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暖恢複工作第一天,正巧遇上局裏搞一月一次的小活動。


    一大群高大強碩的警察們,一小群秀氣呆愣的男研究員們,中間點綴幾個膚白嬌小的女人,外加一隻離了解剖室就時刻發呆走神的甄暖,集體趕鴨子一樣匯聚在辦公大樓和cb實驗樓間的大空地上。


    甄暖一見密密麻麻的人群就恐懼,揪著關小瑜的袖子緊跟著。


    偏偏大家都知道刑偵一隊來了個美女,她一出現,臉蛋說明一切,很快吸引不少目光。


    言焓正和經偵二隊的副隊長說著話,半路見對方目光挪走,似有驚歎之色,心中了然。


    回頭看,甄暖困窘又著急地貼著關小瑜,走走停停,磕磕絆絆,像一隻呆頭呆腦的小鵝。


    “甄暖。”


    “誒?”


    甄暖抬頭應答,烏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在人群裏尋覓,懵懵轉了一圈。


    人影交錯,風吹著她的額發毛茸茸地飛舞,他低頭笑了,摸摸鼻子,拔腳朝她走兩步:“這裏。”


    她回頭,剛好有人從中間走過,遮擋住視線;一秒後,人影挪開,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四目相對,靜靜望著。


    好似尋尋覓覓終有歸處,她唇角欣喜地上揚:“隊長。”


    “工作還適應嗎?”


    “啊?”她奇怪,“為什麽不適應啊?”


    “身體恢複了,心理呢?”


    “……我覺得……還蠻好的。”


    “是嗎?今天上午做了些什麽工作,匯報一下。”


    “上午啊。……跟徐思淼學操作建模軟件,問穀清明他數據庫的錄入方法,檢查小鬆大偉獨自解剖的屍體,查看病理實驗室檢驗的樣本……”事無巨細,一點兒芝麻大的事都“匯報”。


    言焓垂頭看腳下的地板,偶爾輕輕踢蹭幾下。


    她絮絮叨叨地講,他安安靜靜地聽。


    他風衣裏的白襯衫鬆了扣子,隱約露出朗清的鎖骨。她看著,磕磕絆絆走了神:“沒了。”


    言焓抬起頭,笑:“沒吃小熊軟糖?”


    甄暖驚奇:“你怎麽知道?”立刻搖搖頭,手卻下意識捂了捂軟呢大衣的口袋。


    言焓因她孩子氣的動作好笑:“猜的。”


    ……


    遊戲是兩人三腳,每隊抽出5對人比賽,把5組時間統計起來,用時最短的獲勝。


    很多隊女人不夠,隻能男人和男人一組,刑偵一隊剛好5個女人,自然讓女生登場,且暗地裏都想和甄暖一組。


    一夥男人決定抽簽。


    先抽5人登場,言焓原不準備抽,想讓隊員們玩兒,可程副隊已準備好紙條,把最後一張給了他。


    結果:譚哥,黑子,林子,老白,和言焓。


    言焓把抽的簽遞給身後一幫弟兄:“你們誰玩兒。”


    隊長的簽誰敢要,全擺手:“我們當拉拉隊!”


    5人抽簽和哪個女生一組。


    老白摩拳擦掌:“小貓小貓,要是和小貓的腳綁在一起,我寧願走一天,走倒數第一!”


    黑子出於團隊榮譽考慮:“老白消極怠工,一定不能讓他和小貓綁一起,還是我吧。”


    言焓:“那我和林老師一起,別她一個眼神把你們全嚇腿軟。”


    結果,譚哥和畫眉,黑子和關小瑜,林子和蘇雅,老白和秦姝,言焓和小貓。


    老白找言焓打商量:“老大,反正你想和林老師一起走麽,幹脆把小貓和我換。”


    言焓懶懶地瞥他一眼:“想得美。”


    “……”老白仇恨道,“老大,我一直以為你隻是表麵風騷,沒想到內心也悶騷。”


    言焓一腳把他踹去天邊。


    ……


    幾個女生不知男人們偷偷摸摸來了這麽一出,見大家自然而然站隊,都沒說什麽。


    秦姝看了言焓和甄暖一眼,蘇雅也是,但她很快回過頭去。上次大家看甄暖,她沒好意思去。


    甄暖上班後,她找她道了歉,反倒讓甄暖窘得手足無措渾身不自在。現在見麵,甄暖還是少根筋,沒注意她。她卻尷尬。


    那天在悅椿聽說甄暖受的傷,老白差點兒沒衝上來打她,還是譚哥和林子死死抱住給拖走。


    言焓不肯讓蘇雅再插手刑偵一隊的案子。可她是上級調來的人,尚局要顧及,把兩人叫到辦公室談心,但言焓態度強硬,蘇雅道歉都沒用。尚局也沒法,把她安去二隊,查查失蹤案什麽的。


    最後這幾天一隊的人仍對她客氣,可蘇雅也知道大家都不喜歡她了。


    ……


    甄暖聽說要參加兩人三腳,背後一直冒汗。


    她不想和男人把腳綁在一起,也害怕走不好連累一隊。但她的退出申請直接被言焓無視掉。


    她發窘時,見和自己配對的言焓,也不知怎麽的,莫名放鬆了一點兒。


    ……


    或許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前4輪比下來,刑偵一隊居然用時最短,和涉外刑事隊並列。


    上場前,甄暖緊張,看言焓拿著繩子走來,慌慌道:“隊長,是不是我們這一輪輸給涉外隊,一隊的成績就毀我手上了?”


    言焓說,“是腳上。”


    甄暖被他繞得愣了愣,點點頭:“哦,是腳上。”


    言焓低頭瞧她細細的腿杆,圍著她轉一圈,問:“左腳右腳?”


    “右腳吧。”


    言焓剛要蹲下,甄暖又問:“隊長,我協調性很差的。要是我拖你後腿了怎麽辦呀?”


    “那我就把你綁在我前腿上。”


    “……”


    甄暖噗嗤一笑,緊張情緒被他一句話化解。


    她的雪地靴胖乎乎的,繩子不太長,他用力收緊繩索。這一拉,甄暖猝不及防,腿杆一彎,差點兒沒跌在言焓頭上。


    她搖晃著馬上站穩,虛驚一場地拍拍胸口:“還好。”


    言焓笑:“剛說協調性差,馬上就給我表演一出。”


    甄暖臉頰發燙,摳著手指不吭聲。


    言焓把腳綁好,站起身,發現甄暖離他很遠,兩人的肩膀間還可以站一個人。?


    剛才綁的就是她吧,那胖嘟嘟的鞋子不屬於她還有誰?


    言焓目光下挪,見甄暖重心全在左腳上,兩隻腳像張開的圓規,更像一隻被抓住一條腿卻一心刨著地麵要逃脫的小狗。


    “你屬螃蟹的?”


    “不啊,我屬相……”甄暖答到一半,鼓鼓腮幫子,小聲頂嘴,“你才屬螃蟹。”


    發令員喊著口令預備。


    兩人勉強和諧地走到起點,甄暖一瘸一拐,隔他十萬八千裏。


    言焓:“你這樣,我們真得輸掉了。”


    甄暖往他跟前挪一小點。


    “可能輸得不太丟人。”


    甄暖沮喪,發令員卻突然喊:“開始!”


    甄暖一下慌了:“怎麽辦?”


    “這麽辦。”


    言焓握住她的右手臂,一把將她拉到跟前,甄暖踉蹌著抓住他的身體往前撲了兩步,卻絲毫沒有被束縛之感。


    她驚訝地低頭,被言焓禁令的嗓音製止:“你看前邊,自由地走;我配合你。”


    他這話有魔力,甄暖突然不慌了,直視前方穩步行走。


    她漸漸找到感覺,越走越快,不看腳下,完全信任他。走到半程,兩人居然一次沒磕絆。


    甄暖心裏湧起難以名狀的欣喜,目光掃向兩邊,見涉外隊的人要趕到前邊去了。


    “隊長。”


    “嗯?”


    “如果我跑的話,你也可以跟著我嗎?”


    “可以。”


    “那我跑了哦。”


    “好。”


    她唇角咧開大大的笑容,拔腳便跑;他收小步伐,遷就她。


    衝到終點的那一刻,她興奮地叫:“隊長,我們贏啦!”


    樂極生悲,腳上亂了節奏,人猛地撲向地麵。


    言焓的腳被她牽引,失去重心。他怕她亂動,索性摟著她的腰把她抱起。


    甄暖騰空而起撲到他身上,她渾身發麻,又急又慌,掙紮踢騰。


    言焓單腳跳著,控製不住向後仰,趴在他身上的甄暖被他摟著往前一壓,腦袋撞過去,軟嘟嘟的嘴唇撲到他臉頰上。


    “啊嗚”一聲,啃了一口……


    甄暖瞬間傻掉。


    言焓好歹穩住,把她重新放回地麵。卻沒立刻鬆開她,手仍是摟著她的腰,臉色稍稍凝滯,仿佛被什麽抽了魂兒。


    甄暖的心在胸腔裏上躥下跳,慌得推開他,可壓在他身上晃蕩時身體裏戰栗的悸動死死糾纏心頭。


    言焓很安靜,解了腳上的繩子站起身,桃花眸子深沉如水,盯著她,一句話不說。


    她被他看得心底發顫,舌頭打結:“隊長……”


    “你剛才是故意的。”


    故意親他?


    她不禁逗,麵紅耳赤,急得要哭:“不是,不是故意……”


    “不是嗎?”他低了聲音,稍顯落寞“好遺憾。”


    甄暖傻眼,意思是……他希望她故意親他?她是不是被他,勾搭了?!


    同事們朝這邊跑來,他正經了一點兒,安靜地說:“甄暖,歡迎回來。”


    “我回來,你開心嗎?”


    他極淡地彎彎唇角:“嗯。”


    見他笑,她也笑,抿著嘴。眼底是笑意,卻安靜靦腆。


    她看上去真美好。


    是啊,阿時的生命,能不美好嗎?


    原以為身份可以證明一切,可麵前的女孩什麽都不記得,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現在每當看到她,他的心都是麻木的,不知如何自處,也不知該如何對待一個沒有記憶且生人勿近的她。


    他一定會把那些人揪出來,為今天的一切付出代價。


    而她真實的身份究竟是該暴露還是繼續隱瞞?


    如今最關鍵的還有,證據。他需要證據。


    ……


    同事們圍上來慶祝,誇甄暖表現好。兩人各自應付著,等人群散去,她的視線與他交疊。


    言焓問:“小熊都被擠癟了吧?”


    甄暖愣了愣,剛才貼得那麽近,他一定感受到了。


    她扒開口袋看裏邊的小熊軟糖,抬起頭搖了搖:“沒有,它們是軟的,又可以彈起來。”


    他忍不住笑了。


    她捏捏口袋裏軟咚咚的糖果,問:“隊長,你要吃嗎?”


    “嗯?”


    “很好吃呢。”她輕輕說,琥珀色的眼睛濕潤又認真。


    “一顆。”


    她在口袋裏窸窸窣窣地抓了抓,說:“兩顆吧。”手拿出來遞給他。


    “一顆。”他挑了隻藍色的小熊放進嘴裏。


    她“哦”一聲,手心捧著剩下那顆給自己。她咬著糖果,揚揚眉毛,好吃呢,心情又變得不錯了。


    隻是……言焓的那句“好遺憾”縈繞心頭,她有些慌,他隻是透露出一絲□□惑,她也怕招架不住。


    ……


    下午,甄暖坐在辦公室裏望著窗外的紅葉發呆。


    好遺憾。


    哪裏好遺憾?


    言焓……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似乎散發出平易近人的氣質,卻絕沒有如沐春風的自在,分明一點兒不冷酷看上去還很好相處,可靠近便是如芒在背;


    他似乎給人言笑晏晏的輕鬆,卻總有淡漠疏離的距離,看得到表麵隨性散漫玩世不恭,卻看不見內心深淵千尺。


    這樣的他,會覺得哪裏遺憾?


    還想著,關小瑜衝進來,不由分說拉起她往外跑:“走走走,出大事了。”


    ……


    甄暖莫名其妙,被紀法拉拖去辦公大樓,刑偵一隊的公共辦公區裏氣氛詭異。


    紀法拉來了,立在言焓辦公室門口,捧著一束玫瑰,興奮地喊:“言焓哥哥。”


    一聲呼喚讓辦公區鴉雀無聲。


    大部分人出勤了,少數幾個把頭往資料堆裏埋。隻有蘇雅不悅地皺眉。


    言焓不冷不熱的:“你還沒走?”


    “我等你下班一起吃飯。”


    “你跟我來。”


    眼見他們一前一後往這邊過來,關小瑜和甄暖嚇一大跳,立刻往天台逃竄。


    可言焓也上樓來了。兩人慌忙找到一處拐角,貼得緊緊地躲進去。


    言焓走上天台,在風裏站了一秒,從風衣口袋裏掏出煙盒。


    風吹著衣領翻飛,他垂頭,拿出煙來。半晌,想到了什麽,在欄杆上磕一下,又塞回去。


    他回身看跟上來的紀法拉,指指她身後的樓梯間門:“把門關上。”


    後者臉上現出喜悅,轉身要去,又聽言焓說:“你出去,把門關上。”


    “什麽?”


    “以後別幹這種事了,沒事別往這兒跑。”言焓不鹹不淡,並不躲避她不開心的眼神。


    “為什麽?”


    “有時間好好學習,別浪費光陰。”


    “幹嘛擺這種家長的姿態,你別把我當小孩子。”


    “紀法拉……”


    她生氣地打斷:“為什麽這麽生疏地叫我?”


    “我們本就不夠親近。”


    “你以前救過我,是恩人!”


    “我沒救過你,你認錯人了。”


    “有!”紀法拉跺腳,“就是你。你背過我的。”


    言焓一副好笑的樣子:“我還背過老奶奶過馬路。”


    “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紀法拉立在風裏,很受傷:“我喜歡你。”


    言焓不動容,淡淡道:“你還小,不懂什麽叫喜歡。”


    “你小的時候喜歡夏時,到現在都沒忘。”


    言焓沉默。


    天地間一片灰白慘淡,他黑色的剪影被風吹得消瘦卻異常挺拔。


    良久,


    他輕描淡寫地笑了笑:


    “那我告訴你,我現在有心上人,你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


    “那個叫秦姝的真是你女朋友?”


    “不是她,別人。”


    “誰?我要和她競爭。”


    “紀法拉,”他黑眸微斂,“驕傲點,別這麽沒骨氣。”


    一句話叫紀法拉羞得哭起來,她低低地說:“你害了我爸爸,我都沒怪你。”


    “我沒害他。”


    “你欺騙了我家人的感情。”


    他沒什麽聊天的耐性了:“那就叫他們來找我算賬。紀法拉,我最多認識紀琛和沈弋,還真不認識你。”


    甄暖和關小瑜躲在角落裏,交換眼神。以紀法拉的段位,哪裏鬥得過言焓。言焓這種軟硬兼施,且軟硬皆不吃的人,真可怕。


    紀法拉連連受挫,怒氣衝頭:“你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活該受報應。當年的事就是你活該。”


    甄暖和關小瑜都聽出來那件“事”是夏時的被殺。兩人對視一眼,竟有些害怕言焓會打人。


    但那修挺的黑色側影隻是立在灰蒙蒙的天幕裏,安安靜靜的。


    北風在天空盤旋,響徹天際。


    言焓低頭,伸手進口袋,重新把煙盒摸出來。


    “嗯。是。我活該。”他輕輕地笑了笑,“消氣了嗎?”


    “抱歉,我要抽煙了。”夾著煙的兩指揮一揮,“請出去,把門關上。”


    紀法拉原想氣他,可他散漫不羈,她反而氣得更嗆,咬咬牙,快步出去哐當摔上鐵門。


    言焓轉過身,背靠在欄杆上。他把煙叼進嘴裏,不輕不重地擦火柴。


    風在和他作對,一下,兩下,火焰一次次被吹滅,變成一抹青煙,消失在風裏。


    不知是第幾次,他靜默了,盯著嫋嫋的煙霧。等散盡,他把嘴裏的煙拿下來,扔進垃圾桶,下樓去了。


    甄暖和關小瑜從角落裏走出來,兩人默不作聲下了樓。


    走在冬天的枯枝敗葉裏,關小瑜忽然說:“我做痕檢的第一個現場,就是夏時的案子。”


    甄暖沒吭聲,在好奇現在言焓心裏的人是誰。


    “言隊……心愛的人死得那麽慘,心理陰影肯定很重。好在,聽他的話,應該找到新方向了。”


    “聽說之前的那個,被碎屍了。”


    “何止是碎屍,”關小瑜皺眉,“她被攪成了碎末。”


    ……


    9年前,夏時失蹤;


    8年前,一隻狗在白水河邊刨出了她的一堆碎肉和一根肋骨。


    碎肉和肋骨是冰凍過的。


    鄭容教授的法醫室用了很長的時間分析得出,從斷骨上看,夏時受害一年多了;而那堆碎肉混雜了人體各個部位的皮膚和肌肉組織:耳朵,手掌,胸脯,臀部,大腿……


    從夏時父親那裏提取dna後,法醫室花了十幾天的時間分離對比驗證,那根骨頭和那堆碎肉全都屬於夏時,沒有別人的。


    刑偵隊的推測是,凶手把夏時絞碎了,一小點一小點分批次扔進河裏,大部分入了海,這一小團卻被淤泥攔住。


    麵對這樣的證據,言焓隻說,不把整個夏時找出來,他不會相信。


    那時他還隻是被尚傑帶著的骨幹學員。他什麽也不幹了,一直找夏時,把譽城都翻遍。


    7年前,在白水河下遊的奚市,發現了更多腐化的組織和碎骨,其中有一截枕骨一截頸椎一截脊柱。


    化驗後同樣是夏時的。


    人沒了肋骨可以活,可沒了這些骨頭,是活不成的。


    ……


    太慘了。


    甄暖蹙著眉從電梯裏出來。聽關小瑜講這些,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心神不寧地走進辦公室,胡亂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可小鬆衝了進來:


    “甄老師,得加班。三木縣和城區交界的陽明垃圾填埋場36號坑發現了一具屍體。”


    “好,馬上動身。”她打起精神。


    “這次會遇到很恐怖的屍體哦。”


    “為什麽?”


    “陽明填埋場36號坑在9年前就封閉了,那具屍體至少得有9年以上。”


    “9年?”甄暖詫異,“應該變成白骨了啊?”


    “沒有,屍體浸在某種化合物裏,變成了鞣屍。”


    作者有話要說:(前邊還有一更)


    明白的感情從現在慢慢開始了,但不會是你們想的那種一下子爆發。


    言焓有他自己的計劃。


    當然了,後麵也會有爆發點的,但不是在前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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