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心!


    她是個什麽髒身份?配給他做衣裳做荷包嗎?


    林幼情正要再諷刺她,誰想此刻楊幼娘早已將腦袋上的釵釵環環給卸了下來。


    林幼情微微一愣,卻見楊幼娘正在脫自己的外衣,“愣著作甚?還不趕緊起來將衣裳脫給我?”


    林幼情:???


    楊幼娘見她無動於衷,連忙近前打算自己動手,“按照公主的性子,怕是過一會兒就會來尋,你是想讓她瞧見咱倆不成?”


    瞧見了她可就不能逃了!


    天可憐見,平白送上來的大好機會,她可不能就這麽錯過了!


    雖然比預計的早了些。


    霍桑啊霍桑,你還真是出息了,自己病怏怏一個人還學別人到處英雄救美,惹上一個莫七娘不說,還惹上了林幼情。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亂救人!


    說是這般說,楊幼娘心裏其實也有一個角落很是不痛快,他這些日子雖也有救過她幾次,可哪一次不是處於利益之上?


    他大約是怕她有所損傷,這場戲就演不下去了吧。


    在楊幼娘的幫助下,兩人三下五除二地便將衣裳換了過來,隻是首飾發髻什麽的,楊幼娘根本不會,於是她隻好將紅芷叫了進來。


    紅芷見兩人這身打扮亦是一驚,若非林幼情臉色差了些,她險些將她認成了楊幼娘。


    “夫人,您這是?”


    楊幼娘衝她笑笑,“什麽夫人,以後不準叫我夫人了,她才是你夫人,快幫她打扮打扮,一會兒公主可要尋來了。”


    紅芷詫異歸詫異,手上的動作卻是一刻也沒停,很快林幼情便成為了“楊幼娘”,而楊幼娘又再一次成為“林幼情”。


    “楊幼娘,你可別後悔!”林幼情以為她深深愛上了霍桑,霍桑又待她那般好,所以她再也舍不得離開他了。


    沒想到她竟這般爽快,才沒幾句就與她換了身份,甚至連諷刺的機會都不給她。


    楊幼娘隻微微一笑,“不是我的便不是我的,我怎麽強求也不會是我的,反之,是我的就是我的,我怎麽推開也是我的!”


    說話間,不遠處有腳步聲和輕微的人聲傳來,她微微一驚,衝紅芷道,“好好照顧自己,後會無期了。”


    說著她轉身穿上紅荊給她準備的鬥篷,又在紅荊的帶領下,直接往公主府的後門跑去。


    她邊跑邊興奮,什麽破霍府!什麽破林尚書!什麽破貴婦!她終於不用逼自己了!


    左右阿離已經考進了太學院,今年陛下又頒布了貧寒子弟也能入學的法令,他腦子不笨,隻要好好讀書將來的路必定一片光明!


    也不必動不動就被人綁!


    再說霍桑,他要的也不過是個夫人的頭銜,誰來做都一樣,無論是林幼情還是楊幼娘。


    退一萬步說,她遲早要走的,眼下逃走也不過是提前了一個多月罷了!根本沒所謂!


    可她跑著跑著,突然感到嘴角有一絲鹹,她停下腳步去擦了擦,竟發現自己的臉上已經濕了一片。


    她竟然哭了。


    她紅著眼眶往回看了一眼,人海茫茫裏的他顯得格外地鶴立雞群,劉嫣帶著他往耳房而來,撥開人群後,他竟直接對莫七娘斥責了起來。


    也不知說了些什麽,莫七娘連連跪下,而剛從耳房出來便倒在地上的林幼情此刻正被他溫柔地扶了起來。


    那種溫柔,是楊幼娘永遠想象不到的。


    她苦澀一笑,猛地扭身繼續往前走。


    罷了,也不過是個男人而已!


    她跟著紅荊跑了很遠,終於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中發現了一處小門。


    這處小門似乎給公主府後院下人們走的,看著雖小,但依舊隱約能顯出些來自皇族的氣派來。


    門沒鎖,兩人順利地穿過門,紅荊又帶著她上了一輛停在角落中十分樸素的馬車。


    直到上了車,楊幼娘砰砰跳著的心才終於漸漸平複了下來。


    可剛平複沒多久,她才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她辛苦積攢半年多的銀錢,全都落在霍府了!


    第60章 斬草除根   晉江獨家首發


    馬車已經穿過暗巷慢慢進入主街道, 她終於放下心來同紅荊交涉,“小娘子,還要勞煩你送我去趟霍府。”


    紅荊仿佛沒聽見似的, 繼續架著馬車。


    楊幼娘以為她真沒聽見, 便再說了一次。


    誰想紅荊卻甩過來一句冷言, “楊娘子放心, 等風頭過去婢子定會送您過去,隻是眼下您剛逃出來, 若是再回去我家娘子恐會受牽連,楊娘子也不會好過。


    為了楊娘子與我家娘子的命,還請楊娘子忍耐一二。”


    她雖冷言冷語,但說的也不算錯,她剛從公主府逃出來,霍桑眼線又多,她眼下應該立刻尋個地方躲起來才是!


    終於, 馬車緩緩行出了東城門,在天黑之前進入了東郊。


    東南西北四個京郊環境各異, 但生活在這裏的人卻是差不多脾性, 都是些底層百姓和底層流民的匯集之所。


    也不知過了多久, 天邊最後一抹晚霞漸漸消抹幹淨時,馬車終於在一座十分偏僻的小院門口停了下來。


    紅荊依舊冷著臉道,“勞煩楊娘子下車。”


    楊幼娘依言鑽了出來,入眼的便是一座孤獨卻又十分精致的院子。


    紅荊再道,“請楊娘子今日委屈一日, 現在此處歇一歇,等到明日,婢子再帶娘子去娘子想去的地方。”


    楊幼娘微微頷首跟著她走。


    這院子雖不大, 倒精致地很,院門是上等的紅木雕,門簷上掛著兩盞仕女燈,此刻那兩盞燈正隨著風打轉,看著倒是新奇。


    跟著紅荊往裏走,有一股子油香撲鼻而來。楊幼娘頓了頓。


    卻聽紅荊解釋道,“這是我家娘子下山後臨時小憩的院子,我家娘子喜歡聞這種味道,院子裏便備了些。”


    雖然隻是臨時小憩之所,但一眼望去院子裏的路麵全都是由細小精致的石沙鋪就,這東西很貴,一斤石沙也要花上十兩銀子。


    這一整院子的石沙,她粗略地算了算,沒有千八百兩可鋪不下來。


    嘖嘖,如此鋪張程度,還真與霍桑天生一對。


    來自西北的風呼呼地在她耳邊刮了刮,惹得她渾身一抖,直接將她的神思拽了回來。


    紅荊打開正屋的門,一股子幽香從裏頭飄了出來,好歹她在貴人圈子裏混了大半年,這股子幽香她還是識得的。


    極品的雨蘭花香,一兩香要花三百兩銀。


    楊幼娘不由又嘖嘖起來,對於林幼情與霍桑天生一對的想法再一次深入人心。


    隻是她每每產生這種想法時,心尖都莫名地一顫,連她自己都不曉得這是個什麽破感覺。


    “楊娘子稍坐。”紅荊不知何時從角落裏拖出了一張輕薄的坐席。


    楊幼娘一愣,明明屋子裏主座上有一張坐席!但看紅荊的態度,楊幼娘不由嘴角勾了勾。


    到底是貴人身邊的侍婢,舉手投足自然是她這種出身市井的比不上的。


    她眯了眯眼,卻見紅荊正要將炭盆取出燃上,冬日的夜晚若是沒有炭火取暖,連牛都會凍僵,更何況是人。


    楊幼娘主動近前幫忙,“小娘子快別累著了。”


    對於楊幼娘的主動紅荊很是受用,要她伺候一個出身市井的下等人本就不願,見她主動幫忙她心裏才好受許多。


    楊幼娘正要出去尋炭火,誰想卻被紅荊喊住,“楊娘子先歇著吧,婢子去尋炭火便是。”


    楊幼娘倒也沒推辭,徑自在屋子裏擺放的那套茶具跟前跽坐了下來。


    奔波了一整日,都沒好好休息喝喝茶。


    於是她點燃了茶爐。


    炭盆已經被紅荊生了起來,屋子裏一下子暖和了許多——這屋子裏到處鋪就的是厚厚的羊毛氈子,原本也不冷,如今愈發暖和了。


    茶爐上的茶水也滾了起來,楊幼娘衝她微微一笑,“小娘子喜歡喝什麽茶?”


    茶幾上的茶是自家娘子平日裏最愛喝的,對於自家娘子的東西,旁人決計是不能動的,就連她這個貼身侍婢也不能碰。


    上一回有一個灑掃侍婢稍微挪動了一下位置,便被自家娘子罰斷了一隻手。


    可楊幼娘卻不知天高地厚地動了,竟還要邀她一道喝。


    她微微一笑,如此貴重的茶她也想嚐嚐,而且自家娘子又不在,主動動茶的也不是她。


    紅荊指了指幾子上那罐最名貴的道,“就這吧。”


    楊幼娘微微頷首,並殷勤地為她泡了起來。


    紅荊默默地起身,往主座上坐了下去,這便是自家娘子平日裏坐的地方,果然柔軟舒適,她興奮地抿了抿唇,手卻不由得要腰間某處摸了摸。


    楊幼娘深諳茶技,很快便沏好了茶,她端起茶盞,起身走近前來,衝紅荊笑道,“一路上多謝小娘子照顧了。”


    紅荊對於她的侍候很是受用,接過茶學著貴女模樣輕輕抿了一口。


    茶香四溢,滑而不澀,果然是好茶!


    她忍不住一飲而盡。


    “沒想到楊娘子茶技如此高湛。”她喝完,將空杯盞還給她。


    “小娘子謬讚了,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楊幼娘抬眉溫柔問道,“可還要再來一杯?”


    紅荊點點頭,她好不容易有這享受,那自然是要再享受一番的。


    楊幼娘很快又給她沏了一杯,“這種類品的茶,應該趁熱一飲而盡才好。”


    “是麽?”紅荊雖疑惑,但還是聽了她的話,再一次一飲而盡。


    隻是這一回,她卻再也沒什麽力氣將空盞丟給楊幼娘了。


    楊幼娘噗嗤一笑,被逼迫多年突然翻身最容易尋不著北了,紅荊便是。


    紅荊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茶水的不對勁,猛地瞪大雙眼看著她,“楊幼娘,你這個賤人給我喝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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