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之願禮拜堂,血色十字軍的首席談判代表席位上坐著的人換成了德米提雅。相比於沒有實權的瑪爾蘭,德米提雅的話更能代表血色十字軍的意思。


    談判桌的另一邊,坐著的也不是瑪克斯韋爾·泰羅索斯男爵,而是來自幽暗城的黑暗遊俠蘭瑟莉亞·銀風。


    泰羅索斯男爵和雷爾迪斯·炎鋒坐在方桌的另外兩個邊上,把血色十字軍和被遺忘者分隔開。


    這是經過多方努力,最終促成的一次談判。


    被遺忘者的最高領袖、女妖之王希爾瓦娜斯的目光一直都未曾從天災軍團的身上移開過。得到蘭瑟莉亞·銀風的回報後,她狠狠斥責了伏擊行動的策劃者和指揮官,斥責他們在非主要的軍事行動中浪費了大量的兵力。隨後,她再次派出心腹的生者黑暗遊俠來到這裏,希望能夠盡快實現她的複仇之夢。


    血色十字軍方麵則是為了能夠讓血色修道院的軍隊進入瘟疫之地、為了東西兩部的血色十字軍能夠互相支援,在德米提雅的堅持下,他們放棄了對瑪瑞斯農場的報複行動,最終選擇了坐上談判桌。


    談判的進程很是緩慢,而且一言不慎,就會引發爭吵甚至上演全武行——殺手洛汗的兩名手下、被遺忘者談判副使雷恩·加爾的三名護衛和十來名銀色黎明的衛兵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第一天的談判在血色十字軍和被遺忘者誰向誰道歉的爭論中結束。


    第二天,提爾之手和幽暗城擱置了第一天的爭議,又對對方在瘟疫之地擁有多少兵力的問題上爭論不休。


    被遺忘者的第一大敵是天災,第二大敵是聯盟,第三才是血色十字軍,所以被遺忘者的主要兵力分布也分為三大兩小五個區域——駐守幽暗城以及周邊的守衛部隊、為攻擊天災建立的瘟疫之地凋零者部隊、南部銀鬆森裏和希爾斯布萊德丘陵的部隊以及支援血精靈的塔奎林聯軍和支援落錘鎮獸人的部隊。


    受人口限製,被遺忘者軍隊的規模都不很大,所以希爾瓦娜斯才會對凋零者消耗大量軍力的失敗伏擊大發雷霆,否則她也不會介意殺掉一些血色十字軍的“紅螞蟻”。


    也正因為人口的問題,希爾瓦娜斯不希望被遺忘者的軍隊在瘟疫之地處於絕對劣勢——誰知道血色的瘋子們占據了絕對優勢後會不會先把她的軍隊給剿了?


    出於相似的原因,血色十字軍也怕被遺忘者占據絕對優勢。


    經過了幾次大戰、內部清洗以及銀色黎明的分裂,血色十字軍已經是外強中幹,甚至在後援方麵還不如擁有部落支持的被遺忘者。


    在這樣的情況下,實力最弱的銀色黎明反而成為了雙方都急需拉攏的存在!這讓泰羅索斯男爵受寵若驚。


    作為一名睿智的領袖,尤其是早已和提裏奧·弗丁有著秘密聯係的他,深知團結一切對抗天災的勢力的重要性。


    經過泰羅索斯男爵的協調,雷爾迪斯兩麵溝通,最終幽暗城和提爾之手在兩天之後簽下了條約——由銀色黎明派監督團到亡靈壁壘協調血色十字軍和被遺忘者進入瘟疫之地的部隊以及兵力;血、遺雙方在增派兵力和進行軍事行動之前必須向對方和銀色黎明通報;不得進行針對對方的任何行動,包括且不限於軍事行動、刺殺行動等……


    實力最弱的銀色黎明在這場博弈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並成為最大的贏家——他們終於獲得了兩個稍微可靠一點的盟友,而且還獲得了足以控製瘟疫之地反天災勢力的權力——違反條約的勢力將受到銀色黎明和另一勢力的共同打擊。


    傍晚,疲憊的雷爾迪斯回到旅店的房間。塞菲爾已經準備好了晚餐——她剛剛學會的烤肉配土豆泥。


    晚餐剛剛開始,卻聽見一陣敲門聲。


    雷爾迪斯開門,竟然是光頭克勞福德。


    克勞福德滿麵的風塵之色,似乎是趕了很久的路剛剛回來。


    “老先生依然是那麽消沉,似乎他有很大的憂慮,還有恐懼……”克勞福德詳細的描述了那人的情況,然後繼續道,“男爵大人說你可能會有辦法。”


    雷爾迪斯一愣。他知道“老先生”指的是誰,但是他沒想到泰羅索斯竟然會把這件事告訴自己。


    “不要驚訝。”克勞福德看出雷爾迪斯此時的想法,“知道老先生存在的,隻有五個人——男爵大人、你、這位女士、寒洛·瑞德和我。”


    雷爾迪斯恍然,泰羅索斯還不想把這消息泄露出去。他想了想,然後低聲向克勞福德交待了幾句。


    克勞福德聞言,有些疑惑,又有些欣喜,很快告辭離去。臨走的時候,他看到桌上的食物,向雷爾迪斯投以同情的目光。


    雷爾迪斯回到餐桌邊,卻又聽見有人敲門。


    雷爾迪斯開門,是一個被遺忘者——蘭瑟莉亞的護衛之一。


    “炎鋒大人,您的坐騎戰熊早先被凋零者大人的部下捕獲,現在已經治好了傷,剛剛送了過來,就在馬廄的旁邊。”被遺忘者說完,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向雷爾迪斯投以極度同情的目光,敬禮告退。


    …………


    第二天,雷爾迪斯堅決製止了塞菲爾繼續練習廚藝的計劃。


    第三天,終於能起床的雷爾迪斯約見了血色十字軍聖賢德米提雅,他們在後山間的一個隱秘之處會麵。本來雷爾迪斯是要帶上自己的小醋瓶的,但是小醋瓶指了指雷爾迪斯的聖契,示意自己相信雷爾迪斯的誓言,於是雷爾迪斯孤身來到會麵地點。


    “女士,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疑問。”雷爾迪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語言,“您是擁有預言的聖賢,那麽您為何……不看看血色十字軍的未來?”


    “沒有人能夠完全準確的預見未來。我,或者其他的先知,我們所預見的一切都有所限製。”德米提雅有些苦澀的說,“我的能力,隻能預見明日之事,並且需要付出代價。”


    德米提雅攏了攏頭發。雷爾迪斯這才注意到,她的頭發不是天生的那種白色,而是原本的黑發夾雜了白發的花白——或者說白發已經喧賓奪主,變成了白發間夾雜黑發。


    不得不說,這位傳說中的血色軍花——中等的身高,略黑的膚色,配上有些花白的頭發,確實有一種另類的美感。但是得知這種美是她為了理想付出代價的結果,不由得使人心酸。


    “您不覺得,血色十字軍的某些行為……”雷爾迪斯眨了眨眼睛,他相信血色聖賢早已了解民間以及其他勢力對血色十字軍的看法。


    “是啊。”血色聖賢的笑容更加苦澀,“我們的理想是消滅所有為禍洛丹倫的亡靈,但是不知何時,我們開始對所有非血色的人都充滿了敵意……”


    “您就沒有懷疑過什麽?”


    “當然懷疑過!我們為此進行過多次內部整頓和清洗,但是……”德米提雅沒有說下去,她緊皺的眉頭說明了一切。


    “也許……問題出在某些從來沒有被懷疑過的人的身上……”


    “什麽?這不可能!”德米提雅驚叫一聲,但是隨即產生了動搖,“這……也許,也許這真的可能……”


    “血色十字軍的轉變,起於何時?”雷爾迪斯繼續引導,“你們曾經的目標是誰?幾時又轉變了主要目標?”


    “灰燼使者隕落……”德米提雅仔細的回憶著,“之前,我們的主要目標一直是天災,但是自從莫格萊尼領主隕落,我們的主要目標就變成了被遺忘者……”


    “那麽,是誰做出的這些決定?”雷爾迪斯頓了頓,壓低聲音問道,“灰燼使者之後,誰掌握了血色十字軍?”


    “是……啊!”德米提雅難以置信的舉起了雙手,“這怎麽可能?白銀之手的五大聖騎士之一,比灰燼使者還要早的聖騎士……”


    雷爾迪斯製止了德米提雅,道:“說這些還為時過早,沒有足夠的證據,僅僅依靠推論是不行的——因為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人會信服你。”


    德米提雅沉默,過了很久才開口道:“你認為,我們該怎麽辦?”


    “首先,是保護好你自己。你是血色十字軍最後的希望。”雷爾迪斯頓了頓,“然後,把血色十字軍中那些還不算瘋狂的將領——喚醒,並保護起來。”


    “還不算瘋狂的將領?”德米提雅想了想,“除了遊俠隊長伊西莉亞·熾羽,就隻有兩位意誌消沉的指揮官了……除了這些,還有什麽我能做的?”


    “當然。”雷爾迪斯拿出一張便箋紙,紙上寫著一行字,“以您的身份,我想,可以很容易的獲取這件物品。”


    德米提雅看了看,又想了想,說道:“我並不記得有這樣一件物品。不過,我可以盡力去找。”


    “多謝!”雷爾迪斯說著,手上燃起聖光之火,把便箋紙燒成灰燼。


    “應該是我謝你才對。”德米提雅微微一笑,“你的聖光能力很強。”


    德米提雅首先站起身,離開了會麵地點。雷爾迪斯也在一刻鍾後離開。在他們相繼離開很久之後,一個紅色的身影才從遠處的草叢中顯現,到他們談話的地點查看了一番,才快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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