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幹淨整潔,不過沒有給人過度強迫的感覺。門邊是棕色木製衣架,衣架位置過去一點是電視和黑白配色的電視櫃,電視櫃對麵是半透明的大理石茶幾,茶幾上,放著一籃零食、一籃水果和一個小巧的方形垃圾桶,茶幾後方的沙發,靠墊隨意擺放,彎曲角度各不相同,但都在原本的位置上。電視機再過去,還有不少空間,不過大部分都被精致的電腦桌和配套設備占據。剩下的空間,則連接臥室、廚房和廁所的房門。


    “我過去看看。”千江月轉頭對鷹眼說。


    鷹眼點頭。


    雖然眼下沒有危險,但是考慮到可能會遇到的危險,顯然不能大意。兩人站在一一起並不能降低風險,反而有可能被一網打盡。


    千江月朝臥室方向走去,神情嚴肅,而鷹眼,則站在原地,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十幾秒後,千江月已經檢查完臥室、廚房和廁所,確認安全之後,他才對鷹眼說道:


    “沒問題。”


    鷹眼走入屋內。


    “說起來,如果人沒在,那這究竟是不是蒼一的房間?”千江月開始四處搜索,翻箱倒櫃,很快,他在電腦桌的抽屜裏找到一本巴掌大的棕色筆記本,翻開之後,映入眼中的是非常熟悉的名字。他大聲念了出來,“錢倉一。”


    “什麽?”鷹眼眨了下眼,反應過來,“真名?”他補充一句,語氣十分平靜,不是很意外。


    早在他第一次見麵,讓錢倉一報出代號的時候,就想到過這種可能,實際上,在網絡之外,如果用代號自稱,反而多數情況都是改字或者諧音。


    “應該是真名,還真是……”千江月“嘖”了一聲,將筆記本放下,“……該怎麽說呢,隱患?不過仔細一想,其實無所謂,首先,倉字不同,第二,姓氏不少,而了此殘生價格不菲,就算有人想通過這種辦法殺他,也沒辦法窮盡,還是要配合其他特殊道具。”


    說到這裏,他低頭想了想,“這麽看來,演員的真名隻要不是和代號一樣,其實叫什麽都無所謂。”


    “未必。”鷹眼搖搖頭,“如果出現各演員現實世界獵殺的情況,恐怕與真名相似的代號會提供線索,例如現在,我們就能夠確定蒼一的身份。考慮到蒼一去過我的現實世界,再加上告誡會突然攪亂地獄電影的計劃,恐怕,按照正常發展,的確有可能發展到這一步。”


    “這麽說也是,現實世界沒有技能什麽保命,隻有一些常用道具。”千江月點點頭,沒有再糾結,忽然,他的視線落在電腦指示燈上,接著,他伸手碰了碰屏幕,漆黑的屏幕馬上亮起。


    數十張神情驚恐的人臉緊貼在熒幕上,眼中滿是恐懼。屏幕下方,是影片播放器的功能欄。


    千江月神情疑惑,歪了下頭,接著彎腰觸碰播放鍵,之後,來回拖動進度條,當他看見熒幕內的觀眾跑到熒幕外的觀影廳時,微微皺眉,接著,他對鷹眼喊了一聲:


    “你過來看看。”


    鷹眼走了過去,站在千江月身旁。


    千江月繼續拖動進度條,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地獄電影的電影,你看。”他右手指著屏幕上正在使用特殊道具的演員,“這應該是在用特殊道具,我以前買過,物美價廉,但攜帶蘭有限,基本用不到。”


    說著,他繼續拖動進度條,畫麵切換到一名演員被熒幕內的人拖動的地方,“這是急救噴霧,他意識到自己快死了,於是打算死馬當活馬醫。”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平複自己的心情,接著,再開口說道:


    “他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


    鷹眼看到影片的內容,同樣眉頭緊鎖,“一定是他想的嗎?”說話的同時,他伸手按下播放鍵,讓影片繼續播放,之後,將播放器拖到右側,開始點擊左側文件夾,翻閱裏麵的資料。


    血紅色漩渦的標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點擊之後,切換到播放器畫麵。


    “血紅色漩渦不是地獄電影的標誌嗎?”千江月提了一句。


    鷹眼沒有回答,繼續翻找,隨著操作越來越熟練,他的動作也越來越快,直到一份左上角有星型標誌的文檔出現,文檔的文件名寫著:


    地獄電影演員共同的目標。


    第1726章 地獄電影演員共同的目標


    “這是什麽東西?”千江月比之前更加困惑,“共同的目標……指的是活下來麽?”


    “看看就知道了。”鷹眼將帶有星標的文檔打開。


    淺綠色背景頁麵出現,占據整個屏幕,背景頁麵上有許多橫豎交錯的黑線,黑線之間的方框中,落滿了一個個漢字。第一行,以一個問題作為文檔的開頭,加粗的黑色字體直接吸引兩人的目光——演員是什麽?


    看到這個問題,千江月和鷹眼兩人麵麵相覷,不是說他們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重點是,這是夢境,而且是代表著本質追求,絕對不可能自我欺騙的深層夢境,換句話說,無論是否合理,夢境的一切就代表著這名演員真實的渴望。


    千江月緩緩念出文檔第一段的文字:


    “無論地獄電影如何改善環境,給予演員多少優待,隻要優待的條件中不包括人身自由權,所有的演員都是失去自由的奴隸,在被地獄電影選中的那一刻,變成單純的盈利工具和可交易的貨物。”


    念到這裏,他的心底忽然產生一種怪異的陌生感,這種感覺他沒有在其他人的夢境中感受過。


    “說實話,我進入蒼一的夢境前,以為他會嚐試拯救之前救過他的人,畢竟,對他來說,那個人的影響很深。”


    他搖搖頭,微微皺眉。


    鷹眼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向下看,越看後麵的內容,他的表情便越發嚴肅,看到後麵,他右手伸出,指著屏幕中間一段,說道:


    “你看這裏。”


    千江月揉了揉眼睛,探頭看去,輕聲念出文檔中的話:


    “演員想要憑借個人實力救下其他所有演員,雖然精神非常高尚,但是,缺乏可操作性,並且,因為地獄電影對演員之間的交流嚴格管控,特意將演員分割為一個個獨立個體或者小規模團隊,也導致這些演員無法被他人所知,隨著被救演員的死亡,相關記錄也會隨著記憶消逝而消失,再無人知曉。


    由於地獄電影的實力已經超脫人類理解的概念,十分特殊,因此,現實世界的案例僅僅隻有參考價值,想要切切實實改善演員的處境,進行正麵抗爭毫無意義,即使所有演員加在一起,也絕不可能勝過地獄電影。


    不過,如同奴隸主絕對不會主動殺死所有奴隸一樣,地獄電影也絕對不會動手殺死所有奴隸,因為演員是商品,是用來盈利的工具。這也意味著,將所有演員作為一個整體,也必定不會失敗,因為會有源源不絕的演員補充進來,隻不過新演員無法繼承前者的經驗和經曆,必須從零開始。


    鑒於此,如果想要從根本上改善演員的處境,絕對不是在參演過程中救下多少演員,這樣永遠也救不完,沒有盡頭,演員真正要做的事情是,在存活的過程中,逐漸理解地獄電影獲利的規則,再通過利潤規則反過來影響地獄電影,從而爭取部分權利。”


    鷹眼深吸一口氣,說道:“我記得在很早以前,蒼一問過我類似的問題。你剛才說的沒錯,有個演員對他的影響很深,代號叫做智多星,一個非常理想化的演員。看這段話,蒼一所追求的並非是複活智多星,而是繼承他真正的願望,救下‘所有’值得被救的演員。”


    “我懂了。”千江月反應過來,“智多星這類人,雖然有著高尚的品德和宏大的願望,但是卻不知道具體該怎麽做,隻能先從身邊的小事做起,救下所有能夠救的人,當然,終究有翻車的一天。


    蒼一繼承了這個願望,不過他的做法不同,從一開始,他就不認為救下所有演員能夠改變一切,實際上,根據他在文檔裏麵寫的內容,無論救下多少演員,地獄電影都不可能會改變規則,終究隻是一個悲劇循環。演員真正要做的事情是——在理解規則之後改變規則。”


    “給所有演員一個機會。”鷹眼點點頭,同時念出這句話,這並非文檔上寫的內容。


    “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而且,似乎的確有可能。”千江月舔了下嘴唇,莫名感覺雙肩有些沉重,“繼續看。”


    文檔後麵詳細敘述了各種猜測,例如地獄電影的目的、規則為何這樣定製等等,還包括地獄電影未來可能會發生的改變。除去地獄電影之外,對演員也有分門別類的論證,既有利己主義者,也有高尚品德者,各類人的目的與訴求統統都寫在上麵,而且還針對一些不確定的地方做了筆記。


    看到這些,千江月越來越心驚,“這些內容絕對不可能是在夢境裏麵寫的,更像是……”


    “……他在現實世界寫的內容。”鷹眼接過千江月的話。


    “他從來沒說過。”千江月聲音很輕。


    “他一直在做。”鷹眼回了一句。


    千江月歎了口氣,繼續向下翻,直到看到最後一段,他才念出末尾點名主題的一句話:


    “地獄電影演員共同的目標是……解放所有演員。”


    兩人看完之後,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這的確是夢。”鷹眼給出自己的評價,接著,他笑了起來,“不過,這也是我沒有動手的原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的思想早已經站在更高的維度,解放所有演員……還有什麽是比這更讓地獄電影痛苦的事情?”


    這一瞬間,他的臉上忽然出現狂熱的神采,雖然隻有短短一瞬,但是心中似乎有什麽早已經死去的東西被激活。


    千江月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如果換一個人寫出這份文檔,他隻會嗤之以鼻,紙上談兵,終歸隻是笑料,但是,這是錢倉一寫出來的文檔,裏麵的內容看似是以旁觀者的角度敘述,實際上,這份文檔,就是錢倉一實踐後的經驗總結。


    “如果以後團隊發展起來,恐怕這就是地獄歸途的團隊綱要吧?”他輕聲說了一句。


    這時,他腦海中得地圖開始變化,代表夢境主人的綠點到達了一個新的位置。


    “我說,這個夢不太正常,延遲實在太高了。”小太的聲音在千江月腦海中浮現,“這次我多預留了點時間,你們趕過去應該不會再錯過。”


    千江月眼珠轉了一下,問小太:“這份文檔你怎麽看?”


    “秘密。”小太說完便消失。


    第1727章 開幕驚奇


    “391號,請做好準備。”


    休息室的廣播內傳出悅耳的女聲。


    錢倉一抬頭看著門口,很快,房門被身穿黑白配色製服的工作人員推開。


    工作人員探頭看了一眼休息室,目光掃過四人,輕聲說道:


    “請跟我來,注意隨身行李。”


    說完,他輕輕將門關上,站在門外等待。


    “走了。”名為關武的男子站了起來,他正是邀請錢倉一來鬼屋玩耍的同事,因為他提前預約,再加上開幕當天就辦理會員卡,再加上足額的預充,所以能夠得到在休息室內等待,當然,進入休息室也需要排隊。


    關武右側,兩名女子拿起手提包後幾乎同時站起,兩人也是錢倉一的同事。


    四人準備好後,錢倉一率先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人聲鼎沸,各式各樣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有哭鬧聲有抱怨聲。工作人員盡量協調遊客等待的不滿情緒,在不多的休息室空出來後,馬上又被一批遊客占據。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四人走出服務大樓,坐在園區代步車上,緩緩駛向園區深處。


    “請問哪位是關武?”工作人員轉過頭來看著四人。


    關武舉起右手,“我。”


    “你好,在進入體驗館之前,我需要核對一些基本信息,並且詢問一些簡單的健康問題。”工作人員用十分委婉的語氣說道。


    關武看了三人一眼,見無人反對,便點點頭,答道:“嗯,你問吧。”


    工作人員隨後比對了填寫的個人信息,例如進入體驗館的人數、姓名以及證件號碼等等。問完這部分問題之後,他拿出一個電子表格,視線掃過四人,說道:


    “接下來是健康方麵的問題,請千萬不要隱瞞,可能會造成生命危險。”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工作人員一改委婉的語氣,變得十分嚴肅,給人一種即將上戰場的錯覺。


    “有這麽誇張嗎?”關武笑了笑。


    “我好像聽說過,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名女生提了一句。


    “有的,在測試時期,時常會出現測試者驚嚇過度導致死亡的案例,雖然園區有配備醫療團隊,但是很多時候依然無法及時趕到。實際上,其他類型的體驗館也時常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不過考慮到商業影響,通常都會私下解決。本園區也是,不過,因為主要經營方向不同,考慮到有相關傳聞反而能夠增加熱度,所以並沒有刪除網絡上的所有相關內容。”工作人員表情嚴肅,沒有因為關武的問題而改變態度。


    “嗯,我知道了,問吧。”錢倉一點點頭,將話題拉回正常軌道上。


    “沒關係,你問吧。”兩名女生也點頭。


    隨後,工作人員開始詢問起來,詢問的問題多是隱疾相關,還有近期身體是否有異常狀況。問題數量很多,但很簡單,即使回答不知道或者不清楚,也不會拖延,而是直接進入下一個問題。


    當問題結束,園區代步車已經遠離服務大樓,道路兩旁的宣傳廣告牌也已經漸漸替換成讓人不寒而栗的事物。例如渾身是血的娃娃,貓狗共用一具身體,又或者隻是一雙紅色的眼睛。


    隨著遠處的夕陽漸漸落下,光線漸暗,再配合不時傳出的陰森音效,即使還沒進入體驗館,四人都有一種背後發涼的感覺。


    “好了,謝謝各位的配合。等會進入體驗館之前,還需要做一些應激測試,為了防止產生糾紛,會全程錄像,請各位理解。”工作人員繼續介紹下麵的內容,語氣中沒有任何討好的意思,但也沒有任何引導消費的行為。


    “我聽說開幕驚奇還有一些鬼屋沒有開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關武忽然問了這個問題。


    工作人員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想了兩秒後,點頭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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