜此人卻是霍桑。


    可惜!實在太可惜了!


    伴隨著這連連可惜,楊幼娘也學著他的樣子一飲而盡,好像學了他的動作就能比他長得更好一般。


    “喝完了,去休息吧。”霍桑又要起身。


    楊幼娘卻依舊黏在那裏一動不動,甚至將雙手支在了幾子上,托著下巴抬著頭,眯著眼睛看著他。


    霍桑正要疑問,卻見楊幼娘的唇微微碰了碰,“一、二、三!”


    噗通一聲,毫無征兆的,霍桑應聲倒下。


    楊幼娘這才支起身子從坐塌上站了起來,身世如她,常年混跡於三教九流,自是有一套自保的訣竅。


    方才趁著霍桑不注意,他將她身上帶著的所有蒙汗藥都倒進了霍桑的杯子裏。


    這可是能迷暈三頭牛的量啊!雖然心疼,但好歹給自己創造了逃跑的機會。


    楊幼娘伸腳踢了踢,暈得很熟,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要不是為了楊阿離,她身上這點蒙汗藥早在尚書府就用了,何必等到今時今日?


    也不知楊阿離現在如何了,林尚書有沒有欺負他。


    這喜服與頭冠實在笨重,以至於她扯了好久才將它們扯下。


    她斜睨了一眼地上的霍桑,又斜睨了一眼滿屋子價值連城的珍貴物品,目光一轉。


    霍郎君,你與林幼情一個綁我弟弟一個試圖讓我當牛做馬,我拿些利息不算過分吧?


    她邊喃喃自語邊將那翡翠白菜等一幹物品收了起來,放在脫下來的喜服裏。


    這喜服可是林尚書花了重金給她女兒訂製的,上麵鑲嵌了價值連城的珍珠寶石,她才不舍得將這些寶貝留在這裏。


    收拾好後,她將包袱抱在胸口,輕輕將門拉開。


    更深露濃,一輪明月高高掛起,四周安靜地落針可聞。


    重要的是,果然不出她所料!門口當真沒有半個人把守!


    主子的新婚之夜,那些人還想在房門外偷聽,這不是找死嗎?


    她走出門去,不忘帶上門,再關上門的那一刹那,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霍桑,微微揚眉,“江湖之遠,咱們有緣再見!”


    那林尚書不是自詡自己女兒溫柔賢淑嗎?若是讓整個京都的人都知曉他那溫柔賢惠大方得體的女兒在新婚之夜逃跑了,也不知道他那張老臉會怎麽綠!


    隻是她剛出門沒多久就後悔了,她平生去過的最大的院落便是林尚書的後院,當時她花費了好長時間才尋到主路。


    而這霍府,雖燈火通明,但乍一眼看去一望無際,大約比林尚書後院要大好多倍,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出門的方向!


    早聽聞這霍府原本是已故長公主的府邸,先帝對長公主甚是疼愛,在駙馬爺進府的那一日,還特地尋來工匠將公主府擴建了好幾裏。


    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聞所言,而且五步一亭十步一閣的,那些雕欄畫棟之上還鑲滿了各種各樣的奇珍和夜明珠。


    楊幼娘再一次嘖嘖一聲,果然是不同一般的富貴人家,不僅送的禮是民脂民膏,滿府上下也都是民脂民膏!


    隻是說來也奇怪,這偌大的一個霍府,主子成親這麽大的喜事,連個酒席賓客也沒有。


    更甚至自她醒來至今,連個鑼鼓嗩呐聲都沒聽到過。


    這哪裏像是個奉旨成親?這根本就像是在衝喜!


    她咬緊牙關繼續找出路,今晚可是逃跑的最佳時機,若是白白浪費了,也不知道將來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彼時的喜房之內,躺在地上的男子微微動了動,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在他麵前跪下。


    “相爺。”


    躺平的霍桑緩緩睜開眼,溫厚的手掌扶住了他那秀氣的額,似是在隱忍著怒氣。


    “她人呢?”


    霍一想去扶自家主子,但想想這會子主子心情肯定不好,於是他默默的往後退了退,道,“夫人她……背著財物在府裏觀光呢。”


    “觀光?”霍桑一手撐著地麵,緩緩起身,身上戾氣更甚,“她是想逃吧。”


    霍一抽了抽嘴角,“相爺英明。”


    霍桑哼笑一聲,眼底帶著一絲玩味兒,早聽聞林尚書之女溫柔大方賢淑溫順,如今看來,也不盡如此。


    他的府邸處處皆是五行八卦陣法,他倒要看看,這位聰慧的林家娘子,會怎麽逃。


    “查。”他道。


    霍一撓了撓頭,“相爺,這可是皇上賜婚。”


    自家主子的性子他最是了解,若是查出那位林娘子不符主子的心意,主子大概率是會退婚的!


    可這是皇上賜婚,就算主子與皇上自小感情親厚,但這婚依舊是退不得的!


    霍桑猛地抬眉,目光利銳地劃過他的臉頰,“本相是那種人嗎?”


    霍一迅速否認,但內心卻腹誹著:上回陛下賞了您一隻於良時期的玉淨瓶,您一看是假的,不照樣直接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嗎?


    這事兒還鬧得滿城風雨,就連一向愛護您的陛下臉上都有些掛不住。


    霍桑揉了揉眉心,無盡的困意從四麵八方襲來,一陣一陣的,惹得他的腦子時而混沌時而清醒,叫他有些煩躁。


    “那丫頭恐給我吃了蒙汗藥。”


    霍桑天生體質特殊,再加上皇恩浩蕩,一生病便有一車一車的補藥從皇宮裏送出來,養得他的身子與常人大有不同。


    一般的迷藥、毒|藥之類的,對他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隻是若是有些藥的量太大,他需要時間緩解。


    霍一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家主子要查這位新夫人了,一個尚書府千金,如何有這種市井玩意兒?這著實可疑!


    他也知自家主子需要自我調理,便適時地閉上了嘴,一個閃身,從喜房裏離開了。


    也不知繞了多少個圈子,楊幼娘抱著一包袱財富,終於尋了個亭子坐了下來。


    這相府實在太大了,她自認方向感極好,卻依舊繞得尋不著北,仿佛被鬼打了牆。


    她的心猛地一顫,她不會真的遇到鬼打牆了吧?怪不得相府一個人也沒有!她再抬頭一瞧,一輪滿月掛在頭頂,似是在寓意著什麽。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她必須馬上離開!她可是要保住小命效仿梁師父做走商的!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交代在這兒了!


    地上走不了,那便想想有沒有旁的什麽路,她這般想著,視線不由自主地在一旁的一棵樹上停了下來。


    這棵大樹粗壯又結實,此時王府又燈火通明,要是爬上去看看,定能看出什麽門道!


    說時遲那時快,她將包袱狠狠綁在身上,揪著枝幹便要往上爬。


    兒時食不果腹時,她便是常常帶著阿離去山裏尋果子吃,有時運氣好,還有尋到一窩鳥蛋。


    所以區區爬樹,自然是難不倒她的。


    不過是幾息之間,她便已經爬上樹梢,她扶著枝幹,一眼望去,不由得又嘖嘖感歎了起來。


    這相府,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


    假山崇林不說,山泉福地,雕欄畫棟樣樣皆有,不遠處竟還有一片湖!隻是這布局……


    實在太醜了!


    無數條一模一樣的路在院子裏相互交纏著,仿若是一張毫無美感的迷宮,就連蛛網都比這好看些。


    怪不得她出不去了,就這樣錯綜複雜的路,就算有人在高處指引著,也很難尋著出口!


    這霍宰輔到底有什麽怪毛病?


    陣陣涼風卷地裹挾而來,惹得樹葉沙沙作響,她獨自一人靠在樹幹上,竟有些落寞。


    人都說站得高便看得遠,她而今是看得遠了,可惜靠著月光與燭光,她目光所及,全都是這相府的範圍之內,甚至半個出口都沒尋著。


    難道她當真要被困死在這相府裏了嗎?


    思及此,她的視線又轉向喜房的方向,微風習習,喜房處的燭火似乎格外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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