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施瓦茨大人牽著的手,曾緩緩攀登過的山路,如今我們正快步下山。


    在下坡時,身體自然地加快了腳步,不知為何膝蓋開始微微顫抖……明天可能都站不起來了。


    但是,現在必須應對的是比未來的肌肉酸痛更明顯的危機。


    走到山路大約一半的時候,施瓦茨大人突然停了下來。


    我沒能及時停下,臉撞到了他的背上。


    “施瓦……”我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抬頭看,他“噓”了一聲製止了我。


    在腳步聲消失後寂靜的山林中,棕腹藍仙鶲的叫聲遠遠傳來。


    “澤拉爾德,察覺到了嗎?”走在前麵的將軍頭也不回地問道。


    “被跟蹤了。”殿後的老管家輕聲回答。


    旁邊的托馬斯大人也一臉厭煩地聳了聳肩。


    施瓦茨大人輕輕呼出一口氣,從扛在肩上的行李中拿出一根繩子。


    “亞曆克斯,能爬樹嗎?”


    “哦,很擅長……!”他把繩子遞給敬語都說得有點混亂的亞曆克斯。


    “那你帶著米歇爾爬上樹。找一棵盡可能粗壯、結實且高的樹。能做到嗎?”


    “是!”庭園少女立刻開始挑選樹木,選中了一棵合適的楠樹,敏捷地爬了上去。


    “那個……施瓦茨大人?”我看著亞曆克斯在樹枝上係繩子,疑惑地歪著頭。他平靜地開口說道:“那頭野豬跟過來了。”


    “啊!?”被野獸跟蹤了嗎!?


    “它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等待著襲擊的機會。所以我們也要做好迎擊的準備。”


    “可是,迎擊很危險啊!趕緊下山去附近的村子請求救援不是更好嗎?”我的外行提議被職業軍人否定了,他搖了搖頭。


    “貿然帶著它下山會給村子帶來危害。而且,你想想為什麽那樣的怪物到現在都隻是被當作傳說一樣對待?”


    “那是……”


    我還沒回答,施瓦茨大人接著說:“因為目擊的例子隻有傳說的程度。那家夥很可能高概率地把遇到它的人都解決掉了。如果是這樣,在下山之前它一定會襲擊我們。”


    所以要在那之前準備好對我們有利的迎擊態勢。


    “米歇爾!”在樹上垂下繩子的亞曆克斯喊道。


    應該是讓我抓著繩子,以它為支撐和著力點爬上去吧。


    雖然一開始就被認定為沒有詢問就肯定無法自己爬樹的人……但因為這是事實,也沒辦法。


    我和亞曆克斯這兩個非戰鬥人員被安置在樹上的安全區域,男人們準備迎接戰鬥。


    “祝武運昌隆,施瓦茨大人。”


    “嗯,很快就會結束。”


    我握住將軍的手,輕輕地在他的指尖上落下一個吻。


    這是自古以來流傳的幸運咒語。


    然後我沒有回頭,朝著楠樹走去。


    接著……雖然多次滑落,但還是被亞曆克斯拉到了高處的樹枝上。


    我和亞曆克斯靠著楠樹粗壯的樹幹,從樹上俯瞰著地麵。


    因為如果坐在同一根樹枝上可能會壓斷樹枝,所以亞曆克斯坐在我左邊高一點的樹枝上。


    “要怎麽戰鬥呢?閣下。那隻野豬的皮毛刀都刺不進去啊。”


    草叢中,三個男人湊在一起小聲商議著。


    “確實如此。不過踢它的時候發現,那隻野獸的腹部相對比較柔軟。”


    “這麽說來,目標就是腹部了。鼻子上也能讓箭射進去,所以沒有毛的部分防禦比較弱吧。”


    作戰計劃確定後,三個人各自散開回到自己的位置。


    在隻有風吹動樹梢聲音的深山裏,突然,野薔薇叢沙沙作響。


    澤拉爾德先生射出了一箭!瞬間,野豬衝破灌木叢衝了出來。


    鼻子上還插著斷箭的野獸發出威嚇的咆哮,朝著站在正麵的施瓦茨大人猛衝過去。


    它低下頭,想用額頭上的雙角刺穿將軍……就在那一瞬間。


    突然,野豬向前栽倒。


    托馬斯大人猛地拉緊了橫跨在草叢中的繩子,野豬的前腳被這古典的陷阱絆住了。


    由於衝勢無法停止,野豬像倒立一樣後腳懸在空中。


    施瓦茨大人的戰斧朝著野豬毫無防備的腹部橫向砍去!


    但是,凶獸即使身體不穩也扭動身體,用側麵堅硬的皮毛滑開了凶猛的攻擊。


    好可惜!


    我在樹上緊張得手心出汗,攻防還在繼續。


    重重倒在地上的野豬迅速站起來,朝著為了追擊而跑過來的托馬斯大人衝過去。


    “呀!”被野獸撞到的輔佐官向後飛去。


    可能是被角刺傷了,能看到他上衣的胸口被撕裂,滲出血來。


    而且,從背後摔到地上的衝擊讓他似乎動彈不得。


    施瓦茨大人衝到正要給托馬斯大人最後一擊的野豬和托馬斯大人之間,牽製住敵人。


    “托馬斯,能站起來嗎!?”


    “有點難。”上司頭也不回地詢問,部下誠實地回答。


    但他還是像爬一樣靠自己的力量脫離了戰線。


    我很想馬上下去給他包紮,但我下去也隻是添麻煩,隻能強忍著。


    什麽都做不了的自己讓人很焦急。


    “米歇爾……”亞曆克斯不安地伸出手。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緊張地注視著人與大自然的戰鬥。


    噴著仿佛帶著熱氣的鼻息,凶獸步步逼近。


    施瓦茨大人一邊抵擋著野豬的攻擊,一邊一點點後退。


    野豬臉上仿佛長著五根長槍一般的角,而將軍隻有一把戰斧。無論怎麽想都是人類處於劣勢。


    施瓦茨大人身後的灌木叢裏,澤拉爾德先生站在那裏進行著援護射擊。


    然而,箭全都被鋼鐵般的皮毛彈開了,完全沒有造成傷害。


    偶爾擦過鼻子和眼睛周圍的箭頭,讓野獸更加煩躁和凶猛。


    “唔。”和野豬的角交鋒了幾個回合,可能感覺到形勢不利,施瓦茨大人猛地轉身。


    然後全速朝著澤拉爾德先生的方向跑去。野豬看著施瓦茨大人飄動的外套下擺,更加興奮地發出怒吼。


    野獸把閃閃發光的眼睛焦點對準施瓦茨大人,以彈弓發射石子般的速度猛蹬大地。


    隻回頭看了一眼的施瓦茨大人露出焦急的側臉。野豬張開長著獠牙的大嘴,要把可憐的人類撕碎——


    “噗通!!”——啊,掉下去了。


    掉進了藏在落葉下的陷阱裏。一直從一個方向攻擊,就是為了把野豬引入這個陷阱。


    短時間內挖的陷阱隻有能讓野豬一隻腳陷進去的深度。


    但即使如此,對於身經百戰的猛獸來說,這點空隙就足夠了。


    他朝著失去平衡傾斜的野獸喉嚨,像舀水一樣從下往上揮起戰斧。


    ——周圍陷入了仿佛能讓人耳鳴的寂靜。


    施瓦茨大人甩掉戰斧上的血,閉上眼睛調整呼吸。


    微微動了動嘴唇,大概是在低聲祈禱吧。然後,他朝著樹上的我們露出快活的笑容。


    “今天的晚飯有著落了。”


    ◆◇◆◇


    馬車在“咯噔咯噔”令人愉悅的節奏中搖晃著。


    客車的上座是施瓦茨大人,旁邊是我。


    對麵座位上的托馬斯大人和亞曆克斯相互依靠著肩膀,發出輕微的鼾聲睡著了。


    ……今天他們都累了呢。


    幸運的是,托馬斯大人的傷並不嚴重,休息一會兒就恢複到可以自己走路的程度了。


    原本以為被角刺穿了,實際上隻是擦傷,他還很有精神地抱怨“明明是新做的衣服!”。


    我悄悄窺視著比來的時候更重的馬車貨台。


    在那之後,我們隻把三角鎧大牙豬的內髒取出來帶了回去。


    占據著狹窄貨台空間的是傳說中的野獸和……兩個鼓鼓囊囊的麻袋。


    這是在施瓦茨大人和我處理野豬的時候,澤拉爾德先生獨自回到泉水邊回收的栗子。


    被施瓦茨大人責備不要擅自行動的澤拉爾德先生恭敬地低下頭,但大概並沒有在反省。


    ……老管家的這種地方,我覺得自己絕對學不來。


    “米歇爾也累了吧。睡一會兒沒關係。”


    在毫無顧忌地熟睡的輔佐官和庭園師麵前,施瓦茨大人說道。


    “我沒關係哦。施瓦茨大人您才應該休息一下。”


    我笑著回答,他回應道:“我也不困。”


    施瓦茨大人是個很容易入睡的人(起床氣卻非常大)……大概是因為駕駛馬車的澤拉爾德先生不能休息,所以他也醒著吧。


    我家主人就是這樣的人。


    而我也是那種不能在主人還醒著的時候自己去睡覺的性格。


    “那麽,請陪我聊一會兒吧。”


    “好啊。”


    在黃昏的歸途中,我們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度過了一段寧靜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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