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年是你們殺的嗎？”烏有停頓了下，“如果我沒記錯，他是自己了結的自己。”
“偷換概念沒有意義，你在拖延時間？”錢倉一語氣冰冷，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中，鋼鐵之翼已經來到錢倉一身前。他向前走去，伸出右手，半透明的黑色星辰之戒就在鋼鐵之翼的鳥爪之上。
“我在施舍。”烏有厲聲說道。
錢倉一右手食指與拇指抓住星辰之戒，從鋼鐵之翼的鳥爪上拿了下來，在他將星辰之戒拿在手裏後，鋼鐵之翼哀鳴了一聲，同時，鷹眼單膝跪在地上，緊閉雙眼，大口喘氣，神情痛苦萬分。
“你怎麽樣？”千江月連忙問，他伸手打算將鷹眼扶起，可是當他碰到鷹眼手臂的時候，掌心傳來的卻是緊繃且顫抖的肌肉，鷹眼正在對抗著身體的痛哭，生命力不斷被吞噬影響的不光是生命力本身，還有技能使用和身體狀態，所以，除非特殊情況，否則演員的生命力需要盡量維持在紅綠漸變色之上。
鷹眼沒有回答，但是額頭密布的汗水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快死了，就像你們在幽暗森林看見的那些演員一樣。”烏有的話冰冷無情，“蒼一，你現在你已經拿到星辰之戒，你打算怎麽做？”
烏有問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問題。
錢倉一沒有回答，而是將星辰之戒戴上，他早在先前旁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星辰之戒的作用。
半透明的黑色戒指被他戴在右手食指上，瞬間，一個人影浮現在他的身後，白色長袖搭配淺藍色牛仔褲，再加上沒有穿鞋的雙腳，正是黃道無誤。
黃道出現之後，左右看了一眼，便開口說道：“蒼一，別輕舉妄動。”他停頓半秒，“兩次，你隻有兩次機會，如果失敗……那就再沒有希望。”
“還不動手嗎？”烏有問，語氣甚至有點……囂張。
現在明明是地獄歸途將星辰之戒拿在手中，隻要破除烏有的虛數之鎧，就能夠將這名看不見的敵人拉到正常演員的水準，到時候，雖然能夠對抗時間係技能的演員依然隻有錢倉一，但是在第七聯係的作用下，其他人也能夠加入到這場戰鬥中，到那時，再不是錢倉一和烏有兩人的對決，而是地獄歸途和告誡會的對決。
錢倉一知道黃道的擔憂，如果現在他依然在星辰提燈的隱藏中，早已經讓黃道使用能夠破除烏有虛數之鎧的力量，然而現在不是，所以他不能，他必須等。沉默標記的金色菱形標記能夠提供烏有的位置，然而，這一裝備的效果中卻有這樣一句描述：
如對方離開空間，則標記會指向最後離開的位置，直到目標再次出現。
結合地獄電影提供的特殊道具和技能的針對性，這件裝備很可能也是針對烏有的存在，而其中特意提出的“離開空間”，很有可能就是烏有無法觸碰的根本原因。如果烏有選擇躲藏，黃道的方法可能是失效，而唯一穩妥的時機隻有一個，那就是在烏有動手的瞬間，在這一瞬間，烏有必定和當前的電影世界產生聯係。
按照這一計劃，想讓烏有走到滿足條件的地點，那麽，地獄歸途隻能做一件事——繼續向前！
時間的爭奪當中，太陽的心髒帶來的效果也快接近結束。
錢倉一憑借這一特殊道具才能與烏有抗衡，甚至一度壓製烏有，然而，太陽的心髒有持續時間的條件，並且，在時間結束以後，還會陷入一段無法使用生命力的副作用效果當中，所以，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
“這部電影是……太空麽？果然，烏有還是把我召了過來，看樣子，應該已經被抹去了意識。”黃道的聲音傳入錢倉一耳中，“蒼一，你得殺了另外一個我，我不知道烏有能不能在太空裏存活，但是你們肯定不能。”
即使是幽暗森林的巨大樹木，黃道都能憑借空間糾纏的力量鋸倒，麵對運輸艦隻會更加輕鬆。
“蒼一，不動手嗎？”千江月看了一眼菱形標記，又看了一眼錢倉一，神情困惑。
他的話剛問完，就感覺身邊的同伴沉了下去。
鷹眼已經趴在軟墊之上，隻剩眼皮還在微微抖動，他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態，在夢種的吮吸之下，生命力槽幾乎見底，連紅色部分都所剩無幾，如果不是維持鋼鐵之翼不需要消耗生命力，他甚至撐不到現在。
第1828章 謹慎的嚐試
仿佛是為了配合千江月的話，周圍的藍色絲線不再連接，這意味著烏有不再和錢倉一爭奪時間的控製權。
當雙方勢均力敵，但敵人卻突然束手就擒的時候，事情往往沒有表麵那麽簡單。錢倉一緊咬牙關，努力抵抗內心的衝動，行百裏者半九十，現在的情況看似隻差臨門一腳，但可能一個處理不當，就是丟掉性命，甚至，不隻是性命。
瞬間，周圍的狀況逐條在他腦海中閃過，現在時間還在他的掌控之中，太陽的心髒也還有一小段時間，他能夠趁此機會思考處理對策。
危險來源是瘋了的黃道，現在星辰之戒在我手上，我可以用銀色光輝解決，也可以讓黃道使用他的能力。烏有的位置已經用沉默標記高亮，雖然位置會出現意外，但很難找到比眼下更合適的機會，想要在烏有進攻的瞬間破除保護機製，沒有想象中簡單，不過，從全局的角度考慮，暫時推後並無大問題，更重要的是……
……鷹眼已經快不行了，烏有的提議不太可能實現，且有可能反悔，另外，鷹眼也不願意嚐試……
錢倉一眉頭緊皺，看向瘋黃道所在的位置，雖然目光中的人與漂浮在身後的人有著同樣的臉，也是同一個人，但是神態和氣質的差別，卻完全無法將其聯係再一起。另一方麵，當眼前的黃道和星辰之戒中的黃道相遇卻沒有發生湮滅的時候，他也明白，星辰之戒中的黃道的確已經死亡，現在留存在星辰之戒中的意識，如同煙霧飄蕩時瞬間的圖案，終將在可見的將來消逝。
“這個角度合適。”黃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當錢倉一鎖定瘋黃道的時候，黃道已經利用星辰之戒發動了他的技能，隻要錢倉一結束光陰塚的領路人，眼前被烏有召喚出來，成為幫手的工具人，將在瞬間丟掉性命，無法造成任何破壞。
錢倉一沒有猶豫，結束光陰塚的領路人，瞬間，零散的藍色絲線浮現漸漸浮現，但並未形成蛛網，藍色絲線迅速填滿所有空間，時間重新恢複了自由，萬事萬物繼續沿著原有的軌跡運轉，讓世界更加生機勃勃。
時間開始流動後，瘋黃道的臉被巨力擠壓，讓本就扭曲的麵容更加瘋狂，直至完全超脫人類表情的範疇。嘭的一聲，瘋黃道的頭爆裂開來，鮮血四濺，其中，一部分細小的珠狀血液撞上純白色的軟墊，為其鋪上一層紅色的海浪圖案，另一部分則噴灑在錢倉一、千江月和鷹眼身上，因為烏有的拖動，瘋黃道與三人的距離相當近，而從幽暗森林離開時，地獄電影維持眾人的位置不變，因此瘋黃道依然在原來的位置。
錢倉一微微眯眼，側頭躲避血液，帶有餘溫的鮮血淋濕了他半張臉，嘴角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鹹味；千江月左手抬起，擋在眼睛前方，阻擋血液的飛行軌跡，剩下的血液淋在了他的額頭與嘴巴處，眼睛以及靠下的部分隻有零星幾點紅色；鷹眼緊閉雙眼，血液落在他的後腦勺和背部以及從身體鑽出的藤蔓上，藤蔓像是感受到正在消散的生命力，落在其上的血液迅速變淡變稀。
由烏有製造的威脅在這一刻被徹底解決，而解決他的人，正是他自己，使用的方法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錢倉一不知道這是黃道對另外一個自己仁慈，還是殘忍，仁慈的地方在於，死亡的過程沒有痛苦，殘忍則是沒有哪怕一秒的猶豫，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黃道就已經注意到另一個自己的存在，並且做出了判斷，錢倉一堅信，黃道做出判斷的時間不超過半秒。
曾經他遇到過相同的情況，縱使最後結果處理還算不錯，但曾經那些猶如臨終囑托的話語仍舊不時在他腦海中回響。其他人他可能不清楚，但他知道，對自己來說，放棄生的機會，將一切交托給另一個人是什麽概念，那意味著放棄一切，不僅是生命，還包括理想、隊友和存在過的事實。
無論他最後是成功還是失敗，結果如何，他的隊友都不可能去懷念當初被回魂屍之災拉過來的“蒼一”，然而，不管是性格還是人生經曆，兩人可以說沒有任何區別，唯一的差別，隻是先來後到，即使時間差不到一個小時。
鼓掌聲從金色菱形標誌處傳來，緩慢而沉重的拍子不帶有絲毫恭喜的意思，反倒帶有陰陽怪氣的嘲諷意味。
“不愧是殿堂級演員。”烏有的話語傳來，他的誇讚，自然是指黃道。
“我現在能夠破除他的保護機製，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黃道沒有理會烏有的話，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破除烏有的保護機製，或者換句話說，完成他的承諾。如果在計劃被識破之前遇到眼下的情況，他不會猶豫，但現在，他沒有冒然動手。
正當雙方焦灼的時候，因為時間流動的關係，其他演員不再被控製，也開始行動。
三人後方，另一處臨時休息點，皮影戲、梧桐和寓言正觀察周圍，並且交流發現，在確定眼前的情況後，三人開始前進。重力適應層的另一側，一片寬大的鏡片緩緩漂浮其中，鏡片中，不時閃過一隻眼睛觀察鏡子外的情況。除此之外，本應正穿越真實路徑，跳躍回原始基點的宣紙，也出現在重力適應層中，隻不過，他在得知周圍的情況後，並沒有如皮影戲等人一般，向戰場中心靠近，而是躲在一旁，等待虛弱期過去。
“是不是有兩次機會？”錢倉一不知道烏有是不是在設置陷阱，也不清楚烏有是否有其他底牌來對抗，但是他知道，留給他的機會並不多，“可以試一次。”他將聲音壓低，而且並沒有給出倒計時。
下一秒，代表時間流動的藍色絲線再次斷裂，光陰塚的領路人發動，同時，錢倉一的眼睛也發生變化，黑色的瞳孔外圍出現一圈紅色，紅圈的右上方有一個缺口，這一技能，正是能夠恐懼目標的古老凝視。
按照地獄電影的說法，肢體延伸也能夠讓古老凝視生效，那麽，同時使用光陰塚的領路人和古老凝視，也許可能影響到烏有，雖然他心中並不抱太大期望，但至少可以嚐試，畢竟現在是在太陽的心髒生效期間，生命力並不會被消耗。
“來了。”黃道目視金色菱形區域，雙眼流出血淚。星辰之戒中的群星圖案開始旋轉，一個個細小的亮點延展成了一條條亮線，構成一幅展現數萬年月的星圖。
第1829章 星辰之威
在黃道和錢倉一的視線中，眼前的景象也變為星空的圖案，深邃而神秘的黑暗中，點點星光亮起，顏色各式各樣，其中以金黃色、淺藍色和深紅色為主。星光占據夜空後，以烏有所在的菱形標記位置為中心，幾根顏色不同的線條從視線之外橫穿過來，將星空分為幾個區域，線條之外的區域，亮光漸暗，兩人的視線不知不覺集中在菱形標記區域。
下一秒，更多的線條從視線外出現，將剩下的區域繼續細分，這些仿佛代表星辰之間聯係的線條如同一條條獵犬，不斷逼近烏有本體所在的位置。隨著線條距離越發靠近，菱形標記也被拆分，隻剩下最中心的黑暗區域。
瞬間，錢倉一發現不斷逼近的線條不知何時消失，隻剩下無盡的黑暗留於眼前，但是此時他卻有飛翔的感覺，似乎自己正在無限靠近某處。
“沒用嗎？”他問了一句。
黃道沒有回答，但是眼前的景象卻發生了變化，消失的線條重新出現，這些與之前略有不同，之前的線條看起來距離自身十分遙遠，現在，這些線條卻近在眼前，似乎隻要伸手就能輕鬆觸摸到。
線條中，以紅、藍的線條為關鍵，呈十字形向中心區域逼近，前進一段距離後，線條之間形成數個方形，很快，方形中央的黑色裂開、剝落，漏出內部的絢麗色彩，有的內部是紅到極致的白，白色中，如同黏稠般的紅色物質從方塊中流出，向周圍擴散，似乎打算蔓延到整個空間。
“我之前從沒用過，看這情況，星辰之戒破除虛數之鎧的過程並不簡單，它似乎是根據烏有留在這個世界的標記穿越時空，一個個時空去找尋他的位置。”
黃道的聲音響起，縱使麵對如此瑰麗的畫麵，他的語氣依舊維持平時的冷靜，似乎，在他“死”後，心態已經進入到另一個境界，將所有雜念拋棄，變得更加純粹。
“很粗暴的做法，但是簡單有效。”
在黃道說話的時間中，其他顏色的線條也跟隨紅、藍的線條開始搜尋烏有的身影，越來越多的方塊被揭開，露出內部的場景，黑色在這一刻，竟然變成了少數的顏色。
新的方塊被揭開，與其他方塊不同的是，這一方塊內，是人的背影，這人上身穿著淺白色上衣，值得注意的是，衣服肩膀處有淺灰色的肩章，而在肩章之上，血紅色的漩渦正緩緩轉動，整件衣服，給人的感覺並非日常服裝，更偏向於製服。
“烏有？”錢倉一深吸一口氣，按住內心激動的情緒，此時，他的精神高度集中，雙眼緊盯著方框內的背影，想要從中看出更多信息。
“或許是。”黃道並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沒有人看見過他。”
在鎖定背影後，其他方塊全部被線條切割出去，隻留下最關鍵的方塊，隨後，線條重複之前的逼近行為，繼續鎖定烏有的位置，同時，錢倉一也感覺到自己距離方塊更近。
哢嚓一聲，幾不可聞，光滑如鏡的星辰之戒出現了一絲裂痕，第一條裂痕出現後，第二條裂痕很快出現在第一條附近，接著，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無數裂痕密布，然而，如果此時用手指去撫摸星辰之戒的表麵，卻不會有任何凹凸的感覺，仿佛這些裂痕與戒指融為一體。
黃道所說的次數並非隻是單純的計數，而是的確會影響星辰之戒這件裝備本身。錢倉一之前也使用過一件類似的裝備，名為奇跡之戒，也是在使用其中一個效果之後完全碎裂。
猛地，方塊中的白色背影變得模糊起來，奇怪的雪花雜點鋪滿半個方塊，一些離奇的字符遮擋視線，將後方的身影隱藏。各色線條仍舊繼續逼近，進入方塊之中，然而，卻仿佛迷失在雪花雜點之中，無法正確定位。
“難道這就是他的底牌？”錢倉一並不感到意外，雖然烏有喜歡虛張聲勢，但偶爾也會反過來利用這一點，讓別人認為他虛張聲勢，這樣一來，如果過於自大，反而會陷入烏有設下的陷阱，被其反將一軍。
“不排除，但我不認為他有這方麵的底牌。”黃道的聲音出現在錢倉一右側，“星辰之戒是我在電影中獲得的裝備，獲得的時間……正是準備在《太陽的葬禮》執行計劃前不久，烏有不可能察覺到它的存在而提前準備，他隻知道我可能會有辦法，但絕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方法。”
錢倉一正準備開口，卻被黃道打斷。
“等等，那些字符……應該是公式，我曾經見過……”黃道似乎想起什麽，隨著他的話語，逐漸逼近的線條不再呈垂直關係中心，而是開始彎曲，“……原來如此，蒼一，我知道為什麽地獄電影要稱呼它為虛數之鎧，需要運算，必須再找一個和烏有一樣，既存在又不存在的事物和他運算，才能真正意義上破除，用任何實體去幹涉都不可能真正破除，最多進行簡單幹涉。”
說這些話的時候，黃道的語氣微變，帶著少許激動與興奮。
“……是我，現在的我，另一個虛數就是我，我存在，我的意識能夠和佩戴星辰之戒的人交流，也能夠操控儲存在星辰之戒中的生命力，但我又不受到時空規則的影響，烏有利用回魂屍之災召喚出的黃道沒辦法和我抹消，我又不存在！”
原本已經被排除的黑暗空間中，再次出現紅藍的線條，隻不過這次線條不再逼近前方的方塊，而是逼近黃道，來自星辰之戒的力量這次作用在了黃道身上，相較於之前，這次逼近的速度要快上許多，幾乎沒有搜索的時間。
很快，錢倉一感覺有類似的字符在身邊飄過，隨後，字符越來越多，將他圍繞在其中，同時，透過字符間的間隙，他看見自己離代表烏有時空的方塊越來越近。
“準備好了嗎？”黃道提醒一句，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沒問題。”錢倉一聲音沉穩，經曆過無數風雨的他，瞬間便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第1830章 虛數之鎧
錢倉一撞入雪花雜點內，一時間，眼前被各種離奇的畫麵鋪滿，從眼前快速閃過的一幅幅畫麵，讓他有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隨著時間推移，他感覺胸口越來越悶，像是在水中不斷下潛，直到眼前的畫麵重新回到運輸艦內的重力適應層，他才長籲一口氣。
“呼……”
然而，等他吸氣的時候，一股獨特的腐臭味卻由口鼻衝入，直衝肺部，差點讓他斷氣。
“咳咳咳。”
他略微彎腰，猛地咳嗽兩聲，調整呼吸，讓身體好受一點。雖然現在他仍然有想咳嗽的衝動，但他強行壓了下來，畢竟，接下來要麵對的演員，是烏有。
他抬起頭，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的確是重力適應層的布局，隻是色調變得更加灰暗，即使是紅、黃這類鮮豔的顏色，表麵也像是蒙著一層怎麽也清洗不幹淨的灰塵，黯淡無光。
現在，他正站在重力適應層的踏板上，千江月和鷹眼也在他的身邊，隻不過兩人的體表蒙著一層半透明的紗窗，在灰蒙蒙的環境中晶瑩剔透，非但沒有讓他們的麵容看起來更加清晰，反倒給人一種半真半假的感覺，像是人在這裏，卻隻是單純的影像，根本無法觸碰。
“蒼一，是這裏，我能感覺到，烏有就在這裏。”黃道的聲音響起，從四麵八方傳來，而且聲音中帶著回聲，“不知道他是不是躲了起來，不過無所謂，隻要我把虛數之鎧破除，他必然會現身，剩下的事情，就是你們的事了。”
情況比預想中要順利。
“嗯。”錢倉一點點頭，並未放鬆警惕，他沒有忘記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裏，烏有在發現無法與他爭搶星辰之戒後，選擇退讓一步，不再耗費生命力釋放技能和他對抗，但無論如何，他都不相信烏有的人生格言中有退一步海闊天空。
忽然，重力適應層帶著灰塵的表麵開始被清掃，灰蒙蒙的軟墊上，出現一圈較為幹淨的區域。
錢倉一微微轉頭看向緩衝墊，卻發現緩衝墊一片黃一片黑，像是幾年沒有清洗過的床單。在他的記憶中，緩衝墊應該是十分幹淨的白色，即使加上這一空間獨特的情況而蒙上一層灰，也不會變得如此肮髒，仔細觀察，甚至能從黑色部分處看見腐爛的內部填充物，原本外形整齊的膠狀填充物，現在如同被水泡過的饅頭，稀疏的聚在一起，隻要有任何外力擠壓，就能將其碾碎碾爛。
他抽了抽鼻子，異樣氣味，正是從腐爛區域發出，這樣的區域，在視線內有許多。
“蒼一，虛數之鎧就是這片空間，與其說是空間，倒不如說是依托在實體空間上的間隙，叫做……虛數空間？總之，是一個奇特的地方。
如果我沒猜錯，這樣的空間有很多，但大多數都不穩定，而虛數之鎧卻能夠將其穩定在人體周圍，讓烏有一直以這種存在卻又不存在的方式同時停留在兩個時空當中。”
黃道敘述著他的發現，像是一個學者正在研究自己感興趣的事物。
“偷換概念沒有意義，你在拖延時間？”錢倉一語氣冰冷，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中，鋼鐵之翼已經來到錢倉一身前。他向前走去，伸出右手，半透明的黑色星辰之戒就在鋼鐵之翼的鳥爪之上。
“我在施舍。”烏有厲聲說道。
錢倉一右手食指與拇指抓住星辰之戒，從鋼鐵之翼的鳥爪上拿了下來，在他將星辰之戒拿在手裏後，鋼鐵之翼哀鳴了一聲，同時，鷹眼單膝跪在地上，緊閉雙眼，大口喘氣，神情痛苦萬分。
“你怎麽樣？”千江月連忙問，他伸手打算將鷹眼扶起，可是當他碰到鷹眼手臂的時候，掌心傳來的卻是緊繃且顫抖的肌肉，鷹眼正在對抗著身體的痛哭，生命力不斷被吞噬影響的不光是生命力本身，還有技能使用和身體狀態，所以，除非特殊情況，否則演員的生命力需要盡量維持在紅綠漸變色之上。
鷹眼沒有回答，但是額頭密布的汗水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快死了，就像你們在幽暗森林看見的那些演員一樣。”烏有的話冰冷無情，“蒼一，你現在你已經拿到星辰之戒，你打算怎麽做？”
烏有問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問題。
錢倉一沒有回答，而是將星辰之戒戴上，他早在先前旁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星辰之戒的作用。
半透明的黑色戒指被他戴在右手食指上，瞬間，一個人影浮現在他的身後，白色長袖搭配淺藍色牛仔褲，再加上沒有穿鞋的雙腳，正是黃道無誤。
黃道出現之後，左右看了一眼，便開口說道：“蒼一，別輕舉妄動。”他停頓半秒，“兩次，你隻有兩次機會，如果失敗……那就再沒有希望。”
“還不動手嗎？”烏有問，語氣甚至有點……囂張。
現在明明是地獄歸途將星辰之戒拿在手中，隻要破除烏有的虛數之鎧，就能夠將這名看不見的敵人拉到正常演員的水準，到時候，雖然能夠對抗時間係技能的演員依然隻有錢倉一，但是在第七聯係的作用下，其他人也能夠加入到這場戰鬥中，到那時，再不是錢倉一和烏有兩人的對決，而是地獄歸途和告誡會的對決。
錢倉一知道黃道的擔憂，如果現在他依然在星辰提燈的隱藏中，早已經讓黃道使用能夠破除烏有虛數之鎧的力量，然而現在不是，所以他不能，他必須等。沉默標記的金色菱形標記能夠提供烏有的位置，然而，這一裝備的效果中卻有這樣一句描述：
如對方離開空間，則標記會指向最後離開的位置，直到目標再次出現。
結合地獄電影提供的特殊道具和技能的針對性，這件裝備很可能也是針對烏有的存在，而其中特意提出的“離開空間”，很有可能就是烏有無法觸碰的根本原因。如果烏有選擇躲藏，黃道的方法可能是失效，而唯一穩妥的時機隻有一個，那就是在烏有動手的瞬間，在這一瞬間，烏有必定和當前的電影世界產生聯係。
按照這一計劃，想讓烏有走到滿足條件的地點，那麽，地獄歸途隻能做一件事——繼續向前！
時間的爭奪當中，太陽的心髒帶來的效果也快接近結束。
錢倉一憑借這一特殊道具才能與烏有抗衡，甚至一度壓製烏有，然而，太陽的心髒有持續時間的條件，並且，在時間結束以後，還會陷入一段無法使用生命力的副作用效果當中，所以，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
“這部電影是……太空麽？果然，烏有還是把我召了過來，看樣子，應該已經被抹去了意識。”黃道的聲音傳入錢倉一耳中，“蒼一，你得殺了另外一個我，我不知道烏有能不能在太空裏存活，但是你們肯定不能。”
即使是幽暗森林的巨大樹木，黃道都能憑借空間糾纏的力量鋸倒，麵對運輸艦隻會更加輕鬆。
“蒼一，不動手嗎？”千江月看了一眼菱形標記，又看了一眼錢倉一，神情困惑。
他的話剛問完，就感覺身邊的同伴沉了下去。
鷹眼已經趴在軟墊之上，隻剩眼皮還在微微抖動，他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態，在夢種的吮吸之下，生命力槽幾乎見底，連紅色部分都所剩無幾，如果不是維持鋼鐵之翼不需要消耗生命力，他甚至撐不到現在。
第1828章 謹慎的嚐試
仿佛是為了配合千江月的話，周圍的藍色絲線不再連接，這意味著烏有不再和錢倉一爭奪時間的控製權。
當雙方勢均力敵，但敵人卻突然束手就擒的時候，事情往往沒有表麵那麽簡單。錢倉一緊咬牙關，努力抵抗內心的衝動，行百裏者半九十，現在的情況看似隻差臨門一腳，但可能一個處理不當，就是丟掉性命，甚至，不隻是性命。
瞬間，周圍的狀況逐條在他腦海中閃過，現在時間還在他的掌控之中，太陽的心髒也還有一小段時間，他能夠趁此機會思考處理對策。
危險來源是瘋了的黃道，現在星辰之戒在我手上，我可以用銀色光輝解決，也可以讓黃道使用他的能力。烏有的位置已經用沉默標記高亮，雖然位置會出現意外，但很難找到比眼下更合適的機會，想要在烏有進攻的瞬間破除保護機製，沒有想象中簡單，不過，從全局的角度考慮，暫時推後並無大問題，更重要的是……
……鷹眼已經快不行了，烏有的提議不太可能實現，且有可能反悔，另外，鷹眼也不願意嚐試……
錢倉一眉頭緊皺，看向瘋黃道所在的位置，雖然目光中的人與漂浮在身後的人有著同樣的臉，也是同一個人，但是神態和氣質的差別，卻完全無法將其聯係再一起。另一方麵，當眼前的黃道和星辰之戒中的黃道相遇卻沒有發生湮滅的時候，他也明白，星辰之戒中的黃道的確已經死亡，現在留存在星辰之戒中的意識，如同煙霧飄蕩時瞬間的圖案，終將在可見的將來消逝。
“這個角度合適。”黃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當錢倉一鎖定瘋黃道的時候，黃道已經利用星辰之戒發動了他的技能，隻要錢倉一結束光陰塚的領路人，眼前被烏有召喚出來，成為幫手的工具人，將在瞬間丟掉性命，無法造成任何破壞。
錢倉一沒有猶豫，結束光陰塚的領路人，瞬間，零散的藍色絲線浮現漸漸浮現，但並未形成蛛網，藍色絲線迅速填滿所有空間，時間重新恢複了自由，萬事萬物繼續沿著原有的軌跡運轉，讓世界更加生機勃勃。
時間開始流動後，瘋黃道的臉被巨力擠壓，讓本就扭曲的麵容更加瘋狂，直至完全超脫人類表情的範疇。嘭的一聲，瘋黃道的頭爆裂開來，鮮血四濺，其中，一部分細小的珠狀血液撞上純白色的軟墊，為其鋪上一層紅色的海浪圖案，另一部分則噴灑在錢倉一、千江月和鷹眼身上，因為烏有的拖動，瘋黃道與三人的距離相當近，而從幽暗森林離開時，地獄電影維持眾人的位置不變，因此瘋黃道依然在原來的位置。
錢倉一微微眯眼，側頭躲避血液，帶有餘溫的鮮血淋濕了他半張臉，嘴角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鹹味；千江月左手抬起，擋在眼睛前方，阻擋血液的飛行軌跡，剩下的血液淋在了他的額頭與嘴巴處，眼睛以及靠下的部分隻有零星幾點紅色；鷹眼緊閉雙眼，血液落在他的後腦勺和背部以及從身體鑽出的藤蔓上，藤蔓像是感受到正在消散的生命力，落在其上的血液迅速變淡變稀。
由烏有製造的威脅在這一刻被徹底解決，而解決他的人，正是他自己，使用的方法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錢倉一不知道這是黃道對另外一個自己仁慈，還是殘忍，仁慈的地方在於，死亡的過程沒有痛苦，殘忍則是沒有哪怕一秒的猶豫，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黃道就已經注意到另一個自己的存在，並且做出了判斷，錢倉一堅信，黃道做出判斷的時間不超過半秒。
曾經他遇到過相同的情況，縱使最後結果處理還算不錯，但曾經那些猶如臨終囑托的話語仍舊不時在他腦海中回響。其他人他可能不清楚，但他知道，對自己來說，放棄生的機會，將一切交托給另一個人是什麽概念，那意味著放棄一切，不僅是生命，還包括理想、隊友和存在過的事實。
無論他最後是成功還是失敗，結果如何，他的隊友都不可能去懷念當初被回魂屍之災拉過來的“蒼一”，然而，不管是性格還是人生經曆，兩人可以說沒有任何區別，唯一的差別，隻是先來後到，即使時間差不到一個小時。
鼓掌聲從金色菱形標誌處傳來，緩慢而沉重的拍子不帶有絲毫恭喜的意思，反倒帶有陰陽怪氣的嘲諷意味。
“不愧是殿堂級演員。”烏有的話語傳來，他的誇讚，自然是指黃道。
“我現在能夠破除他的保護機製，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黃道沒有理會烏有的話，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破除烏有的保護機製，或者換句話說，完成他的承諾。如果在計劃被識破之前遇到眼下的情況，他不會猶豫，但現在，他沒有冒然動手。
正當雙方焦灼的時候，因為時間流動的關係，其他演員不再被控製，也開始行動。
三人後方，另一處臨時休息點，皮影戲、梧桐和寓言正觀察周圍，並且交流發現，在確定眼前的情況後，三人開始前進。重力適應層的另一側，一片寬大的鏡片緩緩漂浮其中，鏡片中，不時閃過一隻眼睛觀察鏡子外的情況。除此之外，本應正穿越真實路徑，跳躍回原始基點的宣紙，也出現在重力適應層中，隻不過，他在得知周圍的情況後，並沒有如皮影戲等人一般，向戰場中心靠近，而是躲在一旁，等待虛弱期過去。
“是不是有兩次機會？”錢倉一不知道烏有是不是在設置陷阱，也不清楚烏有是否有其他底牌來對抗，但是他知道，留給他的機會並不多，“可以試一次。”他將聲音壓低，而且並沒有給出倒計時。
下一秒，代表時間流動的藍色絲線再次斷裂，光陰塚的領路人發動，同時，錢倉一的眼睛也發生變化，黑色的瞳孔外圍出現一圈紅色，紅圈的右上方有一個缺口，這一技能，正是能夠恐懼目標的古老凝視。
按照地獄電影的說法，肢體延伸也能夠讓古老凝視生效，那麽，同時使用光陰塚的領路人和古老凝視，也許可能影響到烏有，雖然他心中並不抱太大期望，但至少可以嚐試，畢竟現在是在太陽的心髒生效期間，生命力並不會被消耗。
“來了。”黃道目視金色菱形區域，雙眼流出血淚。星辰之戒中的群星圖案開始旋轉，一個個細小的亮點延展成了一條條亮線，構成一幅展現數萬年月的星圖。
第1829章 星辰之威
在黃道和錢倉一的視線中，眼前的景象也變為星空的圖案，深邃而神秘的黑暗中，點點星光亮起，顏色各式各樣，其中以金黃色、淺藍色和深紅色為主。星光占據夜空後，以烏有所在的菱形標記位置為中心，幾根顏色不同的線條從視線之外橫穿過來，將星空分為幾個區域，線條之外的區域，亮光漸暗，兩人的視線不知不覺集中在菱形標記區域。
下一秒，更多的線條從視線外出現，將剩下的區域繼續細分，這些仿佛代表星辰之間聯係的線條如同一條條獵犬，不斷逼近烏有本體所在的位置。隨著線條距離越發靠近，菱形標記也被拆分，隻剩下最中心的黑暗區域。
瞬間，錢倉一發現不斷逼近的線條不知何時消失，隻剩下無盡的黑暗留於眼前，但是此時他卻有飛翔的感覺，似乎自己正在無限靠近某處。
“沒用嗎？”他問了一句。
黃道沒有回答，但是眼前的景象卻發生了變化，消失的線條重新出現，這些與之前略有不同，之前的線條看起來距離自身十分遙遠，現在，這些線條卻近在眼前，似乎隻要伸手就能輕鬆觸摸到。
線條中，以紅、藍的線條為關鍵，呈十字形向中心區域逼近，前進一段距離後，線條之間形成數個方形，很快，方形中央的黑色裂開、剝落，漏出內部的絢麗色彩，有的內部是紅到極致的白，白色中，如同黏稠般的紅色物質從方塊中流出，向周圍擴散，似乎打算蔓延到整個空間。
“我之前從沒用過，看這情況，星辰之戒破除虛數之鎧的過程並不簡單，它似乎是根據烏有留在這個世界的標記穿越時空，一個個時空去找尋他的位置。”
黃道的聲音響起，縱使麵對如此瑰麗的畫麵，他的語氣依舊維持平時的冷靜，似乎，在他“死”後，心態已經進入到另一個境界，將所有雜念拋棄，變得更加純粹。
“很粗暴的做法，但是簡單有效。”
在黃道說話的時間中，其他顏色的線條也跟隨紅、藍的線條開始搜尋烏有的身影，越來越多的方塊被揭開，露出內部的場景，黑色在這一刻，竟然變成了少數的顏色。
新的方塊被揭開，與其他方塊不同的是，這一方塊內，是人的背影，這人上身穿著淺白色上衣，值得注意的是，衣服肩膀處有淺灰色的肩章，而在肩章之上，血紅色的漩渦正緩緩轉動，整件衣服，給人的感覺並非日常服裝，更偏向於製服。
“烏有？”錢倉一深吸一口氣，按住內心激動的情緒，此時，他的精神高度集中，雙眼緊盯著方框內的背影，想要從中看出更多信息。
“或許是。”黃道並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沒有人看見過他。”
在鎖定背影後，其他方塊全部被線條切割出去，隻留下最關鍵的方塊，隨後，線條重複之前的逼近行為，繼續鎖定烏有的位置，同時，錢倉一也感覺到自己距離方塊更近。
哢嚓一聲，幾不可聞，光滑如鏡的星辰之戒出現了一絲裂痕，第一條裂痕出現後，第二條裂痕很快出現在第一條附近，接著，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無數裂痕密布，然而，如果此時用手指去撫摸星辰之戒的表麵，卻不會有任何凹凸的感覺，仿佛這些裂痕與戒指融為一體。
黃道所說的次數並非隻是單純的計數，而是的確會影響星辰之戒這件裝備本身。錢倉一之前也使用過一件類似的裝備，名為奇跡之戒，也是在使用其中一個效果之後完全碎裂。
猛地，方塊中的白色背影變得模糊起來，奇怪的雪花雜點鋪滿半個方塊，一些離奇的字符遮擋視線，將後方的身影隱藏。各色線條仍舊繼續逼近，進入方塊之中，然而，卻仿佛迷失在雪花雜點之中，無法正確定位。
“難道這就是他的底牌？”錢倉一並不感到意外，雖然烏有喜歡虛張聲勢，但偶爾也會反過來利用這一點，讓別人認為他虛張聲勢，這樣一來，如果過於自大，反而會陷入烏有設下的陷阱，被其反將一軍。
“不排除，但我不認為他有這方麵的底牌。”黃道的聲音出現在錢倉一右側，“星辰之戒是我在電影中獲得的裝備，獲得的時間……正是準備在《太陽的葬禮》執行計劃前不久，烏有不可能察覺到它的存在而提前準備，他隻知道我可能會有辦法，但絕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方法。”
錢倉一正準備開口，卻被黃道打斷。
“等等，那些字符……應該是公式，我曾經見過……”黃道似乎想起什麽，隨著他的話語，逐漸逼近的線條不再呈垂直關係中心，而是開始彎曲，“……原來如此，蒼一，我知道為什麽地獄電影要稱呼它為虛數之鎧，需要運算，必須再找一個和烏有一樣，既存在又不存在的事物和他運算，才能真正意義上破除，用任何實體去幹涉都不可能真正破除，最多進行簡單幹涉。”
說這些話的時候，黃道的語氣微變，帶著少許激動與興奮。
“……是我，現在的我，另一個虛數就是我，我存在，我的意識能夠和佩戴星辰之戒的人交流，也能夠操控儲存在星辰之戒中的生命力，但我又不受到時空規則的影響，烏有利用回魂屍之災召喚出的黃道沒辦法和我抹消，我又不存在！”
原本已經被排除的黑暗空間中，再次出現紅藍的線條，隻不過這次線條不再逼近前方的方塊，而是逼近黃道，來自星辰之戒的力量這次作用在了黃道身上，相較於之前，這次逼近的速度要快上許多，幾乎沒有搜索的時間。
很快，錢倉一感覺有類似的字符在身邊飄過，隨後，字符越來越多，將他圍繞在其中，同時，透過字符間的間隙，他看見自己離代表烏有時空的方塊越來越近。
“準備好了嗎？”黃道提醒一句，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沒問題。”錢倉一聲音沉穩，經曆過無數風雨的他，瞬間便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第1830章 虛數之鎧
錢倉一撞入雪花雜點內，一時間，眼前被各種離奇的畫麵鋪滿，從眼前快速閃過的一幅幅畫麵，讓他有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隨著時間推移，他感覺胸口越來越悶，像是在水中不斷下潛，直到眼前的畫麵重新回到運輸艦內的重力適應層，他才長籲一口氣。
“呼……”
然而，等他吸氣的時候，一股獨特的腐臭味卻由口鼻衝入，直衝肺部，差點讓他斷氣。
“咳咳咳。”
他略微彎腰，猛地咳嗽兩聲，調整呼吸，讓身體好受一點。雖然現在他仍然有想咳嗽的衝動，但他強行壓了下來，畢竟，接下來要麵對的演員，是烏有。
他抬起頭，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的確是重力適應層的布局，隻是色調變得更加灰暗，即使是紅、黃這類鮮豔的顏色，表麵也像是蒙著一層怎麽也清洗不幹淨的灰塵，黯淡無光。
現在，他正站在重力適應層的踏板上，千江月和鷹眼也在他的身邊，隻不過兩人的體表蒙著一層半透明的紗窗，在灰蒙蒙的環境中晶瑩剔透，非但沒有讓他們的麵容看起來更加清晰，反倒給人一種半真半假的感覺，像是人在這裏，卻隻是單純的影像，根本無法觸碰。
“蒼一，是這裏，我能感覺到，烏有就在這裏。”黃道的聲音響起，從四麵八方傳來，而且聲音中帶著回聲，“不知道他是不是躲了起來，不過無所謂，隻要我把虛數之鎧破除，他必然會現身，剩下的事情，就是你們的事了。”
情況比預想中要順利。
“嗯。”錢倉一點點頭，並未放鬆警惕，他沒有忘記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裏，烏有在發現無法與他爭搶星辰之戒後，選擇退讓一步，不再耗費生命力釋放技能和他對抗，但無論如何，他都不相信烏有的人生格言中有退一步海闊天空。
忽然，重力適應層帶著灰塵的表麵開始被清掃，灰蒙蒙的軟墊上，出現一圈較為幹淨的區域。
錢倉一微微轉頭看向緩衝墊，卻發現緩衝墊一片黃一片黑，像是幾年沒有清洗過的床單。在他的記憶中，緩衝墊應該是十分幹淨的白色，即使加上這一空間獨特的情況而蒙上一層灰，也不會變得如此肮髒，仔細觀察，甚至能從黑色部分處看見腐爛的內部填充物，原本外形整齊的膠狀填充物，現在如同被水泡過的饅頭，稀疏的聚在一起，隻要有任何外力擠壓，就能將其碾碎碾爛。
他抽了抽鼻子，異樣氣味，正是從腐爛區域發出，這樣的區域，在視線內有許多。
“蒼一，虛數之鎧就是這片空間，與其說是空間，倒不如說是依托在實體空間上的間隙，叫做……虛數空間？總之，是一個奇特的地方。
如果我沒猜錯，這樣的空間有很多，但大多數都不穩定，而虛數之鎧卻能夠將其穩定在人體周圍，讓烏有一直以這種存在卻又不存在的方式同時停留在兩個時空當中。”
黃道敘述著他的發現，像是一個學者正在研究自己感興趣的事物。